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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得知的?”萧玉宸上下打量着陈初兰。
“说了我是猜测来着。”陈初兰笑道,显然萧玉宸以为她是从哪里听来了小道消息,变得紧张了起来。从他先前与安康公主的对话中便可得知,他不并想叫人知道他三个月后将要去哪里。
“你说你想要做一番事业,”陈初兰解释道,“我便想,我们大齐王朝,现今除了沿海有倭匪之外,哪处还需朝廷用兵?”
萧玉宸一听,倒笑了,他问道:“你怎知我所谓‘要做一番事业’就一定是要去南方抗倭?难道我就非得在武功上建业不成?难道我不能弄个文职,留在皇上左右为他排忧解难?”
陈初兰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该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吧!骁王殿下身子骨不好可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花上三年时间去到汤泉行宫养病。这样弱的身子,又怎可能前往福建亲自加入抗倭大军呢?但是,”陈初兰上下打量着萧玉宸,“我可从未觉得殿下你是个会甘心担任文职的人。毕竟,我朝历来传统,文职官员大都来自民间。从三公、左右丞相、到六部各个尚书,从未有过由皇亲国戚担任的先例。殿下想要做一番事业,怎会甘心屈尊在朝堂上做个小小的‘员外郎’之类的官员呢?殿下的父亲,先骁王颇受皇上信任与器重,在军队中颇有建树。我想,所谓子承父业,殿下你定会想要去在军中成就一番事业的。”
陈初兰分析得极有道理。不过,有一点她没有讲出来:既然先骁王生前在军中极有建树,那么他定然留下了不少资源和人脉。就冲着这一点,萧玉宸怎么可能放任它们随着时间的流失而白白地消失?说什么他也会将它们重新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萧玉宸似乎对她的分析颇为惊讶,但很快就变作了一副极其欣赏的模样。
而陈初兰继续道:“我不知道殿下你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的,至少这两次见到你,我都觉得你的身子应该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确实,现在的萧玉宸哪有一丝当年那种病态的样子。
萧玉宸愣了一下,接着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看着陈初兰,似乎无奈,又似乎越发得赞赏,他说道:“竟好像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一样。”
显然陈初兰刚才所说的,“我不知道殿下你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的”指的是,萧玉宸在不信任的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病还没彻底养好的模样。
“我确实打算三个月后前往福建。”萧玉宸说道,“在皇上面前争取了很久,他才同意。”他竟然将事情的始末告诉陈初兰,“皇上一开始并不同意,他不相信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毕竟……曾有人断言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诶?!”陈初兰睁大了眼睛。萧玉宸最后吐出的那句话可把她震蒙了。
“不过……”萧玉宸看着她笑,“我师父托人送了封亲笔信过来。皇上这才彻底放心。便允许我去往福建了。福建那边,苏大人是个能干的,他聚拢民心很有一套。并且能够配合守军做出一系列的调整与安排。其官职很快就能够再升上去。而我三个月后过去,便是要到苏大人所在的辖区,接替那里的千户长,带领军队,训练民兵,齐心抗倭!”
萧玉宸不过讲了个大概。但陈初兰很快就明白了。
他提到了苏大人,却没有解释他是谁,显然陈初兰曾在进京途中遇见了苏大人的家属这一事,他是知道的。而他之所以特地提到苏大人,便是为了告诉陈初兰,他这次前去福建,是要就抗倭一事做出重大改革的。——训练民兵!
大齐王朝是不允许拥有私兵的。国家将需要服兵役的家庭纳入特别的户籍,也就是军户。而其余的人,皆不可练兵。
本朝的倭寇,正如陈初兰前世明朝时期的倭寇一样,整队可攻,散队可撤,极难彻底打败。而沿海居民频受骚扰,苦不堪言。最好的办法确实只有人人皆兵,将家园铸造成一个结实的堡垒,先守好,再伺机而攻。但是,要做到人人皆兵,必须先打破大齐王朝建国以来定下的律法。这谈何容易。
陈初兰突然明白为何皇帝会让萧玉宸去福建了。普通人做出这样的改革,必会被反对派弹劾,而萧玉宸是骁王,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子……
陈初兰眨了眨眼睛,看着萧玉宸道:“殿下可真是个会抓住机遇的人哪!”
可想而知萧玉宸为了能够去福建,在皇帝那里下了大多的一番功夫。
萧玉宸再一次哈哈大笑。“彼此彼此。”他居然这么说道。接着,萧玉宸示意陈初兰随他继续朝院门口走去,边走他边道:“机会难得。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他希望在皇族子弟中找出一个能够挑得起大梁的。皇上已经对朝堂上那群老古董厌恶了,但若派遣一个普通人去,恐怕弹劾的奏折都会堆满他的御书房,他早就盼望着皇族中有人能够主动请缨了。”却是话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陈初兰抬头看他。
萧玉宸低下头,对视上陈初兰的眼睛。他嘴角微微弯着,双眼都像是好看的玄月。“很奇怪,”他转移了话题,“明明你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为什么和你说话竟觉得如此轻松。无论什么事,你都是一点就通,这简直就像是……”
“老气横秋。”陈初兰打断他的话,笑道,“殿下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呵呵……”萧玉宸轻笑。
此时,再往前走几步便是秀芳园的大门。两个身穿蓝边青衣的守门太监站在门边对着他们躬下了身子。
萧玉宸不再说什么了。
他又走到了陈初兰的前头。大红的院门敞开着。萧玉宸跨过门槛,站到了外边。却是陈初兰才要抬脚,萧玉宸开口了,他说道:“莫送了。我不在期间,请你照顾好晴儿。”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仅仅指的是,萧玉宸不在宫中的时候,请新来的公主伴读照顾好公主。却是陈初兰明白的很,萧玉宸这里所说的“我不在期间”,指的是,他去往福建之后。
陈初兰“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萧玉宸微笑,又添了一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陈初兰瞧着他,他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莫名的,陈初兰心中又是一阵奇怪的悸动,她的心脏狂跳了一下,继而差点漏掉了一拍。“谢谢……”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萧玉宸双目如星。他凝盯着陈初兰好一会儿,然后笑如春风。最后,他说了一句:“再会。”便就转身,很快消失在拐角的林荫道里。
陈初兰在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秋风乍起,吹落好多黄叶,陈初兰才恍如突然惊醒一般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一手捂上了心脏的位置,一个深呼吸。“见鬼了!”她心中暗道。然后脚上轻轻地跺了一下,转身回去园内。
三个月后,萧玉宸要去福建。而这一去,便不知道要多少年。他仅跟安康公主讲了他将离开京城,却是离开多久,只字未提。或许,安康公主认为他至多只会离开个一年半载?
沿海抗倭,岂会一年半载就能结束。陈初兰相信萧玉宸若没有取得实质的权利与威望,他是绝对不会回朝的。
这便是要让安康公主伤心透顶了。
一边往公主的寝宫走,陈初兰一边在脑中乱糟糟地想着。想着关于萧玉宸的点点滴滴。
玉宸其实是他的字。他本名叫做萧宇。也难怪当年陈初兰从劫匪手中逃脱后,告知她祖父萧玉宸的名字,可她的祖父根本就想不到他就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骁王。
萧玉宸说有人断定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却是他隐姓埋名去往河阳县找到神医(兴许就是他刚才所说的“师父”)后,他的疾病就被治好了。这世上有哪一种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疾病能够在三年之内被治好?陈初兰怀疑萧玉宸根本就没得什么病,而是中了□□。
如果萧玉宸真的是中了□□,那么是谁给他下的毒?又为什么要给他下毒?
而再往深处,陈初兰就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了。
只能说,越是钟鸣鼎食之家,就越容易出现这般龌蹉的事情!
想她陈初兰所在的一个小小陈家,就天天明里暗里争斗不休了,那么萧玉宸所在的一个堂堂大骁王府,怎会不更尔虞我诈,明枪暗箭?
“唉!”陈初兰轻轻叹了口气。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抬起头来,发现她已经站在安康公主的寝殿门口了。
寝殿内乒乒乓乓地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陈初兰站定。
难道说安康公主从她和萧玉宸离开后就在搞破坏?一直到现在都没发泄完毕?难怪人人都讲安康公主其人脾气恶劣无比。
陈初兰觉得脑袋上方瞬间全是黑云。她立在当场,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而就在陈初兰纠结的时候,一个叫做小园的宫女“登登登”地跑出来了。一见陈初兰,她就站住,双手一拍掌,说道:“哎呀,可巧你回来了。陈嬷嬷还叫我去寻你呢!陈嬷嬷说了,叫你收拾东西,先回家歇上一日,后日再回宫。”
“诶?”陈初兰惊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小园道:“公主后日就要去骁王府了。这一去就要呆上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可都没得休息的。陈嬷嬷说先叫你回家去跟家里人知会一声。省得你到时候想家哭鼻子。”
“……”陈嬷嬷还真有心。虽说她才进宫,但要一下离家三个月之久不得回家一趟,确实对普通的小孩来讲,心理上会难以接受,怪道陈嬷嬷要叫她先行回家一趟,估计是想让她的父母对她进行一番安慰和劝教吧。
陈初兰心中苦笑。对她而言,有这必要吗?
不过,现在该思考的不应是陈嬷嬷是否有心这件事,而是,为什么会如此突然,竟说安康公主后天就要去骁王府?
陈初兰翘起脚尖,向大门内望去。自然,她是瞧不见寝殿内屋的情形的。
十四岁的小园一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道:“公主殿下她……就是这个样子。虽然恼着骁王殿下,但被陈嬷嬷那么一劝,当然就巴不得赶快住进骁王府了。陈嬷嬷已经派人去请示皇上了。等皇上旨意一下,你就可以先行回家,暂歇一天。至于公主殿下她现在……咳咳……”
陈初兰了然。安康公主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孩,不砸个够以显示她对萧玉宸欺瞒她的愤怒,她怎么可能会罢手。
“你别进去了。”小园冲她摆手,“陈嬷嬷说什么时候公主想见你了,她自会派人去寻你。”
陈初兰点了点头。
既然都这样讲了,她又怎会吃饱了撑的进去当安康公主的出气筒。
“谢谢姐姐。”陈初兰道。
小园是陈嬷嬷身边的高等宫女。
小园冲着陈初兰点了点头笑了笑,便转身进去了。
而陈初兰,按照小园的吩咐,回去自己的屋里。开始收拾起东西。
说起来,今天不过是她进宫的第二日罢了。
按理讲,明天才该是她正式“上班”的日子。她要陪同安康公主去学堂,和同龄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
可想不到,居然变成了这样。
居然,她要去骁王府,也就是萧玉宸的家里住上三个月!
天上的太阳按照固定的轨道向西边滑去。最后沉入遥远西山中。万道霞光似火。满天的鳞云被染成了血一样的颜色。大地无处不是一片映红。
皇帝的口谕在傍晚时候到达。他同意了安康公主的请求,准许她后天就出宫住进骁王府。而之后,趁着宫门还没关上,陈初兰出宫了。
出宫前,陈初兰先去见过安康公主。安康公主显然还未从萧玉宸即将离京的打击中走出来,脸上一片阴霾,便就是后天就要住进骁王府里也不能叫她高兴起来。她坐着,只冲着陈初兰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结果又是陈嬷嬷把陈初兰给送了出来。
“公主一时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陈嬷嬷道,“这世上,除了皇上,跟她最亲的就是骁王殿下了。不过这一回,总好过当初骁王殿下不声不响离开京城,把公主一个人留在宫里,连封信都没寄回。那时候公主哭了好久,不吃不喝好几日,身体差点就垮了。而这一次,皇上允许公主在骁王殿下离京之前,去他府上住上三个月。希望公主不会像当年那么难过了!唉!也不知道这一回骁王殿下又要离开几年。”陈嬷嬷感慨。
陈初兰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陈嬷嬷接下来就笑了,她说道:“当然了,这一次有你在,公主当然该很快就会高兴起来。”
陈初兰腼腆笑道:“陈嬷嬷您抬举我了。”
陈嬷嬷伸出手来,摸了摸陈初兰的脑袋。她将陈初兰送上了宫轿。
陈初兰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因为事先有小黄门来报,陈初兰的临时回家,并没有给陈府带来多大骚乱。只是在陈初兰告知她临时回家的原因后,全家人都惊呆了。
“你要随公主殿下去骁王府小住,还一住就三个月?”二夫人率先叫起,“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骁王要离京,要去福建参军抗倭。
不过,陈初兰怎么可能会告诉她这个原因。
陈初兰摇头:“我只听从宫里的安排。”她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二夫人深究地看着她。她似乎觉得,陈初兰既然人在宫中,就该什么都知道。
却是大夫人突然开口了。她有点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狂喜:“那、那……我们届时可否带孩子们过去做客?”
“娘!”陈初夏尖叫出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你疯了!骁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二夫人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神情,自然,没叫大夫人瞧见。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大夫人。其余几个孩子只是震惊罢了。但那陈初雪,也和二夫人一样,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个叫人不易察觉的,厌恶的,鄙夷的目光。
陈初燕不在场。所有家庭聚会式的活动,她都不会参加。也不知道,若此时她在现在,听见她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
“我、我……”大夫人尴尬了起来,她结结巴巴给自己台阶下,“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大抵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她看向陈初兰,像是开玩笑似地说道,“听说那个骁王婚事还没定。你们瞧,我们家四姑娘才九岁,这不是可惜了嘛,一个多好的机会。”
“娘!”陈初夏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她拼命跺脚,“叫你天天去找大姑奶奶说话,瞧瞧你现在讲的都是什么话!”
大夫人不悦了,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当众喝止真是太丢脸了。她怒瞪了陈初夏一眼:“你乱说什么,是在编排你娘我的不是了?”
陈初夏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二夫人讽刺地冷哼一声,但很快就走上前去劝解她们。
大夫人怒叱陈初夏,陈初夏低头忍着哭泣,二夫人有心无意地劝说,其余孩子们一脸担忧地看着……
现下这番乱七八糟的情景,叫才刚回到家的陈初兰顿时感到心累。她无力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想回屋休息。但是不能开口。否则会叫表面上正在劝解大夫人,实则巴不得她们母女彻底闹翻脸的二夫人,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了。
陈初兰只能站着,像以往一样,乖乖的。
幸好陈昌浩开口了。他忍无可忍地大声说道:“够了!没看到四妹妹都累了吗?我们能不能让她先回屋休息?”
陈昌浩现在已经是家中最“叛逆”的孩子了。二夫人曾经拿着帕子一边抹泪一边对大夫人哭述说:“阿浩都不听我的话了,甚至还会跟我这个母亲对着干。可是,可是他现在也才十岁呀!”
众人皆吓了一大跳。
陈初兰眼睛眨了眨,给了陈昌浩一个感激的笑。
二夫人盯着陈昌浩,脸色黑了白,白了青,嘴巴张了张,似乎想呵斥他,但又觉得不妥,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二夫人的另一个宝贝儿子,陈昌洋,显然也是站在他哥哥一边的,他看向她的母亲,说道:“娘,能让四姐姐回屋去休息了吗?”
二夫人这才僵硬的把头转到陈初兰这边。而却是她才要开口的时候,外头有个婆子踩着石板路一路小跑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被这个婆子给吸引住了。
只见这个婆子站到二夫人面前,弯下了身子,对二夫人说道:“定国公府顾三夫人派人送帖子来了。”
“什么?”众人皆惊。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小孩子们互相看着,莫名其妙。
“快请。”二夫人急道。
陈初兰皱起了眉头。
然后便见夜色之中,一个身穿蓝绸绿裙的婆子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厅。她毕恭毕敬地给二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双手捧上了一张精美的请柬。
竟是顾三夫人要请陈府一家明日去她府上做客!
虽在先前婆子来报时她就有预感,但此时待二夫人接过请帖后,她还是结结实实地倒抽了口气。
顾三夫人确实说过要请他们去她府上做客。但是,原定计划该是在陈初兰进宫一个月之后休沐回家之时。而今,不过是她进宫的第二日,她今晚回家是临时安排的,在这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会在今日就回家。
显然,顾三夫人是知道她为何要回家的。安康公主临时决定后日就去骁王府做客,并住上三个月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出了皇宫。——竟然这么快就传出了皇宫!
要知道,皇帝可是傍晚时分才下了谕旨啊。迄今,不过一个半时辰而已!
顾三夫人速度之快令陈初兰感到恐怖。在那个高高红墙所隔离的皇宫里,对安康公主来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二夫人谢过顾三夫人派来的婆子,并命人给了她一些赏银。那个婆子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二夫人一张脸都放起光来。周围的人等自不必说。顾三夫人连大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都邀请了。
陈初雪水盈盈的眼睛里全是企盼,她的唇角上扬,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形。这么多年来,陈初兰还从未见过陈初雪如此开心过。
“好了好了,”二夫人终于发话了,“我们都去歇息吧,明日好好打扮好好准备,到了定国公府,谁都不许丢我们陈家的脸。”
众人当然应下。
大夫人也想说几句。不过毕竟这里是二夫人的地盘,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就此算了。
二夫人说完后,大家终于可以散了。陈初兰低着头走了出去。却是被陈初雪给挽起了手。“四妹妹,怎么了?你瞧起来不太高兴?”陈初雪关切问道。
“不……没有。”陈初兰浮出笑容,否认,“只是有点紧张,定国公府毕竟不是普通的官家宅院。”
“你连皇宫都进去了,还怕一个定国公府?”陈初雪打趣道。
陈初兰牵扯嘴角笑着。刚才一时震惊于顾三夫人的速度,倒把一件很重要的事给忘了。如今经过陈初雪这么一打趣,她瞬间就想了起来。
皇宫中没有对她恨之入骨可以给她造成威胁的人。但是定国公府里却有!
陈初兰眼珠子转了一下,然后咬了咬唇,扭头看向走在她们后边的陈昌浩,道:“大哥。”
“哎?”陈昌浩正牵着陈随喜的手。陈昌洋走在他的右边。
“我有事要问你。不知道现在行不行?”
“有事?”陈初雪马上诧异看向陈初兰,一副好奇的模样。
陈初兰当然要甩开她了。她说道:“恩……关于骁王府的,我想顾五公子应该会同大哥你说一些。”陈初兰背对着陈初雪拼命朝陈昌浩眨眼。
陈昌浩愣了一下,继而马上反应过来,他讲道:“恩……关于骁王府啊,也对,四妹妹你马上就进骁王府了,不过,这种事……”他迟疑地看向陈初雪,然后是陈昌洋,还有陈随喜。
当然,最叽叽喳喳的陈初夏不在,她还在大夫人身边被大夫人点着额头教训呢。
陈初雪和陈昌洋很快就明白了,他们道:“大哥你和四妹妹(姐姐)说话吧,我们先走了。”
陈初兰长吐一口气。
陈昌浩将陈初兰带到仅有几盏灯笼高高悬挂着,光线幽暗的长廊里。
“你想跟我讲什么?”显然陈昌浩知道陈初兰刚才说什么“想知道关于骁王府的事”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她其实是有事要跟他讲,但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陈初兰深吸了口气,看着陈昌浩,道:“大哥,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明日去了那定国公府没有人针对我便好,若有,我只希望至少我周围能有一个人可以明白。”
陈昌浩睁大眼睛,极度不解地看着陈初兰:“四妹妹,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讲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陈初兰捏了捏拳,道:“说起来大哥可能不信,但这是事实!定国公府世子爷的嫡次子顾二公子前不久娶了吏部左侍郎家嫡出的金大姑娘,这件事大哥你定当知道吧!”
“废话。”陈昌浩更不解了,上下打量起陈初兰,好像陈初兰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附身了一样。
“我见过那位金大姑娘,不,现在该是顾二少奶奶了。”陈初兰沉声道,“她对我有怨恨。”
“诶?”陈昌浩呆住了。
陈初兰才不是傻子。她才不会蠢到将金顺娘干的那蠢事憋在心里头,然后让那金顺娘找到机会对她使坏,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正如她之前对陈昌浩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为何不把自己和金顺娘的矛盾讲出来,叫信任的人在明日帮忙一起小心那金顺娘。就算自己明日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至少也有个可以替她辩解的人。
“我可不是圣人!”陈初兰心道,“你金顺娘可以在那两位顾家小姐面前随意诋毁我,难不保你明日就会对我做出什么。当初你想私奔,我没有当面点破你,你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只道我以为你出庙只是想去逛庙会。你怨恨我毁了你的终身幸福,想要报复我。但若你要是知道了我其实是知晓你当日的打算,甚至连你那位情郎姓柳都知道。就不知道你会不会继续这样有恃无恐地意图报复我了!”
陈昌浩等着陈初兰给他解释:“顾二少奶奶怎么会对你有怨恨,你们见过?”他极其不解。
陈初兰脑袋里转得飞快,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把这件事讲清楚。几秒过后,她清了清嗓子,道:“对。我们见过。就在织女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