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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
由于苏万重连杀三人致死,手段残忍情节恶劣,对社会造成重大影响,一审后被判处死刑。苏万重没有提出上诉,判决生效,后经由最高院核准。等陈苏收到通知去见苏万重最后一面时,已经是临刑前一天。
连着半月秋高气爽,这一日日头格外低,像一只喷火的老虎,闷燥的热气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陈苏虚汗一层,有点中暑的眩晕,在祁敏的搀扶下稳了稳身形,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苏万重今日收拾的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他坐在那里,隆重的像等待子孙归来贺寿的老祖宗,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
到底血浓于水,陈苏只消一眼,便想到了那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陈苏别过脸去擦,有些无所适从。
苏万重含笑看着这个小女儿态的亲生女儿,她像一个昏睡了九年的公主,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样的陈苏很真实,她本能的想亲近他,又近乡心怯。
苏万重看了一眼她的平底鞋,给她台阶下:“怎么了,詹平的身体是哪里有问题么,看你急成这样。”她的身上都是医院的味道。
陈苏坐在他面前,便这样打开了话匣子:“伤是早养好了不假,哎,他全身都是老毛病,肺部有阴影不说,胃也不好,掌指关节风湿痛……詹家的人也太不懂事了,他现在这样子哪能操劳……爸你是不知道啊,求他住院比登天还难,不仅得喂吃喂喝陪睡,连洗漱擦身都得我一手包……”一说起詹平,她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见苏万重面色古怪,羞赧的吐了下舌头,“您瞧我这人……教您见笑了。”
其实陈苏这些日子很无所适从,她有总裁的记忆不假,却到底不是本性拿捏不来,在外人面前也是努力端着点的,苏万重,是她除开詹平以外,头一个让她这么无所顾忌的人。
苏万重有些发怔:“你刚才叫我什么?”
陈苏不答话了。
苏万重也不追问,看了一眼她平坦的肚子,拐着弯道:“詹家确实不懂事,还不赶紧着把我女儿娶回去,我还给我的外孙准备了一份厚礼……到底,我是都看不到了……”苏万重是惦记她腹中的胎畸。
陈苏面上一红,摸了下肚子,也是领情:“是老天眷顾,这个孩子没有在不适当的时候来。”想当初确诊未孕之时,她抱着詹平就潸然泪下,“我的身体有旧年激素沉珂,医生说,先观察一年,若无异状再生子,最为保险。您放心,这几个月都好好的。”
她和詹平到底是苦尽甘来了。
姜到底是老的辣,苏万重从她的三言两语就明白了个大概,立刻就转了话锋,“你跟詹平真是胡来!一个借住院之由让你日夜陪护,一个眼里只有男人!难怪詹家急着让他回去管家业了……詹家器重詹平,这才为你着想——”
陈苏不乐意的打断:“我才不能让詹平离了我眼皮底下,万一詹老爷子让他娶陆三千金……我才不怕呢,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跟他同食同寝,詹家再不发话,我就让詹平在医院住一辈子!”
苏万重好笑:“那个陆三千金比得上旭日控股总裁么?净说傻话。你才新寡就……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听!要我能出去,就一手杖把他从病床上打起来……哎,我还是省点力吧,这女婿就没世俗观念!这后半生还长着呢,你们有必要这么争朝夕么?”
陈苏垂头绞手,嘴巴一扁,嗫嚅道:“这么多年都没人说过我……我确实不懂……”
苏万重怕她不悦,赶紧道:“人老了话就多,你别放在心上。”
陈苏抬起脸,亮灿灿的双眼都是泪:“没有,我爱听。”
比起当年骂她“不要脸”、“赔钱货”,口口声声都是“打了孩子”、“办酒钱”的养父母,眼前这个谈吐和蔼满口都是为她着想的生父,让她触到了亲情原本的模样,可惜,是最后一次了。
她对苏万重,不是没有怨的。那一天,浑身是血的詹平昏死在了她的身上,她却从他的爱里醒来,她踉踉跄跄的开了门,屋外只有苏万重一人,她茫然的一手抓住苏万重,就像抓住救命的浮木。救护车就在门口,苏万重有条不紊的让人进来抬走詹平,安慰她不要急。她要跟着救护车离开时,苏万重看她的眼神分明很悲伤,他说他要跟警察走了,詹平会没事的,他有几句话想跟她说,求她给他两分钟。她只觉得苏万重是在天方夜谭,只留下一句,“我从没有如此后悔我是你的女儿”。
她宁可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可是后来的一系列事证明——
陈苏拿手捂住了脸,泪水沿着指缝落下,她说:“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她明白了苏万重对她的爱,爱本身是没有错的,错在被有心人利用。
苏万重就怕听她说这种生疏的话,连连摆手,“苏苏,你错了,这些都是詹平为你做的。我要你来,就是要跟你说明这件事。”
“詹平?”
“一切都是我的罪。当初詹平怀疑佳城的身份,联手赵惠芝对其绑架。赵惠芝做事没有头脑,她怎么可能从何旭手上绑走佳城?并且赵惠芝还自作聪明的从我身上取得dna样本,我将计就计联手何旭捏造了一个佳城是我儿子、你是我情妇的假象,一为了引赵惠芝入瓮,让两个儿子上台,利用辐射磁极技术让儿子们自相残杀搞垮乘风,这是我筹谋了几年的计划,把我的毕生所得全部转嫁给你。二是为了让詹平对你死心,我甚至还电话警告过他。”
陈苏脸色一白:“你们瞒着我,真的做了好多啊!”
“佳城的死,也是我一手促成。我一直以为他是你和詹平的儿子,只要他活着一天,你心里就惦记着詹平,不愿跟何旭圆房生下健康的继承子。我没想到何旭为了讨好我,连亲生儿子的命都给要了!苏苏,先不说当年‘刑夫克子’的谣言是何旭一手捏造,若车祸时何旭不舍佳城而救你,佳城会心如死灰吗?再者,若不是我以其生父名义挫其生存意志,他会死吗?要不是何旭为了隐瞒佳城身世没有捐献骨髓,佳城也不会错过了骨髓移植的最好时机。”
孩子是无辜的,她虽痛失亲子,对佳城的感情却不减丝毫。在佳城的葬礼上,她当时就明白了,这一块墓碑是她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詹平,苏万重,都把罪孽往自己的身上揽,就为了让她心宽。
詹平是她的爱人,这样无可厚非。苏万重算什么——
陈苏捂住了耳朵,猛摇头:“我不要听这些!我感激你替我杀了三个人,替我和詹平铺好了康庄大道,我才告诫自己你只是爱我到爱错了方式,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认你这个父亲,你为什么要把现实血淋淋的撕开给我看?”
苏万重叹气:“可是这些才是真相啊!其实这三个人,是詹平替你杀的。怪我眼拙,当初把石头错认了璞玉,反令真正的璞玉蒙了尘。于我而言,死并不可怕,因为我替自己的小公主找到了真正的王子。”
她又落泪了,詹平为她做的,到底有多少啊!
“我一生刚愎自用轻信何旭,当初你的精神病曝光时,何旭召开新闻发布会信誓旦旦能将你治好,我也只以为你是丧子心痛。在你治疗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詹平的电话。何旭聪明一时糊涂一时,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点。若佳城是我的儿子,是你我的结晶,是乘风与旭日将来的继承人,我会放任佳城去死吗?而且,我和何旭都遗忘的亲子鉴定,又是另一个疑点。当初赵惠芝买通的前台正是我的人,所以佳城的dna位点没有造假的可能,何旭当初给我的解释是,他在与詹平的打斗中扯下了詹平的头发,这个万无一失的亲子鉴定就是这么来的。事实上那天何旭根本没有动詹平一根毫毛!更直白的疑点,你当初说服詹平和你自己的相关亲缘都检查了个遍,却无一例配对成功,这难道不蹊跷吗?詹平在电话里笃定的跟我说,佳城的身世很有问题。”
“所以?”
“詹平信了你此生只他一个男人。排除了我两的情人关系,我凭什么为你一人连废了两个儿子?你可能忘了,当初在海鲜馆,我一时感怀说了一句话:苏董的成功看来得归咎给一个好名字了。你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身份的象征。詹平因此推断出我是你的生父。”
陈苏讶异:“所以我治疗那天,你的到来,都是詹平怂恿的!”
“不,詹平并没有怂恿我,他说他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也没命去查了。但是他知道一点,心病需要心药医,当年的真相会在治疗中揭开,而我只需要旁听就行。他说,他若是死了,只有我这个生父护着你了,这是他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所以我那天戴的助听器其实是个耳麦,连通詹平身上的窃听器。”
苏万重面露赞许,“好个詹平!他可是把我好生摆了一道!不管詹平能不能唤醒你,我怎么能让你杀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桩,也不在乎杀个把人了。你知道吗,我先是在洗手间里捅死了何旭,回来当着詹老爷子的面捅杀詹政,詹政这个畜生居然本能的拿詹老爷子去挡,倒是詹老爷子身强力壮是个练家子,詹政反被詹老爷子所制!我当时第一念头是这个仇只能报一半了,殊不想詹老爷子亲手扼住詹政让我替他清理门户。”
陈苏看苏万重自得炫耀,心里一软,又酸涩难捱,笑道,“我还道爸以一敌三呢,原来是有能人相助啊!”
苏万重道:“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尔后但笑不语。
当时他要下刀子时,詹政还恍惚身在梦里,朝詹老爷子尖叫:“爷爷,詹平活不过来了,我要是死了,谁来替你把琳琅发扬光大?”
詹老爷子看透世情的双眼里都是悲悯之色:“你难道忘了,你还有一个三弟么?”
“那个不中用的家伙——”
詹老爷子闭上了眼睛:“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你今天能弑兄杀弟,明天就能弑祖杀父,我岂会留你?何况——”双眼一开,老谋深算的眯起,“詹平答应过我,他一定能活着回来。”
“那mr.shaw?”
“我怎么能由着他将你的病公诸于众,所有知道你的不堪的人,统统得死!”苏万重一脸煞气,“精神病患者是无权做股东的,一旦你的病史被揭开,旭日陈董隐瞒病情触犯法律,不仅面临股份被国家收回,你本人还会有牢狱之灾!再者,你是我女儿,这将是随我埋进土里的秘密!我不能让世人质疑你今日的成就,这是我的毕生心愿,让你站在我的肩膀上,继承我的衣钵,成为稀土行业空前绝后的传奇人物!”
正是这个坚不可摧的信念,支撑他反败为胜干掉了mr.shaw。
陈苏不懂他的执念从何而起,正是他的执念,九年前毁了她和詹平,九年后却又成全了他们。
该说的话他都说完了,苏万重看向陈苏,眸光却似是穿透了陈苏,看向了他求之不得的爱人,他的眉眼温柔的不像话,声音很飘:“这九年我一直在想,何旭哪一点不好,让你眼里只有詹平,现在我懂了,因为你是我女儿,遗传了我的痴情和偏执!过于疯狂的爱,对于被爱的人来说,有些时候不是幸运,而是灾厄。你害死了詹平,我害死了你娘。”
陈苏险些摔倒,脸色惨白如纸:“你说什么?这不可能!”陈苏要拽回隔着铁窗被他抚摸的手。
她不想听了,她的人生铺就了太多的血泪和人命,她的心性是九年前的陈苏,是纯洁而且感情丰沛的,无法做到冷酷以待。
“你娘姓陈,你养父实则是你的舅舅。陈家与苏家门不当户不对,而我为了‘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捷径,遵从了家族迎娶了赵家千金。你娘与我恩断义绝,可是我从来就没想跟她断!在赵惠芝为我连生两子后,我才真正的势力稳固,你娘却一直空窗。我几番央求无果……结果,我对她做了一件错事,这件事后便有了你。赵惠芝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家族考虑,都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不能有私生子!你舅家太穷,我便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养下你,那时候我疯魔了,只想江山美人无一辜负,便把你娘囚在身边,痴心妄想一生一世……其实你娘是被你舅卖给了我,她心性清高,加上思你成疾,不久便抑郁而终。你娘让我这一生都不要认你,她临死前的泪水和哀求成了我大半生的噩梦,我被自责和不甘折磨的生不如死,后来我得知赵惠芝对你娘的死负有很大责任……我越看赵惠芝的儿子越碍眼,我让你舅把你的照片寄给我看,才几岁就是个美人胚子,眉眼像极了你娘,我看着你就仿佛看到你娘在重生一次,那种快乐感难以言喻。我想给你最好的,让你一生都打下我苏万重的烙印。这种念头生根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我看到詹平的照片,那个乞丐一样的男人居然让你怀了孩子,我的计划就要毁在他的手上时,何旭及时的出现了——”
“够了!”
苏万重疯癫的笑道:“今时今日,我终于心愿达成了,哈哈!”他面朝天际,双眼怨气丛生,他跟死去的女人说,“你都看到了吧,我女儿认我了!她的一切都是我苏万重给她的,她以我的姓氏冠名……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才是我心里名正言顺的妻,我们的女儿,才是我的嫡长公主……”
“你这个疯子!你毁了妈妈的一生,又差点连我也给毁了!你懂什么叫爱,你的爱只有一己私欲,从没有以己度人。”陈苏情难自禁,泪眼婆娑的指控,“如果我不是你苏万重的女儿,如果你没有养楚兰乔这个小情人……所有的阴谋和罪恶,都始于你,苏万重。我来这世间,就是给你苏万重还债的,你口口声声说要给我最好的——”
陈苏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上怅然之色,“我今天之所以过来,因我还念着你是我的父亲。詹平说,没有什么比把握当下更重要,这才是爱的现实意义。我知道我心里还是遗憾的,遗憾此生没有承欢在你的膝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来看看你。”
精疲力尽的苏万重一下子老了十岁。
陈苏最后看了一眼他,留下一句:“我会跟妈妈说,你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通往天堂的路并不可怕,妈妈会在天堂等你。”
苏万重老眼含泪,像是得到了救赎:“苏苏,谢谢。”
陈苏头也不回。
苏万重对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急道,“苏苏,我给外孙的礼物——”
陈苏知道,那个拥有“第三代辐射磁极”技术的人已经联系她了,收购乘风却始终悬而未决,因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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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的老虎喷出淅淅沥沥的雨,像松针一样无孔不入,带着丝丝入扣的寒气。陈苏走过一段露天地,全身骨头发冷。她无比迫切的想要见詹平,她飞奔起来。
陈苏一出来,就看到撑伞候着她的祁敏。
这几个月来,陈苏对旭日不闻不问,她板着总裁刻板的脸,掩藏内心对自己的不确定,她不知道该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她留意到,祁敏不动声色的维护着她的声望和民心,却也恪守秘书的本分,大事上恭敬的等她裁夺,甚至还为她做了精确详细不偏不倚的分析,她有总裁的记忆,稍稍一结合起来,就能做出最有力的判断。连生活上,祁敏对她都是无微不至。
祁敏给她开了车门,陈苏刚坐上去,祁敏就递了纸巾过来。
陈苏看向她:“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同了?”
祁敏道:“陈董更有人气了,也知道快乐了。”
“我以前只想要事业,一如我如今只想要詹平,”这才是她心里的声音,“旭日,我不大想管了。”
祁敏只是笑笑:“陈董本就无需亲力亲为,陈董若有培养一批管理人才的念头——”
陈苏感觉烦躁:“我不想做企业家了,你明不明白?”
只知服从的祁敏头一回问道:“为什么?”
陈苏当然不会说出真相,旭日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血泪史,只淡淡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不想沦成一个被名利所束缚的人。”
祁敏像是松了一口气:“陈董有没有想过,你今日所做的一切,本身就是一个善业?”
陈苏示意她说下去。
祁敏侃侃而谈道:“如果工厂的环境达标,就能给工人多一份健康保障。如果公司能给员工与劳动力相匹配的薪酬和福利,提高员工的幸福感,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陈董当年力排众议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建造样板厂,陈董您自己不也说,国内的有些工厂一味的节约成本,这是拿老百姓的生命赚黑心钱……”
祁敏崇拜之色不再遮掩,滔滔不绝,陈苏瀑汗,她记得没错的话,总裁那个没人情味的女人完全是出于市场考虑,顺便标榜一下自己而已。
不过陈苏倒是眼睛一亮。
陈苏有了更高的目标。
陈苏吩咐道:“你通知各台记者,我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祁敏自然高兴,“陈董你也不用着急,虽说眼下风言风语的,不过琳琅是谁啊,那可是一座金山,旭日一旦与詹家联姻……所以啊,如今旭日的股票一路飘红,当然陈董您高兴,我们也跟着高兴——”难怪祁敏每天送她去医院送的这么无怨无悔了。
祁敏见陈苏不说话,以为自己言多有失,小心道,“那咱们现在是去医院?”
陈苏哑然失笑,合着她现在的脸上,就贴着“威严”两字的标签。
陈苏看她灵活的打着方向盘,心道,她是不是该去学车了,这样就可以自己载詹平出去了……詹浩跟祁敏这两个大电灯泡,是该甩了!
陈苏上下看了一眼自己:“我这样子怎么去医院?”
“那咱们先回去换衣裳?”
陈苏在后视镜上照了又照,衣柜里的衣裳,要么是刻板的套装,要么是雍容华贵的贵妇装,对总裁的眼光,她实在不能苟同。她揪了一下这一头金黄的卷毛,有点抓狂。
陈苏以手托腮,陷入幻想。
“要不咱们去挑衣服?”
陈苏双眼灿若星辰,一脸花痴:“我想有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要有丝缎的手感,这样詹平就能爱不释手了。我要穿一件公主裙,该掐细的地方掐的不堪一握,该凸的地方要衬的傲然诱惑……不行了我要喷鼻血了……”
祁敏只以为陈苏情商低下,好意献计道:“他不过是一个大龄富三代,哪及得上咱们白手起家年轻貌美的旭日董事长?陈董你可关乎整个旭日女性的脸面,咱可不能自掉身价……再说这男人真惯不得,一旦他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这还没结婚呢……这女为悦己者容是不假,但是咱不能写在脸上啊,要欲擒故纵……”祁敏看詹平不顺眼很久了,一个大男人整天装病赖在床上,偏偏那双眼睛还洞若观火的厉害,每每让她不敢直视,更别说置喙了。
陈苏吃吃一笑:“恃宠而骄好啊……有句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聪明能干的,比我年轻漂亮的,多着去了……可我敢说,就凭我宠他这一点,能把全世界的女性比下去,我得把他越惯越刁,这样再也没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了!”
祁敏腹诽出声:“他又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
陈苏耳尖,瞪了她一眼:“他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是看我霸着,没底气爱。难怪你给我出馊主意了,你不会也想打他的主意吧!”
祁敏:“……”
不过陈苏大度,没多跟她计较,“不过这结婚是要提上日程了——”
祁敏又要控制不住的多嘴,万一她家总裁被詹大少吃干抹净不认账岂不麻烦了?
孰料陈苏来了这么一句:“你说,我该怎么向他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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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新闻发布会上。
陈苏把自己的长发恢复了本色,因为长短参差,只得扎了个马尾,穿着一身红裙,上身袒胸露肩,层层叠叠的饱满裙摆在行走间像牡丹开放。当她的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落下有节奏的咔嚓声,当她庄重的神情落入众人视线和镁光灯中,就没一个人敢小看她。
她的身上不仅有大权在握的自信,还有一束希望之光。
她说:“我时间不多,你们捡重点问。”
立刻有记者尖锐道:“陈董好敷衍的口气,恐怕这次发布会也没多少诚意吧。”
陈苏双眼弯成新月:“因为我今天当着诸位的面,要完成一个仪式。不希望把无用的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我对记者一向开诚布公,有问必答。”
谁都知道,旭日陈董是爽快人,爽快和犀利,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
记者问:“自从何副董去世,旭日对乘风的收购就此耽搁不说,连第三代辐射磁极计划也随之搁浅,是不是何副董这一去,旭日就没有主心骨了?”
陈苏拿出控股董事的派头,抿了抿唇,慢慢的放出话来:“我旭日不仅将乘风收入囊中,而且,辐射极磁体下月正式投产,相信不久,旭日的几个知名合作伙伴,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反馈。我有把握,这将是全球高端机器的福音。”
众人哗然,恐怕这将是科技革新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记者问:“旭日当初便是以何副董的‘旭’字命名,可见陈董与何副董情深意笃,如今何副董英年早逝,而我们一直没有得到旭日董事会重组的消息,不知何副董的那部分股份——”
陈苏坦坦荡荡道:“首先,旭日是犬旭日东升’之意,是我对儿子的祈福,非以何副董命名。其次,何副董对佳城视如己出,他也确实是一言九鼎之人,一年半前立下遗嘱,所有股份均有佳城继承。可惜佳城无福消受了,我作为佳城的母亲,有权代管这些股份,诸位以为呢?”
记者们明显发现陈苏在规避“何副董的配偶”身份。遗产这块何家人都没有异议,他们自然无权置喙。
记者们都在腹诽,这个何副董死的还真是好,陈董本就不可撼动的控股股东地位以后更是坚不可摧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冷血啊,前夫刚死,就投身到了詹大少的怀中。
陈苏站了起身,可能是裙子太红,灼的陈苏的双眼发红,里面像是有耀眼的光。
陈苏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和万分虔诚。
她说:“你们看到的是我的功成名就,而想当初我不过是一个家境贫寒,面对儿子先天不足无能为力的可怜母亲,佳城才是我创业的初衷。命运眷顾了我,让我顺风顺水挣够了钱,可是那些因命运不公而只能等死的孩子怎么办?佳城一生被血液病所苦,而世上更有千千万万被血液病折磨的孩子……这些股份是佳城的,为我在天堂的孩子祈福,我打算成立‘血液病基金会’……而我这一生都将致力于慈善事业。”
慈善,才是她以后真正的事业。
震耳发聩的发言引起雷鸣般的掌声。
有了这样的表态,记者都不好提问陈苏的私生活了。
不过,刚才吃了陈苏一瘪的记者咄咄逼人道:“何副董前头才下葬,陈董就与詹大少同食同寝,甚至有传言说陈董与詹大少在婚内就纠缠不清……不知这救命之恩得报到哪年哪月?”
陈苏莞尔一笑:“这就是我今日请诸位前来的目的。名声于我都是浮云,但是我得为詹平正名。詹平是我十一年前的爱人,纵是千夫所指,我只争朝夕。人生在世我只求问心无愧,这世上我对不起的人只有詹平。”
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陈苏在唱哪一出。
当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高大的男人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
陈苏手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优雅的走下台来。
一明一暗,遥遥相对,金风玉露,人间天堂。
陈苏悦耳的声音响彻大堂:“詹平,我们结婚吧。”
此生只有朝朝暮暮,方不负平生相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