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赏花

郑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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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以来,一种莫名的阴云笼罩着京都贵圈,大将军一朝问斩,将军府满门被抄,此事确实震慑了一些高官同僚,要不怎么说自古皇权无上恩无常呢。

    只不过随着春风渐暖,气象万千,热衷于寻欢作乐的贵人们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城南有一座先皇时期修建的离宫别苑,现如今皇家已经不住那边了,但那园子里的花却开得比皇宫里还好,每逢春日,太后往往降旨大开宫苑,让世家豪族中有兴致的贵妇小姐公子王孙们去游玩赏花。

    对于公卿大臣和一应家眷们,能自由出入皇家之地,领略一下皇家园艺美景自然是件乐事,宫苑开了之后,出入的达官贵族,高门子弟,夫人小姐们还是不在少数。

    聂绾绾本来正和几个名门小姐走在一起聊天,忽见自己母亲居然在和侯夫人坐在湖边的亭子里一起闲谈,便扔下了众好友走了过去。

    “娘。”聂绾绾走到国舅夫人身边叫了一声,立马又转向侯夫人,恭恭敬敬见了礼,“绾绾见过侯夫人。”

    侯夫人自然是很高兴地应答,问国舅夫人道:“这是令爱?”

    国舅夫人满脸堆笑,想要含蓄而又忍不住炫耀:“是的呢,都十七八了还一天没个正形,到现在还没觅到夫家,要不就请侯夫人记挂一下,到时候若是看到有合适的公子,帮忙给介绍一下。”

    不知国舅夫人是不是在说笑,侯夫人也只是喝着茶,应了一声。

    聂绾绾不禁嗔怪道:“娘——”转而又看向侯夫人,“侯夫人,裴琅哥哥不来赏花吗?我来了这么久,竟是没看到他呢。”

    聂绾绾对花花草草的原本没什么兴趣,纯粹是听说了裴侯府的人也来了这宫苑,才跟着母亲来了。

    之前听闺中姐妹无意中提起裴琅好像喜欢祝羽柔,当时很不高兴,还针对了祝羽柔好几回,但万万没想到将军府会出事,这下好了,祝羽柔被流放了,那整天趾高气扬的小妮子到了边关那苦寒之地,估计会活不下去,再也没有人跟她抢裴琅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侯夫人哪里听不出来。

    不过裴琅是个什么样的人侯夫人还不清楚吗?心中若有所思,不禁叹了口气,对聂绾绾说道:“犬子不耽风月,这会儿估计有事在忙。”

    聂绾绾听了,若有所失地咬了咬唇。

    国舅府人却瞧着侯夫人好像在担心裴琅,问道:“我瞧着夫人好似是在担心令郎?裴御史应该是侯府上下最不需要担心的一个吧?”

    侯夫人把手中的茶盏往石桌上一放,叹了声气,道:“这孩子别的事都好,就感情上这事有点……”

    “您是说在担心令郎的婚事?”国舅夫人竟是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旁边的聂绾绾有些坐不住了。裴琅的婚事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还怕他娶不到妻不成?别的不说,她聂绾绾就第一个想嫁入侯府。她想说点什么,但马上被国舅夫人使了个眼色止住了。

    侯夫人神色悠悠地望着园中热闹的景象,说道:“这孩子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我从小带大的,他的脾性我多少还是知道,别看他看起来好像很聪明的样子,其实是个实心眼儿,重感情。之前我听老二说什么裴琅看上了祝家大小姐,当时没怎么在意,但今非昔比,祝家已经被流放了,那姑娘也多半是凶多吉少,我就心想,若是他真痴心于那姑娘,这事就难办了。”

    国舅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慰侯爷夫人道:“害,你就别担心多余了,想来御史大人也不会不识时务去喜欢一个罪臣之女,而且裴御史人才俊朗,官衔又高,正是不可多得的后生俊杰,不知有过少姑娘想着呢,这种事啊,您就别担心了。”

    侯夫人听她这一说,也不再提,转了话题,聊点大家知悉的高兴事儿。

    只有聂绾绾闷闷地想,好一个祝羽柔,人都快没了还阴魂不散,怎么大家都知道裴琅对她的心思?

    若是祝羽柔死在边关或是流放途中,那最好不过了。

    连日的赶路,流放的队伍已经越来越接近北境边陲之地了。苍茫的青山底下,官道上一队密密麻麻的人影,兵甲之人押送着衣衫褛烂、形容落魄的囚犯,动不动还要呵斥一声,拿脚踢,推搡着骂骂咧咧地催促前行。

    祝羽柔缩在简陋而牢固的囚车内,身子随着囚车的摇晃而颠簸,随着行伍越往北走,天越来越冷。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身上单薄的衣物根本抵御不了彻骨的寒冷。

    没有人管她,没有人给她加衣服,当她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再这么下去,她一点都不意外,自己还没到北境,就会死在路上。

    天色有些暗了,队伍来到了一处林地,旁边有一面斜坡,前方是山石嶙峋陡峭的崖谷。前头骑马领队的将士扬了扬手,高喊了一声:“停——”

    队伍稀稀拉拉地停住了。

    这些天来差不多每到这个时候这些官兵都要停下来休整,祝羽柔已经习以为常。

    看来,她们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那些士兵聚在一起,开始在林地边搭建营帐,生火煮食。

    祝羽柔又冷又饿又困,但她睡不着,只见她静静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坐着,安静得像一只乖巧的兔子。

    “军爷、军爷,给点吃的……”暗沉的天色下,一个士兵手里啃着一个野果走了过来,被围坐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囚犯拉住了裤脚,一个劲地哀求。

    他们已经饿极了。

    这些士兵根本不管囚犯的死活,反正路途遥远,途中出现什么意外死了一两个也不稀奇。

    祝羽柔冷冷地看着那个揪着士兵的老伯,他在府上的时候在后院负责柴火,祝羽柔是认得的,看他再怎么哀求士兵都无动于衷,只会愈加地不耐烦,祝羽柔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揪的疼。

    她缓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