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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咽了口唾沫,仔细打量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乍一看都是些不规整的方方圆圆。
我好奇心起,轻触洞壁,抚摸着道道沟壑,猜想这些图案应该是被人用大力硬生生刻出来的,但看方圆转折处,或棱角相当,或圆润有致,看得出纹刻之人超凡的臂力和细腻的心思。
向上望去,头顶赫然几行大字:“以一餐之力,能住寿命亿百千劫,无数无量,复过于此,姿色不变,光颜无异,诸恶是非,金眼可辨——长明。”
我看完不由得一怔,“难不成这就是长明说的《善辩金眼图》?可怎么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别说像眼睛,就是说成鸡蛋都感觉亏心。”
我揉了揉眼睛,已经看了一个多钟头,眼睛累的酸麻,没等参透这金眼图,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打起鼓来。
我看着地上那块油光闪闪的骨头棒子,几块碎肉和生筋挂在上面,虽说脏了点,但好歹先填填肚子。
“睹目若不识,需再从头练”,我一边啃着花鬼王剩下的那半截骨头,一边嘟囔着。心想别管再练不练,先他娘的吃饱再说。
一餐之力能不能活千百年还真不知道,但当我舔干净手指上油花,突然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但因为刚才看的猛了,眼睛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只觉眼眶酸麻无比。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出路去。
转念一想,那花鬼王虽疯疯癫癫,却从不做无用之举,他把我带到这也必有深意,但周身除了一盏油灯,和一张先前被花鬼王压在身下的蛇皮,还就剩这一墙算不上壁画的壁画了。
我晃了晃脑袋,可眼前的事物却依旧模糊,看油灯也重了影,想扶着洞壁起身,却晃晃悠悠的倒在潮湿的地上。
我心中郁闷之下,竟开始怀疑自己食物中毒,又用眼过度导致视力严重下降。我稍微稳定下思绪,望向四周。
我身子一震,模糊的视角定格在那副岩画上,看石壁上先前那写毫无规矩的方方圆圆重叠在一起后,在灯光的渲染下,赫然形成了一副金光粼粼的“卧佛图”。
方为卧榻,圆为金身口鼻,双目圆睁,竟有不怒自威之感。但我眼睛酸麻之下,看不太清,只能看个轮廓,却只感觉那卧佛的双目好似欲喷薄出火焰来。
我与他四目对接之下,也感觉双目灼热无比,突然眼前一黑,如坠虚无幻境,却看得黑暗中一个布衣老僧徐徐朝我走来,只看他会心一笑,单手施了个佛礼。
我被搅得头昏脑胀,未等我反应过来,却看那老僧变了副嘴脸,突然伸出二指急朝我双目插来。我下意识的想躲开,却动不得半分,眼睁睁的看着他二指插入我的眼眶。
我大叫一声,急忙摸了摸眼眶,一股股稠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我心登时凉了半截,再向上摸去,却不由得咦了一声。
虽未敢睁眼,可一摸之下,发现自己的眼睛还是鼓鼓的,并没有半点破损。可刚才发生一切却历历在目,那种钻心的疼痛还未消退。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手。
听身边水滴有规律的滴落百余下,我内心也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擦了擦脸颊粘稠液体,缓缓睁开双目,看了看手背的透明的眼泪。
我豁然感觉整个世界变得清朗起来,黑白错落间,有一道明显的界线,说不清也道不明,不知是被刚才那老僧换了眼睛,还是心灵得到了净化。
再向洞壁望去,也没有了那尊威武的卧佛,
眼见洞顶的水珠缓缓落下,竟似飘在半空一般。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说长明怎么可能用石子挡住子弹,原来练了这《善辩金眼图》,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慢了起来。看到的东西也异常清晰,若是找准了敌人的死穴,加之快速的反应速度,一招即可致命。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此等修为之法?实在高深莫测。”我感慨了一阵,心下欢喜,“还是先脱身再说!”
我看了看那张大的出奇的蛇皮,已然确定这就是出口所在。我不敢耽搁,提起油灯,不断的向前摸索着,看山洞的两旁白骨累累,偶尔阴冷的过堂风刮过,就会带出一股呛鼻的腐臭味道。
当我看到一只少了大腿的野猪时,胃里突然一阵翻腾,这才知道花鬼王烤的那截骨头是哪来的,看这头野猪肚皮被腐烂产生的废气胀的鼓鼓的,不时有几只叫不出名的虫子钻进转出。
实在不想多看一眼,更不想再多想自己刚才还吃的那么香。
“别磨蹭,连个小孩崽子都抓不住,还他妈有脸说!”
我突然听到黑暗中有人高声呼喊,不用想,肯定是邱成良那帮犊子摸进来了。我听到对话声,想躲起来,但这山洞实在是没有藏身之地,若是跑回去,一准还会被他们发现。
可还未等我想到脱身之法,突然看到两道强烈的手电光照在我脸上。我忙用手去抵挡,赫然发现两个脸带凶相的恶汉,直直的盯着我。
“诶,这小子没死!”那人眼神狂热的盯着我,对身旁那人说道。
他身旁那人见到我显然也是兴奋无比,随即又眉头紧锁:“这小子他妈跳崖了,怎么还没死,不是阴魂不散吧?”
“散你姥姥!快点逮住他!”那人狠拍了一下身旁之人的脑袋,大喊道。
“这真是倒霉到后脚跟了。”我暗骂一声。
“嘿嘿,我说怎么没找着你的尸首呢?”那人把手电扔到一旁,缓步朝我走来。
我心中一冽,隐约中看到这人加速跳动的心脏,潜意识告诉我,这是一颗“贪心”。
只看那人大笑一声,已然冲到我身前,我向后躲开的一刹,突然感觉这人的手臂挥动的速度无比缓慢,我向后一跃,轻松躲开了他的扑抓。
一直在身后观望那人也看到此情景,登时火冒三丈,撸开了袖子,恶吼道:“还真他妈有两下子!”
那人说完缓缓从腰间抽出了手枪,拉开枪栓。未等他举枪,就地一个滚翻,滚到他身下,看他缓缓转过头的一瞬,瞄准他的腋窝,伸出二指,狠命捅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的手枪落了地,先前还在我前方那人正正下张望寻找着我,听到惨叫声急忙回过头去,表情惊讶之极,颤声道:“二哥,这小子真成了冤鬼,快他妈跑吧!”
我向后退了两步,看先前被我打中腋窝那人突然从脖间摘下一个古怪的东西,狞笑道:“这可是我家传的宝贝!恶鬼!鬼王我也不惧!”
只见那叫二哥的人,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攥着吊住那挂饰的绳头,高声冲我大吼着。
此时两人像是有了主心骨,表情登时变得狰狞起来,不断的向我靠近着。
“二哥,这小子都成鬼了,咱还抓他干啥?”身后那人问道。
那人一边怒视着我,一边答道:“这小子魂儿在这儿,尸首也不远,没活着值钱,也能换两个子儿!”
那人说完大叫着朝我扑来
,我身后那人也转瞬而至。只见那人用二指紧夹住挂饰的绳头,掌心朝外,突然大喝一声,就要将他那熊掌般的大手盖向我的额头。
他起掌的一瞬,带起一阵劲风,直扑面门。看掌来势汹汹,容不得我躲闪。我心知他是想用治鬼的法子对付我,可他使出的力度,就是木板也能打出个窟窿,若是拍在我脑袋上,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可就在他的手掌将要贴到我面门的一瞬,却看他的动作又缓了下来。我急忙绕开他的手掌,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他撂倒,若不然他一准又会追来。
我起脚直奔他胯下,就在我抬脚的一瞬,看他大嘴缓缓张开,隐约中看到他的心脏也开始扭曲起来。我知道,他在害怕。
只听得一声惨叫缓缓传入耳中,我转身又踢出一脚,踹在身后那人的裆部。
我看二人均以中招,急忙顺着他二人的来路跑去。
跑动间,只看周身的碎石灰土都被我卷起老高,又被抛在身后。
我不知练了《善辩金眼图》是福是祸,我不能像长明那般收放自如,更找不准人体的死穴、麻穴,若是碰到会铁档功的主儿,除了逃跑还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我手上那盏油灯也被我跑动间带起的疾风吹灭,眼看着前方就是洞口,我稍微稳定下思绪,心跳也慢了下来,眼前的一切又转瞬恢复了正常。
我颓然坐在地上,只感觉眼眶酸麻,五脏六腑也跟着翻腾起来,几欲作呕。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知在这洞里呆了多长时间。顺着洞口向外望去,星光下,长宁院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几块黝黑的木方立在塌拜的废墟间,晚风拂过,几缕炭火通红。
学舌莫学牙,舌头自由的伸缩在唇齿间,掉光了牙齿,却不会烂了舌头。这才理解长明的深意。
忍字是个宝,人人使不好,长明临终前的那句话并没有让我有多深的感悟,却一直刻在脑子里。
我揉了揉肚子,稍微安抚下翻腾不止的五脏,又顺着那两人从崖顶顺下来的绳索爬了上去,看崖顶的平台上还有几处早已熄灭的炭堆,知道邱成良等人早已走远了。
站在崖顶,放眼望去,崖后都是郁郁葱葱的杉树林,目之极限处,看湖波被星月映的粼光闪闪,恍如九天仙女,美丽又不失温婉。
我蹒跚的绕到山下,看此处地势平坦,上方就是那口山洞,应该就是长明口中的摇篮坡,但这儿的草,显然没有当初那么肥了。
辗转绕到后在崖后那片林子,准备先到太湖再作打算,听长明说此处离着太湖要用半天的脚程,我在崖上时还有些怀疑,但一踏进这片林子就感觉他说的少了。
这片林子正长在山腰,地势凹凸不平,加之此处多年无人走动,羊肠般的山路长满了荒草乱藤。若是放在白天,半日兴许会到,但放在此时就说不准了。
我在这片林子中走了整整一夜,没遇到什么噬人的猛兽,可悄然而至山雨却把我浇了个透,我蹲在一颗古树下避雨,淅沥的雨点打在身上,竟比东北的三九还让人发寒。
小鸟翠鸣几声,太阳露出半个脸盘儿,我避开树影,脱下那件湿透的衣服,拧了几个劲儿,搭在肩上,行在莽莽林间。
到太湖岸边时,已近中午,看湖边有几户人家,青砖灰瓦的老屋虽算不上漂亮,但在这湖光山色间,倒也不显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