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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炎焱在回府的路上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刚刚被废掉的前任皇太子。
皇太子之位……他想要，但也没那么想要。
在认识林雪月之前，他已经是只手遮天的大皇子了，皇太子之位，甚至皇位都迟早是他的。
不过，权势本身的力量是超出想象的，所以他想要皇位，也为之努力了。
但是……
炎焱回想起他找到林雪月之前发生的事。
因为林雪月是在他的太子府凭空消失的，可想而知拐走林雪月的犯人就在那九名秀女之中。
他拿不出证据，又心急如焚，只能出此下策——
杀一儆百。
原以为只在九名秀女中杀一名倒霉的秀女，真凶就会浮出水面，可结果，剩下的八人中还是没一人承认。
是他搞错了吗？
不会的。
炎焱坚信，从他的身边绑走林雪月的人，就在剩下的秀女之中。
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至于那些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来的秀女，可以说她们是无辜的。
但是，既然入了他的太子府，既然来参加选妃，就要承担突发状况所引起的后果。
所以，炎焱也不觉得被他错杀的那些秀女有多无辜。
别说是区区几名秀女，只要能找出林雪月，要他杀光整个番波国的人他都不在乎。
为什么林雪月对他而言如此重要呢？
这个问题炎焱百思不得其解。
总而言之，他需要林雪月。
看不到林雪月他就心烦意乱，惊慌失措。
那种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炎焱从未有过，只有林雪月要死的时候。
算算时间，炎焱认为林雪月搞不好已经被送出皇城了，时间紧迫，他顾不了许多，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地斩杀秀女。
杀到最后，他相信真正的凶手一定会站出来。
果不其然，在楠香和伊卡丽都被铡刀砍头之后，蓝琪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声泪俱下地求他原谅。
打从一开始，炎焱就怀疑蓝琪儿，苦于没有证据。
而且直接逼问蓝琪儿的话，蓝琪儿仗着自己知道林雪月的下落一定会反过来认为他不敢杀她。
然而在有了前面被杀的八名秀女做铺垫之后，蓝琪儿眼中的他肯定已经疯狂了，所以为了活命势必会用林雪月身在何处的情报来交换自己的性命。
那个时候，炎焱也确实答应了蓝琪儿，只要蓝琪儿说清楚林雪月在哪里，他就网开一面，放蓝琪儿一条生路。
结果蓝琪儿告诉他，林雪月被送到了自己的表哥斑亚的府上。
炎焱是带着蓝琪儿一起到斑亚的将军府上去讨人的，起初斑亚还不承认，一口咬定从未见过林雪月，是蓝琪儿胡说。
后来炎焱直接把刀架在了蓝琪儿的脖子上，在蓝琪儿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斑亚终于还是扛不住，告诉炎焱林雪月被他卖掉了，当成女子卖给了皇城外四百里地的穷山村。
确定蓝琪儿和斑亚说的都是真话，炎焱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林雪月，而是一刀砍了蓝琪儿的脑袋，就在斑亚的眼皮底下。
紧接着，他快马加鞭赶往皇城外四百里地的穷山村，当真在那里发现了林雪月。
可是……
直到现在，林雪月当时惨不忍睹的模样依然在炎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当回想起，炎焱都会觉得自己的胸口撕裂般地疼。
哪怕是最初将林雪月从纳挪的手中捡回来时，林雪月的身体都不曾那般惨烈，从头到脚全是伤痕和淤青，双腿竟然还被打断。
林雪月对他说，自己太脏。
面对确实肮脏不堪的林雪月，炎焱说不出“你不脏”这种欺骗林雪月的话语。
不必与林雪月对视，光是看林雪月的神情，听林雪月的声音，炎焱就已经感受到了林雪月的绝望。
所以，他找到了一个好法子。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亲手屠杀了一村的人，让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也沾满鲜血。
这样，既帮林雪月报了仇，同时又让自己变得和林雪月一样脏。
他们是一样的。
这样林雪月就不会再拒绝他的拥抱。
抱住林雪月的那一瞬间，炎焱空荡荡的内心终于被填满了。
至于这种填满他内心的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叫不上来名字。
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要知道，有林雪月在，他就不会觉得心里空荡荡，这样就足够了。
比起任何人、任何事，林雪月对他而言更为重要。
因为只有林雪月能够让身心不舒服的他，变得舒服起来。
“所以……本王只要雪月就好。”沉着一张脸，炎焱喃喃自语，目光阴鸷。
这场风波自然传遍朝堂上下，十名秀女全部死于炎焱之手，一村人惨遭屠戮，最关键的是——炎焱做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区区一名男宠。
整个朝廷一片哗然。
闹出这么大的事，炎焱若是还不被处罚，那样势必会引起满朝文武百官的不满，番波国恐怕都会为之动荡。
皇上必须给群臣一个交代，尤其是那被炎焱处死的十名秀女的家族。
就这样，炎焱被废掉了。
失去了皇太子的身份，又变回过去的大皇子，府邸也搬回从前的寝宫。
因为这件事，不少人都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即便被旁人这么认为，炎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或许本王确实已经疯了吧？”
唇角漾开一抹淡淡的苦笑，炎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雪月？本王回来了。”
吱嘎一声，炎焱推开林雪月的房门。
“主人！！”
扑通一声，林雪月在炎焱的眼前摔倒在地。
“雪月！”
炎焱立刻冲过去将林雪月扶起来，“雪月，你的腿还没完全好，不能乱动。”
“对、对不起主人……”林雪月长长的眼睫毛轻垂。
他实在等不及了！
“主人……”
软弱无力的双手用力抓住炎焱的手臂，林雪月绷紧的指关节泛白。
不懂林雪月为什么突然露出这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炎焱扶着林雪月让林雪月在床上坐下，摸了摸林雪月小小的头。
“怎么了？”
“我……”
林雪月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眼眶也通红通红。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对炎焱有用的人。
因为是炎焱将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出来。
炎焱教会他武功，让他有了报仇的资本，他对炎焱充满了感激。
虽说后来是他自己不争气，但即便是做炎焱的男宠，炎焱也对他很好。
他喜欢炎焱。
想要成为炎焱的助力，而不是累赘。
可到头来……
“是我……是因为我吗？主人被废……是因为我对不对？”
晶莹剔透的泪水随着激动不已的话语流了出来，划过林雪月白皙细腻的面庞。
滴答！
炎焱觉得自己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你听说本王这个太子被废掉了？”炎焱轻声询问。
“……嗯。”林雪月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是啊，被废掉，终于一身轻松了。”
“欸？”
听到炎焱这么说，林雪月禁不住一愣。
一身轻松？
“是啊！”炎焱俊美的脸上真的绽放出轻松的笑容，猫儿般慵懒而又尊贵的眼瞳眯成弦月，“不是太子了，就不必去选什么太子妃，不是一身轻松吗？”
“可是……”
张张嘴，林雪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按理来说，所有皇子都打破脑袋想要成为皇太子，没有哪个皇太子愿意被废掉的。
主人……这是在强颜欢笑吧？
林雪月是这么理解炎焱的。
然而，看炎焱的举手投足，似乎真的很享受这种被废掉的状态，对于太子位的丢失表现地毫不在意。
“主人……”林雪月深深地低下头，“是我太没用了……”
“确实很没用。”
炎焱直白的说法给了林雪月心头一记重击，林雪月立刻缩紧肩膀。
“没用……才是本王喜欢的雪月啊！”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林雪月心脏扑通一跳，猛地抬起头。
“主人你刚刚说……”
“嗯？”炎焱歪歪头。
“你说……”林雪月脸颊泛红，“你说‘喜欢’……”
“是啊！”炎焱莞尔一笑，帮林雪月将一缕碎发掖到耳后，“你是最讨本王喜欢的男宠……宠物……玩具……”
随着炎焱漫不经心的话语，林雪月眼底的期待渐渐黯淡了，唇角的笑意也一点点凝固。
是、是啊！
林雪月轻垂眼帘，目光闪烁。
他到底在瞎期待什么呢？
有些问题的答案，他打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去期待，去盼望，去渴求……
林雪月觉得自己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嗯……我是主人的男宠、宠物、玩具……”林雪月水灵灵的大眼睛噙着泪，信誓旦旦地对炎焱这么说。
“雪月真乖。”炎焱温柔地将林雪月拥入自己的怀中，“你放心雪月，本王一定会治好你的腿，让你像个普通人那样走路。”
“谢谢主人。”
被炎焱的怀抱温暖着，林雪月轻阖眼帘，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简直幸福得随时都可以死掉。
虽说皇太子被废，但炎焱并不像从前一些朝代被废掉的皇太子那样进了冷宫，再无出头之日。
无论是自身的内力和武功还是盘根错节的势力，炎焱在众皇子之中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所以皇上的惩戒对炎焱影响不大。
况且，炎焱本人反而更享受现在闲云野鹤的日子。
一个月过去了，林雪月基本上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下地走路了。
今天，他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散步，欣赏春天盛开的迎春花。
“殿下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呢！”
从旁经过的小宫女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吸引了林雪月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