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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奴隶？”
心脏像是被绳子紧紧勒住，社幽寒瞪大的眼睛迸射出愤怒的火光。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他皇兄当成奴隶？！
“所以……就算不是你弄错了，我也没资格做什么东陵国的皇子……”深深地低下头，沈玉岚吐出微弱的声音。
若是传出东陵国失散多年的大皇子曾经做过奴隶还做过军女支和小倌，那势必会对东陵的国威造成严重的损害。
他的父亲，他的弟弟，统统都会沦为世人的笑柄。
沈玉岚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他人添麻烦。
尤其是让来之不易的亲人受到伤害更是他不想看到的。
唇角微微扬了起来，沈玉岚挤出一丝苦笑，从始至终目光就没有与社幽寒交汇。
他害怕，自己会动摇。
“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低垂着视线，沈玉岚喃喃自语。
不是自我安慰，而是事实。
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现在的沈玉岚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和尹陌一起。
老天爷能够让他遇见尹陌，爱上尹陌，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曾经，我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爹娘抛弃了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弱弱嘀咕着，沈玉岚缓慢地抬起头，与社幽寒四目相对。
社幽寒心脏扑通一跳。
沈玉岚看他的眼神，没有痛苦、责备和自我怜悯，反而带着坦率赤城的感激。
“谢谢你社幽寒。”
果不其然，沈玉岚向社幽寒道谢。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是谁，让我知道……原来我并不是被抛弃的。”
胸口流过一股暖流，沈玉岚白皙精致的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已经足够了……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有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弟弟，我已经心满意足。”
稍稍迟疑一下，沈玉岚还是握住了社幽寒的手。
十指连心，社幽寒愣愣地看着面带微笑的沈玉岚，眼眶湿润了。
这就是他的皇兄……
他恨了一辈子的皇兄……
不仅险些被害得毒发身亡，还曾经做过奴隶、军女支和小倌……
社幽寒简直不敢想象沈玉岚是如何活过来的。
若当初被丢弃的人是他，他恐怕早就经受不住折磨要么被害死要么自杀了。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至亲，社幽寒浑身禁不住泛起一阵恶寒。
“皇兄！”
社幽寒反握住沈玉岚的手，握得牢牢的。
彼此的体温交融在一起，沈玉岚感觉到了社幽寒对自己的关爱。
其实，纵使听完了社幽寒的讲述，沈玉岚也并没有自己就是东陵国失散多年的大皇子的实感。
不过，当他像现在这样与社幽寒有肢体接触之后，他真的能感觉到——
社幽寒与自己有血缘关系。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只有心连心的亲兄弟才明白。
“皇兄，我要你跟我回东陵！”
看到社幽寒眉头紧皱语气坚定，沈玉岚知道社幽寒是认真的。
“不行。”
摇摇头，沈玉岚拒绝的斩钉截铁。
“社幽寒，谢谢你找到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很开心……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有爹，有弟弟……不过……”
突然，沈玉岚声音一变，表情也跟着变了。
“还请你忘记我吧，忘记你找到我这件事，就当东陵国不曾有过大皇子，或者是大皇子已经死了。”
“皇兄，你这说的什么话？！”社幽寒目瞪口呆。
起初他还担心他皇兄想要回来跟他争皇位，可结果，沈玉岚压根儿连“东陵国大皇子”这一尊贵无比的身份都不要。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无论如何都要给你恢复身份！”
“不行。”沈玉岚再次摇头，语重心长，“社幽寒，不……弟弟，我是沈玉岚，只能是沈玉岚，不能是东陵国的大皇子……而且原本我对皇位也没什么兴趣，我回去，对东陵国，对你对父皇……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你还是当你从来不曾找到我比较好。”
“皇兄……”
社幽寒用力抿下嘴唇。
旁边，尹陌和三不治都沉默不语。
这是沈玉岚与社幽寒两个人的家事，三不治是外人，尹陌虽然和沈玉岚已经成亲，但尹陌也不认为这件事他应该插手。
对于沈玉岚，他永远都是无条件相信，无条件支持。
沈玉岚若真的想回东陵国，他自然陪伴左右。
可如果沈玉岚不想回东陵国，他也不会强求。
他只要是和沈玉岚在一起，整个大陆哪里他都能去，他都敢去。
琥珀色的明眸中映着沈玉岚平静的面庞，尹陌左胸口产生一丝丝抽痛。
玉岚……
尹陌心疼沈玉岚心疼的不得了。
这个世界对沈玉岚真是不公平。
本来沈玉岚有着尊贵无比的出身，理应享受和社幽寒一样优渥的成长环境，可惜……造化弄人，沈玉岚成了奴隶、军女支、小倌、间谍……
这一路，沈玉岚是踏着荆棘走过来的，早已遍体鳞伤，还不止一次在鬼门关转悠。
咬了咬下嘴唇，尹陌强忍住想要保住沈玉岚的冲动。
其实，他是希望沈玉岚能回东陵国恢复大皇子的身份。
因为那原本就是沈玉岚应该得到的地位。
权势和荣华他不贪恋，他只是希望沈玉岚能够从卑微出身的阴影中走出来。
张张嘴，尹陌想说话，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究竟做不做回东陵国的大皇子，要看沈玉岚自己的选择。
砰！
突然，社幽寒两只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噌的一下站起身。
“不行！我还是不能接受！”
“弟弟……”
仰着头，沈玉岚一双微微动摇的眸子里映出社幽寒愤怒的脸。
“皇兄，我先帮你去塔尔找那个叫什么夜鸟的报仇，然后再把你带回东陵去。”
“是夜鹫、夜鹫……”坐在旁边的三不治单手托腮，哭笑不得。
“不，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沈玉岚摇头，态度坚决。
“你先别这么快拒绝我。”社幽寒神色严肃，眼神坚毅，“我们先去塔尔，这段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弟弟……”
社幽寒看沈玉岚的眼神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命令，而是一种渴求，沈玉岚只好将卡在齿缝间的拒绝咽回肚子里。
见沈玉岚不吭声，社幽寒就当沈玉岚默认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社幽寒高高举起拳头，“有我在，一定把那个夜什么大卸八块！”
“呃……”闻言，尹陌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觉得我的地位被抢了呢？”
说罢，他大张开双臂一下子扑到沈玉岚的身上。
“玉岚，我和你弟你更喜欢谁？”
沈玉岚忍俊不禁，凑到尹陌耳畔小声嘀咕：“这个问题……我会用一生来回答你。”
“啊、玉岚好狡猾。”尹陌鼓起腮帮子。
沈玉岚莞尔，一对水灵的大眼睛弯成弦月。
坐在两人对面的三不治虽然表情是嫌弃的，但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关于沈玉岚为什么还活着这一点，沈玉岚和尹陌简单解释了一下，关键人物是当年瑶国的“赤焰大将军”，现南楚“护国大将军”展天白。
三不治对展天白自然略有耳闻，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他很好奇，展天白的身上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没等坐下来，社幽寒不经意一扭头，就看到三不治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玉岚看。
有种心脏被几颗小石子用力摩擦的错觉，社幽寒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左胸口。
难怪……三不治这么喜欢他皇兄……
本来社幽寒对自己很有信心，一丁点不觉得自己会被皇兄比下去，然而……
视线从三不治的身上移开，社幽寒看向沈玉岚。
沈玉岚正在和尹陌说悄悄话，眼带桃花，朱唇含笑，笑靥如花。
相似的五官，可气质却完全不同。
就算社幽寒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沈玉岚比他美。
美在出淤泥而不染，美在历经世态炎凉依然顽强地活了下来，涅槃重生。
在沈玉岚的身上，社幽寒看到了一种立体复杂而又纯粹得一尘不染的美。
低头反观自己，社幽寒面露沮丧之色。
他与沈玉岚……让他自己选的话他也断然会选沈玉岚的。
那么三不治究竟为什么选他？
是因为……
抬起头，社幽寒看到沈玉岚和尹陌有说有笑。
是因为沈玉岚没有选择三不治，而是选择了尹陌。
那么，他对三不治而言又算什么？
替身……么？
心脏宛如猛地被一只手用力握了一下，社幽寒感觉两眼发黑，呼吸困难。
“社幽寒你怎么了？”
最先察觉到社幽寒异样的是看似一直在观察沈玉岚的三不治。
三不治是在看沈玉岚，但他看沈玉岚不是因为沈玉岚美，而是他好奇展天白是如何让病入膏肓的沈玉岚变成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是不是累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三不治的手刚触碰到社幽寒，就被社幽寒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社幽寒一声怒吼。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了，沈玉岚和尹陌一齐扭头，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社幽寒和三不治身上。
三不治一头雾水。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冷淡地丢下这句话，社幽寒转身离开。
“喂等等我！”
三不治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