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端(三)

花犯夫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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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苏和詹平在回镇医院的路上时,詹平接了一个电话。

    “是詹平吗?”

    “我是。”

    “你的家人举报,你的前任女朋友陈苏涉嫌故意杀人罪。我们已在医院取得伤情鉴定,现在在案发现场取证,需要你这个当事人配合协助我们调查。我们得到消息,犯罪嫌疑人陈苏目前跟你在一块,你们现在在哪里?”

    “故意杀人罪?”詹平一把握住陈苏纤细的手腕,到处都是人潮的喧嚣。

    他只有把她抵在墙角,只有低着头口对口的说话,仿佛她才能听得清。

    他用唇语说:“你不怕?”

    对于禁欲的佛陀,她这只狐狸精也得装装白莲花,她无辜的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手机就在两人的耳侧,他是这样交待:“我马上带嫌疑人回来。”

    詹平的院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乡民,一行警.察在客厅里。

    詹平、陈苏和张丽红三个当事人开始录口供。

    第一回合。

    警.察:“犯罪嫌疑人陈苏是你的前任女朋友?”

    陈苏往詹平的身上偎了偎,“也是现任女朋友。”

    张丽红红眼里滚着血泪,“詹平你自己说。”

    詹平揽陈苏入怀:“是未婚妻。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任。”

    詹平的手很用力,陈苏低眉含笑。

    院子里万强叫道:“大家看啊,詹平真给我说中了,要做接盘侠呢!”

    一乡民直摇头道,“真是大逆不道,祖宗八代的脸都给丢尽了!这女人先害死他爷爷,又连他爸都砍了……”

    第二回合。

    警.察:“我们已经取证完毕,现在来还原当时情景。”

    张丽红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詹平在撒谎!他哪能娶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詹家跟她有仇在先,詹平娶她就是不忠不孝欺宗灭祖!我有证人在,他弟弟和朋友都看到了,是这个女人来找他纠缠他的!詹平是心软,看她怀着身孕无处可去,才收容她了!她来的当晚,詹平跟朋友搓了一晚上麻将,是他自己说‘家被一女人占了’!这个女人不要脸,詹平哪是她的对手?我跟他爸今天早上就来跟她谈,她就持刀伤人了!当时我们就是在这个位置,她抓刀扑上来,我和他爸慌了神,就拿椅子来挡,她却一刀捅进我的腹部,被他爸用手挡住了!她又连捅他爸的胸口,被他爸用手臂挡住,这才划破了桡动脉!”

    警.察:“陈苏作为当事人,你说。”

    陈苏两眼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张丽红,泪水在眼眶打转转,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陈苏转过身,泪眼与詹平相对,一手勾住詹平的脖子,扑在他的胸口哽咽起来。

    陈苏含糊不清的呜咽:“詹平……我认了,我都认了,不能嫁给你……我还有什么活头?”

    詹平的手一拳,又打开,抬起来时仿佛有千钧之重,詹平拍了拍陈苏抖动不停的后背。

    詹平的温柔像和缓的湖水:“傻瓜,杀人罪岂是能乱认的?我妈在撒谎,这起案件起于家庭纠纷。陈苏怀孕了,我收留她,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昨晚我们还同床共枕,我发誓娶她。我爸妈说服不了我,便私自来找陈苏,意图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爸妈没有人性在前,陈苏一个大着肚子的弱女,持刀正当防卫,有何不可?”

    第三回合。

    张丽红双眼猩红,凄厉的嚎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种!七年前是我和你爸你弟不眠不休三个月才救回了你的命,你切肺没钱是我和你爸四处找人借钱,詹平你今天昧着良心说话,你不得好死!好一个正当防卫!哈哈!你当警.察都是瞎子吗,我和他爸要真想打她肚子里的贱种,她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么?你有本事带她去医院看胎像啊!再说,要不是我和他爸让着她没动手,就凭一把刀,她就能置我们于死地么?”

    警.察道,“根据伤情鉴定,伤者受了两次伤,致命伤是在第二刀。这一刀不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陈苏已经构得上防卫过当置人重伤,需要跟我们回去拘留量刑。”

    詹平推开陈苏,站了起身,陈苏仰视着他巍峨的山峰。詹平反而笑了。

    詹平不适合笑,笑容在詹平的脸上可以分解为三个动作:眯眼睛、抽嘴角和拉脸皮。

    他一眯眼,褶子堆出层层憔悴,眸光愈发清净无为。

    有这一双眼,他就是披着麻袋去乞讨,也是一副“施主广结善缘善哉善哉”的化缘样。

    他长着一双得道高僧的眼睛不假,嘴唇却是贱气十足的刻、薄。

    他一牵动嘴角,唇线深刻,唇形凉薄。他抽根烟就是吞云吐雾,他说句话就是梵音经文。

    一副“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看破了你”的贱样。

    詹平面朝窗外的乡民,缓缓道,“如果我非法囚禁强.奸了陈苏在前,导致她神智不清,加上我爸妈的殴打,她才过激动刀,那么防卫过当不就是情有可原了?”

    詹平一把抓住陈苏的手腕,扬起她缠着纱布的双手,撕掉她额上的绷带,对众人道,“陈苏怀孕,孩子生父却不认,她走投无路找我帮忙,我就趁机动了色心,把她囚禁在了家中。这一点万强可以作证,我们当时经过万强家的院子,当时她的手还好端端的,我带她去祭祖,她不愿意,我就对她施暴伤了她的手。要不是陈苏爱子心切,她能用这双手拿刀杀人吗?我爸的生命垂危都是我害的,这都是报应,我该去牢里反省余生。”

    张丽红歇斯底里的哭叫:“什么强.奸罪?去取证啊!”

    詹平伸手揉了揉陈苏的脑袋,“我要不是强.奸了她,她没脸回孩子爸那里,会心灰意冷的连故意杀人罪都认了么?什么证据?昨晚做的事早就销尸灭迹了。”

    万强早就恨不得詹平万劫不复,囚禁强.奸得是多大的罪,见机嚷嚷,“我作证啊,不止我,他们都看到了,詹平确实对陈苏施暴!”

    张丽红瞬间老了十岁,心悸的喃喃道,“完了……都完了……”

    詹荣走过来,一拳抡上詹平的脸,目眦尽裂的嘶吼:“哥!你还是不是我哥?为了这个女人,值得么?七年前的事,你明明知道是她干的,我就恨不得杀了她,你偏要忍着,行,只要你好好活着,咱们就忍着。可是这个女人一回来,你居然带她去祭祖,哥,她就那么重要,重过养育之恩兄弟情,重过九泉之下对你含辛茹苦为你而死的爷爷吗?”

    张丽红强忍着咽下这口气,怒斥道,“詹荣!这个忘恩负义欺宗灭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薄廉寡耻的畜生,他就不是你哥!”

    甭管詹文峰和张丽红这么多年怎么待詹平,詹荣是掏心掏肺的尊敬这个兄长的,詹荣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把脸埋进手里,指缝里都是滚烫的泪水。

    就像出家人不打诳语,詹平从来说到做到。

    陈苏得了詹平的态度,也就没必要再惺惺作态。再跟他拉拉扯扯的装恩爱,她迟早得吐。

    心里真是好笑,这家人也真够可以的,假扮警.察好歹也专业一点嘛。

    陈苏和詹平几乎是同时开口。

    陈苏拿手指卷着发梢,是这样说的,“治安法规定,冒充国家机关或以其身份招摇撞骗的,拘留并处罚款。小心我去告你!”

    詹平却是这样说的:“这就是我的态度。你们愿意善了,就忍着。不愿意,我就担着。”

    詹荣一把揪住詹平的毛衣领口:“你是铁了心了?”

    詹平一掌推开他,漫不经心的抚平毛衣,“这毛衣穿了好多年了,经不起折腾。你想打我,也得等我脱了它。”

    詹荣颓败的退到椅子上,他还记得七年前詹平倒在血泊里,这件毛衣上都是血……这件带罪的衣裳,他却一穿就是七年。

    谁让他当年骗詹平说是陈苏织的……

    张丽红走到门口,扑通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道,“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七年前我詹家倾家荡产的救他,我张丽红哪一点对不住他?他小时候家里穷,我们去外地打工是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可是村里人不都这样过来的?谁说养育之恩大于天,三十多年的恩情到底比不上他有钱的亲爹妈!我那么藏着掖着算什么,是他亲爹妈当年不要他,现在人家回心转意能让他过好日子了,他就拽起来了,是啊有钱人就了不起啊,杀人罪算什么?囚禁强.奸罪算什么?我们养他一场,就真狠得下心去告他吗?算了,就当我白养这个儿子了,他欠的债我们都不管了!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从今往后,詹平就再也不是我和詹文峰的儿子!”

    院里唾沫飞溅。

    “原来詹平不是亲生的啊!当年他们夫妇两结婚几年都没养人,忽然那年打工回来就带一孩子了……”

    “不是亲生的做到这份上就更没话说了!呸!詹文峰要是知道会养出这样的儿子,当时还在襁褓里就一手掐死他算了!”

    “万强你老爸呢,还不找他还钱,现在詹文峰都撂担子了,我看啊,就是把他送进大牢里也要不回债喽!”

    “张丽红不是说了,他亲爹妈有钱着呢!”

    “真是好笑!他对养父母都这样,还指望他对亲爹妈尽孝?人家三十多年都没过问,很显然就不缺儿子,还要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