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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儿无奈,也摸了摸肚子,对我说:“走吧,去瞧瞧。”
可刚要下山坡却听村子里像是炸了营的鸡窝。迎面跑来一个穿着白色孝服的汉子,大声嚷嚷着:“快跑啊,诈尸了!”
“诈尸了?”我顿感疑惑,怎么事情就这么凑巧了,偏偏我们刚到,村子就诈尸了。
“前辈,这......”我觉得事情有猫腻,转头看像老道儿,老道儿皱了皱眉,不动声色。
“怕是有鬼。”
“神秘人在转心湖吃了逍遥子的亏,他一定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所以,我们能够想得到的,他同样也能想到,而且他还比我们快。”
“英雄所见略同,这老小子估计又想故技重施。”
“老调重弹倒是不怕,就怕他再涂炭生灵。”
“前辈,你说这龟孙子如此有恃无恐,到底从何而来的底气?”
老道儿瞥了我一眼,笑道:“论单打独斗,这龟孙子确实不足为虑,别说是你小子,就算我这把老骨头,也敢把他拉下马,但是这孙子有两个能耐,咱们还真奈何不了他。”
“是什么?”我睁大眼睛。
“第一,他有一帮徒子徒孙,这些个脑残,个个是死忠份子,我们双拳难敌四手,连近身都难,更别提杀了他。第二,他养了一条大蛇,保不齐还有其他的怪物,这畜生你的禁戒对付不了,他也不怕你的血,再加一条,人家手里捏着金蕾和阮丽娜的小命,还有盘古心,要是真破罐子破摔,咱们还真没办法。”
“哎,这可真难办啊。”我摇了摇头,有些灰心。
清晨凝望雪峰直入穹顶,想大喊一声,却不愿让喧嚣辱没清净。但心里染了尘埃,被浓墨画了重彩一笔。
阴郁的天空好像正在酝酿着一场秋雨的悲诉;虎啸山林,震慑着四方,威风长存却禁不住独行寂寞。豁然,瓢泼。
村子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敢贸然进去。于是,我们在村外的一个堆放草垛的柴房里蹲了一夜。到了晚上,村子依旧十分热闹。既不是因为喜庆,也不是因为哀乐凄厉,只是因为村民慌乱的叫声,女人的哭喊、孩子的哭啼、老人的哀鸣,最终都在一场寒冷的冬雨里沦为沉寂。
有一个老头,七八十岁,从村子里跑了出来,在柴房附近跌倒。我被窸窣的雨声惊醒,发现老头已经冻得不行,内心不忍他独自一人在冬夜里瑟瑟发抖,便将他救下。
老人苏醒之后,感谢我们搭救,但他也看出我们俩都不像本地人,质问到这深山老林子里做什么。
老道儿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俩要去麒麟坡探亲,但昨晚在林子里迷了路,所以......”
那老头微微眉头一皱,说道:“麒麟坡?那可是虎狼之地,就连山里的人也不敢进去,听我一句劝,回去吧,那不是你们去得了的。”说完对我们摆了摆手,就要出去。
“慢着,我看你头发白须倒生,即便不是权贵之人,也非凡人,想必年轻时做了不少亏心缺德的事儿吧?”老道儿望着那老头儿的背影徐徐说道。
那老头儿听完,停下了脚步,微微一愣,缓缓转过头,面上并没有怒色,反而很是好奇,一看老道儿一身朴素道袍,虽然邋里邋遢,打满补丁,但是腰杆挺直,中气十足,颇有世外高人的感觉,便说道:“道长真是一双慧眼
,相面之术果然了得。”
听老道儿突然相起面来,我不禁愕然,还以为是逍遥子转世到了他的身上。只见那老头又回身坐到了屋内,摆弄着额头上的几根白毛儿,道:“我知道那麒麟坡在哪,很少有人知道,知道了也进不去。你们救了我一命,我就帮你们一把。”
我喜上梢头,赶忙问道:“那麒麟坡在哪?”
“峰回路转苍松里,踏雪望月晓麒麟。”那老头儿说完微微一笑。
我挠了挠头,不明所以,问道:“别总整那些个玄语八卦的,听不懂,直接说在哪就完了。”
老道儿拍了拍我,示意不让我再说话,问那老头儿,道:“哈哈,多谢赐教,但我见你提到麒麟坡便目露寒光,不知个跟那有什么苦仇大恨。”
我听完如坠云雾里,怎么念两句唐诗就知道麒麟坡在哪了,在哪还没搞清楚,就开始聊起家常了?
那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不说也罢,但我藏在心多年,也是郁闷。”
原来这老头叫马大邦,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如今已经九十来岁。十七八岁的时候,正值东北解放前夕,因为战乱,他落草当了胡子,绰号马大脑袋,当时是这长白山一带有名的胡子头,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但一众人等却被麒麟坡的一位化外高人硬生生端掉。
马大邦说完摇头叹息了一阵,我非常好奇那个化外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跟他结下了什么梁子,但任我如何哀求他也不再讲了。
我忍不住好奇心,但这老头子软硬不吃,于是拍了拍老道儿,说道:“哎,我们那儿当初也有胡子,那叫一个潇洒,抢水灵娘们,玩黄花闺女!”
没等我说完,那老头子果然压不住了,拍案而起:“胡说,胡儿虽说靠那打家劫舍过活,但万恶淫为首怎会干那种勾当。”
老道儿尴尬一笑,说道:“这小子脑袋让牛蹄子卷了,童言无忌!”
果不其然,那老头还是招了,长叹一声,讲起了那个动荡的年代,那段悲怆的往事。
都说乱世出英雄,在那个硝烟弥漫,外侵内乱的年头儿,自己想吃饱,想穿暖,想玩女人,就得抢别人的粮食,扒别人衣服,睡别人老婆。
狗逼急了跳墙,人急了撞墙。马大邦便是饿的急眼了,拉一票兄弟,占山为王的胡子头。不叫山寨,叫绺子不论座,跟麻绳似的,论股。当时并不是所有的胡子都能占山为王,大多数还都是空子散匪。
但马大邦枪法如神,砸了几个顺窑儿好买卖,便自立了山头,但并没有林海雪原座山雕那么威风,也是天天为了一口吃的发愁。
四梁八柱,分列两排,研究哪家有钱,哪家的炮手狠,哪家是单传。干什么买卖有什么切口打闷棍,套白狼,剜坟掘墓,上房梁。意思是劫道,骗钱,盗墓和偷窃。
这一天,寒风凛冽,刮进嘴里像是抽呛了蛤蟆烟儿,腔子疼。马大邦在屋内踱着步,几个月没砸着好窑儿,在不干一大票,绺子就要散了。
“大当家的。”马大邦一听是下山逛窑子踩点的鹩哥回来了,喜上心头,赶忙开门,那人进屋用扫把扫了扫鞋上的雪,摘下了狗皮帽子,对他说:“青湖镇,有一家钱庄,就是太烫手。”
马大邦皱了皱眉头,问道:“愣头青人多少?”
那人左右瞧了瞧,低声说道:“不
过抢了这一票,就够咱吃一年的,八辈子赶不上一回的好买卖。”
马大邦也压低了声音:“告诉大伙带上竿子武器,揭了!”
胡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说黑话,只有在商谈大事的时候怕出内鬼,才说上那么一两句,也并不是所有的绺子都会黑话,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闲心学外语。
夜黑风高杀人夜,羞月半遮毒婆脸。马大邦准备妥当,备齐了家伙,带着大队人马风风火火的开进了青湖镇。
这时鹩哥一路小跑赶了回来,跟马大邦耳语一阵。马大邦听完点了点头,吩咐众人抄家伙,若是房梁上不成,就当横窑砸。马大邦见这家钱庄的门脸,上面金表的四个大字:恒大钱庄。后面是一座大宅子,里面保卫甚是严密,但门面毕竟是在街道上,没人把守。
一个胡子把犁盘固定在屁股上,因为像这样密的地方,求的是财,讲究一个字,快。由两个人分别在两侧托起绑犁之人,悠到半空,借力一扔,铁质的犁盘附着一个活人的体重,砸门破窗,轻而易举。若是用钝器硬砸,则会耽误不少时间。
只听得两个汉子闷哼一声,大手一松,“彭”的一声之后,窗子被砸开,那人倒飞着破窗而入。外面侯着的胡子,张开麻袋准备装钱,可那人进去之后却久久没有动静。马大邦等的着急,伸头进去看了一眼,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这哪是钱庄啊,分明就是棺材铺,刚才进去的那个胡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开了,半截身子挂在房梁上。马大邦一惊,赶忙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后面的胡子不明所以,但大当家的这么吩咐了,知道情况不妙,纷纷拔枪,就要逃出镇子。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了一声:“想往哪跑!”
马大邦忙回头,只见一个眉目含笑的年轻人,手拿一杆烟枪,吧嗒吧嗒的抽着,马大邦心道:“人不大,烟枪倒是不短。”
刚要吩咐众人开枪,那人已经冲入人群,烟枪左右挥动之下,各个脑浆迸裂,喊都没喊一声,就死了。
不一会儿就撂倒七八个人,马大邦骂了一声倒霉,遇到茬子了。但山大王毕竟是山大王,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缓缓的抽出了腰间的王八盒子,抬手就打在了那人的肩上。
马大邦“马大脑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弹无虚发,但还是冒了一身冷汗,他杀人从来没开过第二枪,都是一枪毙命,谁知这人却是躲过了要害。
那人肩膀吃痛,站立不稳,但这当口却是大手一卷,硬是掀翻一个。马大邦吩咐抓活的,那人中枪之后便脱了力,很快就被众人擒住了,架到了马大邦身边。
马大邦恨得牙痒痒,一脚踢在了那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半跪在了地上。马大邦抡起大手又给了他两巴掌,骂道:“你个猴崽子,真有两下子,叫啥名。”说完又给了那人一个大耳雷子。
那人恶狠狠地朝他吐了一口血沫子,对他说道:“嘿嘿,你爹我叫潘逍,哪来的野胡子,敢到恒大寿庄明抢。”
马大邦听完脑子翁的一声,这恒大寿庄他倒是听说过,专门为横死之人装殓,安尸做套儿,为了取个吉利字,就叫恒大财同棺材的材庄。暗骂了一声晦气。准是那鹩哥见财眼开,以为是钱庄。这恒大寿庄虽是干死人的买卖,但全国都有分号,庄内之人也是神秘之极。听说都会两下子,这回算是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