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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周氏诅咒毛毛不如死了省心,刘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光扫向一灯如豆的大房,急奔向大房门前,敲门急道:“大嫂,我知道你手里有私房银子,给我,不,借给我点诊金,我以后想法再还你......”
宋氏没像周氏一样大门紧闭,而是坦然的开了门,岔着腰靠在门框上,从鼻子哼卿一声,不屑道:"三弟妹,你逗我玩儿呢?我哪有银子,都给了柳树定酒席了。要不,你去管赵银生再借些?有三弟妹出面,五十文有得,十两八两也有得......"
宋氏语气轻佻,分明是在影射刘氏与赵银生之间有私情,眼睛里像长出了五尺钉耙,让人看着分外的不舒服。
刘氏一把抓住宋氏的衣袖,泪如雨下,苦苦哀求道:“大嫂,毛毛是因为柳树成亲的席面才掉下了河,您就当是可怜可怜这娃子,舍下几十文的诊金.......”
宋氏如烫手山芋般甩脱刘氏的手,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如炸了毛的公鸡叫嚣道:"咋的咋的?!还讹上了不是?那咱得从头好好说道说道,若不是因为你男人的病,俺们树儿当年能辞了先生?能像现在一样是个布衣白丁?能娶个寡妇闺女当媳妇,我没找你算帐你倒先找我来了......"
宋氏越说越恼,咄咄逼人,刘氏被逼得步步后退,最后被宋氏一把推得老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待站起时,宋氏己经“卡”的一声关上房门。
刘氏脸色灰暗,失望至极,一阵夸张刺耳的嘲笑声传了过来,刘氏不用转脸也知道,是二嫂乔氏。
乔氏推开窗户,手里拿着一捧子花生仁,扔在嘴里咀嚼着,耻笑道:“三弟妹,别犯傻了!这个家虽然没分家,跟分家别过又有啥区别?还不是自扫门前雪?咱娘眼里只有嫡子嫡孙,哪有咱这些个外瓜秧?老娘想吃点儿花生仁都得花私房银子。你若是能从咱娘手里,给柳毛抠出一文钱的诊金,我乔大春帮你洗一个月的葵水带!”
见刘氏眼睛冒出怨毒来,乔氏啧啧啧道:“不对,不对,也不一定!你把诊金改成棺材钱,咱娘说不定心一乐呵就给了?”
“乔-大-春!!!”刘氏恨得咬牙切齿。
乔氏故意身子一哆嗦,抱着肩膀道:“哟,软面瓜也有硬气的时候,我好怕呀!”
乔氏“咣”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刘氏眼睛哭成了肿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四房门前,无助的拍打了两下四房房门。
与宋氏的咄咄逼人、乔氏的幸灾乐祸不同,陈氏是一脸愧疚的打开房门,面有难色道:“三嫂,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手里的嫁妆没有大嫂的丰厚,过日子又没有二嫂的节省,只余下这一幅银丁香,要不......”
陈氏将手摊到刘氏面前,手心儿里卧着一对小小的银丁香,只有麦粒大小。
刘氏心眼实诚,伸手就要去拿,陈氏却已经哽咽起来,哭道:“这是我娘临死前留给我在这世上唯一念想,别的首饰都被我嫂子给偷走了,我那杀千刀的、丧天良的嫂子,咋那么毒的心肠......”
刘氏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犹豫了这么一瞬,陈氏已经收回了丁香,似喜极而泣道:“我就知道三嫂和我娘家嫂子不一样,体恤我的难处......”
刘氏一怔神,再看陈氏时,陈氏已经一拧身回屋了。
如此转了一大圈儿,足足耗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刘氏接连被谩骂、被嘲讽、被套路,竟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捞着,而花郎中已经被请到了。
一看刘氏开门相迎,其他柳家人均未露面,花郎中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心里就猜到了,柳五怕自己不来,故意含糊其词说是柳家人病了,让他先入为主的以为柳条的肚子又疼了,没想到是三房的人。
花郎中行医二十多年,病人都是附近十里八村的,谁家过啥样、身体得啥病,哪样不知道?
尤其这柳家三房的病,花郎中门清着呢。心里也最烦给这三房看病,尤其是老爷子殷殿伍死了以后,虽然只找了他问诊了几次,但却给他留下了终身的阴影。
因为,不管是死去的柳长河,还是后来的柳毛,亦或是前些日子被打晕的柳絮,柳氏对三房看诊的结果都是只问诊不开药,还倒打一耙,说自己是庸医骗银子。
每次问诊不过五个铜板,管周氏要起来就跟等蚊子拉屎似的,费老了劲了,最后还是花郎中气恼以后不再给柳家人治病,这周氏才服了软,老实的拿出来五文钱,转头又骂三房母女了。
花郎中脸色铁青,十分不悦道:“是给柳毛看病?”
刘氏呆呆的点了点头。
花郎中摊开掌心道:“给柳毛看病,得先付诊金。”
柳长堤脸现怒色:“花郎中,还没开药呢,诊金能有几个铜板,还能差了你的?”
花郎中摇了摇头道:“长堤兄弟,附近十里八村就我这么一个郎中,谁家啥情况我能不知晓?你看这正房大门紧闭的样子,我像是能拿到诊金的样子吗?不会害得我白跑一趟吧?”
柳长堤一句话被噎了回来,实在找不出为周氏辩解的话。这周氏亏待三房,怕是名声早就在外了。
柳长堤无奈道:“花郎中,你给瞧瞧吧,这银子二房柳家不给,我大房柳家给,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对于诊金和药钱,柳长堤还是心里有底气的。
柳絮给了柳长堤五两银子,三两让买奶羊,二两让买鸡蛋和小米。
柳长堤没好意思全花柳絮的银子,而是将自家的二两银子添了进去,一共七两银子,三两买奶羊,半两买鸡蛋小米,还余下三两半银子,就等着合适的时候还给柳絮。
柳长堤既然吐了口,花郎中也不好再给三房脸色,沉下心来,好好的给柳毛把脉 ,时而舒缓,时而蹙眉,看得刘氏和柳长堤心里七上八下的,心不落底。
隔了好半天,花郎中才叹了口气道:“这娃子,咋这个命!?和他爹一样......."
刘氏心里登时折了个个儿,颤抖着声音道:“花郎中,毛毛,毛毛他、他、他也......”眼泪成串成串的往向落了,若是跟他爹一样,岂不是活不了几天了?
花郎中见刘氏想差了,忙摇摇手道:“长河媳妇,你可别想岔了,你这娃子死不了,只是浸水时间长了,喝了温补元气之药,迟些时候就能醒过来了。”
刘氏紧崩的心这才放松了一些,柳长堤却没放松,追问道:“那咋还和我长河三哥一样呢?”
抛开要诊金时的难看脸色,花郎中倒不是一个坏人,同情的看了一眼刘氏,叹气道:“上次我给柳毛问诊的时候,就跟你婆母娘说过,要给这娃子好好补补,这次看柳毛的身体,你们还算上心,给娃真补了身体,要不然依过去的小身板,还真够呛能救过来。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标容易,治本难。醒过来不难,将身体里的寒气彻底清除了,还要常年吃些温补的药,所以我说,这娃子,和他爹一样,要用银子常年供着才行,这在富贵人家,不是难事,在这穷人家,难啊......”
刘氏怔然,难怪,以前周氏就骂柳毛和长河一样,得的是富贵病,是“无底洞”,更不愿意再管柳毛的身体好坏,是死是活,怕是花郎中以前就对周氏说过同样的话吧,所以周氏才认为柳毛无望,是周家的灾难?!
柳长堤倒抽了一口凉气,镇定了下心神问道:“花郎中,您既然给把了脉,瞧了病灶,怎么着也先给开上几天的药,让毛毛先将养将养,后续补药的事儿,我再想办法。”
对于柳长堤倾力相助三房,花郎中肃然起敬,直接将药箱放下,从最下面一层掏出几个小布包,分别称出几种药材,分成三份,指给柳长堤道:“长堤侄子,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我花郎中敬你,这一趟,我只赚问诊的五文钱,药材成本给你,这些寻常药一两银子,想来也能将就过去,每天一付,三天喝完。”
柳长堤听出了花郎中的话外之音,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追问道:“花郎中,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别‘将就’过去啊,柳毛身子本来就弱,可不是能随便‘将就’的事儿。”
花郎中心里叹了口气,他本想是为柳长堤着想,见柳长堤仍旧傻傻的坚持,这才打开药箱子拿出一只帕子里,小心翼翼打开,从里面拿出几片人参切片来道:“柳毛身子骨弱,最好是用大补之药常年调着,我看三房这个状况,就没加这百年老参........”
“这三幅药加上这人参,得加多少银子?”柳长堤追问道。
花郎中索性不再瞒着,一次性把话说透:“就算我给你算成本价的话,每幅也得加上一两银子,头三天每天都放人参,以后每两天放一次,最好连吃两个月.......”
刘氏登时摊在了炕上,一付药光人参就得一两银子,加上其他草药钱,头三天就是四两银子,这两个月下来,最少也得三十两银子,这真是晴天霹雳,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天灵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