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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岚，好久不见了啊！”
为首的黑衣人扯掉脸上的黑布，胡子拉碴的脸露出邪恶的坏笑。
沈玉岚循声转过身，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紧紧攥拳。
“是首领让你们来的？”一双明眸流露出警惕之色，沈玉岚声音压得很低，拼命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与恐惧。
“对呀，不是你迫不及待地给首领千里传书嘛！你也知道，首领可喜欢你了，怎么忍心对你的请求置之不理呢！”为首的黑衣人意味深长地说着，身边的四名黑衣人纷纷露出脸来，一个个都看着沈玉岚在笑，笑容邪恶。
沈玉岚心底顿时冒出不祥的预感，下一刻，他就看到为首的黑衣人从怀里摸出一枚药丸来。
是解药！
沈玉岚两只眼睛骤然瞪大。
“欸别急。”
就知道沈玉岚想要解药，为首的黑衣人摇了摇手腕，故意冲沈玉岚晃动手里的药丸。
两片薄唇微微张开，沈玉岚迫切的目光忍不住随着晃动的药丸而不停移动，逗得五名黑衣人哈哈大笑。
“你们看看，看看啊……这番波国的毒果然厉害，任谁服用了都会变成首领最忠实的部下，此生此世都逃不出首领的手掌心。”
“没错！我听说若是没有解药，中毒之人在彻底毒发之前的三个月里会浑身奇痒难耐，剧痛无比，生不如死啊！”
“所以说要不咱们也试试看？”
“试试看什么？”
其他四名黑衣人饶有兴致地问为首的那名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嘿嘿一笑，指向沈玉岚，“试试看不给他解药，等他忍受不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呗！”
“索刻！”沈玉岚一声怒吼，两只瞪大的眼睛染上了激动的愠色，“你不要太过分了！给我解药可是首领的意思，难道你要违背首领的命令吗？！”
沈玉岚心知肚明，他对夜鹫还有用。
所以夜鹫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毒发的——
应该不会。
被沈玉岚吼，名叫索刻的黑衣人之首愣了一下，旋即放肆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玉岚啊，你这是做怡香院的老板做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猛地上前一步，索刻一把揪住沈玉岚的衣襟。
“兄弟们看看，他身上都被自己抓破了，这就是马上要毒发的症状。”
沈玉岚试图推开索刻，却被索刻掐住手腕。
“哼！”索刻冷冷一哼，“你都死到临头了还逞什么威风，依我看，你现在就应该跪下来舔着我们兄弟几个的脚，求我们给你解药才是。”
“索刻！”沈玉岚拼命挣扎，然而索刻用内力压制他，他根本无力抵抗。
“叫也没用，呵呵呵！”笑了笑，索刻还是把手松开了，“玉岚啊，你该不会真以为首领派我们几个过来就是给你送颗解药的吧？那样的话他派一个人来就行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
咬了咬下嘴唇，沈玉岚沉默不语。
这也正是他不祥预感的根源。
索刻等人是带了解药前来，然而为什么是五个人？
只是给他送解药，夜鹫完全没必要派五个人来，而且索刻内力深厚武艺高强，是夜鹫手下中的佼佼者。
越想沈玉岚越觉得不对劲，脸色一点点地变得更加惨白。
索刻同其他四人对视一眼，耸着肩膀坏笑，“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奉首领之命前来，并不是为了给你送解药。”
“什么？！”沈玉岚目瞪口呆。
“别怕别怕。”朝沈玉岚摆摆手，索刻迈开脚，一步一步逼近沈玉岚，沈玉岚只能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床边。
“首领的意思是……叫我们先检验一下你的忠诚度，毕竟你现在今非昔比，又有南楚的璃王爷做靠山，又有个年轻帅气的小相好，身后多少权贵肯为你一掷千金，万一你背叛了首领，那首领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可就全都打水漂了。”
听到“栽培”二字，沈玉岚气得恨不得捅索刻一刀。
“那……首领想要如何检验我的忠诚度？我不是已经听从首领的命令和尹陌断绝关系了么！”
心知肚明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夜鹫的掌控，沈玉岚声色俱厉地质问。
“真的断绝关系了么？”索刻扬起下巴，眯眼笑。
这笑容给了沈玉岚十分糟糕的信号。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索刻冷笑，笑得肩膀都在簌簌抖动，“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玉岚，你忘了当初是谁把差点被冻死的你捡回来的？是首领……是首领收留你给了你口饭吃，也是首领教会你武艺，所以你才有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听着索刻理所当然的话语，沈玉岚将自己的上下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首领可不养没用还可能反咬主人一口的狗……”
“我并没有……”沈玉岚刚想反驳，却见索刻一摆手。
“你先听我说完。”索刻渐渐敛去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对，你现在是没有背叛首领，但是不代表你以后也不会背叛……你身中奇毒，只有首领有解药缓解，首领认为你忠诚于他只不过是为了活命，但是……”
又向前迈出一步，索刻拉近与沈玉岚之间的距离，“首领要的可不是只受他威胁的狗，那样的狗就像是被铁链子锁住，一旦挣脱枷锁，随时都有可能咬伤主人。”
唇角再次上扬，索刻伸出手，轻抚沈玉岚惨淡的脸颊。
沈玉岚顿时汗毛倒竖。
“呵呵！首领要的是身心都臣服于他的忠犬……而你的这里……”粗糙的大手缓缓向下滑，索刻的指尖落到了沈玉岚的左胸口，“你的心已经不再属于塔尔，不再属于首领了。首领认为把心交给别人的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所以他在慎重地考虑是否还留你一条命。”
屏息凝神，沈玉岚表情惊恐，一双剧烈动摇的眼睛像是要掉出眼眶。
“不过别担心……就像我之前说的，首领毕竟还是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索刻身后的四名黑衣人全都大笑起来。
“这颗解药是首领让我们给你的，不过得你先向我们展示完你对首领的忠诚之后，才能给你。”
沈玉岚浑身一哆嗦，立刻将索刻推开。
索刻被推得向后一踉跄，不禁一怔。
“哈！”
扭头和四个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索刻冷笑，“玉岚，你现在装什么三贞九烈？这里是什么地方？怡香院，南楚最著名的小倌馆！”
听到“小倌馆”三个字，沈玉岚深深地低下头，只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结了一层冰，彻骨的恶寒从脚底板一直爬到头顶，连手指尖都没有放过。
“我实话告诉你吧！想让首领相信你还是从前那个乖巧听话，忠诚没有二心的沈玉岚……”索刻一边说一边靠近沈玉岚，沈玉岚一动不动，但心脏却一寸寸收紧。
“那该怎么做……你应该心知肚明吧？”索刻的手落到了沈玉岚的肩头。
看到沈玉岚脸色铁青，另外四名黑衣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玉岚，你那个小相好也不见得就靠得住，他现在喜欢你，可等他了解你的过去之后未必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你。而且你不是也遵从首领的意思和他分开了嘛，那何必为了他葬送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呢！”
轻描淡写地说着，索刻的手在沈玉岚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如果你自己不肯，就我们几个帮你。要知道，我们几个也是为了救你，如果你不乖乖就范，首领可就视为你背叛他了，到时候没有解药，你就只能等着三个月后痛苦地死去……”
看着沈玉岚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索刻一张脸笑得更加狰狞，“所以听话吧，就像从前那样……”
与此同时王府。
朱凤正在厨房里忙得脚打后脑勺。
“嗯……好香！”
精心烹制的菜肴做好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
“我果然是个天才！”
忍不住夸自己，朱凤满脸笑容，将做好的菜一道一道地放进食盒里。
夜色清冷，月光朦胧。
朱凤在走向蓝沁房间的时候路过小花园，不经意间看到了傲然绽放的杏梅花，觉得很好看，便折了一枝准备送给蓝沁。
“心情不好的时候鲜花和美食最管用了，嗯嗯。”一边点头肯定自己的话，朱凤一边美滋滋地叩响了蓝沁的房门。
蓝沁此时正在房间里，脸色阴沉得像是能下起雨来。
现在的他酒已经醒了，模模糊糊地记得他似乎对展天白说了许多许多话。
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坛桂花酿，诱人的酒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但蓝沁却不想再碰酒了。
酒，会让他不够清醒，会让他失控。
他原本并没打算对展天白道出他的过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就该自己承受后果。
一旦对什么人讲出来，就仿佛是在博取对方的同情和怜悯，恳求对方出手相助一般。
蓝沁不喜欢那样。
尤其是对方是展天白。
展天白是个好人，他从以前就知道了。
然而正是因为对方是个好人，他才更加不想对一个好人吐苦水。
他害怕。
如果展天白帮了他，他就是欠了展天白人情；而若是展天白没帮他，他会不自觉地责怪展天白，甚至将他对老天爷的恨意转嫁到展天白的身上。
这样的自己，他很讨厌。
而此时此刻，他已然对展天白道出了一切，可却没有从展天白那里得到更多的回应。
展天白究竟会不会帮他？
明知道展天白没理由非帮他不可，可他还是会心生期待。
蓝沁害怕期待。
最终希望落空的话，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我……真是没用……”
两只小小的手用力抱住头，蓝沁眉目纠结。
若是能狠得下心来杀死朱凤就好了。
若是能有勇气自尽以摆脱这种左右为难的境地就好了。
若是能自私一点不管爹和奶奶就好了。
若是能像端木璃、展天白一样强大，做自己命运的主宰者就好了。
然而……
蓝沁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这几件事，他一件也做不到！
他是那么弱小，那么无助，只能随波逐流。
咚咚咚！
“蓝沁！蓝沁！”
从门口传来的朱凤的喊声唤回了蓝沁飘远的注意力。
蓝沁随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站起身给朱凤开门，在打开门的时候，他还稍稍地有些迟疑。
朱凤——是他的朋友，却也是他要杀死的对象。
“我还有何颜面面对你？”
小声嘀咕，蓝沁做了个深呼吸，将门打开。
“蓝沁！”
映入眼帘的是朱凤大大的笑脸，“嘿嘿，你心情怎么样？好点了吗？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锵锵锵！”
朱凤将食盒举到蓝沁的眼前，蓝沁愣了一下。
“喏，还有这个送给你，是杏梅花，在这么冷的雪夜里还能绽放实在是太难得了。”
将幽香典雅的杏梅花塞进蓝沁的手里，朱凤兴致勃勃地走进蓝沁的房间，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然后一道一道地将他亲手做的菜端出来。
“你之前不是有烦心事嘛，我就琢磨着给你做点好吃的，说不定你大吃一顿之后烦心事就都烟消云散了呢！”
“朱凤……”看着手舞足蹈的朱凤，蓝沁眉头紧皱。
“对了蓝沁，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你看看我一共做了四道菜，一道肉菜狮子头，一道素菜开洋白菜，一道辣的麻婆豆/腐，还有一道甜点南瓜糕。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个？”
“……”
目光飘向摆满餐桌的珍馐美味，蓝沁双瞳剪水，用力咬住下嘴唇。
“嗯？”
扭头看向蓝沁，朱凤愣了一下，“你、你怎么了？”
总觉得蓝沁脸色很难看，像是快哭了，朱凤立刻慌了手脚，“欸等、等一下，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感动的要哭了吧？”
将头扭向一边，蓝沁轻声道：“我没胃口，不想吃。”
“啥？”朱凤眨眨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没胃口啊，这些可都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我亲手做的呢，跟御厨学了好久……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好歹吃一点嘛！”说着，朱凤夹起一块南瓜糕送到蓝沁的嘴边，“来，张嘴。”
蓝沁立刻将头扭向另一边。
房间中的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朱凤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对蓝沁有些火大。
不过考虑到蓝沁的烦心事大概还没有解决，他身为朋友，要体谅蓝沁，只好强颜欢笑。
“蓝沁，你不能这么任性哦，吃点甜食心情会变好。”
“你走！”
脸上的笑容僵住，在听到蓝沁道出这两个字的瞬间。
朱凤一头雾水，呆若木鸡，“你说什么？你说……”
“我叫你走！！”突然，蓝沁一声怒吼。
“你什么意思啊！”朱凤也恼了，将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扔，“我好心给你做东西吃送你花就是为了让你开心起来，你倒好，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蓝沁红着眼眶冲朱凤嚷嚷，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蓝沁这一哭，把朱凤吓一跳，“你、你干嘛哭啊！”
“因为我想杀你！”
瞪大的眼睛充/血，蓝沁目眦尽裂，朝一脸费解的朱凤嘶声咆哮：“你根本没必要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想杀你，我想淹死你所以才大半夜的带你去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