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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慕容枫与王丛离开之后,念离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锅中的热水已经扑腾扑腾地冒着热气,滚烫的水雾顺着梁柱一路往厨房顶部攀岩而去。
蒸汽惹出的水珠在房梁之上滚动了两下,“啪嗒”一下跌落在念离的脸颊之上。
这一滴温热的水珠,倒像是一盆凉水一般,让念离打了一个冷战,竟然清醒了几分。
她瞧了一眼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铁锅,探出头,对着厨房之外高声道,“你的面……”
可王丛和慕容枫已经走远,二人谁也没有转头。
无奈之下,念离只得将面捞了出来,滴上几滴香油,又撒了一把盐,才将碗放在一边。
面条的热气逐渐氤氲起来,念离找来一只托盘,将面碗放在托盘之中。
她刻意忙碌着,便是不想陆丰泽得了机会询问自己什么。
哪知道,念离端着托盘才要往外而去的时候,陆丰泽却向后退了一步,抬起自己的右手,拦住念离的去路,眉角微动几分,侧过头,盯着念离的侧脸,沉声道,“让下人送去就是了。”
说完,不等念离回答,陆丰泽已经唤来了一侧守着的小厮,扬动下巴,指了指念离手中的托盘。
那小厮答应一声,便接过托盘,往慕容枫的屋中而去。
念离小心翼翼地睨了睨一侧的陆丰泽,心中也是一沉。
见陆丰泽神色坚定,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显然是有话要问。
想必,方才厨房之中的一切陆丰泽看得清楚。
无奈,念离只得长出了两口气,四下里打量了两眼,见厨房的角落之中放着一只四方四正的椅子,索性将那椅子拎了过来,又找到几块不高不低的转头,垫在自己的身下,算是给自己寻了个安稳的座位。
陆泽毅见状,无奈地耸动肩膀,将念离地给自己的椅子放到身后。
他将椅子放在厨房之外,两只脚踩在门框上,双手搭在膝盖之上,哎了一声,盯着念离的眼睛。
念离自然知道陆丰泽要问什么。
她伸了伸自己粉嫩的舌头,叹了一口气,“父亲,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等念离将后面的话说完,陆丰泽已经摆了摆手,“为父知道。”
他语重心长,却又局促不安。
“父亲要说什么,便说就是。”念离低声道。
她耷拉着自己的双眼,双手在身前攒成拳头,右手的指甲陷进了左手的手心之中,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心竟然满是冷汗。
闻言,陆丰泽才定了定心神,望向念离,沉声道,“为父知道,你自小就长在慕容枫的身边,许多事情你无法割舍,为父并不怪你。”
念离闻言,眉角挑动,心中也是一沉。
她耷拉着脑袋,双眼微微闭在一起,眨动两下。
陆丰泽的话,倒是让念离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慕容枫身边长大之时的些许甜蜜事件。
她一时有些走神,只见陆丰泽的上下两瓣唇开开合合,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
直到陆丰泽偏着头,沉声问道,“可好?”
念离这才如梦初醒,眨巴了两下眼睛,望着陆丰泽,低声道,“父亲,您说什么?”
陆丰泽长叹两口气,“你年纪也不少了,为父想要为你择一个夫婿,可好?”
“夫婿?”念离猛然站起身,盯着陆丰泽的眼睛,“父亲,女儿才与父亲相认,无心在这个时候谈婚论嫁,还请父亲收回成命。”
陆丰泽抬起头,盯着念离的侧脸。
她双眼微沉,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眉头紧皱,紧张起来,竟然是全身僵硬紧绷。
他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拍动了两下自己的膝盖,缓缓站起身,与念离对面而立,思量了好一会,才沉声道,“为父也只是这样思量而已,若是你不肯,便等等再说。你不必如此紧张。”
说完,陆丰泽转过头,扫视了一眼慕容枫的屋子,接着道,“只是,即便你不想嫁人,与这慕容枫却也要保持距离。如今,他服用下了辋川之水,已经将你们的那些前尘往事全部忘记了。你若是继续与他纠缠不休,痛苦的便唯有你而已。”
念离顺着陆丰泽的目光瞧了一眼,抿着自己的下唇,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搭在自己的身侧,对陆丰泽行了礼,“女儿知道了。”
陆丰泽这才无奈转身,径直离开。
待到他走远之后,念离的目光才一点点收了回来。
她心中烦闷不安,索性锁上了厨房的门,独自一人在花园之中徘徊。
念离知道陆丰泽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自己从前也下过无数次决心,定然要与慕容枫保持距离。
可不知为什么,如今每每看到他那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便像是唤起了她心中的柔软一般,怎么也无法再恨他。
难道,自己对慕容枫还有什么感情吗?
不!
这绝对不行!
从前,只知他剥夺了自己作为女人的尊严,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已然让她痛苦不已。
如今,又知道了他乃是自己全族上下的灭族仇人,又怎么能再生对他产出什么感情呢?
自己坚决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念离小姐?”
不知不觉之间,念离竟然已经走到了慕容枫屋外的长廊之中。
慕容枫的窗户开着,正披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坐在窗前,一看到念离,便低声唤了唤。
念离闻言,猛然转过身,待到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之时,心下也是一沉。
她的眉头微蹙,紧了紧心思,四下里瞧了一眼,才无奈向前而去,“王丛当真是粗心,你才受了伤,怎么好就这样开着窗户坐在这里呢?”
慕容枫右手搭在身前,将自己身上的单衣向上拎了拎,对念离挤出一个笑容,“是我自己打开的。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屋中,都快要生锈了。今夜天气还好,不算太冷,坐着透透气也是好的。”
念离答应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小姐。”慕容枫却高声唤住念离,身子也往前探动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