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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玖荷厉声问道。
陶行犹豫了片刻, 便将他们两个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陶行说了两句, 玖荷便气得想要打人了,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玖荷红着眼睛质问陶行。
只是这原本就是发泄怒气的话,不等陶行回答,玖荷又道:“我问你,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张狂的?你们又是什么时候知道齐家有个太妃在宫里的?齐太君又是什么时候说要带她去宫里的?”
陶行一愣, 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玖荷。
玖荷又道:“齐太君说到带她进宫可才三五天!她可是轻狂一路了,跟什么太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忍辱负重?她可别侮辱这四个字儿了!”
陶行下意识摇了摇头。
玖荷又道:“还有她说的什么不叫别人知道,原不想跟你说,又叫你别露了破绽, 这等话你也能信?”
看着陶行不答话, 眼神已经有点木了, 玖荷生气之余又有了一丝心痛。
“若是她真的为你好, 不想叫你露了破绽,那根本就不该跟你说, 她一力将这件事情全都扛下来,到头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才能不露底, 才能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跟你说就是为了让你内疚, 就是想让你出头!”
玖荷定睛凝视陶行, 陶行却缓缓的低下了头,似乎不敢跟玖荷对视了。他这些日子……完全就是被误导了。
这是明白了?
可是经历这样一件事情,玖荷决定以后无论什么都要说破了。
“你说她是为了什么!”玖荷逼问道。
陶行摇了摇头, 半闭着眼睛道:“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
“她是想要你的命!”玖荷没有放手,甚至声音也冷了下来,“她看这两日齐太君对你太好,整日的送东西,连她往日在齐太君身边的位置也叫你抢了去,她不甘心,她嫉妒,她不叫你跟别人说,就是为了拖到要你药石罔效,医无可医!”
玖荷抬起陶行的手臂来,将那伤口竖在他面前,“拿什么割的,又是拿什么包的?”
小剪刀是依依做针线的那一个,纱布……是裁了她一件衣裳。
陶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海里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她是我亲姐姐!
玖荷拿了热茶给他喝,又喂了他两块点心,给他掐了虎口人中,见陶行头上已经不出汗了,又拿来温水给他擦脸。
脸上的胭脂都去了,她这才看清楚陶行脸色究竟有多么不好了。
玖荷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这两日没放心在你身上,你也不至于被——”
“不关你的事儿。”陶行此刻也冷静下来,“是我傻……我耳根子软……我到现在都分不清谁是谁非,这些日子我上午去家学,听得全是边关粮草不足,朝廷要吃败仗。下午回来听那些丫鬟窃窃私语,说的全是若不是外祖母心善收留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就是死路一条。”
陶行抬眼看了玖荷一眼,还有一句是说她的……说她整日在京城乱逛,已经被繁华迷了眼,可是仔细看看她,已经瘦了一圈的身形,憔悴了许多的面孔……陶行忽然察觉自打他听了这些流言蜚语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跟玖荷好好说过话了。
“出门的时候祖母吩咐我一切事情都听你的,有什么都要跟你说,可是我……总想着她是我亲姐姐,我们两个一母同胞的出来,一起长到十三岁,我……”他挣扎着起来,玖荷扶着他。
陶行虽然小她两岁多,不过两人差不多一般高,玖荷扶着他刚刚好。
陶行环视一圈,抓着玖荷的手试探性的送了开来,牢牢的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他道:“去把血书要回来……她……她说不能叫人发现,藏在她那儿比较保险。”
玖荷嗯了一声,随着陶行,两人一起去了依依的西厢。
四个丫鬟的都在外头待着,看着陶行一脸苍白,玖荷若要吃人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玖荷一进去便闻见淡淡的焦味,眉头一皱道:“不好!”立即冲了进去。
依依手里的宣纸已经烧着了,油灯周围散落着一圈灰烬,看见她进来,依依一愣,立即被火燎了手。
“啊!”她一声惊叫,最后一片血书也飘飘洒洒落在地上,很快烧成了灰烬。
“这就是你要献给太后的血书!”玖荷厉声质问道。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陶行看了这场景,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看着依依连一声姐姐都叫不出来。
依依看了看桌上地上的灰烬,还有玖荷射在她身上跟针刺一般的目光,小小后退一番,忽又鼓足勇气道:“什么血书,我一点都不知道。”
玖荷大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用力按在了桌上,依依挣脱不开,蹭了一脸的灰,还有些不小心吃到了嘴里。
“来人!来人!”
依依头被按在桌上,四肢不住的乱动,可是玖荷从小就是做活做习惯的,力气大又正在气头上,依依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
外头四个丫鬟一溜烟全进来,看见这场景急忙上前,可是陶行站的那地方将她们挡了个结实。
“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陶行道。
那四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有一人跑了出去,剩下三人都跪了下来,“她毕竟是小姐,又是您姐姐,好歹看着一母同胞的血脉情,若是她真有什么不是,骂一骂也就算了,女孩子的脸面重要,还望表少爷手下留情。”
“陶行。”玖荷郑重其事的叫了一声。
陶行惊得一颤,玖荷来陶家三年,没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他,他不由得全副身心都集中在玖荷将要说出来的话上。
“我带你出去住,你可愿意。”
陶行犹豫了片刻,看着一脸狼狈的依依,还有坚定到眼睛里都能放出光来的玖荷,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玖荷嘴角微微翘起,忽然拽着依依的头发,将她脑袋用力往桌上一磕,咚的一声,惊得那三个跪在地上的丫鬟都是一抖。
更不要说依依了,连眼泪都给直接磕了出来。
玖荷松了手,依依抬头看她,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头上被磕在桌上的那一处也是红的要滴血,但是她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对上玖荷的视线甚至还有一丝退缩。
玖荷大笑一声,拍了拍巴掌,似乎方才碰了依依很脏一样。“今儿真是痛快!受了你这一路的闲气,今儿总算是都发出来了!”
这话说完,依依又是一缩,听着啪啪啪的声响,生怕她的巴掌又到自己头上,眼神里那点狠辣全变成了恐惧,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可是玖荷就在她身边不过两三步的地方,地上跪着的丫鬟跟她中间还隔了一道屏风,一张桌子,还有……她的弟弟陶行。
依依连大声哭都不敢了,咬着下唇只能默默的流泪。
“早该揍你了!”玖荷看了她这个窝囊样子,心里无比的畅快,“原先总顾忌老夫人,想着陶大人,现在我算是彻底通透了,对付你这种人,讲道理没用!”
玖荷说着,又故意在她头上狠狠的拍了两下,看见依依敢怒不敢言的怂包样子,别提多爽快了。
“走!”她大步从桌子后头绕了出来,“回去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我带你出去!”
齐太君后院住的陶家一家不平静,前头齐太君的院子也不平静。
她刚刚训斥了一顿方妈妈,又下令将四个偷懒的婆子打一顿撵出去,就见自己的二儿子急冲冲的回来,一进屋就道:“那两个人不能留了,赶紧赶出去!”
齐太君一愣,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是陶家的两个孩子。
齐太君脸色一沉,“这般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成什么样子?你可是国公府的二老爷!”
“咳,”二老爷跺脚,两步走到齐太君面前,“这都什么时候了,若是再这么下去,都没国公府了!”
齐太君一皱眉,先是抬手做了个虚压的手势让他闭嘴,又对屋里几个丫鬟婆子道:“还不滚?让我亲自送你们出去不成?”
等到丫鬟婆子一溜烟的下去,齐太君这才看了二老爷一眼,很是恨铁不成钢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当着下人的面,断断不能——”
“好我的母亲!”二老爷着急在屋里踱步道:“都火烧眉毛了,太后的亲侄儿不见了!”
齐太君瞪他一眼,正想开口,就被二老爷打断了。
“他挂着副先锋的名号,是跟着廖将军一起去边关的!”
“那跟我们又有何干系?要治罪也是廖将军,跟我们——”齐太君说到这儿,不由得没了言语。说起来也不算是全然没关系的……
“怎么跟我们没关系?”二老爷反问道:“就算是太后,也不敢在廖将军头上动刀子,但是不敢动廖将军……那可不就要往我那妹夫头上去了?”
“谁都知道廖将军吃了败仗是因为边关粮草不齐,可是这粮草又是怎么不见的?我那妹夫现在可还都没洗脱罪名呢!而且还没人保他!”
齐太君皱着眉头,“这……就算是太后垂帘听政,处置大臣也得讲究个证据吧……”
“太后是个女人!”二老爷道:“女人发起狠来哪儿会跟你讲道理!况且不见的这个还是太后家里最得意的侄儿!不然太后怎么肯让他跟着廖将军一起去边关混功劳!”
齐太君吸了口气,又板着脸道:“早先我想的是如果不成,便让你把他们献上去——”
二老爷冷笑一声,“太后盛怒之下,我怕我没见到太后,就先掉了脑袋!”
见齐太君还有点犹豫,二老爷道:“这会不能再犹豫了,这是我在禁军里头的关系冒着大险给我送来的消息,趁着消息还没传开,咱们先将他们赶出去,至少没了这个风险。”
“我知道那哥儿学问甚好,可是学问好,也得有头在不是?况且太后生气,万一削了他们家的功名呢?养着这么个废物又有什么用?”
“不妥不妥。”
还没等齐太君发话,大老爷先接了上来,“人人都知道我们有这样一门亲戚,况且他们一路上京,都有有迹可循的,家里这些下仆,人人都知道陶家的表小姐还有表少爷来了,身边还带了一个丫鬟。太后有心要查不会不知道,万一她来我们家里要又该如何是好?”
“这……”
不管是齐太君,还是二老爷,都愣住了,他这说的也很是有道理。
“那……”齐太君一时间没了主意,看着大老爷满脸的疑惑,“你说这该怎么办?”
没等大老爷说话,二老爷先是一声冷笑,“我还不知道哥哥你了?你这是看上那个美貌的小妇人了吧?”
大老爷咳嗽一声,虽然掩饰的极好,可是屋里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生他养他的齐太君,对他的想法自然是一清二楚。
当下齐太君掉了脸,“你就是这么想的?”
“都火烧眉毛了,这消息也不知道能瞒多久,你还光想着让你那二两肉舒坦不成!什么人你都能往床上拉扯!”
齐太君咳嗽了一声,就是当着亲娘,这话也太粗了些。
“你情急之下能有什么好主意?要是将人赶出去才是找死呢,连带禁军里的眼线都要暴露了!再说这府里谁不知道?我那外甥女儿见人就说,那丫鬟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大老爷跟二老爷两个正一言一语的争锋相对,瑛絮忽然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脸焦急道:“不好了!老太君,后头表小姐跟她丫鬟打起来了!”
齐太君一拍桌子正要起来,没想二老爷伸手将她拦住了,“趁着这个机会——”
齐太君顿了顿,跟二老爷视线相交,半晌还是顺着自己儿子的意思点了点头,“先出去看看!”
一大堆丫鬟婆子簇拥着齐太君还有两位老爷出来,几人刚从第三进往后,才过了第四进的角门,就见有人哭着飞奔而来,一下子扑在齐太君脚下。
“外祖母!求你给我做主!”
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几人出来都是打着灯笼等物,齐太君骤然被她这么一扑,吓得连忙退后了两步,又被二老爷和身后的丫鬟托住了身子。
看清面前这个是依依,齐太君总算是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头顶以示安慰,“别哭,别哭,你都是个大姑娘了,告诉外祖母究竟怎么了?”
依依抽泣一声,狠狠吸了吸鼻子,这才抬起头来。
只是这一眼,吓得齐太君又差点摔倒。
她这脸上……这都是什么啊!
衣裳是乱的,头发是松的,额头上一片通红,脸上像是黑灰跟泪水搅和成了一团,脏的——齐太君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东西!
就连当年她嫁女儿,姑爷家里送来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藕,都没这么泥!
齐太君这手是下去嫌脏,就在半空中这么空荡荡的搭着,好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极有眼色的,当下急忙递了帕子过来,齐太君将这帕子搭在依依脸上,道:“先擦擦!这么大的姑娘,成什么样子!”
依依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脸上越发的是红一道白一道灰一道了,她道:“玖荷打我——”她顿了顿,越发的咬牙切齿了,“我弟弟就在一边看着,还将几个丫鬟挡住!他究竟是不是我亲弟弟了!他就这么看着!”
齐太君是老早就看玖荷不顺了,从她进来,第二天就把她的脸面踩在地上,后来在她身上又接连折了齐太君两个得用的嬷嬷,更不要说三年前若是没有玖荷,这两个孩子她早就接到手上了!
她连原因也不想问,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她狠狠的发落一顿!
“她敢!”齐太君脸上立即冷了下来,原本都已经松弛的眼角此刻也吊了起来,“你随我来!我倒是看看当着我的面她敢不敢!谁给她的胆子!”
“外祖母!”依依又抱着齐太君的腿哭了两下,不过总算是松了手,瑛絮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又递了个帕子在她手里。
依依又擦了擦脸,这才让出路来,道:“他们都在后头。”
齐太君刚想抬脚,没想被二老爷拉住了。
二老爷轻轻摇了摇头,口型里只有两个字。
太后。
齐太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连脚步也慢了三分。
只是前头不过两个院子,没等齐太君想好怎么办就到了。
天虽然有点黑了,不过还不到酉时二刻,陶行跟依依两人的丫鬟加起来八个,除了给齐太君报信的那个,连带左右看着小门的两个婆子也在,院子里站的满满都是人。
“人呢!”齐太君一进来就吼道:“把那个没规矩的丫鬟给我拉出来!”
依依嘴角稍稍翘了翘。
二老爷扯了扯齐太君的袖子,齐太君回了他个眼色,二老爷看见齐太君是装的,也就没那么担心了,跟自己大哥站在一边只等着看热闹。
大老爷一下打开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忽然有点怀念道:“一会儿你就能看见那丫鬟……啧啧,是多么带劲儿了。”
二老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齐太君话一说出口,她身后立即出来两个婆子,合并两个丫鬟,一共四个人往陶行屋里去了。
只是进去没多久,就听见几声惊叫,“你敢打我!”
齐太君脸色一变,竟是她的人吃了亏不成?
依依一见哭得越发大声了,好像生怕她外祖母还不够生气似的。
齐太君原本最多两分的真气,被这一下子搞的至少有五分了。她眉头皱了皱,正想要不要再叫人来,没想玖荷跟陶行两个人出来了。
一人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包裹,外头灰不突突的粗布,正是前头路上用的那个。
齐太君没看出来,依依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因为她的那个,在她来国公府的第二天夜里,就被她剪成碎片扔了。
“你想跑不成!”依依在齐太君身边,周围这么多丫鬟婆子,还有两个舅舅,她胆子终于又大了起来,不过这句话若是没躲在婆子身后说的话,兴许还能增加几分气势。
“你才动了我就想跑!这是谁家的规矩?”
“这是陶家的规矩!”玖荷中气十足的大声道,依依这才看见她手上除了包裹,还有另一样东西。
陶家的家法。
一个已经泛黄,而且已经有点卷起的竹片子。
依依咬着下唇,稍稍朝后退了退。
玖荷上前一步,“当日老夫人叫我带着少爷小姐来看老太君,这看也看完了,我们该告辞了。”
齐太君眼睛一瞪,她身后立即出来一排七八个婆子丫鬟,虎视眈眈的看着玖荷。
玖荷丝毫都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
陶行咬了咬牙,走到了齐太君前头一丈的距离,小心看了依依一眼,冲齐太君拱手行礼,轻声道:“这些日子多谢外祖母款待,外孙感激不尽,只是还有要事在身,这便要告辞了。”
齐太君一瞬间愣在了那里。
这跟她原本的计划……有点不太一样。
当然这么短的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计划,都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的。只是不管在哪一步里头,都没有她自己吃亏的道理,也没有别人主动请辞的道理。
可是现在……齐太君看着脸上已经惨不忍睹的依依,还有她那两个捂着手背不住喊疼的婆子,以及眼前这个虽中气不足,不过眼神倒是没怎么躲开的孙子,尤其是迎着她的目光甚至又挺直了脊梁的玖荷——
怎么看都是自己吃亏比较多。
齐太君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只是她还自持身份,端着架子苦口婆心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还有要事在身?你祖母来信说叫我照顾你,养育你长大成人,可是一点这‘要事’的影子都没提。”
旁边有婆子拿来了椅子给齐太君坐下,不过这一打岔,气氛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不过陶行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架势,下意识回头看了玖荷一眼。
齐太君抓着这个机会开口,“你也大了。行哥儿——”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指着玖荷,厉声道:“可是这丫鬟撺掇你!”
玖荷被点了名,上前一步扬声道:“不知道老太君能否将我们老夫人的信拿出来当面一看,看看上头究竟写了什么?”
就凭着老夫人最后的那个吩咐,“……你带他出来住……”,玖荷敢打包票,这封信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好照顾或者长大成人的话!
充其量最多就是寒暄,别的什么都不会有。
见齐太君无话可说,玖荷又道:“这些日子承蒙齐太君款待,我们家少爷跟我都是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了机会,我们必是要好好感谢您的。”
玖荷说的虽然坦荡,但是在对面一群人耳里,尤其是对整日想太多,又算计来算计去的依依以及齐太君来说,她那两个字“感谢”,生生的透出一股子事后我们好好算账的意味来。
依依的哭声越发的大了,齐太君的视线就没有从玖荷身上移开过。
她怎么知道这信里写了什么?
齐太君又惊又气,看着玖荷镇定的表情越发的不肯定了,难道这信她真看过?
只是刚这么想,齐太君心里是更加的的生气了,气她居然被个年纪不足自己四分之一的丫鬟带走了思路,又恼火自己想的太多,横竖不过一个小丫鬟,就是打死了——那也是白死!
但是齐太君不免又想,她一个国公夫人,靠着这头衔还有背后诺大的国公府都震慑不了这丫鬟,反而要靠武力来让人屈服……
然而一声来人还没出口,齐太君便被人阻止了,还是三个。
大老爷,二老爷,还有瑛絮。
前头两个齐太君觉得猜起来很是容易,老大好色,老二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一家子赶出去。
事实也是如此。
大老爷咳嗽一声,却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二老爷看着大老爷冷笑,贴在齐太君耳边道:“母亲,您那外孙子不过一十三岁,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来了咱们府上这么久,连大门都没出去过,跟姑娘似的养着,哪儿敢一个人在外头生活?必定是受了那丫鬟的指使,若是把她打了,这两人可就要赖在我们国公府了。”
他眼神又往依依身上瞟了瞟,“还有个就是打估计也打不出去的。”
齐太君一拍椅子,眼神一使,周围人都退开几步,依依想装傻继续听着,不过却不知道被哪个丫鬟或者婆子拉了一把,跟着一起走远了。
“这儿可是国公府!打她一顿我也能把他们都赶出去!”
“母亲!”二老爷苦口婆心叫了一声,“您还说太后,您看看您自己。”
“……女人狠起来可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齐太君忽然就想起来他方才说的这句话,脸上一冷,转向瑛絮,“你说!”
瑛絮小声道:“表少爷脸色不太好,他这个年纪……别是生了什么重病吧。”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面无血色,白的可怕。
按说齐太君这等心细如发的人早该发现,只是她出来就怒气冲天,加上天色昏暗,年纪又大了,不免走了眼。
别说是她了,就是她两个四十余岁的儿子,一个只顾着盯着玖荷不放,一个只想着把这三人赶出去,更是没察觉了。
玖荷站的虽然不远,不过这几人压低声音说话也是一点都没听见的,但是有一点她能看明白,就是怎么处置他们……齐家这几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玖荷冷笑一声,不一样就好,不一样他们才能平安出去!
想到这儿,玖荷觉得更加不能等他们商量好了,直接上前一步道:“齐太君若是再不放我们出去!怕是府上就要办丧事了!”
对面凑到一起商量的四个人顿时都是一愣,齐齐抬起头来。
玖荷飞快的扫了一眼,仗着年轻眼神好,将这几人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大老爷看她的眼神不对……二老爷倒是坦坦荡荡的,不过都是厌恶,齐太君……看着她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至于最后一个瑛絮,一脸的焦急。
不过玖荷也知道,这焦急是为了国公府,为了齐太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么……二老爷,玖荷忽然想起那个很是嚣张,第一天就敢当着齐太君给依依没脸的十娘,不正是二老爷的庶女?
玖荷再次冷笑一声,道:“听说府上十姑娘秋天便要出嫁,现在可没两三个月了,不知道京城怎么样?反正我们那小地方,临出嫁死人可不太吉利,推迟了婚期的也是有的。”
“你!”齐太君气得眼睛都瞪了起来,似乎是想起来踹玖荷一脚,不过已经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只是二老爷拦她的手伸出来的恰到好处,看着她像是被二老爷阻止了一样。这番真相只有齐太君一个人知道,看着玖荷恨不得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玖荷一看有门,正要在加把劲儿,没想陶行上来道:“我意已决,还望外祖母体谅!”
齐太君看了看坚定要走的陶行,又扫了一眼眼神飘忽不定,明显不敢跟她对视的依依,以及老二搭在她胳膊上的手……齐太君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这么好一个机会,就是将来太后知道了,也寻不出错儿来……
所以要不要趁现在放走他们呢?
院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蝉鸣声。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不就出去了,走之前再气一气齐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