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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恒手劲大，那鞭子浸足了油，打在肉上就跟刀子似的，立刻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震得皮肉俱疼。
若是普通人，几鞭子就厥过去了，可顾练足足挨了他十几鞭子，仍不放手，身上血红一片，早就不成样子了，仍是死死抱住马脖子，底下的人看不下去，纷纷上前跪了一地：“大人，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是他自找的，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鞭子一下下抽上去，众人看不下去，一齐拥上来死死抱住他，易恒发狂似的大吼，有几个的被他的掌风击中，倒了下去，又有人冲上来，易恒终于被他们弄得没力气了，他嘶吼着，咆哮着，最后痛苦地跪了下去，“啊……”
整个林子，都是他的回声，树梢上的猫头鹰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发出可怖的悲鸣声。
“我不许你这么做，我不许，我不许……”
夜重年已经失势，他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就可以面对面跟他谈判，他把宝玺给他，他放她走，她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只要一下就好。
为什么？
她对他就这么没信心吗？觉得他不能、不配保护她们母子吗？
为什么她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佟裳，佟裳，你竟敢，你怎么敢……
他一遍遍在心底叫着她的名字，恨意从胸腔里蔓延，而爱更加炽烈。
心，疼痛难忍……
像被人用一把没开刃的刀凌迟着，让他无法呼吸。
他揪打着自己的头，被身边的人死死按住。
“大人，您这样会伤着自己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易恒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不停驱打着身边的人，直到……终于耗尽最后一丝体力，抬头望着天，眼角，一滴眼泪缓缓落下……
“我不会原谅你的……”
顾练看着他被大家按住，终于闭了上眼，身子无力地从马身上滑下去。
紫禁城。
随着一声马嘶，夜重年飞快跳下马，因为着急，他差点摔了一跤，身后的常满贵慌忙去扶他，“皇上，您小心。”
夜重年甩开他，飞奔进去。
面前是一面焦黑，几个月前才建成的翊坤宫几乎烧成了一副空架子，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朱红的大门隔开的，完全是两个世界，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他看着眼前这副情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贵妃呢？”
周围的人不敢回答，在他的目光下，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常满贵已经提前知道信了，太后娘娘信上让他劝着皇上，所以他不得不先周旋着，凑上前道：“皇上，夏天身子放不住，皇贵妃已经装棺了，这会停在一旁的空院子里。”
夜重年推开他往那边走去，常满贵不敢拦他，被他推了一把差点摔跤，幸好被人扶着才没倒下，他冲身边的人道：“快去请太后娘娘来。”
小太监得了令飞快跑开。
常满贵看着夜重年这个样子，真怕他一会闹起来，打了打拂尘，赶紧跟了上去。
翊坤宫旁边的空院子本来是处小花园，佟裳以前常在这里散步，夜重年偶尔过来，也陪着她在这里散过步，那情景仿佛还是昨天一天，可现在她已经变成一只棺椁，孤伶伶停在那里，贵妃的灵堂自然是华贵无比的，可她的灵堂格外冷清，小小的棚子底下，放着她的棺椁，两只长凳放着不知什么材质的棺椁，棺椁前放着一只小桌子上，孤伶伶的，像一叶扁舟。
这激发了夜重年内心深处，另一重的悲伤。
“是谁把皇贵妃放在这里的？”
守灵的小太监道：“是太后娘娘，皇上，太后娘娘说皇贵妃年轻福薄，若是礼太重了，怕她消受不起，到了那边也要被阎王爷说。”
“混帐，朕的皇贵妃，你们就这样对她……”
夜重年一脚踢开小太监，打翻佟裳棺椁前，唯一的一只小方桌，和上面寥寥的寒酸的草果供品。
“来呀，开棺。”
他不相信皇贵妃已经死了，他才下令禁足，她就死给他看，他原先还想着等他回来，再来好好办她的事，可她竟比他先走了一步。
“朕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来呀，开棺。”
他又大吼了一声，周围的人只是不敢动。
“皇上……”常满贵上来要劝，被他一脚踢开，“滚下去。”
没人动手，他自己动手，夜重年冲上去，被几个小太假拦了下来，拉扯间，他往后退了一下，碰翻了棺椁，哗啦一声，里头的焦尸掉落出来。
众人惊呼一声，纷纷闪开，空气里传出恶臭。
夜重年转过身，看着地上那个几乎看不出形状的物体，他不能相信他爱着的人，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几乎是下一秒钟，便有了身体反应，他呕地一声，干呕起来，弯下腰来，剧烈呕吐起来……
端淑太后赶来时，皇上已经被安置在养心殿的病榻上。
温太医把完脉从里头出来，端淑太后上前道：“怎么样？”
温太医低了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是劳累过度，加上受了刺激才会急火攻心，不过没事，臣已经开了药方，皇上将养一阵子就会恢复健康。”
端淑太后点头，刚才听说皇上在皇贵妃灵前晕倒，她几乎吓了一跳，这会听见他没事，方才舒了口气，“你下去吧。”
端淑太后来到内室，皇上已经醒了过来，情绪也不那么激动，只是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表情有些吓人。
端淑太后走过去道：“皇上，皇贵妃的事，哀家也有责任，是哀家监管不利。”
夜重年没看她，道：“好好的宫殿，怎么会着火呢？”
端淑太后道：“翊坤宫的构架是木质的，还是用了浸油最多的柏木的，即便下过雨，也能烧起来，加上它的构造不同于别处，穿斗式的建筑，有前后两道门，空气流通着，火势很快就窜上来。”
夜重年想起来，翊坤宫确实与别的地方不同，可他建造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这个啊，“活着的那个人呢，带过来，朕有话要问她。”
“皇上龙体不适，还是改日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