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终识破

鱼丸和粗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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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中青衣公子背影跃上树梢,极为潇洒地跃过墙头扬长而去。罗炜彤疑惑地看向那道背影,总觉得他一身俊俏的功夫似乎有些地方不怎么协调。

    “到底是什么地方?”

    颇为不解地关上窗户,刚关到一半,咏春推开房门轻手轻脚走进来,一只脚刚踏进来便见她家小姐站在窗边。

    “我的好小姐,你怎么穿这么薄下床,要叫刘妈妈看到保管念叨我十天半个月。”

    薄……罗炜彤攥紧衣袖抬起来,这才发现因为快要入睡,自己只穿了中衣。夜风吹过,从未曾关严实的窗口漏进来一溜风,顺着脖子往下钻,凉意催得她转身关上窗户,最后看一眼树梢,一轮圆月挂在上面,哪还有什么人影。

    只有房内残存若有似无的香味,证明方才曾有人来过。

    “咏春。”

    一声呼唤打断了咏春的碎碎念,她忙拿件披风罩在自家小姐身上,同时点亮蜡烛。

    “咱们近几日可曾遇到过什么男人,浑身扑着熏香?”

    咏春纳闷道:“男人又怎会涂脂抹粉,只除了唱戏的,不过自打入金陵咱们也没听过戏。”

    罗炜彤皱眉,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香味一定是在哪闻过。抽抽鼻尖,仔细寻找着刚才味道。可惜被那一溜风吹的,本就极淡的香味,这会更是完全被安神香遮住。

    “你再想想,肯定有。涂脂抹粉之人不一定好看,若是涂抹坏了也有可能跟戏台上的花脸般。”

    “不好看?”

    咏春愁得直抓留海:“金陵城中也有些公子哥喜好涂脂抹粉,不过咱们也没见那些纨绔。不对,这几日倒是见过一个……”

    “安昌侯世子!”

    “小姐,好像是安昌侯世子。”

    主仆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来,恍然大悟后罗炜彤陷入了新谜团。一个人若是想扮丑,自然有千万种法子,可俊美到人间留不住的袁恪公子,绝不是几件华服或是涂脂抹粉能装扮出来。

    过往的巧合一幕幕闪现,在船上他蒙面出现,入金陵后锦绣坊初次相见,看似颓废的安昌侯世子,执折扇的手上却有一层习武之人才有的薄茧。凉国公府赏花宴上,他能在德音开窗前便料到其行动。

    一次又一次,安昌侯世子总能在恰当时机出现。看似肆意妄为的混人一个,实则巧妙地帮她解除困境。若他只是金陵城中一个普通纨绔,又怎能准确把握时机。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一次次当真全是巧合,那一个纨绔凭什么去帮她。

    怪不得报恩寺中,青衣的袁恪公子同她一见如故。船舱中匆匆一面,哪能有那般交情。但若他与安昌侯世子是同一人,那一切便都说得过去。

    “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想起那人。其实依奴婢看,安昌侯世子倒没传闻中那般不堪,他帮过我们好些次。”

    罗炜彤点头,坐在床上往床脚处摸去,首饰匣中放着些她不常用的玉佩,其中一只绒面荷包中装着只玉麒麟。当日下船前说明此事后,爹娘并未收走此物。入金陵后各种琐事扑面而来,她也将此事抛在脑后。

    这会握住玉麒麟,她却是有了主意。

    “你怎么这般快回来了,琉璃灯可曾送到书房?”

    咏春摇头:“奴婢刚走到库房,远远地便看到老夫人房中丫鬟拿着那盏琉璃灯。我跟在后头,瞅着她是往前院走,便擅自退了回来。”

    说罢她又开始碎碎念:“还好回来的早,老辈都说春捂秋冻,虽然已过夏至,但金陵入夜也还是有些凉。小姐穿这般薄站在窗前吹风,万一有个伤风感冒,奴婢耳朵一准被妈妈念出一层茧子。”

    罗炜彤捂住耳朵:“好咏春,你家小姐耳朵已经多了一层茧子。平日练功我穿的比这还薄,你且放心。”

    咏春声音低了下去,心道果然还是刘妈妈有法子,先前无论她劝过多少次小姐都不听,一搬出妈妈立刻奏效。

    待咏春掩上房门,抱厦碧纱橱中传来她均匀的呼吸,罗炜彤望着帐顶,却是久久无法成眠。

    金陵第一浪荡子安昌侯世子、金陵四公子中最神秘的袁恪,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之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使劲掐下胳膊,痛感一再传来,她终于确定自己不在梦中。

    待朦胧中睡着,已经是黎明时分。顶着乌青的一对眼珠起来,用完早膳后她突然发现,没了文襄伯府那些个糟心事,大家各有各的事,就连平日需要她陪伴的曾祖母,今早也忙于从荣贵初选的几处铺面中,找出一个适宜百草堂开张之处。

    作为家中唯一无所事事之人,闲下来后她突然觉得浑身难受。

    “曾祖母,孙女给您捶肩。”

    荣氏摇摇头:“这点事哪能累着你,是不是无聊了,曾祖母这有金陵最新的话本小说。”

    翻开小说一看,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写书者与前人不同,极力去讴歌两人间深情。对此她嗤之以鼻,这段爱情还不是个悲剧。

    门当户对的存在自有其道理,不同门第自幼吃穿用度,服侍下人的规矩都南辕北辙,两人冲动之下在一起,日久了矛盾总会凸显。且天下多数为人爹娘的还是盼着子女好,即便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也没想象中那般不堪。

    “我去看看娘亲。”

    眼见小孙女出去,荣氏斜睨眼丫鬟:“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日后莫给娇娇看到。”

    想着昨夜丫鬟取琉璃灯时躲在暗处的咏春,荣氏心中更是满满的感动。娇娇房中不缺这些个玩意,大半夜她命丫鬟去库房,定也是跟她想到一处去。

    这孩子如此为他人着想,怎么能不让人放在心尖尖上疼。

    走到正房的罗炜彤还不知她无意间又感动了曾祖母一把,踱步到徐氏身边,见娘亲正在算账,她灵机一动:“娘亲,女儿来帮你核对。”

    徐氏挑眉:“你会?”

    “我可以学嘛。”

    徐氏当真拿出一本账册,又命罗妈妈新拿一只算盘,母女二人对着头算起了账。没算多久,面对能把人绕晕的账目她便打起了呵欠。

    “看你困成那样,还是到里面去睡一会。”

    虽然平素最严厉,但徐氏也心疼女儿。反正眼见着文襄伯府那堆糟心事差不多解决,即便常太夫人再打什么主意,分家也是板上钉钉之事。

    待过几日分家后,送走夫君府内也能彻底安静下来,她也有功夫慢慢调-教几个丫鬟。不为伺候人,就让他们学会这些俗物,放到女儿房中将来出嫁后继续管着。

    娇娇模样生的好,身段更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娇小。虽然自幼习武但她性子并不野,相反她很会关心人,能让人打心底里疼宠。以夫君官职还有家中这些年积累,她日后嫁妆比之金陵城其他闺秀只多不少。

    有这三点打底,管家女红之事不过是锦上添花。主子不会,身边丫鬟稍作弥补就是。自从女儿出生那一刻起,望着血泊中几乎不成活的小猫咪,徐氏便做好了各方面打算。

    先前之所以逼着她学,其一是让女儿大概知晓,不至于被下人蒙蔽;其二则是女儿一着急,便会扑到她怀里撒娇,那时她更能深切体会到为人母的乐趣。

    徐氏陷入深思,罗炜彤却急的抓耳挠腮。一家人除她之外都有事忙活,只有她闲着无聊四处打扰人。现在想想她不会女红、不会算账,府里的事丝毫帮不上忙,似乎是太没用了。

    “娘亲,女儿是不是好没用?”

    徐氏一抬眼皮便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当即她爱怜地把那颗小脑袋搂在怀里:“怎么会,昨日娇娇刚救了曾祖母一命。”

    “可那事爹爹也可以做到。”

    “但只有你做了,别胡思乱想,你是家里唯一女儿,大家不疼你疼谁。再说放眼金陵城内,哪家的小姐天天忙到脚不沾地。对了,前日去报恩寺时,你表哥不是说今日叫上梦瑶,一道上街去逛逛。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还不赶紧去换身衣裳。”

    娘亲说得对,官家小姐不就该闲来赏花弹琴。意识到这点,罗炜彤瞬间来了精神。

    “呀,女儿都忘了这事。我马上回房换衣裳,娘亲小心些,莫要让表姐黏上。”

    “快去吧。”

    对于外甥女跟女儿一见面,便为她身边位置争成个斗鸡眼之事,徐氏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梦瑶那丫头……哎,行舟没那份心,她也不能为了外甥女去勉强儿子。

    待换好衣裳,徐府马车也停在了跟前。罗炜彤忙迎上去,匆忙间拦住表姐往正房走的脚步。

    “娘亲正在算账,我们还是莫要去打扰。反正我人都在这,表姐咱们快些走。”

    强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徐梦瑶上了马车,环顾四周,掀开帘子看外面也只有一匹马,罗炜彤这才察觉出不对。

    “表哥呢?今日他怎么没来?”

    忽略见不到姑母的遗憾,徐梦瑶神色复杂地看向表妹。自报恩寺归来后,兄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神色间少了以往的轻松,每日天不亮便起床诵读圣贤书。

    虽然他说是科举前临时抱佛脚,可兄妹十几年她再明白不过,兄长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而这刺激,大抵同表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