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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长生不动声色的从系统商城中换出两个黑色小扁盒, 随即带着小太子荆白玉上前。
与厉长生相比,小太子荆白玉的秉性可要真诚正派许多, 瞧见那些个小孩子们冲着冯医师扔石头,他早已瞧不惯。
这会儿荆白玉立刻跑上前去,大喊一声,道:“住手!你们做甚么?”
荆白玉平日里了是太子殿下,派头和气场皆着实不小。那些个小孩子扔石子扔的着实欢实,突听一声呵斥, 吓得他们均是一个激灵。
有个小男孩壮着胆子回头,瞧蹦出来阻拦的是个孩子,个头比他还要矮上一些, 顿时底气又窜了回来,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多管闲事!”
冯医师仿佛聋子一般,并不理会那些扔石子的小孩子。虽然有石子穿过帷帽打在他的肩上与脸上,他却丝毫无动于衷,默默的向前走着。
倒是这会儿,荆白玉突然出现,叫冯医师的步子顿住了。
冯医师回头去瞧荆白玉, 一眼便瞧见了荆白玉身边的厉长生, 道:“我这个人最为冷血无情, 就算你们帮我, 我亦是不会给你们治疗手臂的。”
荆白玉这会儿全然没空去理会冯医师,对着那些个小孩子,道:“你们做什么用石头打人?”
小孩子们插着腰挺着胸, 声音洪亮十足,说:“这个丑八怪是坏人!坏人当然要用石头砸他!我们这是伸张正义!”
“对,他的脸上有黑乎乎的字!我娘说了,只有坏人脸上才会刻字!”
“没错,他就是坏人!”
小孩子们说起这事情来,七嘴八舌的,一声比一声嘹亮。
冯医师听了站着没动,似乎已然习惯被旁人这般议论。但厉长生放眼一扫,便瞧见他紧攥的拳头。
“呵——”
厉长生低笑一声,看来冯医师的心里,并不像他表面上瞧得那般淡定。
说来也是,冯医师一直戴着帷帽,若真是平静自若,又怎么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木屋旁边一圈石头围栏,还有一圈野兽围栏,却又并非真的想要伤害旁人,用意再清楚不过,便是不想与外人接触,叫外人见了知难而退,离得越远越好。
不论是帷帽还是野兽,皆拒人于千里之外。冯医师的这种疏离与厉长生全然不同,充斥着浓浓的自卑之感。
荆白玉听了小孩子们的话,立刻反驳道:“什么坏人?我怎么不知。你们是谁亲眼瞧见他做坏事了?”
“这……”
小孩子们被荆白玉顿时难住,都互相歪着脑袋去瞧,有的抓抓脑袋有的抓抓下巴,他们自然谁也无有瞧见冯医师做坏事,可人云亦云,这消息一传开来,时间久了,冯医师仿佛真的十恶不赦,旁人见了他都躲着走,瞧他的眼神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荆白玉又说:“答不上来了罢?既然无有亲眼所见,你们便是冤枉了人,冤枉了人自然要道歉,快去与冯医师道歉。”
“道歉?”小孩子们惊讶的面面相觑,一个个皆是不乐意起来。
下一刻,那些个小孩子突然跳起来便跑,顿时四散奔逃。
“算了,别追了。”厉长生伸手拉住荆白玉。
“真是,跑得这么快!”荆白玉嘟囔道。
冯医师停顿了片刻,眼看着那些个孩子们离开,他像是才回了神儿一样,转身亦是要走。
荆白玉一瞧,立刻仰着头去给厉长生打眼色,想要问问厉长生现在怎么办才好。
他们已经冲出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而冯医师显然不领情,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厉长生递给他一个十拿九稳的眼色,然后迈开步子走了过去,道:“冯医师留步。”
“我是不会给你治手臂的。”冯医师声音决然。
厉长生道:“冯医师误会了,我并非要说这个事情。”
“故弄玄虚,”冯医师冷笑一声,说:“那你要说什么?”
厉长生好脾气的笑着说:“是这样的。方才我与闺女路过,无意间听到那几个小孩子的话语。想来冯医师想要的可能并非一条手臂或者一根手指罢?应当是一张脸皮?”
冯医师没有说话,但透过帷帽,厉长生能感觉到冯医师的目光变得十足冰冷起来。
厉长生的话戳中了冯医师的痛楚。
厉长生见他不语,继续说道:“恰巧,我这里有样东西,虽然不是什么人/皮/面/具,但说起来要比那顽意实用的多,或许冯医师会中意。”
他说着手一伸,直接将东西抛给了冯医师。
“啪——”的一声,冯医师伸手接住,翻手一瞧,手里多了两个黑色扁平的盒子。
厉长生说:“将盒子里的膏体,涂抹在需要的位置便可。冯医师是聪明人,其余无需我多说,应当可以领悟一二。”
他这话说完,转身走过去,领了荆白玉的手,便与荆白玉一起往回走去。
荆白玉惊讶不已,小声的说:“厉长生,你给他的什么?咱们这就走了?不……不再多说几句话吗?”
厉长生低声笑着道:“再多说几句,便没有神秘感了。”
“神……”荆白玉顿时语塞,现在是寻求神秘感的时候吗?明明应该求冯医师治疗手臂啊。
但事实证明,厉长生的神秘感真的很实用,至少冯医师愿意与厉长生主动说些其他的话。
“奇怪的人。”冯医师握着手中两个小扁盒,眼瞧着厉长生与荆白玉头也不回的远去,突然朗声道:“这便走了?”
厉长生停步回头,瞧了他一眼,道:“若是冯医师肯给在下治疗手臂,在下便不走了。”
“呵。”冯医师短促的笑了一声,笑得毫无诚意可言,道:“我是说,你那大侄子。昨儿个闯入我的木屋,他一夜未归,你便不担心?便不问我将他接回去?”
“哎呀,姜笙钰!”
荆白玉低呼一声,被那些个小孩子一打岔,他差点忘了姜笙钰这茬儿,姜笙钰还在冯医师的木屋里面,也不知道眼下怎么样了,一夜未归的确让人着实担忧。
厉长生与荆白玉脸上的表情着实不同的很。
厉长生道:“我大侄子年纪不小了,在外夜宿一夜罢了,并非什么大事儿。况且冯医师并非什么奸恶之人,有冯医师照料着,并无什么可担忧的地方。”
冯医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之处,难得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并非奸恶之人?若真是如此,我早便给你治了手臂,你们也无需几次三番出现在我面前。你说错了,大错特错,我可是这世间最心恶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厉长生道:“我们非亲非故,你不愿意给我们治疗手臂,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此便说冯医师心恶,的确有些个不讲理。再者木屋外面的那些个野兽,被冯医师训练得颇为温顺,想必是一个路人也未曾伤过罢。都说养的宠物像主人,冯医师训养的野兽尚且如此温顺,足以见冯医师本人并非什么奸恶之徒。我那大侄子跟冯医师多多相处两日也好,他性子太急,平日里难免会吃些苦头,在冯医师跟前磨练磨练,也算多了一些人生历练。”
厉长生向来歪理一套一套的,荆白玉是最有体会。冯医师对他还不甚了解,厉长生一开口,便将冯医师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即冯医师干脆不多话,转身离开,眼不见为净,似是有些后悔主动与厉长生搭话。
荆白玉瞧着冯医师离去的背影,问道:“所以……你给冯医师的那两个小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遮瑕膏。”厉长生言简意赅。
“遮瑕膏?”荆白玉也算是跟着厉长生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他们香粉铺子里的确也有卖遮瑕膏的。
荆白玉纳罕的道:“就是胡粉底妆吗?”
厉长生笑着说:“闺女懂得越来越多了。”
荆白玉更是惊讶的道:“两个遮瑕膏就能叫他改变心意,给你治疗手臂吗?”
“现在还说不好。”厉长生说:“但也说不定。”
冯医师握着手里两个小盒子,走回了野兽圈中的木屋。
“叩叩——”
冯医师自己住的地方,他进去前竟然敲了敲门,这瞧上去着实诡异非常。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有东西从里面探出头来。
乍一看毛乎乎的,有些个吓人一跳,仔细一瞧原是一只半人高的大猴子。
大猴子吱吱的叫着,见到冯医师很是欢喜的模样,像人一样熟练的将门打开,拽着冯医师入了小木屋,还将木门用后爪“咚”的踢上。
“吱吱!”
屋里原来不止一只猴子,还有另外一只,正在榻边上转来转去。
榻上躺在一个少年,可不就是方才冯医师口里提过的,厉长生的大侄子姜笙钰?
姜笙钰因着蛇毒和过于劳累,昨儿个晚上昏死了过去,今天天色微微亮起的时候,姜笙钰便迷迷糊糊转醒。
他虽睁开了眼目,但浑身疲软的厉害,就算没有绳索或铁索束缚,他也是一动也不能动的。
姜笙钰醒来之时,屋内不见冯医师人影,却有两只又高又壮的大猴子,可把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姜笙钰吓得一哆嗦。
天不亮冯医师便上山去采药,所以特意叫来两只大猴子看着姜笙钰。
冯医师将药篓子放下,帷帽却是不曾摘的,道:“病人可还听话?”
这问话并不是在问姜笙钰,而是在问两只猴子。
“吱吱!”
“吱吱吱!”
两只猴子聪明的厉害,能听懂冯医师的话,立刻争相恐后手舞足蹈的回答了起来。
姜笙钰不懂猴语,根本瞧不懂那两只猴子在做什么,只觉怪异的得厉害。
冯医师倒是点了点头,道:“你们说他不听话,不肯喝水吃东西?”
“吱吱!”
两只猴子叫了一声,齐刷刷的点头。
其中一只猴子,动作甚是灵活的抓起桌上的一个耳杯,里面满满都是茶水。
它拿着耳杯便窜到了榻边,对着姜笙钰比划起来,那意思便是叫他喝水。
姜笙钰浑身无力,倔强的侧头不去瞧那猴子,的确十足不愿意的样子。
姜笙钰心想着,这冯医师古怪的很,若是在茶水里下了毒可如何是好?他屋里的东西,自己是一口不能吃,一口不能喝的。
冯医师道:“算了,他若是渴了,肯定会喝的。”
“吱吱!”猴子抓着杯子点点头,想要转身离开榻边。
但是不巧,猴子一跳,正好被榻边的药箱绊了一下,“吱”的又一声叫,随即就听“哗啦——”和“咚”两声。
姜笙钰但觉一捧水兜头而下,自己顿时透心凉,差点给呛着。
“咳咳咳——”
姜笙钰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那猴子没拿住杯子,竟然尽数泼洒在他的头上,简直一滴都未有浪费。
幸好那杯子只是掉在地上,并未有磕在姜笙钰的脑袋上,不然恐怕就不只是洒水这般简单,还要洒血。
“疼……”姜笙钰低呼一声。
冯医师摇了摇头,道:“不要故意戏弄客人。”
“吱吱——”
猴子缩了缩脖子,悻悻然的赶忙躲到一边。
姜笙钰这一瞧,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那猴子是故意的,根本没有被绊倒,是诚心将杯子扔在地上,将一满杯的水倒在他脸上。
姜笙钰气得头顶冒烟,若他现在有力气能动,肯定提剑便要砍下去。不只是砍了那猴子,也还要连带将狗屁的冯医师一起大卸八块。
冯医师挥了挥手,说:“出去罢,我自己来照顾病人。”
两只猴子悻悻然,似乎有些不舍得,不过最后还是从木屋里离开。
冯医师将木屋门关好,转身找了布巾来,走到榻边弯腰给姜笙钰擦脸。
他动作并不粗鲁,凑近的时候,姜笙钰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儿,倒是挺好闻的,叫人心旷神怡,莫名心中的气劲儿便少了几分。
冯医师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口气冷漠的道:“你别介意。那两只猴子皮得很,像个小孩子一样。它们肯定是瞧我对你太好,所以吃醋不乐意,才会戏弄你的。”
“咳咳咳——”
姜笙钰第二次呛着,冯医师他说他对自己太好?
姜笙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和幻觉,否则这世上如何会有这般大言不惭之人。
他无需说话,冯医师已然瞧懂了他的眼神,道:“怎么的?我对你不好?我给你榻睡,给你水喝,还给你去采了药来,你瞧。”
原来冯医师天不亮上山,是去为姜笙钰采药,所以才叫来两只大猴子照顾姜笙钰。
冯医师从身边药篓子里拿出一把奇怪的药草来,说:“吃了这个,你的蛇毒便能清除,便可行动自如了。”
姜笙钰本打定主意,不吃冯医师给的任何东西,但现在眼看着那绿油油的草,心中竟是蠢蠢欲动。若姜笙钰能动弹,绝对下一刻便把冯医师打得半死。
冯医师将药材碾成泥巴状,然后丢进了水杯之中,搅合均匀。
一股苦涩味道冲鼻而来,姜笙钰只是闻着,就感觉一阵阵恶心想吐。
冯医师将那杯水端到姜笙钰面前,说:“喝了,蛇毒就能清除。你可要喝?”
姜笙钰眼瞧着那只耳杯,似乎未有犹豫,努力的点了点头。
冯医师倒是笑了,道:“可我提醒你,指不定我在这杯子里下了其他毒药,你要喝了,或许蛇毒解不得,反而会死。”
姜笙钰狠狠瞪了一眼冯医师,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用不上力气,哪里有什么狠辣模样,目光一飘,不知情的还以为在暗送秋波。
就算是毒药……
也好过挺尸在这里无法动弹任人宰割!
姜笙钰坚持要喝,冯医师好脾气的将他半扶起来,将杯中水喂给他。
那苦涩的水一下肚,姜笙钰但觉身体舒服了不少,疲惫感顿时全消,竟是立竿见影,无需耽误片刻时间。
姜笙钰感觉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力气慢慢凝聚起来。他当下一个翻身而起,动作凌厉至极。
“好你个狗屁医师!”姜笙钰有了力气,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叫冯医师好看。
姜笙钰咬牙切齿的道:“看我不扭断你的脑袋!”
他出手如电,而且戒备非常,就防着冯医师袖口中再飞出一条毒蛇来。
“啪——”
姜笙钰一把钳住了冯医师的脖子,快速收拢五指。
“嗬——”
一声低低的抽气声,却不是冯医师口中发出,而是从姜笙钰嗓子里传出来的。
姜笙钰钳住冯医师的脖子,却低呼了一声,随即感觉头晕目眩,本已聚拢的力气,一眨眼工夫溃散干净。
他站立不住,差点摔倒在地,身体一晃,终于保持不住平衡,反而一头撞进了冯医师的怀里。
冯医师淡定的伸手一接,道:“你这人,性子果然急得很。”
姜笙钰心里咯噔一声,方才知道自己又中了冯医师的奸计。
冯医师淡定的说:“那杯药草的确可解蛇毒,但草药本身亦是有毒的,有麻痹与致幻的功效。”
“你这个阴险小人!”姜笙钰咬着牙道。
冯医师还是很淡然的说:“过奖。”
“你……”姜笙钰心中气愤不止,竟是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想要反扑冯医师。
他突然低喝一声暴起,猛的一挥手,就听“呼”的一声,冯医师的帷帽被击飞了出去。
黑色的帷帽轻飘飘的落了地,掉在一面的案子旁边。
“呵呵!原来是个丑八怪啊,怪不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姜笙钰乍一看,竟是被冯医师的脸吓了一跳。就瞧冯医师应当差不多二十出头年纪,身量高大,肩膀甚宽,瞧上去十足有安全感。只是冯医师的那张脸……
冯医师的眼睛鼻子嘴巴长成什么样子,已然不再重要。他的脸上有许许多多的黑色灰色刻字,大大小小的,一片一片,着实吓人的很。
姜笙钰见过脸上刻字的罪人,却未有见过一个人,脸上刻了这许许多多字的。
姜笙钰一时口快,冷嘲热讽罢了便有些个后悔。
因着他发现,冯医师点漆一般的双眸之间,划过了一丝绝望之色。
在几年前,姜笙钰无奈之下,偷偷送走他叔叔厉长生之时,他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眼神。
深深的绝望,叫姜笙钰心口一阵窒息。他张大了嘴巴,仿佛被辱骂羞辱的是自己,感觉有些无法呼吸的痛苦。
冯医师低头去瞧自己的帷帽,似乎想要弯腰捡起,但最终只是一瞥,并无再看那帷帽一眼。
冯医师反而淡定的坐在案几旁边,背对着姜笙钰,从袖子里拿出两盒扁平的小盒子。
那是厉长生方才给他的东西。
厉长生说……
他需要一张脸皮。
“谁说不是呢……”冯医师垂着眼,自然自语的说道。
冯医师从小无父无母,他乃是师父养大的孤儿,一直与师父相依为命。
他的师父是一位游医,远近皆小有名气,而且心地善良,总是带着他上山草药,去给那些无依无靠的穷苦百姓治病。
后来有一日,突然来了一伙人,将冯医师与他的师父一同抓走,说是他们主子得了怪病,要医师来治疗。
当时冯医师还很小,被抓起来关在一间黑洞洞的房间里。
师父不知去向,也不知被那些人带到了何处去,也不知眼下是否安好。
再后来,冯医师饥饿交加,差点被关在黑屋里冻死的时候,终于有人打开了房门……
却不是将他放走的好心人。
几个高大凶恶的男子,对冯医师说,他师父怠慢家主,家主不悦要拿冯医师出气。
家主扬言,若是冯医师的师父一日治不好他的病,他就折磨冯医师一日。
随后的每一天,都仿佛身在炼狱一般。那些人抓住年幼的冯医师,在他脸上刺了只有犯人才有的墨字。只要他师父未有让家主痊愈,就每日里在他脸上都刺一个字。
冯医师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止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疼痛感早已退去,冯医师逃出之后,曾经想了很多的办法,不停的治疗自己的脸。
伤疤愈合了,结痂脱落了,脸颊慢慢的平整起来,然而那些墨黑丑陋的文字,就算是模糊了,却也怎么都无法祛除。
厉长生说的不错,冯医师只不过看起来刻薄疏离,不好相与罢了。其实那些疏离与刻薄,只是最粗鄙的掩饰,仿佛他头上戴的帷帽一般。
冯医师瞧着手边的两个小盒子止不住的出神,最后仍是无有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将那两个小盒子拧开。
厉长生从系统商城中买了两个黛珂粉底霜交给冯医师。
这黛珂粉底霜是非常知名的遮瑕产品之一,虽是粉底霜,但很多人都拿来做遮瑕用,号称是可以完全遮盖住纹身的底妆,遮瑕效果非常惊人。
301色号乃是黄一白,401色号则是粉一白。
厉长生并无有瞧见过冯医师的脸是什么模样,只看手背是无法准确断定冯医师脸部肤色状况的,只能知道冯医师瞧上去并不算黑。
如今的厉长生也算是财大气粗,所以干脆直接在系统商城中,换购了两个色号的黛珂遮瑕膏。如此冯医师不论是肤色偏冷还是肤色偏暖,都是毫无问题。
这款黛珂遮瑕膏相对其他遮瑕产品来说,并不算太干,混合皮和油皮皆可使用。薄涂可将痘印斑点遮得七七八八,若想完全遮盖,需要少量多次使用,否则会显得有些厚重。
此款遮瑕膏并不适合干皮单独使用,可购入同品牌旗下的粉霜专用调和乳一同使用,混合起来,便可解决遮瑕膏过干的问题。
很多人解决底妆过干的问题,惯常会在粉底里加入精油或者面霜,调和后涂抹于脸上。这种方法的确可使粉底相对滋润许多,达到服帖油润的效果。但其实这样的方式并不可取。
精油与面霜其实都有一定的溶妆和卸妆功效,混合进粉底之中,会打破粉底自身的平和,使粉底持久性减弱容易脱妆。
若用含水量较少浓度较高的精油,滴在粉底液中混合,粉底液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发黄。
很多人惯常在粉底里加入海蓝之谜的精油,粉底油润的同时,并未感到发黑变黄和急速的脱妆,道理也十分简单,因为海蓝之谜的精油含水量很高,精油浓度并不高。
而底妆专用的调和乳是不会改变粉底内平衡的辅助物品,黛珂这款调和乳,可增加粉底的滋润性,同时并不减低粉底的遮瑕性。
冯医师拧开遮瑕膏的盒子,皱着眉头,试探性的伸手摸了一下,按照厉长生所说,取了一些点在脸颊的墨色刻字之上。
冯医生皮肤并不干燥,直接使用黛珂遮瑕膏并无什么不合拍之处。遮瑕膏涂抹于脸上,竟是万分神奇,覆盖性极强,瞬间将冯医师下巴附近的墨色字迹遮盖的七七八八。
冯医师有些惊讶,再用手多涂了一些遮瑕膏在下巴附近,那黑色的字迹转眼便一干二净,丝毫也是瞧不出。
冯医师皮肤不算太白,乃是暖肤色黄皮肤,并不发粉,用301色号正合适,遮瑕膏涂抹于脸上,与皮肤天/衣/无/缝,一会工夫下来,冯医生脸上所有的墨色字迹全部遮盖的严严实实,一点破绽也无。
“叔叔……”
“叔叔,叔叔你怎么不理钰儿?”
那面倒在榻上的姜笙钰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因着草药的效力,已然意识不太清醒,产生了些许幻觉。
他瞧见眼前一个黑衣男子,身材颇为高大,便下意识的以为那人便是他叔叔厉长生。
姜笙钰踉踉跄跄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差点子一头磕在案几上,好在冯医师回身接了他一下,这才免于头破血流。
姜笙钰趴在他怀里,嘿嘿一阵傻笑,说:“叔叔,你怎么……怎么不理钰儿啊。咦……”
姜笙钰说着,这里眨眼睛,露出纳罕的表情,说:“叔叔……你,你怎么好像变了个样子呀……”
冯医师瞧着他,说:“我不是你叔叔。”
冯医师此时已然用遮瑕膏将满脸的墨字盖了下去,一时间与方才那怕人的怪物全然不同。
只瞧他年纪轻轻,模样俊逸又儒雅,全不像他平日里说话的刻薄,反而观之可亲,让人不可克制的想要与他交好。
尤其是冯医师的一双桃花眼,就算他板着嘴唇,木着一张脸,亦是夺目的很,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含笑生情。
姜笙钰一时看傻了眼,木呆呆的瞧着尽在咫尺的冯医师,喃喃的说:“哇,叔叔,你长得真好看呀!真好看!”
“呵——”
冯医师嗓子里发出一声愉悦的笑,他本就生着双桃花眼,此时真的笑起来,那桃花眼更是不得了,瞧得人心口一阵阵悸动发酥。
冯医师道:“方才谁说我是丑八怪的?”
“谁?”姜笙钰昏昏糊糊的,说:“谁敢说……说我叔叔是丑八怪?我……我扒……扒了他的皮!”
冯医师听着止不住摇头,还能有谁,不就是姜笙钰自己。
冯医师长相温和端正,的确像姜笙钰所言,好看的不得了。
冯医师已经记不得自己戴了帷帽多少年,从小时候开始,他便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走到哪里,旁人都说他是怪物,旁人都说他是坏人。
他也已经数不清楚,被小孩子用石子扔了多少回,被村民们拿着锄头赶走了多少回……
一时间冯医师坐在席子上,心中百感交集,很久很久,他都未有这般放松过。不需要担心有人瞧见他的脸,不需要卑微孤独的以至于与动物为伍。
“叔叔……好看……”姜笙钰扒着冯医师不放手,笑呵呵的道:“叔叔最好看……嗯……好看……”
突然被不吝惜的夸赞,冯医师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他低声道:“看来多个大侄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说罢了突然站起身来,姜笙钰挂在他肩膀上,勉强也跟着站了起来,哼哼唧唧的道:“叔叔别走……你要去哪里……我也去……”
“我们一起走。”冯医师突然好说话的紧,将姜笙钰一下子扛在了肩膀上。
“啊——”
姜笙钰没力气,软绵绵的低呼了一声。仿佛麻袋一样,就被扛了起来,反观冯医师,好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冯医师自从小时候与师父一同被抓走后,便再也无有见过师父的面。他逃出一个人游走在这浩大的世间,被嘲笑被鄙夷被嫌弃,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行医看病,种田种地,什么活计都是做过的,抗麻袋做苦力这样的事情,冯医师也不是没做过。
这姜笙钰刚刚十八岁,身材并不高大,反而显得有些羸弱,在冯医师眼里,与一只麻袋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冯医师将他轻松扛起,回头瞧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帷帽,这许多年来,他第一次不需要帷帽离开木屋,心中隐隐有些个躁动。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被推开。
冯医师走了出来,深秋的阳光虽然刺眼,却不热烈,暖洋洋的洒了冯医师一身。
他抬起头来,已然说不清道不明此时心中的激动之感。
此时此刻,厉长生与荆白玉早就回了农舍去。荆白玉正来回来去的在屋里转磨。
荆白玉一脸苦恼,说:“眼看着会盟的日子差不多了,冯医师不肯给你治疗手臂,我们不能再耽搁太长时间了,怎么办呀!”
厉长生倒是稳稳当当的,道:“若是听我的,本就不该过来,没准眼下已经到了会盟之地。”
“呸!”荆白玉一叉腰,底气十足的道:“听我的,我可是太子。”
“是是是,”厉长生道:“听太子你的。”
荆白玉苦恼至极,干脆咬牙说道:“若是冯医师不给你治疗手臂,我们就不走了。晚几日就晚几日罢,反正詹无序也无心谈和,让他们等着去罢。”
“不可。”厉长生道:“詹无序本来就不想谈和,若让他们抓到了把柄,也不知道要怎么大做文章。”
“那怎么办……”荆白玉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模样。
“厉大人!厉大人!”
喻青崖急匆匆跑了进来,捯着气儿道:“外面来了个人,扛着姜笙钰回来的。”
“可是冯医师?”荆白玉激动的跳起来问道。
喻青崖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不知道啊,之前冯医师一直戴着帷帽,根本看不见脸,我怎么知道外面那人是不是冯医师。”
喻青崖说着,还压低了声音,道:“外面那人看起来像个小白脸,一双桃花眼,瞧着便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小白脸?”
厉长生止不住摇了摇头,伸手押着额角道:“我这是都教了他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荆白玉被喻青崖一说,满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喻青崖,道:“什么小白脸?你好意思说旁人是小白脸,也不先照照镜鉴瞧瞧。”
喻青崖不服气了,掏出他的随身小镜子,立刻便照了起来,越瞧越是满意,道:“我怎了?你瞧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还有这下巴,都……哎呀!”
他正说着,手里的镜子被人一下子抽走。喻青崖连忙回头去瞧,道:“爹!你抢我东西做什么,我还没瞧够呢!”
喻风酌站在他身后,却不与喻青崖说话,反而对厉长生与荆白玉说道:“外面之人,应当便是冯医师,我观他身形八/九不离十。”
“真的是冯医师?”荆白玉连忙拉着厉长生的手,说:“是不是你的遮瑕膏管用了?我们快出去瞧瞧。”
“什么遮瑕膏?”喻青崖纳罕的道:“可是咱们铺子里的东西?”
厉长生与荆白玉快速走出农舍,果然就瞧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口,肩上扛着个少年,不是姜笙钰还能是谁?
姜笙钰被抗在肩上,迷迷糊糊的,意识还未有正常,搂着冯医师,声音软绵绵的道:“叔叔,我不舒服……不舒服……叔叔你真好看……嘻嘻,好看极了……”
荆白玉乍一见冯医师的庐山真面目,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当场。这么端正的一张脸,若是一直用帷帽挡住了,还真是暴殄天物。
不等荆白玉感叹完毕,就听到姜笙钰哼哼唧唧的话。
荆白玉有点傻了眼,拽了拽厉长生的袖子,小声说:“厉长生,姜笙钰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他那是在调戏冯医师吗?”
厉长生也发现姜笙钰不对劲儿,平日里喊打喊杀的小狼崽子,今儿个乖得跟只小绵羊一般,哪里能对劲儿。
冯医师将姜笙钰放在地上,姜笙钰还不干,硬是扒着冯医师不松手,哭着喊道:“你不要我了吗?不行……叔叔你别走,我不让你走。我已经抓住你了,你跑不掉的……”
荆白玉瞧得目瞪口呆,说:“那个……姜笙钰怎么管谁都叫叔叔,他到底有多少个叔叔。”
厉长生是无法回答荆白玉这问题的。
他看向冯医师,一眼便能看出,冯医师定然是用了自己给他的黛珂遮瑕膏。
厉长生道:“冯医师此次前来,可有指教?”
冯医师先抬手指了指扒着他不松手的姜笙钰,道:“你的侄子,先带走。”
荆白玉连忙挥挥手,道:“你们快去,把姜笙钰扒下来!别叫他丢人现眼了。”
萧拓带人赶忙上前,将哼哼唧唧极为粘人的姜笙钰从冯医师身上拽了下来。
姜笙钰顿时不干了,他没什么力气动弹,却仿佛极有力气哭闹,登时呜呜的要哭,撇着嘴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
“叔叔救我……呜呜……”
“叔叔你别不要我啊……”
荆白玉被他哭得头疼,止不住叨念说:“这姜笙钰还真是惹人嫌的很。”
冯医师倒是好脾气的紧,瞧姜笙钰哭哭啼啼,就差寻死腻活,便也无有再坚持,道:“算了,随他去罢。我这次来是给他医治手臂的。”
“真的!”荆白玉喜悦的差点跳起来。
冯医师点点头,说:“他的手臂,若是今儿个不医治,恐怕到了明天,想要再治好,便是再无可能的事情。”
荆白玉听得心中一凛,赶忙道:“那……冯医师快请进!里面请,请你快些帮厉长生将手臂治好。”
冯医师被请进了农舍,他自己带了医药箱来,当下一句话不多说,手底下更是不含糊,将旁人遣走,立刻半给厉长生治疗起来,先是推拿一阵,复又扎了针灸,最后敷上药草,这才算是完事儿。
荆白玉等人在外面等着,都是有些焦急的模样。姜笙钰则是一刻不闲的闹腾着,嘴里不停的哭着说要叔叔,而且还是要漂亮叔叔。
荆白玉被姜笙钰哭得脑袋直大,头疼不已,说:“干脆把他打晕算了。”
喻青崖掏了掏耳朵,说:“我觉得也是,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能说的人!”
荆白玉听了这话,止不住瞧了喻青崖一眼,心说喻青崖这么贫的人,竟然还嫌弃旁人呢。
“不必打晕他,给他吃了解药便好。”冯医师从屋里出来,淡淡的开口道。
荆白玉顾不得姜笙钰的事,赶忙跑进去寻厉长生,想要瞧瞧厉长生的手臂如何了。
厉长生躺在榻上,冯医师嘱咐过了,今儿个到天黑之前,他都不能动弹一下,只能躺在这里,以免手臂一动发生错位,会留下什么病根。
荆白玉坐在榻边上,也不敢伸手去碰厉长生,小心翼翼的开口,仿佛生怕自己声音大了,也会伤到厉长生的手臂。
荆白玉道:“你手还疼吗?”
厉长生方要点头,荆白玉赶忙制止,说:“千万别动呦!冯医师说了,你绝对不能动一下的。”
厉长生有些想笑,说:“没有那么夸张。”
荆白玉说:“反正你别动,你想要做什么,只管与我说,我来伏侍你。”
“你来伏侍我?”厉长生觉着这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道:“我想喝水了。”
“我这就去给你端水来!”荆白玉立刻一窜便跳了起来,真的急匆匆去外面倒水。
荆白玉乃是大荆的太子殿下,何曾伏侍过旁人,都是别人伺候着他。这头一次的事儿,荆白玉倒也做得来。毕竟没吃过猪肉也瞧见过猪走,只是端个水罢了,不多时便又窜了回来。
荆白玉一边跑一边喊道:“来了来了,你千万别动,知道不?”
厉长生感觉荆白玉着实像个兔子,一窜一窜的,若是头上长出两个大耳朵来,那便更是完美。
“嗷呜!”
小老虎跟在后面,用头拱着门,想要跟着荆白玉一同进入。
但是荆白玉才进了门,立刻回身摆摆手,道:“小猫儿,你出去。厉长生现在不能动,你这么不小心,会伤到他的。”
“嗷呜嗷呜……”
小老虎失落的摇着大脑袋,不过小主人丝毫不心软,仍旧推着它将它从屋里赶了出去。
厉长生听着小老虎悲惨的叫声,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荆白玉将水捧了过来,随即站在榻边上,却目瞪口呆的,一时间没了下文。
厉长生笑着道:“我不能动,你说这水我要怎么喝下去?”
“是啊……”
荆白玉一脸全无办法的模样,他刚才便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水虽然端来了,但厉长生不能动,这水怎么才能喂给厉长生?杯子稍微一歪,岂不是要洒厉长生一头一脸?
“有办法了!”
荆白玉呆了片刻,复又转身跑掉。
厉长生来不及叫住他,就听到外面小老虎嗷呜嗷呜的叫声,不多时荆白玉拿着一支小汤匙跑了回来。
“你看,我用汤匙喂你喝水。”荆白玉一脸骄傲模样,仿佛再等着厉长生表扬他。
厉长生毫不吝惜,道:“闺女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而且还孝顺。”
“呸!”荆白玉嫌弃的道:“病了还不老实,闭上嘴巴,只许喝水不许说话。”
荆白玉小心翼翼,从耳杯里将水舀了出来,然后喂给躺在榻上的厉长生喝掉。
虽然荆白玉这办法听起来无懈可击,但头一次伺候旁人的小太子实施起来,还是颇具难度。
“哎呀——”
“我小心点。”
“呀,又湿掉了……”
“没事没事,你千万别动……”
厉长生有点哭笑不得,感觉荆白玉这不是在喂给自己水喝,更像是在用水给自己洗脸。
或者浇花……
厉长生寻思着,自己方才不应该与荆白玉说渴了,还不如说饿了,这样倒是好喂一些。
那面迷迷糊糊的姜笙钰终于清醒过来,他这才听说冯医师已然给厉长生治完了手臂,赶忙急匆匆跑进里面的房间。
这一进入,就瞧见小太子荆白玉笨手笨脚的,看着便叫人着急上火。
姜笙钰可是个急性子,当下着实不能忍耐,跑过去道:“你怎么那么笨,你让开,我来喂叔叔。”
荆白玉被姜笙钰给骂了,哪里肯示弱,全不肯将杯子让出去,护在怀中,瞪着他说:“你那漂亮叔叔在外面呢,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什么漂亮叔叔?”姜笙钰被他说的一愣,这才缓缓记忆起来,自己不是……
自己不是入了那小木屋,随即中了冯医师的诡计圈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农舍里?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姜笙钰一头雾水,脑子里晕的很,一时间感觉有些酒后断片似的,什么也记忆不起来。
荆白玉一边给厉长生喂水,一边嘟囔着说道:“莫不是觉得太丢人,所以假装不记得了?”
姜笙钰晕头转向的,就瞧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碟子,里面全是药草。
男子说道:“过四个时辰换药。”
“好。”荆白玉连忙应声。
他还未有站起来去接那药草,姜笙钰倒是抢了先,立刻走过去伸手一接,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给叔叔换药的。”
“嘶——”
就在姜笙钰伸手之时,黑衣男子袖中突然探出一物,绿油油的一小条,可不就是先前咬了他的蛇?
“蛇!”
姜笙钰低呼一声,反手便要去拍那条蛇。
黑衣男子快速的一格,便抓住了姜笙钰的手腕,道:“它不是要咬你,只是觉得你有意思罢了。”
“什么?有意思?”姜笙钰着实不能理解这个词儿,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它不会咬我。你可知,先前就是它咬了我,它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识得它!”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那桃花眼着实分外引人注目。
男子说道:“我自然知道,他乃是我养的蛇,昨日也是我叫它咬的你,我如何能不知道?”
“你,你是……”
姜笙钰这才浑身一个激灵,满脸的恍然大悟,道:“你是姓冯的那个狗屁医师!”
黑衣男子淡淡的道:“我姓冯,叫陟厘。”
厉长生与荆白玉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冯医师的名字,方才忙忙碌碌的,着实来不及请教姓名。
姜笙钰道:“我管你是什么梨,得罪了本公子,便要叫你好瞧!”
荆白玉一听,“啧啧”了两声,道:“不是梨子的梨,是陟厘,乃是一种草药,还可以用来造纸。”
虽然这个年代纸张还未有普及使用,很多时候仍是使用简牍书写。但是造纸工艺早已出现,陟厘便可用以造纸。
荆白玉小小年纪可谓是博读诗书,医术相关亦是懂得一些,虽然未曾给人瞧病治病,但理论上的知识,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姜笙钰一时口快,哪里想到竟是被荆白玉揪到了短处,不依不饶的揶揄了一番,搞得是面红耳赤,只觉丢人的不得了。
姜笙钰乃是戎狄姜国太子,戎狄之人向来最为好战尚武,读书的确是姜笙钰的短板,尤其是这医术,他更是一窍不通。
姜笙钰狠狠的瞪了一眼冯陟厘,显然是迁怒了他,心里咒骂着,什么破名字,生涩的厉害,况且也没有人想知道他叫什么。
冯陟厘多瞧了一眼小太子荆白玉,走过去将手里的药草主动递过去,道:“你这小孩子,倒是懂得不少。”
荆白玉小大人一样,谦虚的说道:“只是略懂皮毛,医术方面不敢在冯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冯陟厘笑了笑,道:“说话也中听的多。”
姜笙钰没拿到药草,那面冯陟厘还将他当了空气,着实让姜笙钰心中郁闷之极。
厉长生一瞧,这气氛有些不怎么好,便开口调节说道:“冯先生辛苦了,若是冯先生无有急事,不如留下来,也好让在下好好感谢冯先生一番。”
“叔叔!”姜笙钰不乐意,道:“留他做甚么。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都不知道他……”
姜笙钰话说一半,赶忙住了嘴巴。心里思忖着,若是叫叔叔与荆白玉知道自己在冯陟厘那吃了亏,恐怕荆白玉又要嘲笑自己,这事儿还是不说的好。
“你好像很讨厌我。”冯陟厘转头去瞧姜笙钰,随即点了点头,道:“那再好也没有。我左右无事,留下来也无妨。”
“你……”
姜笙钰眼睛瞪大了几分,说:“冯陟厘,你故意的是不是?若不是看在你治了我叔叔的份上,我早就一刀削了你的脑袋!”
冯陟厘用平淡的眼神瞧他,道:“你这是何意,我竟是有些听不懂。”
姜笙钰道:“你少在我面前假装无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留下来便是想要继续整治我的,是也不是?”
“不是。”冯陟厘坦然的摇头,指着旁边的荆白玉道:“我瞧这孩子资质不错,又聪明伶俐,倒是个好苗子。之所以留在这里,便是想问问,他乐不乐意随我学习医术,拜我为师。”
“拜师?!”荆白玉的眼睛瞬间睁大些许。
“拜师?!”姜笙钰的眼睛同样睁大些许。
姜笙钰顿时面上青青白白,转瞬有变成了红色紫色。
原来冯陟厘并不是要戏弄自己,而是看好荆白玉,想要收他为徒……那自己方才岂非一直自作多情?
姜笙钰这般一想,整个人又是面红耳赤,着实多一句话也是说不出。
厉长生一瞧,那冯陟厘虽板着嘴角颇为严肃模样,但眼中尽是笑意,十有八/九就是在作弄姜笙钰。
还真别说,姜笙钰性子火爆,为人又直得很,一旦生气起来,仿佛火上浇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确是有些个意思的。
冯陟厘瞧着温温吞吞,实则性子颇有些个恶劣,与动物为伍许久,难得遇见姜笙钰这般有趣儿之人,止不住便想要多欺负两回。
厉长生虽看了出来,却也未有点破。毕竟冯陟厘提出让荆白玉拜师,可算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荆白玉也兴奋的心中狂跳不止,心思千回百转,冯陟厘的医术这般出神入化,若是自己能学得真传,日后定然大有用处。
以后若是厉长生再受了什么伤,自己也可以为他诊治,不必像现在这般只能干着急。
荆白玉当下道:“冯先生,你莫不是在开顽笑?你真的愿意收我为徒?”
冯陟厘点点头,道:“就看你愿不愿意磕头拜师。”
“拜师还磕头?”姜笙钰在旁边听不过去,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你叫他给你磕头?”简直天大的笑话……
姜笙钰话都未有说完,就瞧那荆国小太子荆白玉,毫不含糊,“咕咚”一声竟真的跪在地上,朝着冯陟厘磕了个头。
荆白玉声音洪亮,奶声奶气的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有勇有谋,能屈能伸,聪明机敏。”冯陟厘煞是满意的点点头,道:“做我的徒弟,的确再好也无有。”
厉长生也未有料到,荆白玉拜师拜得如此干脆利索,不过这般也好,冯陟厘的确是有大能耐之人,若是有个懂医术之人在荆白玉身边辅佐,日后的确可省去不少麻烦。
姜笙钰一连挫败几次,着实觉得脸皮生疼,干脆灰溜溜的垂着头离开了房间,也不知一个人去了哪里。
荆白玉瞧姜笙钰离开,有些不确定的道:“他不会又去惹什么麻烦了罢?”
厉长生道:“放心罢,应该不会。”
荆白玉撅着嘴巴说:“我觉得他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厉长生的手臂恢复了一夜,第二日起来,竟真的不再疼痛,仿佛彻底痊愈一般,拿着东西之时也无有颤抖不稳。
冯陟厘叮嘱他近日莫要拿重物,过个十天八天,也就彻底痊愈,再无须担心其他。
他们一行人已然在这里耽搁了时日,眼看着会盟之日便要临近,再不赶路恐怕真要叫詹国拿了他们的短处。
大家伙准备着上路的事情,姜笙钰骑在高头大马上,就瞧旁边冯陟厘上马的动作有些不熟练。
姜笙钰终于瞧见了冯陟厘的短处,立刻催马过去,冷笑着说:“瞧瞧,一个大男人的,你莫不是不会骑马?”
“不会。”冯陟厘坦然的点点头,说:“我未曾有骑过马匹。”
“哼,”姜笙钰讥讽道:“我就说罢,不过一个乡野村夫,能有什么大见识?”
冯陟厘并不理会他的讥讽,道:“平日里我只骑过狮子或者老虎,这马匹跑得太慢,倒的确适合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孩子。”
“你说什么?”姜笙钰哪里料到冯陟厘又反将了他一军,气愤愤的瞪着他。
冯陟厘道:“听不清?我可以给你瞧瞧耳朵。”
“你……”姜笙钰着实气得要死,道:“你这猘儿,你可知我到底是什么人?你竟敢这般与我说话!若不是看在你治好了我叔叔手臂的份上,我早……”
“早便砍了我的头?”冯陟厘慢条条的道:“你们姜国人,都这般喜欢砍人脑袋?”
“你……”姜笙钰纳罕的道:“你知道我是谁?”
“姜国太子。”冯陟厘仍是慢条斯理的说:“厉长生已经与我交代过了。”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对我如此无礼?”姜笙钰呵斥道:“你忒也大胆!”
冯陟厘侧头瞧他,说:“也不见你三头六臂,或者比谁更厉害一些,我为何不敢如此对你?”
他说罢了,催马慢慢往前而去,似乎懒得与姜笙钰再说话。
姜笙钰眼睛瞪得老大,脸都给憋红了去,一肚子气劲儿无处发泄,着实就要气炸。
“厉长生,你快看呀。”
荆白玉已然在后面暗搓搓的瞧了好半天,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你快看,姜笙钰又吃瘪了,我师父果然厉害的很呢。”
厉长生无奈的摇摇头,说:“小声些,若是让姜笙钰听了去,恐怕又要与你吵架。”
“我才不怕他。”荆白玉道:“师父已经交给许多防身的方子了,若是姜笙钰敢过来,我便叫他上吐下泻。”
……
秋风冽冽的吹动着会盟营地里的旗帜,日头已然升到了最高处,陵川王荆博文在营帐内走来走去,一刻也是闲不住的。
“大王……”
谋主孟云深掀开帘子入了帐内,就瞧见陀螺一般的荆博文,道:“会盟马上便要开始,大王如何还不动身前往?”
荆博文一脸焦急,道:“是啊是啊,会盟马上就要开始了,都这时候了,太子和厉长生他们怎么还不来!一点消息也没有!当时就不该答应他们分开走!你看看现在,现在怎么办?他们这简直便是人间蒸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们的办法怎么的也这般不靠谱,唉,怎么办啊……”
荆博文一连的叨念着,他一行说一行转圈,越转速度越快,瞧得孟云深头晕不止。
孟云深终是受不了,伸手拉住了荆博文,不叫他再转磨下去,道:“太子无有出现,会盟眼看着马上开始,请大王速速前往,以免詹国尚南侯抓住咱们的把柄。”
“太子都不出现,他能抓不住咱们的把柄?”荆博文道:“你叫我过去,我跟他说什么啊?”
“去了再说。”孟云深道。
荆博文来不及说话,已然被孟云深拉出了营帐,快步往会盟之处而去。
今日乃是大荆与詹国会盟的日子,不只是荆国与詹国两国使团在此,还有一些个周边其他国家的使团到来,算是作为见证,以免两边出现不公正的情况。
时辰马上便要到了,荆博文被孟云深拉过去,就瞧见那尚南侯已然稳稳当当的坐在席上,旁边一众小国家的使者们,亦是坐得端端正正。
唯独……
唯独他们大荆的位置,空着一大片,熙熙攘攘的。
荆博文只觉得头皮发麻,后悔的肠子都要发青,自己当时便不应该抻头想要来会盟,如今倒是自讨没趣,眼看便要下不来台。
詹无序身边坐的,乃是詹国的大鸿胪,与荆博文这次的大行令官职相当,都是管理外交的一等官员。
詹国大鸿胪低声与詹无序耳语两句,詹无序点点头便站了起来。
詹无序看起来彬彬有礼,着实正气凛然的翩翩佳公子一位。他走到空场正中,朗声说道:“这时辰眼看着已然差不多,敢问陵川王,荆国的代天子特使,太子殿下何在?”
“太子啊……”
荆博文一阵支吾,顺便瞪了一眼身边的谋主孟云深,小声嘟囔说:“你看看,他拿我兴师问罪!”
孟云深淡定的厉害,走上前一步,道:“时辰未到,太子殿下未有出现,敢问尚南侯,这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之处?”詹国大鸿胪站起身来,铿锵有力的说:“这话应当我们问你们才是。你们太子迟迟不来,可是故意怠慢我们詹国?我们詹国诚意议和,已然主动提出割让十余座城池,却仍是遭到你们荆国如此怠慢,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鸿胪这么一说,旁边其余詹国使臣一个个开了口,起哄一般,道:“是啊是啊,也对我们太怠慢了。”
“这是故意羞辱我们啊。”
“让其他国家的使臣评评理罢!”
大鸿胪又道:“难不成,荆国这是仗着自己资历大,便不把旁人瞧在眼里了?我们这些国家的确是小,万万不及荆国的地盘子大,也不及荆国人口多。但若是将我们给逼急了,我们也是有骨气的!是也不是?”
大鸿胪显然便是故意扇阴风点鬼火,这次来参加会盟的,多数是一些小国家,他们分布在大荆周边,虽然有的并非大荆附属国,却多半依附大荆存活。
大鸿胪若真能鼓动这些小国家联合起来造反,也着实够大荆满朝文武头疼一阵子的。
“有骨气?那好的很呢!就叫本太子瞧瞧的骨气长什么模样好了。”
大鸿胪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方要开始他豪情万丈的挑拨发言,却哪里料到下一刻,不远处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随即一行士兵涌了过来,齐刷刷分置左右两列,就瞧小太子荆白玉突然出现,由厉长生跟在一畔,缓缓的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大鸿胪震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连忙去瞧一面的尚南侯詹无序,想来大鸿胪亦是知道詹无序准备半路截杀小太子荆白玉的事情。
叫他们万万无有料到的是,这小太子荆白玉好端端的,竟是一根头发也未有减少,挺胸抬头,气势不削的走了出来。
大鸿胪已然慌了神儿,焦急的低声问:“尚南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戎狄那面不是传来了口讯,说……”
厉长生冷笑一声,道:“敢问大鸿胪,戎狄那面传来了什么口讯?可否讲出来给大家听听?”
“没!没什么!”大鸿胪连忙开口,说:“是厉大人您听错了,什么也无有。”
就在几天前,尚南侯与詹国大鸿胪,明明接到了姜国太子姜笙钰派人送来的口讯,说是已成功将小太子荆白玉,和上军校尉厉长生,截杀在半路。
因着两人拼死抵抗,所以只得就地正法,无有留下活口。
大鸿胪收到姜笙钰的口讯,顿时欣喜若狂,就等着今儿个会盟之时,借着荆白玉未有出现这说辞,鼓动在坐的其他国家使者,让他们转投了詹国,一起图谋大事,团结起来一同攻打大荆。
计划仿佛天/衣/无/缝,但现在……
大鸿胪当时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震惊。心底里咯噔一下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中计了!
尚南侯詹无序反应倒是快极,笑着说道:“外臣恭迎太子殿下。”
荆白玉与厉长生走过来,皆是笑着打量了一番詹无序。
遇到如此大变故,詹无序仿佛没事人一样,脸上表情丝毫不动,这不动声色的能耐,的确是普通人无有的。
荆白玉笑着说:“尚南侯不必多礼,快快入席罢。你瞧瞧,你们大鸿胪已然等本太子等得不耐烦了,倒是本太子的不是,还真是怠慢了你们呢。”
“外臣并非这个意思。”大鸿胪连忙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说:“外臣只是……只是担心太子殿下您的安危,还以为太子殿下您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儿,所以才会一时情急……”
“还真就是遇到了一些个事儿。”荆白玉笑眯眯的瞧着大鸿胪,说:“新鲜的很呢,只怕说出来,大鸿胪你都不相信。”
“这……”大鸿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道:“外臣,外臣……”
“差点忘了,”荆白玉瞧向一面的厉长生,说:“咱们在路上,是不是交到了新朋友?这新朋友,仿佛与尚南侯和大鸿胪,还是认识的呢。”
“仿佛是这么回事。”厉长生笑着道。
“那再好也没有了。”荆白玉道:“厉长生啊,你不如去将咱们那位友人,请出来,也好一同与大家唠唠嗑呢。”
“敬诺,太子殿下。”厉长生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个面面相觑。大家皆是听出荆国小太子荆白玉话中有话,但这具体什么意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实在是猜不透彻。
詹无序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厉长生离开片刻,很快转身回来,身边果然跟着一个生面孔。
就瞧来人十七八岁模样,一派少年模样。他一路有说有笑的跟着厉长生走来,一看便知与厉长生关系极为亲近。
“嗬——”
詹国大鸿胪狠狠抽了一口冷气,两只满是皱纹的眼睛瞪得浑圆,道:“姜……姜,姜……”
姜笙钰!
在座众人有不少从未见过姜国太子姜笙钰的,但也有一眼便能认出姜笙钰身份的。
这其中,詹国大鸿胪与尚南侯詹无序,自然是对姜笙钰再熟悉不过。
詹无序的拳头不自觉握紧,目光也变得深沉了下来。
就连詹无序也无有料到,与他早已谈好合作的姜国太子姜笙钰,竟是变成了厉长生与荆白玉的好友。
那……
詹无序心里不祥的预感继续扩张着,他瞬间想到了自己的侍从殷棋。
殷棋早先被派出去到荆白玉身边做细作,本来已经计划周全,殷棋会在姜笙钰带人袭击荆白玉之后抽身,随同姜笙钰的队伍一起来与詹无序汇合。而眼下……
姜笙钰成了厉长生一拨的人,那么殷棋他……
詹无序心中止不住的担忧起来,但他不能表露丝毫,只是道:“这位是……”
詹无序佯装并不认识姜笙钰的模样,姜笙钰却十足不给面子,道:“怎么的?买卖不成,便假装不认识了?”
这脸打的……
厉长生仿佛听到清脆的“啪”一声,着实是姜笙钰的性格,丝毫台阶也是不给。
詹无序表情僵硬起来,尴尬的笑了笑。
厉长生也笑了,说道:“尚南侯不认识太子殿下这位友人也无妨。这一路上,太子殿下结交的友人,可不只是这一位。”
厉长生说罢了,与旁边萧拓耳语两句。
萧拓应声下去,无需多时,詹无序便瞧见萧拓押着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站在远处,并不近前。
“殷棋……”
詹无序霎时间眯了眯眼睛,拳头复又攥紧一些。
殷棋果然就在荆白玉与厉长生手中。
厉长生回头瞧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殷棋,笑着说:“尚南侯,您这脸色……怎么突然有些个不好看,可是身子骨不舒服?巧了,太子殿下身边有名医大夫,不若请来给尚南侯医治一番?”
荆白玉这会儿就开了口,与厉长生配合的是完美无缺,说:“要我瞧,心病还需心药医,乱吃药还是不好的。”
“太子殿下说的在理。”厉长生道。
他们每说一句,詹无序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如今詹无序已然平静不下,面色黑得够呛。
周围其他小国使者,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厉害,皆是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目询着,谁也无有逞能出头,只得默默坐在席上,瞧着荆国与詹国斗智斗勇。
如今詹无序便是被吊打的,哪里有什么还手之力。
他干脆说道:“今儿个外臣的确抱恙在身,身体有些不爽利。”
“呀,还真是抱恙呢。”荆白玉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道:“若是这般,不如会盟改日再议,还是尚南侯身体更为重要。本太子是通情达理之人,可不似你们的大鸿胪,这时辰还未有到呢,就急吼吼的问罪于本太子了。”
大鸿胪又被点了名,当下尴尬至极,支支吾吾在一边,也无法辩解出个花样来。
因着尚南侯詹无序抱恙,会盟推至后日进行,众人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着,便离开了席位,各自回了营帐去休息。
荆博文见众人全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出来,连忙道:“我说小侄子啊!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儿才来!急死人了!”
“我啊,”荆白玉侧目瞧了一眼旁边姜笙钰,道:“还不是被他给绊住了。”
“这是……”荆博文这会儿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姜笙钰,顿时吃了一惊,道:“这不会是厉长生的儿子罢?这般大了,着实厉害啊。”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道:“大王取笑了。”
“这位可是姜国的太子殿下?”孟云深上下一打量姜笙钰,不确定的问道。
“呦,你这个人倒是有眼力见。”姜笙钰道:“正是本太子。”
“什么?!”荆博文惊了一跳,道:“你逗我顽呢?姜国的太子,为何长相与厉长生这般相似?”
孟云深也无有见过姜国太子姜笙钰对面,今儿个乃是头一次。但孟云深这人聪明至极,观姜笙钰衣着打扮,还有随身配饰,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这事情着实不好解释,若直接大方出口,说厉长生乃是姜国太子姜笙钰的叔叔,指不定大荆朝堂里那些个百官如何想法,便是皇上也要重新审视厉长生一番。
姜笙钰虽然性子比较直,却也懂得这其中道理,他可不想给叔叔拖了后腿,又叫荆白玉把他比了下去。
姜笙钰当下抱臂胸前,戒备的瞧着荆博文,冷笑一声道:“凭什么与你说?”
“我……”
荆博文全无想到,这姜笙钰一上来便呛着开口,登时噎得他脸色差点子便青了。
姜笙钰说罢了,还干脆转身走人,走的那叫一个潇洒自如。
厉长生在中间做和事老,道:“后日还有会盟,太子殿下匆匆赶来,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事情,恐怕已然疲惫,就请太子殿下先行下榻休息罢,其他事情等明日再议。”
“嗯,”荆白玉点点头,说:“我的确是有些个累了,大家都散了罢。”
荆博文一肚子的疑问,却没人搭理他,只好跟着孟云深离开。
一路上荆博文还在纳罕,道:“孟云深,你说那姜笙钰为什么与厉长生长得那么相似?”
孟云深回头瞧他,道:“詹国那面无有议和诚意,恐怕那大鸿胪还会继续寻我们的晦气。大王还是先考虑考虑眼下的燃眉之急罢。”
荆博文一副地痞流氓模样,丝毫无有苦恼,摆摆手道:“太子和厉长生都来了,太子才是这次的代天子特使,咱们着什么急,全交给他们处理便是。云深你瞧,这周围景色不错,不如咱们打猎去?我给你烤野味吃。”
孟云深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嫌弃的说道:“大王手艺太差,难吃。”
荆博文赶忙追上他,说:“没关系啊,那你烤了给我吃,我不嫌弃你手艺差。”
今儿个大家及时赶到,也算是挫了詹国一些锐气,荆白玉欢心的厉害,拉着厉长生的手往自己下榻的营帐去,道:“厉长生,你说本太子出场的可帅气?”
“帅气。”厉长生笑着点头。
荆白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仿佛感慨良多。
厉长生低头瞧他,也不知他小小年纪,怎么叹息的跟个小老头一样。
就听荆白玉百感交集的说:“太好了,终于不用再穿女孩子的裙子了!”
“呵呵!”
厉长生忍着无有笑出声来,却有旁人笑的一点也不含糊。
“姜笙钰!”荆白玉定眼一瞧,有人靠在自己营帐旁边,笑得那叫一个欢脱。
荆白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笙钰抱臂说道:“我来找我叔叔,你以为我稀罕来你帐前等着?”
他说着上前一步,拉了厉长生的手,说:“叔叔,我们去外面走走,这边我还未曾来过呢。”
“去外面走?”荆白玉赶忙抓住厉长生的另外一只手,说:“詹国居心叵测,外间恐怕不安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你这胆子,怎么的跟你的个头一样小?”姜笙钰不屑的道:“一个小小詹国你便怕了?本太子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谁说我怕了?”荆白玉挺胸瞪眼,道:“我只是未雨绸缪,不像某些人,做事情之前根本不动脑子想想,不懂得什么叫做三思而后行。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蛇咬,还不是要我们去救他?”
“你……”姜笙钰气得脸都红了,道:“你不必指桑骂槐的,你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出来便是。这般阴阳怪气,果然跟个姑娘家似的。”
“你说什么?”荆白玉道:“你说谁跟个姑娘家似的?”
厉长生:“……”
厉长生站在旁边,感觉头大的厉害,只觉得自己果然没有什么哄孩子的天赋,一时间竟是词穷。
【系统提示:每日优惠播报,商家特价,第二件半价!】
厉长生正苦恼着,系统竟还跳了出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广告功能,黑色的醒目大字不断在厉长生眼前翻滚着。
“第二件半价?”
厉长生倒是瞬间来了个主意,他将系统商城打开,果然瞧见今日特惠商品一栏。
【lip smacker迪士尼润唇膏65元!第二件半价!】
【正品保真,售完无补!】
厉长生瞧着这润唇膏的库存不多,已经有不少模样和味道售罄,剩下的寥寥无几。他毫不犹豫,直接点了两下。
【#玩家“厉长生”购物清单#】
【lip smacker迪士尼润唇膏(桑普兔焦糖口味)】
【lip smacker迪士尼润唇膏(小毛驴金盏花口味)】
【每日优惠价=97.5元】
这lip smacker迪士尼润唇膏用起来又甜又润,比起曼秀雷敦之类的产品,要轻薄许多,并无厚重负担之感。它最大的特点,还是在于可爱的外壳,全是迪士尼动画中的经典卡通形象,又萌又可爱,厉长生一瞧,这可不是哄小孩子的利器?眼下自己正好需要。
厉长生购买完毕,赶忙一手拉住一个,将差点动手打起来的小太子荆白玉,与大太子姜笙钰分开两边。
厉长生笑着说:“两位太子殿下莫要吵了,你瞧这天干物燥的,本就容易上火,可别气劲儿太大,再伤了身体。”
厉长生将两只润唇膏拿出来,递给荆白玉一个小兔子唇膏,递给姜笙钰一个小毛驴唇膏,说:“来来,天气这么燥,我瞧两位太子殿下嘴唇都裂了,正好用上这润唇膏。”
荆白玉接住润唇膏一瞧,顿时就被分散了注意力,果然不再于姜笙钰争吵,欢喜的说:“哇,厉长生这是什么?小兔子吗?好可爱啊,与我的兔子顽偶很像呢!我好喜欢呀!”
姜笙钰探头瞥了一眼荆白玉的兔子,露出不屑的笑容,道:“兔子有什么可爱的?叔叔送我的这个才可爱。”
姜笙钰捧着小毛驴润唇膏仔细端详一番,这小毛驴乃是小熊维/尼动画片里那头呆头呆脑的小毛驴,可惜姜笙钰并不知晓,还炫耀的道:“叔叔送我的这只狼才可爱。你瞧,是否比你的兔子威武多了?这狼着实与我般配的紧!再合适也没有!”
“咳咳……”
厉长生瞧了一眼姜笙钰手中的小毛驴,面不改色保持微笑,第二个半价,正是好钢用在刀刃上,道:“嗯,你们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拔草!前段时间迪奥696限量眼影超火的,好多人说美极了,我对迪奥眼影有点不感兴趣就没入。前两天又被种草,发现已经快绝版啦,抵不住绝版的吸引力,高价入了一块。昨天终于到手,试了一下……感觉有点失望,粉质比迪奥之前的眼影盘好一点,看着比较亮,上眼就没那么闪了。上眼还会有些疙疙瘩瘩的颗粒感,对干皮不太友好。总结,696这盘如果400左右,还是可以入的,但如果是高价就很不值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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