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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受到展月操控的林雪月、包不平、三不治、御风都不自觉愣在原地。
展月自己也瞪大一双红瞳，惊愕地看着展天白。
鲜血在展天白的脚下流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猩红战镰与弯成弦月的红瞳一样，惹人注目。
展天白在笑，笑容并不病态，仍旧倾国倾城。
可是这笑容里，却不见一丝温度。
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和鲜血一起滴落在地。
端木璃大张开嘴，吞吐着浑浊的空气。
地面上，是他被砍断的左臂，断面血淋淋的，却又十分整齐，于此可见下手之人没有一丁半点的迟疑。
“天白……”
仰起头，端木璃紧盯展天白，深邃黑瞳好似猎鹰。
展天白的目光自然也投射到了端木璃的身上，他本以为这样一来他会从端木璃的眼睛里看到对他的怨恨和不满甚至是恐惧，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却落空了。
正对面的端木璃，看他的眼神里只有强烈的爱意。
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展天白冷哼一声，“端木璃，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展天白，对我而言，你只是祭品而已。”
刷的一下，展天白举起手臂，用猩红战镰指着端木璃。
然而，哪怕断了一条手臂，端木璃的脸上也毫无惧色。
“天白，或许对现在的你来说我确实只是个祭品，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对我而言，永远都是我端木璃最爱的人！”
“闭嘴！”
刷的一道红光袭来，紧贴端木璃的右臂划过，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还以为自己的右臂也要被砍断，端木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这一次，他不懂为什么展天白手下留情了。
“天白……”
目不转睛地盯着端木璃，展天白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他没有砍断端木璃的另一条手臂。
风，凉丝丝的。
凝视端木璃片刻，展天白耸肩一笑，“我突然对你有点兴趣了，只可惜……你的未来死路一条。”
……
时间稍稍回溯，在端木璃和炎焱掉进展月事先准备好的陷阱的时候，倪谦光其实并没有闲着。
他被展月命令去处理不被需要的风莫和蓝沁。
风莫和蓝沁两个人仍处在昏迷状态，当初前往“神山”献祭祈福的时候，他们两人和夜鹰、包不平一起被展月手底下的傀儡抓了过来。
然而事实上，风莫和蓝沁两人都不是塔尔的皇室成员，两个人与当初封印异族的五大家族无关，是展月不需要的人。
展月可以杀了他们。
但展月没有，而是把他们两个交给了倪谦光。
“真是的……”
独自一人拖着两个大男人，倪谦光忍不住抱怨：“为什么要让我处理他们两个啊？你说我是杀了他们？还是不杀他们？”
倪谦光自言自语，一脸为难。
要说杀了风莫和蓝沁，倪谦光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是人了。
可要说不杀两人……
倪谦光也不晓得展月到底是怎么想的，在把风莫和蓝沁交给他的时候，也不说清楚究竟希望他怎么做。
“展月啊展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把昏迷不醒的风莫和蓝沁丢在绝命谷的山涧旁，倪谦光抹了一把额头上晶莹剔透的汗珠。
“这两个家伙应该对展月的计划影响不大吧？所以展月才会把他们交给我……”
目光投射到风莫和蓝沁的身上，倪谦光不自觉皱起眉头。
“既然这两人不怎么重要，那为什么非要现在处理不可呢？”
倪谦光分明记得，在他离开异族居住地之前，展月说了马上就要有至关重要的“客人”到来了。
“该不会……”
搔了搔头，倪谦光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我被抛弃了？”
说起来，没有展月的带领，离开异族居住地的他根本不可能在绝命谷里原路返回。
绝命谷本来就地势凶险，再加上异族的居住地依然处在被封印的状态，只有展月一个人知道出入的办法。
“这么说……我回不去了？”
直到这一刻，倪谦光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脑海中猛然间浮现出展月咳血的画面，倪谦光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或许，展月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就快不行了，所以才刻意把他支走的。
“不行，我必须回去！”
顾不得昏迷不醒的风莫和蓝沁，倪谦光转过身。
就在这时，一抹身影如闪电，在倪谦光的身后闪现。
异族的领地里。
凛冽寒风掀起血红的衣袂，展天白的身上渐渐地腾起冷冰冰的杀气，杀气徘徊在端木璃的头顶上，刺激得端木璃汗毛一根根地竖起来。
“王，我们还是快点解除封印吧！”展月忍不住催促。
若是展天白的第二刀也砍断了端木璃的手臂，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然而，展天白却手下留情了。
面对自己必须亲手杀死的端木璃，展天白应该没有一丝怜悯之情才对。
通过古老典籍记载的阵法，展月已经彻底抹去了展天白全部的情感和过去。觉醒之后的展天白，只知道自己是异族的王，只认可自己异族王的身份。
这样的展天白，才是他们异族需要的。
是复仇之神。
展月相信自己的力量，也相信展天白并没有记起和端木璃之间的点点滴滴。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当他听到展天白亲口对端木璃说出“我突然对你有点兴趣”，他的内心瞬间不安起来。
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
展月一刻也等不及了。
只要端木璃不死，就有可能威胁他的计划。
深邃红瞳映着展月写满担忧的脸，展天白点点头，“好，那就开始吧！”
不经意地瞥了端木璃一眼，展天白立刻将视线移开。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根本不记得自己和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交集，可就是对他产生了好奇心。
可惜……
展天白对端木璃即将被自己杀死产生了一丝丝惋惜。
这股惋惜令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猩红战镰高高地举了起来，展天白轻阖眼帘，长睫毛像两片轻盈的羽毛，微微颤动。
“天白……”
预见到自己即将死在展天白的手上，端木璃剑眉紧蹙。
与此同时，林雪月、包不平、三不治、御风四人也即将对他们最爱的人下手。
绝望——
因爱而来的绝望，是异族的解药。
“咳咳！咳咳咳咳咳……”
内力稍稍产生了一瞬的波动，展月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手掌心里全是刺眼的鲜血，展月转过身背对众人，咳个不停。
在这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坚持住……
展月你给我坚持住！
展月拼命给自己打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才故意把倪谦光支走。
依照倪谦光的性格，是不会对风莫和蓝沁下手的。
虽然展月讨厌异族之外的所有人，但冤有头债有主。
当年迫害异族的罪魁祸首是五大家族。
杀不杀风莫和蓝沁与他的复仇没多大关系，所以他把决定权交给了倪谦光。
并且这也是打发倪谦光走的绝佳理由。
一直以来，展月都是一个人。
毫无牵挂地来，也想毫无牵挂地走……
倪谦光是他所有计划中唯一的例外。
展月也不晓得为什么倪谦光对他而言会那么特别，明明就是个恋童的变态。
可是，也许正是因为倪谦光总是不离不弃地跟着他，才让他不那么寂寞。
“咳……”
嘴角边和下巴上全是血，展月用力闭了闭血色红瞳，晃晃头。
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胸口也剧痛无比。
我快死了吧？
展月在心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对于死亡，他接受的很坦然。
但不是现在。
他要亲眼目睹异族解开封印的那一刻，还要亲眼目睹异族的王带领他们异族赶走那群卑鄙无耻的普通人，重新站上大陆的顶点。
他的理想……还没有实现……
“现在我还……还不能死……”
用力将嘴上的血擦干净，展月转过身来，身上亮起强烈的紫光。
受到展月操控的林雪月、包不平、三不治、御风四人再次行动起来，这回，锐利的紫色光刀是真的就要刺进最爱之人的心脏里。
与此同时，展天白也双手高举猩红战镰，准备将正前方的端木璃一劈两半。
展天白闭着眼睛，没有看端木璃。
端木璃却是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要劈死自己的展天白。
一瞬间，面前的展天白与记忆中初次见面的展天白重合了——
好美。
不管展天白变成什么样子，在端木璃的心里，展天白仍然是最美丽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对不起，天白……
是他没能保护好展天白，所以才让展天白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端木璃甚至觉得自己是死有余辜。
风的味道，变了。
到处弥漫着绝望。
没给端木璃太长时间自我反思，展天白手起刀落，抡起战镰劈了下来。
红光乍现，端木璃轻阖眼帘。
刷——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端木璃心里觉得诧异，迟疑不决地睁开眼。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终于被我找到了……”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
端木璃目瞪口呆。
夜鹰、炎焱、社幽寒、亦辉四人也呆若木鸡。
因为就在紫色光刀刺下来的瞬间，他们的胸前突然燃烧起一团火焰。
熊熊烈火阻挡了紫色光刀的攻击，甚至有种要将紫色光刀烧化的势头。
“什么？！”
展月大惊失色。
“就是你吧！”
及时出现在端木璃身前的尹陌扭头，琥珀色明眸第一次冷得像两块千年不化的坚冰。
“你就是烧毁青鸾宫，破坏龙脉，让整个大陆遭受天灾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