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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我后面, 不许上前!”他说。
黛玉便乖乖的跟在他后面。他的战袍在狂风中翻飞, 像一面迎风飞舞的旌旗。从后面看, 他的肩膀很是宽厚,出来的这些日子,他似乎又长高了, 身材高大挺拔, 威武的骑在马上,纵马驰骋的样子很是英姿飒爽。某一瞬间黛玉眼中周航的背影与往日所看传记中身经百战的将军的身影重合,使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澎湃的情绪。
那些古代的英雄也是这样的吧,她想。
但一想到自己方才只顾着追人, 只身往前跑, 还差点受了伤,周航那板着脸的样子, 黛玉心里便略略的有些心虚,顾不上再欣赏某人的飒爽英姿。
她有预感,眼下周航虽然不提,但并非就此揭过。
他在心里记着呢, 等仗打完,肯定又要对自己说教一番。
不过,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此刻却也顾不上。
国王和王后只顾着往前跑,头也不回, 看来是骇破胆了。两个亲卫还是不停的射箭, 技术相当不错, 快,准,狠,每一支羽箭都能射出五百米开外,且带着劲风。倒不愧是国王、往后的贴身近卫,个个身手不凡。
不过饶是这样犀利的箭法,却未曾伤害黛玉、周航分毫。
周航手执一杆长长的蛇矛,手腕左右轻轻翻动,勾、拨、挑、刺运用的十分灵活,那带着劲风的羽箭跟矛尖一碰触便纷纷落在地上,很多还带着不小的余力,插在两旁的草地里。所过之处,已经歪歪扭扭的插了两排,分别位于骏马的左右。
黛玉这一刻才觉得多学点武功招式还是很有好处的,比如此刻,虽然她在修为上略胜周航一筹,但因招式不足,到了战场便不如他得心应手。
姑墨亲卫见此,知道自己碰到了高手,且是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高手,又肩负保护国王、王后的重任,随着距离约拉越紧,不由得便紧张慌张起来,射出的羽箭不仅精确度不及先前,力量也大不如先前,到最后由于焦急和体力的消耗,拉弓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最终,姑墨王及王后自然是没跑掉。
周航冲上前,一刀将两名亲卫放倒,手轻轻一抖,便抖出一根绳子,三下五除二的将二人绑了。黛玉也已将姑墨王及王后制住,也用绳子捆了。两名亲卫红着眼盯着黛玉、周航,眼里的怒气如刀子,嘴被堵着说不出话,发出愤怒的呜呜声,身子也挣扎着像一只扭曲的毛虫。
面对千军万马,仍是一心护住,黛玉倒挺佩服姑墨王两个贴身亲卫的勇气。她瞧瞧在周航耳边嘀咕:“这两人倒算有骨气,可惜了……”
周航也小声道:“这样的人固然可敬,不过招降的可能性却极小。你可知道吐蕃有一种狗?生的高大凶猛很有野性,相貌如狮子,力大如虎,十分凶狠,却唯独对主人忠诚异常。这种狗一生只会忠诚于一个主人,绝不事二主。”
黛玉抿了抿唇,双手交叠在腹部搓了搓:“我明白。”
饶是如此说,周航还是很有诚意的劝降了一番。
果然得到对方的坚决拒绝,还被奚落怒骂了一番。
二人没能保护好主子,懊悔的恨不能当场抹脖子,可谓是一心求死。
这样的人好归好,但有时未免太死心眼。也是为他们考虑,周航令人严加看守,以防一个不甚他们撞到石壁上或是干脆躲过一把刀抹脖子。现在是他们最懊恼最激动最自责的时刻,希望过几天二人冷静下来能意识到生命的美好,他们已经尽力,就算没能保护主子成功逃脱,也不算丢人,不该为此殉命。
当然,若二人死脑筋执迷不悟,他也没办法。
他看得了几天,看不了一辈子,各人是各人的命。
至于国王和王后,周航直接将二人捆了,往一块高低上一拉,大声喊了几句,大意是你们的国王已经被缚,你们这场仗败了,还负隅顽抗什么,还不赶快投降!姑墨军碰到周航、黛玉带来的精锐骑兵,本已打的十分困难,再一看自己的国王和王后都成了俘虏,一时士气大涣,便逃的逃降的降,可谓是兵败如山倒。
事后整理战场,自己这方阵亡约有几十人,重伤几十人,另有四五百个轻伤的。对方死一千余,降五千余,剩下的都逃跑了。
李域腹部中一箭,肩膀上也挨了一刀,伤口很深,鲜血只往外喷。
他自己用一块破衣襟系了,仍止不住血,黛玉见他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很泛起白色,脸也是苍白的。黛玉便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给他吃,又叫来军医好生包扎一番。
李域仰头道:“我这伤就是看着严重罢了,没伤到要害,不要紧。”
看到黛玉眼中的关心,他突然生出一种就算再挨一刀也值得的想法。忽然他又觉得自己太贪心,既决定以后以兄长的身份守护她,便不该想这么多,只会让自己越发放不下。
抬起头,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道:“我没事。”
黛玉道:“流了那么多血,总要好好养养。”因命两个士兵扶他下去歇息,他还嘀嘀咕咕的说“没关系”“就是流点血而已,上了战场哪个人不流血”“现在让我出去还能打死几个壮汉”之类的话。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黛玉回头对周航说:“你们兄弟俩倒有几分相像。”
事务处理好之后,黛玉果然被周航说教了好一番。
大体是责备她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几乎是红着眼睛说:“你知道么,在这个世界上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什么姑墨王,什么王后,什么大业,没了便没了,但是你不能受一点点伤害!”
“这里!”他捶着左侧第五根肋骨处,声音落寞中带着悲切,“我这里会疼……你知道吗?”
“我……我我知道了。”黛玉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痛苦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看他红着眼痛苦扭曲的表情,她也觉得心窝很堵的难受。周航或许也是这样吧,她想。现在她也非常后悔,尤其是当周航说出那句:
“你知道么,别说是亲眼看到,我——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有危险我就非常害怕……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知道你不喜欢躲在后面让人保护,所以我尊重你,但你可以为我考虑一下么,不要……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在这样的战场,只要你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担心,我控制不知脑子里全是你,是你受伤的样子,你全身是血的样子,甚至你被人砍掉头,被人砍掉胳膊的样子……这里是这样,什么都有可能的。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不能呼吸。玉儿,我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慌乱的一把抓住黛玉的手,不止是眼珠子,眼圈都红了,声音几近呜咽。
黛玉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举动,竟让他这么痛苦。
她后悔,看到他难受,她也痛苦。因此连自己的手被他攥着她也没有意识到,泪珠已经落下了,她呜咽着说:“我错了,我……我我以后都不离开你的视线。航哥哥,你不要说了,我 ……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周航提高了声音,“知道你还敢一个人往对方人堆里扎!”
黛玉随着那冷冽的声音不由抖了一下,抬眼,眸子里带些水汽。她觉得有些委屈,不过想到这次确实是自己太过冲动,让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虽然那支羽箭便是刺进去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她明白那种看着在乎之人受伤的感受,哪怕只是一点小伤,仍是心疼入肺腑。他再凶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便委屈的垂下头。
过了一会子,他抬头眨了眨眼睛,说:“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刚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周航已经心疼的不行,又听她如此说,越觉得心疼,不过再重来一次,这些话他还是要说的。他要让黛玉知道她是最重要的,无论怎样危难的境地,她第一时间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再说其他。
他叹口气,盯着她瓷白纤细的双手瞧了瞧,压抑住想摸一摸的强烈欲望,“答应我好不好,玉儿?以后不要抛下我自己往危险的地方去,答应我……”
黛玉这会子已经完全不觉得委屈。其实,她并非不顾一切的冒险,在追上去之前她是确信自己不会有太大危险的。毕竟她的修为摆在那,一群普通人能造成多大的威胁。
可能周航是看她险些受伤,惊吓过度,所以才会这样。不过,通过这件事,她也更加明白周航待自己之心,自己待他之心。以后为了他,自己也会好好保重自己,不让他挂心。
——
周航押着姑墨王夫妇去见谢安雄,商议该如何处置。周航的意思是既然抓了变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绝了后患。但谢安雄说兹事体大,得上书禀告圣上,别说自己做不了这个主,便是元帅来了也一样。
周航说:“好不容易抓住,难道还能放了?”
便是这夫妻俩同意臣服朝廷,同意年年进贡且不骚扰周边的小国。但大军撤退之后,他们会不会一直这么老实下去是个问题。万一他们又与荣国余孽联合,骚扰边境百姓侵扰周边小国,难道还要为此再劳师远征一次,这不是劳民伤财么?
谢安雄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嘴唇颤了几颤,似才攒足了力气。
“殿下,此事恐怕还得身上定夺。况且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拿下明珠城,至于姑墨一个小国,无论以后如何处置,都好对付。”
话虽如此说,但周航觉得还是趁此机会一举将姑墨也灭了比较划算。如果这次放他们一马,毅然已结了仇,难保将来还会有什么后患。原还想着只要姑墨肯臣服即可,现在想想若想一劳永逸,还是直接灭了为好。届时直接在姑墨的领土上设郡县,由朝廷直接派官员管辖,也省得哪天他们不听话又闹事。
周航抿了好一会唇,道:“如今姑墨王、王后被擒,姑墨大军仓惶出逃,其国内定然大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当即刻派精锐骑兵追杀,令其逃兵不能返回姑墨王城。如今姑墨王城空虚,只要我们调度得当,定能将其拿下。”
谢安雄有些顾虑,道:“可……元帅并未让我们追杀敌兵,也——”
话未说完便被周航打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军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罢?”
“我们只有一万多人,将士们刚经过一场大战,又都疲惫,何况还有明珠城……”
周航道:“人不需多,给我五千骑兵足矣,我定踏平姑墨王城!”
“这怎么行!”谢安雄激动地几乎躺倒,“殿下身份贵重,岂能以身犯险?”
“就这么定了!”周航一咬嘴唇,从袖中掏出一个令牌,那是代表皇帝亲临的令牌,吓得谢安雄忙要跪下,被周航按住,道:“将军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说着他将令牌又拿近了些,上面的字清清晰晰的映入谢安雄的眼帘。
“离京之前,我向圣上讨了这个,得圣上亲口许诺,若有紧急情况,许我便宜行事。”
他又道:“将军放心,若真有什么罪过,由我一人担当,绝不牵连旁人。”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何况他最主要的还是担心太子的安全,若是太子真能平平安安的拿下姑墨国,还说什么罪过,这是天大的一件功劳,连他们也要跟着沾光的。
但,太子若真出了什么事,恐怕他们这些人也得跟着陪葬。
见谢安雄似是被说动了,周航便缓缓在他床边坐下,将令牌仍放回袖子里,道:“一会子我点齐五千兵马便开始追杀,劳烦将军押着姑墨王夫妇回大营,让荣国上下看看他们心心念念日盼夜盼的援军已经被打败,连国王王后都被俘虏,别指望着人来救他们了。亲眼看到姑墨王夫妇在我们手里,届时荣国的那个什么定阳大帝便是不肯投降,恐怕他的臣民也是不依的了。”
于是周航便又和黛玉出发了,肖晨宇成为他们的前锋。
李域因有伤在身未能随行,很是遗憾了一番。
事实也果如周航所料一般,那些惨败的姑墨兵一路往王城而逃,但因追兵很多且追的很急,根本没有机会逃回王城,便又四散而去。追了一天一夜,遇见姑墨兵大大小小几十股,也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当然,黛玉、周航这方是全胜了的。
到第二天一早,便很少见姑墨的散兵了。
周航说:“恐怕那些姑墨兵都被咱们抛在后面了,他们也不敢回来了。”
他们原本的目的便是如此。
且说他们出发的同时,谢安雄、李域等人也带着一万年人马和姑墨王夫妇及少量俘虏回了明珠城外的征北大营。元帅早听说他们大捷的消息,亲出辕门五里外迎接。然后,这浩浩荡荡的大军便没有回营,直接压着姑墨王、王后来到明珠城下,将二人放在囚车里,往城门口上一拉,告诉他们别指望有人来救了,援军的主帅已经被抓了。
定阳大帝当时便高高站在城门楼上,黑青着脸,只叫一声“妹妹,妹婿,你们——你们怎么竟——”怎么竟这么快便败了!两万精锐兵马,便是一时不能突破,也该能拖住几天罢。怎么会,这么,这么没用?!!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个窝囊废……
后面的话没说话完,便倒地吐血晕倒。
据可靠密探传来的消息,饶是如此他仍是固执的不肯投降。然城内早已混乱不堪了,军民们个个忧心忡忡,尤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且本镇压已久的民众,已私下里奔走相告要投降。
于是当天夜里,定阳大帝睡的正熟,突然涌出来十几个武士将其五花大绑。第二日一早,这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便被捆绑着送到元帅面前,附带的还有他那几十个儿女。
明珠城拿下了。
虽然这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却也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
姑墨王夫妇和定阳大帝及其子女便被关押在一个大帐里,看守十分严密。帐外便是五十名卫士,再往外是五十长|枪兵,最外面是一圈弩阵,在这层层包围之下,别说是逃跑,便是一只老鼠也逃不出去。
李旭正是在这一天到达征北大营的,同行的自然有桑昇。
彼时元帅正带着将士们在明珠城内,大营内仅有不多的几个将军,李域自然也在其内。李旭这次来带来不少粮草、布匹、棉花等,足足拉了四五百辆车。听说明珠城已经拿下,很感到有些意外,继而是大笑。
“我来晚了,不得在战场上溜一圈了!”看向桑昇,他似乎颇有些遗憾的说。
看向李域,见他受伤不轻,有些心疼,不过面上却没表现的太明显,道:“上了战场见了血,也算是真汉子了。”
继而又问:“怎么不见你妹妹?”
李域便将周航和黛玉带兵去打姑墨王城之事告诉他,李旭吹着胡子道:“这满营的将士是干什么吃的,自己躲在后面享清福,让一个女人上战场!”
他叫着元帅的名字,很生气的转身往外走,说要找其理论去。
李域忙起身拦住,道:“父王等等,父王!”
李旭已咬牙切齿的走到营帐门口,李旭只得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李旭的胳膊:“父王!”
李旭下意识的一甩胳膊,李域本已受伤,虽然吃了黛玉的药丸,又喝了些灵泉水,伤口恢复的很好,究竟尚未痊愈。此刻被李旭一甩,一个踉跄,眼前一黑,整个人似乎要飘起来,生生将嘴唇咬出血才算恢复清明,同时感到肩膀传来的剧痛。
但他也顾不上了。
“父王,您先听我解释……”他说。
李旭看向李域,见他身子虚晃,想起自己方才无意识的甩了他一下,眯了眯眼,有些后悔,但父亲对儿子,抱歉的话自然很难出口。因此,他用行动代替,上前扶住李域的胳膊,使他不至于晃。但一听他说解释的话,想到黛玉、周航此刻就在战场上拼杀,可能还受了伤,便又气不打一处来。
“解释什么!”李旭抿着唇,表情冰冷,“我必须得去讨个说法去!”
说着又要走。
“父王!”李域叫了一声,双手忽的攥紧,上前青筋根根暴出,“您……您也不小声点,想让人都知道黛玉妹妹来了军营么?!!”说到黛玉妹妹的时候,他将声音放的很低,还警惕的往外瞧了瞧,见帐外没有人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心。
李旭愣了愣,“还用你提醒,我早将外面的人打发了。”
桑昇也来拉李旭,劝诫他别着急,至少听听孩子想说什么。
桑昇的话李旭还听得进去。于是李域便将黛玉、周航来到军营中的件件伟大壮举跟李旭说了,想让他放心,太子和黛玉本事非凡,应该出不了大事。
因并未亲眼所见,李旭还是不大相信。最终,他决定打算亲自往姑墨王城跑一趟。首先黛玉那丫头他不放心,其次还是太子,这两个孩子哪一伤了都不好。虽然李域一再强调黛玉、周航有神鬼莫测的功夫,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样轻易给人伤了去,但他仍是放心不下。
他和桑昇带着几个随从匆匆赶到的时候,姑墨王城已被拿下。
王城周围驻扎许多朝廷的军队,听说是靖王到来,再确认过身份后恭恭敬敬的将他请到王宫。姑墨的王宫自然跟京城的皇宫没法比,还没有京城一个普通的国公府开阔,不过在西域一众小国里也算得上宏伟的建筑了。
周航受了点轻伤,在胳膊上,没什么大碍。
他本可以不受伤的,最后却挨了一刀,实在有些冤。破城之后,他们没费太大的力气便攻入王宫,擒了小王子,原本一切很顺利,却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白白挨了这么一刀。
在主宫殿前,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吧,很可怜的倒在地上哭,身上还有许多血迹。她那瘦弱的样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加上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不知为何让周航想到几年前的黛玉,便上前扶了一把,谁料那孩子扭过头竟然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她,手里寒光一闪,刀锋如闪电般快,那孩子竟是要杀他!幸而他躲得快,不然便不会是轻伤。
事后周航才得知那女孩子是姑墨的公主,当今姑墨王最小的妹妹。
黛玉给周航包扎的时候,使劲儿将手里的绷带一系,疼的周航闷哼一声。
黛玉:“看你下次知不知道小心!”
周航抬眼看看黛玉,没敢吭声。
心想,下次除了你,谁再可怜,死在我面前我都不带眨眼的。
李旭来的时候周航已包扎完毕,和黛玉并排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李旭的步子有些快,每走一步腰间佩剑撞在甲胄上便发出“铿”的一声,和着他沉重的脚步声,生出一种急促之感。
“听说你受了伤,可严重吗?”他边走便道。
黛玉起身迎上去,周航便也慢悠悠的站起来,活动活动自己受伤的胳膊,用行动向其证明并无大碍。李旭见他只是一点轻伤,便将视线转向黛玉。她穿男装的样子李旭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戎装的样子绝对是第一次。她一身银白的铠甲,战袍也是白的,虽才经过一场战役,但因为并没怎么直接投入战斗的缘故,还都很干净。此刻她的头盔已经取下,乌黑的发束在顶上,有几缕碎发汗湿贴在额角,肌肤瓷白透着红晕,越发英毅中透着灵气。
李旭不由得道:“你这身打扮倒更秀气了。”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李旭又问:“没受伤吧?”
黛玉摇摇头,他便说:“航小子若是敢让你受伤,我便替皇兄打得他屁股开花。”
这话虽不甚文雅,却让黛玉觉得很窝心。这时正殿里并没有其他人,黛玉便与李旭叙一番契阔,又问他可见到林如海,边城怎么样了之类的话。李旭告诉她虽然见到,但林如海来了信,说他在山东一切皆好,让她不要担心。
姑墨国既已拿下,黛玉、周航也没有久待之理。留下三千军马驻扎,他们带着两千骑兵回营,姑墨的那个公主和小王子自然也一并带了回去。
路上小王子一直哭,哭的撕心裂肺,简直要把嗓子都哭哑。
黛玉最听不得小孩子哭,虽然哭的小孩子是姑墨的王子,与她算是敌对的两方,但毕竟只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子,也怪不落忍的。于是,命人将小王子带到面前。小孩子被反剪着捆了双手,由于捆的时间太长,已勒出深深的红痕,小脸哭的通红,一脸的泪痕,彼时已经哭不出了,只从喉咙里发出一抽一抽的呜咽,鼻翼一扇一扇的,甚是可怜。
看着将那孩子捆着的手解开,手忙脚乱的抱在怀里哄了哄,周航的眼眸闪了闪,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李旭却开口了:“玉儿,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姑墨的王子。”意思是告诫他不要与这小子过于亲近,因为八成是要斩草除根的,这会子若处出来感情,到时候更不忍心。
他恰恰将周航想说而不忍说的说了出来,周航不由的看了他一眼。
黛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道理她也都懂,但——
她说:“以后的事我管不着。但眼下,看着这么大的孩子受苦而不管,我做不到。哪怕是犯人,也该有受尊重的权利,就算姑墨王有千错万错,他才不过是个两岁多的孩子,又有什么错呢?我能帮得一时便帮一时,至于以后是生是死,只看他的造化罢……”
小王子受到了惊吓,怯怯的缩在黛玉怀里,如一只受惊的小雏鸟,看别人的时候眼珠子红红的,小小年纪目光便骇人,转眼看黛玉的时候则又是另一种光景,是可怜的,依恋的……
周航看向那小子,对方定定的瞅着他,眼里似乎有着仇恨。
人们往往都举得小孩子单纯,尤其是才两三岁的孩子,更是什么都不懂。殊不知孩子虽小,有些事情甚至比大人还看得清。姑墨两三岁的小王子似乎已经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弱点博取同情,怎么做对自己最为有利。这样的一个孩子,若是处理不当,以后怕是对黛玉不利……
周航暗暗攥紧了马缰绳,心想,不能让黛玉跟他太过亲密。
满怀着慷慨激昂情绪的凯旋之师回到征北大营,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元帅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接着便是犒劳三军,置办筵席,这一晚将士们可以开怀畅饮,酒肉管够。
筵席上元帅宣布了周航的真实身份,许多将士这才知道跟他们日常玩笑同甘共苦的周公子竟然是当今皇太子,惊讶之余又甚觉得自豪,继而生出发自内心的臣服之感,纷纷觉得有这样肯吃苦愿意体察下情跟底下人同甘共苦的太子乃是朝廷之福、万民之福。
周航这天是放开了胆子和,不仅喝别人敬给自己的,还要替黛玉挡。
到最后众人喝得都有些高,很多人便大了胆子凑在他跟前说他不够意思、还说是好兄弟却瞒了他们那么长时间,都纷纷要罚他酒。他亦是来者不拒,把酒当水似的喝,已记不清多人敬了他多少杯。
总之,到最后饶是周航酒量惊人,也不免有些发昏。
他不记得怎么回到自己营帐的,第二天醒来,只觉得脑仁疼,揉着太阳穴走出来,众人见了都给他行礼,喊他太子殿下,才猛然意识到昨儿自个儿的身份好像暴露了。
不过仗已打完,暴露便暴露吧。
便是此刻他皇帝老子便派人将他抓回去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倒是不自恃身份托大,仍是见了谁都笑嘻嘻客客气气的,却意外的收获更多的拥戴。那些将士见了他虽都十分的恭敬,却也没可以疏远,大家仍是相处和谐。
李旭这趟来,带来的粮草、棉服的数量都不少,将士们如今吃得饱穿得暖,心情更加舒畅。
既已超额完成战略目标,大军也不可能在这酷寒之地久待。
留下几个将军镇守明珠城,元帅打算带其余将士班师回朝,如今已进十一月,屈指算算行程,加快些脚步还能赶得上回家过年。回程自然得经过边城,经过陕县,李旭已经调查明白,袭击李域打劫粮草的便是面具道人那伙人,如今边关战事结束,周航也正打算趁大军回程的时候将那一伙人全部灭了。于是和李旭商定先带大军去陕县附近的那个石洞,也即面具道人的老巢。至于邱县县令和那几个乡绅,只要一员大将带几百骑兵即可解决。
还有那个隐藏在秘密处的练兵场,更得找出来。
出发的前一日,周航在黛玉帐里一直待到深夜,二人详细的计划着,细到走哪一条路线,谁领兵在前谁在后面殿后,到了石洞的时候谁先进去,如何行动,如何抓人。
说着说着,黛玉放下手中的笔,往小榻上一趟,长长的叹了口气。
周航也放下笔,抬头看她,见她微微蹙着眉头,便走到她身边,搬了一个小凳子坐下,胳膊曲肘枕在小榻上,手托着腮,问:“怎么,可是累了?累便歇歇,我守着你……”
黛玉看他一眼,抿抿唇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他收起胳膊,眼珠子已黏在她身上,嘴角微含宠溺的笑。
“我在想……”黛玉缓缓的坐起身子,眸子缩了缩,“那妖道也不是傻子,明知我们凯旋之后会途径陕县,难道一点准备都不做的么?”
“你是说?”周航歪了歪头,问。
“如果我是那妖道,就不会还乖乖呆在自己的老巢里等着人来打。你说他受了重伤,明知道打不过我们,难道还不提前跑么?”
周航道:“这我倒也考虑到了。但不论如何,总要过去看看,便是那妖道跑了,我也要将他经营多年的老巢摧毁,让他以后就算回去也没法住。还有那县令和乡绅,都该好好惩治……”
说到这他停下了,表情凝重,眼神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
好一会儿后,才开口:“从在扬州城你被掳,到京城发生的事,堂兄运送粮草被袭,我打猎被袭,活死人……种种都与一个背后的势力相关。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势力,他们要做的事是谋反,不仅要杀你我,还有父皇,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哪怕只有一丝的线索,我们都要彻查到底。”
“这是自然的。”黛玉说。
接连忙了好几日,周航和黛玉私下相处的时间被压缩的很少,好几日不曾与黛玉亲密接触,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大正常,看着黛玉就忍不住出神,不仅脑子不大正常,手也有些痒,老想伸爪子摸摸,偏偏黛玉又不肯。他所谓的亲密接触倒并不是很过分,不过是他变成猫被黛玉抱着,或是他变成巨猫抱着黛玉。
越想越觉得好容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讨论这些问题有些浪费时间。
“玉儿,不说这个了,咱们进空间罢。”
“进空间做什么?”黛玉微微歪着头,眼睛里带些疑惑。
周航却不打算解释,拉着黛玉便进去,然后瞬间在黛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化为一只巨猫,蹭过去将人抱住了。黛玉愣了片刻,便张开臂膀抱住巨猫的头,咯咯的笑了起来。面对他这个形态,她一向毫无抵抗力。
周航得意的动了动嘴角的胡子,尾巴慢悠悠左右甩了一下,开口道:“你到我背上来,我带你跑一圈。”
黛玉便真的爬到他背上,手拽着他脖子上的毛,在脑袋上一拍。
“走罢,我坐稳了。”
脖子是敏感地带,皮肤娇嫩,那处的毛被揪着不比别处,说实话还是很疼的,但既然黛玉喜欢这样,那好吧,这点疼他还是忍得了的。
“你扶好,别摔了。”又提醒一句,他才放开四肢跑起来。开始的时候没敢跑太快,怕万一黛玉没抓稳会被甩下来。约莫慢跑几百米之后,他才渐渐加快脚步,往一个绿草如茵的山坡跑去,越跑越快,带起阵阵劲风。
黛玉的发梢都被吹了起来,她眯起眼很享受的大口大口的吸着空间里混着灵力的空间。那是很新鲜的一种味道,比雨后初晴夹杂着水汽和阳光的味道还好闻,就像……夏日荷花上露珠的味道,她喜欢收集荷花上的晨露泡茶,那水便是这种味道,清醒中带着淡淡微不可闻的香,很是宜人。
“航哥哥,慢些。”
待周航放慢速度之后,她便慢慢的张开手,眯起眼,任凭微风在身边吹拂。
“再快一些!”
她又要求。但周航唯恐她摔了,虽然答应的好,却并没跑太快,只比先前快一点点。黛玉显然还不满意,嘟着嘴道:“要更快一点,都没有风!”
要跑出风的速度,周航不由得停下了,扭过头看向黛玉。
“你抱紧我的脖子,我带你跑带山上去,用最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