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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玮琪的话虽说很反常,不过算起来,今年确实已经是我读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青春的尾巴,转眼就要看到末梢。我甚至有点开始神伤。
从西藏回来之后,我便闲了下来,姒玮琪那边加紧跟进化验的结果,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索要处理,我想要帮忙,但是短期来看还暂时用不上我的。于是,我便着手准备今年暑假的旅行计划。下午五点,我去足球场踢了几脚球,边踢边盘算着出行的事情。
本来我约了妲蒂跟我一块来,但是她要照顾古丽,梦姐也有事情来不了,而这时候许倩正忙得不可开交,我连约的人也没有。踢了一个小时后,我闲闲地抱着球,靠在门柱上,对着天边红红的夕阳以及陪伴在夕阳边的几朵云彩,眯起了双眼。
恰好老宁这几天来苏州办点事,他乘此机会约我喝茶,我便去赴约了。
“有心事啊,不像是你的风格。”宁兔子说。
“我能有啥心事。”
“你骗不了我。”他还是云淡风轻,仿佛看透了人生真谛,老僧入定的姿势又让我心中略微不爽。
“得了吧。”我不屑一顾地说道,“还是说说你和老板娘的事情吧。”
“哈哈哈,我们能有啥事,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准备去非洲,她想去大草原看看,我满足她的心愿。”宁兔子的一番话,在我心中原本玩世不恭的形象,立马高大了许多。我收回惊讶与不爽,吐槽道:“你什么时候走浪漫主义了,实在是太不像你了!”
“哈哈哈,这有啥,谁还没年轻过,我告诉你,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麻美泡妞都是高手!”
我一见这表情这话语,心里一阵激灵,心中骂道:“这货自我认识他,几时有过这样?还嘚瑟起来了,当着我的面撒狗粮,老子三妻四妾都不敢在外面胡吹,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实话告诉你吧,我一直觉得你跟姒小姐不是很般配。”
他这话一说,我立马就怒了,瞪大眼睛就说,“胡说八道什么啊!”
宁兔子摆了摆手,笑道,“你别激动,我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听我把话说完嘛,你看啊,这姒小姐是人中龙凤,就算平凡的我们心中再不愿意承认,我们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她确确实实太优秀了,高山仰止,景行景止,你身上的所有光芒,只要一到了她的身边,立即变得黯淡无光,这一点你也感受到了吧。”
不得不说,宁兔子这话是说道我的心坎上去了,姒玮琪的优秀根本不需要我去评说,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好端端地,你说这些干嘛?”
宁兔子呵呵一笑,“我这是在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小子,你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上有点名号的人,在新一辈人中也算得上翘楚,人称摸金少帅,可是你这些年都干了些啥事啊?不是败走麦城,就是空手而归,在江湖上,你的名号我可是好久没有听起了。”
我一听这话,眼中发出一道光,笑道:“老宁,好呀,原来你是在这里等我呢,故意数落我,目的是想比我出手?说!
你最近是不是又有什么生意了?”
“哈哈哈,要不怎么说我就喜欢你这小子呢,真实一点就通!”宁兔子仰天长消,说道,“不瞒你说,我最近确实有个大生意,你有没有兴趣。”
我真想把杯子全扔他脸上。我当时总觉得他的这种笑,展现出来的是笑里藏刀,灭人无形,要不是我跟他关系好,我早被他卖了千八百回了。
“呵呵,你这老小子不是什么好货,我不听!”我故意不鸟他,管自己喝茶。
“我知道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宁兔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我也不去。”
“闲着也是闲着。”
“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真不去?”
“不去。”
“那你可别后悔。”
“老子充不后悔。”
宁兔子似乎是抓住了我的弱点,欲擒故纵,说道:“唉,那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本来啊,这骆建芬来找我帮忙我是不想出手的,不过这次的活儿……”
“卧槽!谁?骆建芬??”我诧异地看着宁兔子,说道,“她怎么找上你的?”
这货立刻摆出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去,我再另请高明吧。”
“你少来这一套!”我一把将他手里的杯子按住,逼问道,“赶紧说,到底咋回事?”
骆建芬的突然出现立即引起了我的警觉,她去找宁兔子肯定有什么事情,我背后起了一阵寒意,鸡皮疙瘩快掉一地。我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这个怂货,不会在前方挖了什么火坑等着我跳吧。
宁兔子开始摆谱起来,“你刚刚不是不感兴趣吗?”
“我去!当然去啦。”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刚刚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宁老板您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好!”宁兔子喝了一口,说道:“其实啊,骆建芬的这个活儿是个白捡的便宜,她要去找个宋代的古墓,取一个玉佩,事成之后,佣金尽管谈。”
“玉佩?”我的脑海里立即浮出了荒村发掘出来的古藏教神秘玉佩,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
“这个活儿应该不难吧,对你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老宁,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事成之后再谈价钱?”
“唉,骆建芬这臭婆娘脾气臭的很,非说必须要事成之后再谈钱,我说这不符合规矩,她也不停,说是她不是江湖中人,不吃这一套。”宁兔子摇头道,“不过啊,也不是不能谈,如果你有啥要求,可以跟她当面讲。”
“哦?你知道她在哪?”我诧异道。
“知道啊,她人就在苏州,养育巷。”
苏州养育巷。
六月的雨下得很爽快,啪嗒啪嗒地砸在黛黑色瓦片上。
我和宁兔子开车缓缓地开进巷子里。巷子深处的一幢私宅门前,一位身形瘦削,穿了格子衬衣牛仔裤,黑色的长发散开垂在腰际,脸庞清秀,目光清明的年轻女子一手撑着一把硕大的黑色雨伞,她站在木门前定了定,上前轻轻
地叩击了门上的门扣。
未几,一位瘦小却精干,年约六旬,管家模样的人开门,迎请了她进去。
“这是谁啊?”我坐在车里问道。
“我不认识。”宁兔子摇了摇头。
“看起来我们今天来的不巧。”
“进去看看再说。”
院子里,两丛月季此时花开得正艳。
厅堂紫檀木的主人座上,胡须花白,衣着考究,拿着一杆头部是金嘴,尾部镶了翡翠的旱烟的老者,已经恭候多时。
年轻女子到厅内,老者起身迎了上来。女子将老者扶入宾客座中坐下后,管家便离开了厅堂。两人叙了一下旧,女子帮着倒了茶水,又从案几上拿起了一个檀木锦盒,打开了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绣有花纹的暗金色布。原来这块布是金子抽丝错织,布的纤维再夹杂其间,似乎是从哪里撕扯下来的,又好像是自然腐化而成的布碎片。
女子将布郑重地交给那个老者。奇怪的是,我们没有看到骆建芬的身影。我们随管家进来之后,正好看见那老人一双枯枝般的双手摊开,接过锦布。他先是两手大体地捏了捏破布,接着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后把破布放在耳边甩了甩听声音,最后又将破布抚摸了一遍,似乎要将破布的每一根线每一条纤维都摸个透彻。
“不会有错,这布正是与当年一样的锦绣罗绮,这种锦绣罗绮的织法与花纹的绣法,历史上只有北魏才开始出现。金丝错夹其中,彰显了主人的身份。北魏之后,纺织技术逐渐进步,鲜有帝王将相会把这种寻常百姓家中司空见惯的东西当陪葬品。”
“果真是!”老人似乎也早有预见,松了一口气,“我本想亲自去找你的,但最近刚做完手术,不便动身,交给其他人也不放心。”
“不敢不敢,任何差遣,只要吩咐一声就好。”女子顿了一顿,又问道,“您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瘾?”
我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发现那个老者下巴的胡子哪里有点怪异,按道理说,男人的胡子长得比较有规律,对称,可是他的胡子却左边歪了,“难道……”
再看他烟斗里并没有放烟草,他把旱烟吸了吸,说道,“两位是?”
“呵呵。”我心里冷笑一声,心里已经料定了眼前的这个老人绝不是一个真正的老头子,他的胡子就是个破绽,搞不好是骆建芬在故弄玄虚。
老人表情十分安然,呵呵笑了一下,尔后问:“有何贵干哪?”
“骆老师,您的易容术果然高明!”我沉思了一番,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那老头子明显愣了愣,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那个女子也站了起来,显得有些紧张。宁兔子也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我,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说道:“大家别紧张,骆老师,您的胡子歪了。”
我这话刚说完,那老头子果真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下巴。
不正之破。
“哈哈哈哈!”
厅外,粉墙黛瓦,绿柳拂河,整座姑苏城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