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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山林里、草长莺飞,野地里草木的清新气息总是能让人心生欢喜。阿宝虽然嘴里说着野果子、可这春日里除了一些苦野菜哪来的野果子?倒是那些野果树上喧闹的野花开得正盛,引得一些早出的野蜂嗡嗡的飞舞。
山脚下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树底下、阿宝看着离哥儿正在树洞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擦了擦鼻涕仰头说道:“离哥儿!弹弓可还能使得?”
小离哥儿“咚”的一下跳回到地面上,擦了擦油纸包上的露水、在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弹弓来!硬木把子牛筋弦、牛皮的弹子兜,保养得很是不错。拉了拉弓弦、离哥儿咧开嘴巴笑道:“没事没事、没被露水浸湿,好使着呢!”
阿宝急忙在背篓里翻找、一片芭蕉叶子里装着一大把各色的小石子,大多圆溜溜的很是均匀,这是他和阿姐帮离哥儿寻得打鸟的弹子。这三个月来,自打阿宝和离哥儿结伴上山打柴、小离哥儿这一手好弹弓可着实让他开了眼界!二十步内打鸟几乎是百发百中、只是离哥儿的阿娘不喜离哥儿玩耍这些东西,只是每日下午教授离哥儿识字。这识字的妇人在这山村里可是真的稀罕人物,左邻右舍对离哥儿的阿娘自是多了几分尊重但也多了一丝疏远……离哥儿孝顺,怕阿娘生气便不在家里摆弄弹弓、只和阿宝将弹弓藏在山上玩耍。
两个娃娃脱了草鞋、赤着脚行走在林木之间,时不时的弓弦响起、惊起数只逃命的鸟雀,间或夹杂着小阿宝兴奋地夸赞……
两个时辰过去、离哥儿和阿宝气喘吁吁的坐在半山腰一块大石上面休息,两个人已经各自捆好了一捆青柴、阿宝的小竹篓里面还藏着七八只肥壮的鸟雀。
小溪边上,离哥儿拿着一块锋利的小铁片、随便给这些鸟雀清理了肠肚,至于鸟毛自不用去管它、火一燎就会变成灰了。远处的阿宝将找到的一些干燥枯枝混着碎草摆在了空地上的几块石头中间,乐呵呵的掰着两根结实的青树枝、准备烧烤离哥儿打来的鸟雀。
三双眼睛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下、三个略大一些的少年邋里邋遢的蹲在地上看着兴高采烈的小阿宝,身旁各自都摆着一捆青柴、看来都是些上山打柴来帮衬家里的少年。
一个面长如驴一般的瘦弱少年看着远处的阿宝、揉了揉饥肠辘辘的干瘪肚腹低声对为首的黑脸少年说道:“二郎!阿宝那厮这般高兴、准是那离哥儿又射了好些鸟雀!这小乌龟子真是好运道、和离哥儿攀得交情,总是能得些好处……”
“哼!”叫二郎的黑脸少年恨恨的哼了一声:“离哥儿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凭着那只好弹弓!要是自家也有那样的好弹弓、少不得也让你们经常尝尝那烧雀肉的滋味!”
“只是、那离哥儿打的一手好弹子,咱们夺了几次总是被打的哭爹叫娘、去他家堵门却又不敢……”驴脸少年吞了口唾液恨恨说道。却不想旁边一个拖着鼻涕的瘦小少年却指着正在忙碌的阿宝低声说道:“要不然、咱们趁着离哥儿不在,先制住这小乌龟子收拾一遍、然后拿他去换那离哥儿的弹弓如何?”
为首的二郎一愣、忽然恼怒起来:“放甚么屁来?俺看不惯那小乌龟子的阿娘是个浪荡货、所以厌恶他!俺眼馋离哥儿的弹弓就会光明正大的夺来或者赌来,拿这小乌龟子要挟离哥儿算甚么好汉?滚一边去、不要再出这些阴损的下作主意!”
鼻涕少年一缩头、嘴上不敢言语,心里却很是鄙夷……“难道你抢夺或是赌斗就不算下作了?”
阿宝弄好了树枝柴草、正眼巴巴的盼着离哥儿回来,却不想身后几声脚步响起。回头一看、却是那黑脸的乔家二郎和两个伴当正呲牙瞪眼的看着自己!阿宝一慌、腿一时都有些发软,这几个少年是村头那边的娃娃、平日里最是喜欢欺负阿宝,要不是离哥儿护持、阿宝因为惧怕他们,就连上山打柴都不敢。
黑脸二郎只是冷冷的看着阿宝并不言语,一旁的驴脸少年走上前来一脚就将阿宝的青柴踢到一边、手里提着一支小小的破烂柴刀喝骂道:“小乌龟子!不是警告过你们吗?这前山不许你们上来打柴,是不是皮肉又紧了想再松快松快?你家里有那能做无本生意的阿娘来养活你、出来打得甚么柴?实在不行你还有两个阿姐、教她们也出来做那生意你岂不是可以在家逍遥快活……”
驴脸少年骂他阿娘、阿宝虽然愤恨也只是咬牙忍着,但驴脸少年愈发放肆开始侮辱阿宝的两个阿姐时……阿宝愤怒了!
“放屁!不许你污蔑俺阿姐名声!俺与你拼了!”阿宝两眼通红、跃起来一头就向驴脸少年的肚子上撞来!“嘭”的一声闷响,驴脸少年哎呀一声四脚朝天仰倒在地、后脑勺磕的生疼,伸手一摸、已经肿起一个大包来!“直娘贼!小乌龟子!找打……”驴脸少年一脚踹开扑在自己身上的阿宝,爬起来一拳就揍在阿宝的脸上!
阿宝摔倒在地、犹自在哭骂不停,驴脸少年刚要迈步再去打、只觉得自己额头上“啪”的一声响,一股剧痛立刻袭来、疼的他两眼一黑哎呀一声坐倒在地!
“离哥儿!”旁边皱着眉看热闹的二郎两个一惊,立刻缩头向远处一看、只见一块大石头上一个少年站的高高的,手里乌黑的弹弓正紧紧握着、脚边还扔着七八只洗干净的鸟雀,
驴脸少年立刻连滚带爬的退出老远、捂着青紫剧痛的额头哭骂道:“你这厮!又打俺的额头,暗中偷袭好不要脸……”
离哥儿站在大石上答道:“你们几个倒也要不要脸?趁我不在欺负小阿宝,算什么好汉?”
二郎瞥了一眼哆哆嗦嗦躲在身后的鼻涕虫,咬咬牙站了出来!对着虎视眈眈的离哥儿大喊道:“这小乌龟子的家里做那见不得人的营生!为何打不得?今日寻你、俺还是跟你赌斗,咱俩打一场、赌你那弹弓!你若赢了、俺们以后自会躲着你们走,再不会打这小乌龟子!你若输了、弹弓归俺,俺也不再打这小乌龟子……怎么样?”
离哥儿站在大石上面、其实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无他、自己手边根本没有合适的石头弹子了!对方要是三个一起奔过来打、自己其实就只得落荒而逃。闻言也是咬咬牙:“那便和你打一场!只不过这赌头太不公平,你若输了、你们三个再不得欺负阿宝,以后更不许再辱骂他家人!他阿爹死得早、不管做什么她阿娘也只是想养活他们姐弟三个,你们凭什么作践同村的兄弟?”
二郎一愣、看了看旁边留着鼻血犹自恨恨不平的阿宝,不由自主的答道:“那便依你就是!”
一片空地上面、五个少年分两侧站定,三个大的对着两个小的。鼻血瞪着紫包……离哥儿和二郎脱了衣裳赤条条的站了出来,二人身后顶着大紫包的驴脸鼻涕虫和鼻血阿宝三个都在雀跃鼓劲……
庄上老槐树旁边的巷子里、杨四郎正蹲在自家院子中拾掇农具,回头看了看坐在屋门口缝补衣裳的浑家、低声说道:“今年年景又不好、口赋又重,倒是委屈你和娃娃了。”
杨氏低头咬断了缝衣线,慢慢说道:“没甚么大不了的,日子平平静静就好、咱俩带着离哥儿好生过日子,以后让他读书识字成家立业就是了。咱俩也就能对得起苦命的月儿姐姐……实在要是不行……就把月儿姐留下的……”
“不成!”杨四郎坚决的摇摇头:“那是月娘子留给娃娃的念想,就算再苦也不能动!”说着、继续低头拾掇破旧的农具,只是佝偻的背影愈发的弯曲了起来。
日过正午、背着一捆青柴的离哥儿轻快的走进了院子,先跑到水缸边洗了洗脸、才来到屋门旁边对着正在灶台上忙碌的阿娘说道:“阿娘!我今天换牙齿了!是不是要把掉下来的牙放到门轴底下?”
杨氏正在忙着烧饭、因自家娃娃今年正在换牙,听着便没怎么在意、只是笑道:“若是上牙、便是放在门轴底下,要是下牙就要扔到屋顶上方好!”
离哥儿应了一声、将一颗牙齿塞到门轴后面便跑去柴房放柴火去了。院子边上正在修补围墙的杨四郎仔细看了看自家的娃娃,微微皱了皱眉头跟了过去。
“阿爹!”掉了一颗门牙的离哥儿没来由的有一点发慌、却还是咧嘴对着自己爹爹笑了笑。杨四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儿子,低声问道:“怎么?跟人厮打了?”
离哥儿看着爹爹的眼睛、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嗯!不敢欺瞒爹爹、因为村头的乔家二郎他们三个又欺负阿宝,便跟他厮打了一场、并未分出胜负……孩儿这牙齿本就要脱落了,便被他打掉了,但那厮也没落得好!被俺揍得乌眼青,估计回家他阿娘绝绕不得他!”
杨四郎微笑了一下、自家混迹军中数载,是不是厮打外伤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小娃娃厮闹当不得什么,不过离哥儿小小年纪这心思便软的很、真不愧是……唉……
杨四郎摸了摸娃娃的脑袋,顺便帮他梳理好略微散乱的头发:“既然咱家混迹乡里、只是跟你娘学识字也是不妥,这样……爹爹以后无事的时候就教你一点军中的淬炼功夫,但你谨记不可告诉你阿娘!更不可用这些功夫欺负同乡,记住了吗?”
“真的?爹爹说话要算话!”离哥儿眼睛一亮、抱着阿爹的胳膊惊喜的说道。
“好啦!收拾好自己、准备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