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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七年的夏天,微风吹散在光华高中的每一处,下课铃声响起,教学楼涌出一群穿着夏季校服的男女,他们争相朝小卖部走去。
这个季节,小卖部的雪糕卖得火热。
洛秋安静地站在讲台前,歪着脑袋分析老师上节课写下的板书,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实在有些头疼。
一年二班的教室此刻没有一个人,课上后排同学小声讨论着铃响后要去小卖部买什么口味的雪糕,班里军训时相爱的情侣也在下课后害羞地去小操场聊天约会。不约而同地,班级里就剩下洛秋一人。
洛秋对这些丝毫不在意,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研究好面前的板书。
洛秋是曦市一名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她是女孩而选择离开她和妈妈,家庭不算富裕,妈妈从事着机关的文案编排工作,因为刚搬到曦市不久,洛秋一直没什么知心朋友,平时就连可以闲聊的人都没有。
搬家成为了洛秋生活的常态,也造就了她安静的性格和喜欢读书的习惯。
中考发榜,她以全市前三甲的身份考进了光华高中。
“洛秋,耿老头叫你去趟办公室!”
隔壁班的男同学抱着篮球,气喘吁吁的敲了敲一年二班的大门。
洛秋的视线从黑板上移开,轻声道:“我知道了。”
光华的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的顶端,那一整层都是老师校长的办公区,当然也是全校视野最好的地方。
办公室里的学生并不多,零星几个是上课吃零食被骂的,还有让老师传道受业解惑的。
洛秋走到耿老师办公区,“老师,您找我。”
耿老师是洛秋的班主任,也是一年一班的语文老师,因为年纪是光华高中最长的,平时对学生也比较严厉,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耿老头。”
只有洛秋不敢这么叫他,因为耿老师最喜欢她,也因为她是一年二班的班长兼学委。
“你写字好看,把咱班的入学成绩写到这张表上,下周家长会要用。”耿老师递给她一张一年二班的名单,她的名字,在第一位。
洛秋看着自己名字后面的分数:578.
这是一年二班的第一名,也是光华的第一名。
洛秋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数字,她对自己考这个分数并不满意,确切地来说,她对自己如果高考是这个分数,并不满意。
这距离她理想的大学,还差很远。
“老师,我来了!”
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孩,咬着雪糕,皮肤白皙光滑。
洛秋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男生注意到身旁留着齐肩发的女孩,头发上别着牛油果小卡子。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好笑。
男生冲她笑着,爽朗潇洒。
耿老师同样把一张成绩单交给他,“你们俩就在这儿把入学成绩填上吧,写完了放在桌子上就行。”
说完,夹着教材书,端着不锈钢铁质水杯走出办公室。
洛秋坐在耿老师办公桌前的转椅上,耳边散落下来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轻轻将碎发掖进耳后,拿起笔继续安静地写着。
时不时,微微抬起头偷看坐在他对面同样认真导入成绩的那个男孩。
男孩盯着自己的考试成绩,不由得皱眉,这次的光华考试,自己竟然不是班级第一。
“那个,”对面的女孩轻轻开口,“我的笔没油了,你能借给我一支吗?”
男生抬起头,迎上了洛秋耀黑的双眸。
“你要什么颜色的?”男孩掏着铅笔盒,里面各种各样颜色的笔让洛秋一度怀疑他是学美术的。
“黑色的就好。”洛秋声音依旧如蜻蜓点水,不起波澜。
男生递给她一支黑色的钢笔,又细心的帮她拔开了笔帽。
洛秋谢过之后,那张小小的办公桌上,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在写下第十五位同学的成绩后,她停下来,看着手中的钢笔,沉甸甸的,笔身上钻着黑色的人造彩色宝石。
这是他的笔......
“我叫谢亦淮,一年一班的,”男生突然开口。
洛秋听闻,又再次抬头看向他。
她不敢与他对视,他的眼睛,美的有些不现实。
洛秋微勾起嘴角,“洛秋,就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洛秋。”
“洛秋,”谢亦淮小声重复着,随后露出大大的微笑,“很好听的名字啊!”
洛秋听到后,眼睛亮亮的,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她真不敢相信,谢亦淮,光华校草,男神,竟然说她的名字好听!
洛秋心里甜甜的,像装了一罐蜂蜜一样。
被喜欢的人夸奖,这是她从没体验过的幸福。
谢亦淮,这个笑起来会有两个梨涡的男生;这个左眼角有颗泪痣的男生;这个皮肤比女生都白嫩的男生。
这个说她名字好听的男生。
洛秋那一直以来封闭这个小小内心,就在那么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荡漾开来。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抓起早就整理好的书包,冲出教室。
“值日生,今天谁值日啦?”
耿老师坐在教室后面的专属办公桌前,看着凌乱的教室和赶着回家看电视的同学,一脸无奈。
“老师,今天是洛秋和戈一!”卫生委员袁婉瑜背着书包,站在班级门口好像在等谁。
洛秋走到教室的卫生角,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在拼搏的高中时代,好像每所学校,每个班级都一样,地面永远有扫不完的纸屑和零食袋,桌面上永远堆着小山似的教学书,班主任会监督着值日生打扫教室,嘴里说这早已听腻了的‘这里扫一下,那边还有脏东西’,粉笔永远不够用,朝隔壁班借几支粉笔好像成为了班级与班级之间友谊的象征,永远被学生们无视的班规以及每次下课后拥挤的小卖部和热闹的小摊贩。
“班长,我来扫地吧,你去擦黑板。”
戈一推推鼻梁上的黑色眼镜框,接过洛秋手里的扫帚。
戈一是班级第二,他的入学成绩比洛秋少十几分,也算是个学霸。
只是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社会,他在班级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如果不是戈一主动开口,洛秋或许都忘记了今天还有一个人和她一起值日。
洛秋点头道谢,然后随手扎起短发,端着洗抹布的塑料盆,走向厕所。
“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女生厕所对面,一年二班门口,一个长相可以称之为班花的女孩,对刚背包从班里出来的男孩撒娇着。
“抱歉啊,今天下午的数学题真的太难了,我用了一个小时才写出来,”男孩满是歉意,“我们走吧。”
洛秋听到声音,朝那个方向看去。
女孩的声音她熟悉,男孩的声音她更熟悉。
果不其然,是袁婉瑜和谢亦淮。
他们的背影离洛秋越来越远,但是两人肩并肩回家的样子,却久久没在她眼前消失。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在你眼里都会脑补一出戏,会自然而然地把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异性自动归结为情敌,然后在以后的生活中,加以留意防范。
洛秋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脑海里是两个人说笑的画面,她微抿双唇,有些难受。
她不知道自班的袁婉瑜和谢亦淮是什么关系,或许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呢,毕竟谢亦淮这么受欢迎的大人物,谁都想要和他成为朋友。
可是,当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她的心里还是有说不尽的难受和痛苦。
这些都是洛秋个人的猜想,但是无论怎么说,袁婉瑜,一年二班的班花,她的长相确实是很多男生的女神姐姐。
“班长,你好了没,耿老头说要关灯了!”出来倒垃圾的戈一看到对着走廊发呆的洛秋,提醒道。
洛秋回过神,端起换过水的水盆,“好了好了,等下我把黑板擦完就可以关灯了,你先回去吧。”
戈一点头,“那好,你自己一个人回家小心点啊。”
洛秋点头,然后走向自己的班级。
教室的风扇缓慢的转动着,可与这聒噪的天气相比,它并没有带给学生们丝毫的凉爽之意,反倒是‘嗡嗡’的煽动声让学生们有了困意,后黑板写着上届学哥学姐留下的“拼搏奋斗一百天”倒计时,耿老师说等有时间了就把它换掉。
洛秋拧干了抹布,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写满了作业的黑板,一边擦一遍思考着自己还有哪几科没有写完,回家要复习哪些。
眼前的这个留着齐肩短发,瘦小干净的女孩,因为谢亦淮的出现,打开了她的心房,那是她第一次见过那样精致的男孩,那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名字感到骄傲,那是她第一次有了想要认识他的冲动。
她知道,进入了高中,就进入了新的人生;她知道,自己离理想大学又进了一步;她知道,一年二班带给她的所有美好和青春,是在以前的校园从未接触过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以后的人生,会和谢亦淮有逃不开的联系。
后黑板上的角落里,写着一句话:这个世界很大,每个人都要试图与别人建立联系,才不会让自己变成一座孤岛。
洛秋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莫名感觉舒服。
于是在军训的最后一天,她把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军训总结,不出意外,拿到了范文一等奖。
二零一七年七月二十一号晚23:00整,一年二班的灯被关上,一个穿着光华校服的少女,背着白色帆布书包,头上别着近期正流行的牛油果卡子,戴着耳机笑着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