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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当即一空,何念冲过去打横抱起了何文淑,猛然起身的时候,青年的身体略微踉跄了一下。宋晤走过去张手要接过来,何念抱着何文淑的身体扭开,默默地说了句:“去开车吧。”
上了车去医院的路上,何念抱着怀里的何文淑一句话都没说。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光一路撤退。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就算心里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但是何为“合适的机会”,不过是给自己的畏惧找了个理由罢了。
当场被撞破的场景何念也想过,这是让何文淑知道他们两人关系最差的一种方式。在没有被撞破之前,何念甚至还侥幸地想,如果一辈子都不被母亲知道就好了。
这或许对宋晤不公平,但是在母亲面前,能不能在一起都已经很困难了,哪里去谈什么公平不公平。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两个人相爱了,相同的性别,不被接受。更何况,他们体内还流着一样的血。
人活在世界上,总是要看世人的眼光和脸色,而世人却没有那样能接受他们的宽怀之心。
何念的沉默也造就了宋晤的沉默,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医院后,宋晤联系了医生。何文淑被送入病房时,何念一直跟着,宋晤却停在了门外。转过头,何念看着身边站着的男人,过去拽了拽他的袖口说:“我只有一个妈。”
没有丝毫笑容,宋晤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说:“我知道。”
心里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何念深深地看了宋晤一眼,然后进了病房。
何文淑晕倒的原因是受到太大的刺激,醒过来后没多久又睡着了。何念坐在病床跟前看着……
女人果然要老得比男人快,何文淑和宋修书两人年纪差不两岁,宋修书就算得了那样的病,脸色看上去也不是那么苍老,而何文淑看着却像是比正常年龄还要老上那么几岁。
何文淑的一生走的就是普通小女人走的路,相夫教子。丈夫不要她了,女人的所有重心就都跑到了儿子身上。孩子是一个女人一生的事业,没有丈夫的支撑,何文淑把何念甚至当做了自己的一生。
看到那样的场景,就像自己的心血猛然被抽干了一般,晕倒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何念庆幸的想着……或许,他和宋晤的结果不会是那么差。
如果母亲不同意,那他和宋晤,将会用什么样的关系继续交往下去?或者说,老死不相往来?更或者,他会争取一下……
他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电影,电影里的女主角对男主角说她父亲不同意两人之间的关系。男主角说,他会等着,一直等到父亲同意。女主角问如果父亲永远不同意呢?男主角说了句似玩笑又非玩笑的话……
“你爸总不能活得比我久吧?”
想到这,何念的思绪一下子打住。事情如乱麻团般汇聚在一起,缠在大脑上,缠得密不透风……
不要再想了。
何念在病房内等着,宋晤在病房外等着,两个人就像等着一场最终的末日宣判一样。
第二天早上,何念一晚上没合眼,眼球都涩得发疼。在他想要去倒杯水的时候,何文淑的手动了动,醒了。何念当即走过去,笑着问:“妈,你感觉怎么样?”
病房内说话的声音让病房外的宋晤动了动身体,心中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觉,宋晤没有像往常那样的从容,起身打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刚从睡梦中转醒,何文淑神智还有些不大清晰。宋晤走过去的时候,何文淑眼睛亮了亮,然后说:“修书,公司里的事情忙完了?”
原本笑着的何念,唇角微微一抿,笑容僵在了脸上。
宋晤微微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他标志性的笑,过去将何文淑的枕头放在她后背,笑着说:“嗯,忙完了。”
刚从被窝出来,何文淑仿佛觉得有些冷,身体微微一抖后,不动声色地将宋晤的手拿开,然后对他说:“早上了,我想喝粥。你还记得咱们一起喝过的那家粥铺吗?”
何文淑的话刚说完,宋晤的目光就转到了何念身上。何念并不知道何文淑所说的粥铺在哪里,又将目光投向了母亲。
似乎有些不满,何文淑解释道:“就是南府街小胡同巷子那家南府粥铺。”
南府街是小吃城,大大小小的胡同巷子来回穿插有那么十几条。而这家医院在城市最北,南府街却在最难,要去了那里再买到粥,回来最少也要中午。
何念对何文淑说:“妈,等你出院了咱们一起去喝,今天先别折腾了。你刚醒,不能饿着。”
儿子的话给何文淑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一向温顺的女人拿起旁边的杯子,何念和宋晤根本阻拦不及。只听“砰”的一声,碎片在何念脚边炸开,何念往后撤退了一步。宋晤要过去看看,何念给了他一个眼神,男人这才停住了脚步。
突然变得如孩子一般易怒又暴躁,何文淑的脸色已经变成铁青色。宋晤说:“我去买。”
“让助理去买吧。”宋晤也不是什么闲人,不能让他一大上午都在南府街折腾。
“必须他去!”何念刚说完话,何文淑就吼了出来。青年被吓得一缩肩,再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男人看了青年一眼,最终,转身离开了病房。
宋晤的离开是一剂最好的良药,何文淑的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身体平躺在床上歇了一会,何文淑对旁边收拾破碎杯子的何念说:“儿子,我想回一趟家。”
扫地的动作顿住,何念抬头看着母亲,问:“回家干什么?”
“我把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落在家里的,我得去拿。”何文淑解释道,然后说:“是咱们以前的租的那个家。”
握住扫帚的手紧了紧,何念想要说些什么。何文淑一直那样看着他,最终,何念没有说出来,将扫帚放下后说:“好。”
宋晤开车走了,何念打电话让卢萧开车过来。卢萧现在跟着的那个演员是新晋小生,今天拍一整天戏,卢萧闲一天,接到电话后开着车就来了。
到了医院,就算卢萧再笨也知道何文淑又住院了,过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扶上车,卢萧刚往驾驶座上跑,何文淑就说:“小卢啊,我和小念回一趟家,车子让他开,我们马上就回来。”
何文淑的安排让卢萧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何念征求意见,何念说:“先借用一下。”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卢萧点了点头,然后自己打车回了剧组。
母子两人在车上,何念开车,何文淑就坐在后面看着窗外的景色。离着家越来越近,景色也越来越熟悉,何文淑开始和何念聊起天来。
何文淑不是多话的人,她自己的事情平时不怎么和何念说,怕影响他工作。现在,何文淑仿佛要把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做过的事情都要说一遍一般滔滔不绝……
家里以前租住的房子因为租期未到,所以一直空着,里面该搬的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小件。
拿着钥匙开了门,重新回到以前住的地方,何念的心情说不出来得有些感慨。
何文淑没有给他过多感慨的时间,站在他身边说:“你房间墙角第二块瓷砖下面有东西,你去帮我取一下。”
年久失修的房子瓷砖有很多活动开来的,何文淑的钱一般都放在那里,何念不疑有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谁料他还没走到墙角,门外“啪”得一声,然后是锁扣扣上的声音。
他被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并没有多惊讶,何念在房间里一动未动。门外的何文淑听到房间里没有声音,说:“你魔怔了。宋晤是你哥,准是他把你带坏了。你里面给我好好反省反省,等反省好了,我就让你出来。”
门外,女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絮叨。絮叨秦雨浓、絮叨宋修书、絮叨宋晤、也絮叨她自己……
女人活了大半辈子,但是人生却几个字就能概括。她说她的丈夫被秦雨浓抢走了,现在秦雨浓又来抢她的儿子……丈夫她可以给她,但是儿子,绝对不可以。
何念的心是一点点凉下去的,心凉了,身体里的血液供不上去。拿出手机,何念给宋晤发了一条短信。
【我被我妈锁在家里了。】
何念平时有发短信的习惯,所以宋晤的手机都一直放在身边,每次的回复都很及时。但是这次,宋晤却久久都没有回复。
想着他可能在南府街找粥,何念将手机放在一边,就地坐了下来……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思考。昨天一夜未睡,不知不觉,何念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的激烈地敲门声让何念猛然惊醒。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秦雨浓的叫喊:“何文淑,你给我开门!”
何念站起身,走到了房间门前。敦实的脚步声渐渐到了门边,何念听到了开门声。
何文淑看着门外像疯婆子一样的秦雨浓,淡淡地说:“你来干什么?”
没有和她废话,秦雨浓双目血红地问:“何念呢?”
“那是我儿子!”秦雨浓的话一说出口,何文淑的身体就开始颤抖了起来。吼完之后,伸手就要把门关上。谁料,秦雨浓死死地抵在门口,门死活合不上。
嗓子已经喊哑了,秦雨浓再喊出来时已经是声嘶力竭。
太阳穴被针扎着一般,秦雨浓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何念,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滚出来!”
“他是我的儿子!”与女人撕扯着,何文淑狼狈地说着,手却丝毫没有退让。
两个女人来回拉扯着,秦雨浓毕竟年轻,再加上着急上火,手一用力,何文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女人疼的呻吟一声,只听“砰”的一声,何念踹开了房门。
脸色白的惊人,何念的这个动作将两个人的动作镇住。而何念的表情却让何文淑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理会她们,过去将母亲抱起来,何念看着秦羽浓分外清晰地说了一个字:“滚。”
何念的这个字像是一盆凉水,兜头将秦雨浓的火给浇下了。双唇发紫,秦雨浓一字一顿地说:“宋晤出车祸了。”
脑前当即一黑,何念稳住心神问:“厉害么?”
“肾脏破裂。”秦雨浓说。
没有再说话,何念将何文淑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起身就要往外走,衣服却被何文淑给死死扯住了。
“你敢走你就是不要我这个妈了,你不要我我就去死!”
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何念只是低头看着女人。
“你不走,宋晤就死。”秦雨浓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少了一个肾还有另外一个,死不了!”何文淑咬牙叫了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秦雨浓仿佛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嗓子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地吼了出来。
“谁说他少了一个肾还有另外一个?为了你儿子,我儿子的另外一个肾,早他妈的给了天杀的宋修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