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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和被单都被打湿，林雪月哭得很凶很凶。
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哭得是那么安静，只有晶莹剔透的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滚落。
眼泪本来是烫的。
但哭出来的瞬间就变冷了。
林雪月的心本来是热的，但在听完炎焱的回答后就变凉了。
好痛……
用力抓住自己的左胸口，林雪月从来就不知道心还能如此痛。
漂亮精致的眉眼因痛苦和委屈而变得扭曲，林雪月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直到把嘴唇咬出血都没有放松。
他到底……还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就算学会了武功又如何？
大仇未报，任务失败，一次又一次地让主人失望……
最终的结果是，他只能回去过原来的生活。
这……就是命么？
林雪月两只手紧紧攥拳，泛白的指关节都在哆嗦。
好难受……
林雪月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
一边无声哭泣着，林雪月一边用力摇头。
他不懂……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对他如此残忍。
他从未奢求过荣华富贵，从未妄想过锦衣玉食。
曾经的他，就只想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一起过平凡却幸福的日子。
这样就足够了。
他是很容易满足的。
然而……
梦，碎了。
哥哥死了。
他变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有仇人，没有亲人。
是命……
林雪月泪眼婆娑，眼神无助、绝望……
他的命就是只能沦为权贵们的玩物。
他以为他能靠自己的力量从命运中逃脱，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偌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林雪月哭得眼泪都已干涸。
“主人做的……没错……”
喃喃自语，林雪月被泪水打湿的脸一寸一寸地白了下来。
没有错……
炎焱什么错也没有。
有错的人是他。
原本炎焱从纳挪等人的手中救下他，教他武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够派上用场。
虽说炎焱是他的主人，但林雪月也不能说自己就什么都没从炎焱那里得到过。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炎焱想要展天白的人，要端木璃的命。
而林雪月想要找展天白与端木璃报仇。
他与炎焱利害一致。
他也心知肚明，炎焱选择他，正是看中了他的复仇心。
然而，炎焱给了他他想要的东西——
武功，手下，机会。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能带给炎焱。
没能活捉展天白，一次又一次……
没能杀死端木璃，一次又一次……
如果他是炎焱，他也不会留着如此没用的狗。
纳挪说的不错，他就是个废物，是麻烦！
身子骨原本就单薄，现在又受了伤，林雪月勉强支撑起脆弱不堪的身体。
他不能……再继续躺着了……
他没有那个资格……
随手将中衣拿过来穿上，林雪月的双手正在难以自控地发抖。
林雪月！你不能害怕！不准害怕！
林雪月忍不住在心中咆哮，警告自己。
害怕有什么用？
哭有什么用？！
大道理谁都懂，可林雪月越是这样苛责自己，泪水就越是流个不停。
好害怕……
林雪月抱住自己瘦削的身体，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不想再回到纳挪身边去，不想被当成炼毒的材料，更不想做男宠！
林雪月拼命摇头。
衣服一件件地穿好，林雪月强迫自己下了床。
咣啷！
腿一软，他扑倒在旁边的桌子上，将上面的茶具全部打翻。
吱嘎一声，屋外的炎焱走了进来。
淡淡的金发好似洒满阳光的瀑布，璀璨夺目，林雪月下意识朝炎焱伸出手。
好想抓住这道光……
“雪月，你在干什么？”
猫儿般慵懒的长眸眯了眯，炎焱神色严肃、疏离。
僵在半空中的手渐渐拳了起来，林雪月在炎焱的面前跪下来。
“对不起主人，奴才……”
“雪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冷冷打断林雪月的话语，炎焱音量虽然不大，但口气十分冰冷。
林雪月浑身打一寒颤。
“是奴才错了，奴才对不起主人……”
卑微地伏在炎焱的脚下，林雪月乖巧得像一条狗。
不，他就是一条狗。
生杀大权掌控在主人的手里，自己没有一丝自由和尊严可言。
“错了？”高高在上地俯视趴在自己脚下的林雪月，炎焱一挑眉，表情阴鸷，“光道歉有用么？本王要的是展天白，是端木璃的命！”
“是……”林雪月声音发颤。
“本王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但你没有一次让本王满意……”炎焱抬起脚，用脚迫使林雪月仰起头来。
“看着本王，雪月。”
与炎焱四目相对，林雪月睁大的眼睛里有滚烫的泪水在打转。
炎焱觉得自己的胸口竟然产生了一丝丝的刺痛。
就是这张脸……
炎焱眉宇间的皱痕渐渐加深。
林雪月就是一直用这张脸诱惑他。
即便是自己养的狗，他也从不手软。
他炎焱的身边，不留废物！
“本王已经答应纳挪国师，要把你送给他……你身上的伤很重，多说还能活一个月，就算尽全力治好，也恢复不了之前的武功……”
听着炎焱波澜不惊的话语，林雪月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冷从脚底板爬上来。
这就是命……
是他的命，他就该坦然接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本王的意思你已经听懂了……本王不需要派不上用场的废物，所以你……”猫儿般慵懒的眸子里映出了林雪月颤抖的身体，但炎焱还是毫无感情地将最后的半句话说出了口，“现在就可以滚了。”
扑哧！
林雪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炎焱的这几个字刺穿了一般。
好痛……
按住自己的左胸口，林雪月深深地低下头。
误以为林雪月想违抗他的命令，炎焱脸色一沉，刚要开口教训林雪月，只见——
咚！
林雪月给他磕了个头。
炎焱双眸圆瞪。
咚！咚！
一共磕了三个响头，林雪月这才缓慢地仰起布满泪水的脸。
看到林雪月哭了，炎焱不知怎么，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奴才恐怕……今后再也见不到主人了……不能为主人分忧，不能完成主人的命令……是奴才的错……主人不要奴才是奴才无能……”
声音发抖，林雪月一边呜咽一边强迫自己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惜……
情绪却愈发失控。
“谢谢主人当初救下奴才，教会奴才武功，给奴才报仇的机会……”林雪月涕泪横流，本来很好看的脸都哭花了。
薄唇动了动，炎焱本想对林雪月说：“你以为你这样哭诉本王就会心软留下你吗？”
可是，这句话却卡在齿缝之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主人……奴才不会怪主人不会怨主人的……”林雪月破涕为笑，笑容却是那么绝望，“只剩半条命的奴才……只能再活一个月的奴才……确实没有留在主人身边的资格……”
一个月……
只一个月而已。
林雪月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这就是你的命了，林雪月……
“奴才到了国师大人那里会乖乖听话的，还请主人放心。”
说完这番话，林雪月站起身，朝面前的炎焱欠了欠身，“那……奴才去国师大人那里了。”
轻飘飘的尾音飘进炎焱的耳朵里，林雪月与炎焱擦肩而过。
林雪月目视前方，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
可炎焱的视线却难以自控地落到了林雪月的侧脸上。
林雪月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被带回来的时候伤的很重，但炎焱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打伤林雪月的人手下留情了，否则林雪月根本活不下来。
只是对手原本内力就十分浑厚，即便及时收招，还是会给林雪月造成致命的伤害。
炎焱心知肚明，对方一定是端木璃。
结果，林雪月还是杀不了端木璃。
炎焱本来也没怎么指望林雪月能凭一人之力杀死端木璃。
如果端木璃真的那么轻易就被林雪月杀死了，那他就不是令各国闻风丧胆的端木璃了
炎焱最想要的——
是展天白。
然而林雪月却没能完成他安排的任务。
他不欠林雪月什么。
所以林雪月的的确确不应该怪他怨他。
房间里已经没有林雪月的身影了，炎焱只能闻到林雪月残留在房间中的体香。
林雪月走了。
去纳挪那里了。
不需要纳挪来接，林雪月主动离开了他。
炎焱的内心突然间变得空落落的。
猛然转过身，他望向房门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林雪月其实还没走，就站在房门口等着他转过身的错觉。
然而……
房门口空无一人。
炎焱眉心紧拧。
乌云蔽日。
纳挪的宅邸。
林雪月的出现令他喜出望外。
“哎呀雪月！”
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纳挪快步走向林雪月，一副对林雪月欢迎的不得了的样子。
林雪月还是老样子，和他曾经买下他时一样，那么纤瘦，那么柔弱。
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头，可却不具备与之相应的实力和资本。
纳挪就是喜欢美好的东西渐渐被染脏，被玩坏，最终变得支离破碎时的模样。
“雪月，你这么主动老夫真是太开心了！”
一只手扣在林雪月的肩膀上，纳挪搂着林雪月走进别院。
“左将军和右将军已经等在里面了哦！来吧，咱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