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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帘猛地上扬，展天白看着林雪月，总觉得林雪月满腔的仇恨不是对准他的，而是对准端木璃的。
在林雪月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左胸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展天白屏息凝神，红瞳中映出的林雪月，仿佛从头到脚淋了一盆鲜血。
展天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林雪月的身上，但林雪月此时此刻却只瞪着端木璃一个人。
“雪月……”
磁性男低音产生了几分动摇，端木璃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呵！”
嘴角抽/动，林雪月冲端木璃冷笑，眼角的泪珠却一颗一颗地滴了下来。
“我哥死的那年，我只有12岁……南楚和瑶国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你还在前线打仗，根本就没管过我的死活……收养我的那户人家一开始就是看中我哥在军中的地位和俸禄，听说我哥战死后，嫌我是累赘，就把我迷晕卖给了人贩子……”
说到这里，林雪月声音难以自控地发颤。
与其说是痛苦和悲伤，更多的是愤怒与憎恨。
“两年来……我被辗转卖给好多人，为他们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最终，我被卖到了番波国……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和其他几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一起，被卖给番波国有钱有势的老头子们做男宠，供他们玩乐，被他们蹂躏！”
滚烫的热浪灼烧展天白和端木璃的肌肤，从林雪月身上释放出的强大内力就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果然……
展天白静静地深吸一口气。
当发现林雪月刻意隐藏自己会武功后，展天白就认为林雪月所说的被大户人家收养什么的全部都是谎话。
但他还是没料到……林风花的死对林雪月的人生竟然产生了如此深远又可怕的影响。
“端木璃，你质问我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精忠报国的林风花的弟弟，那么你自己呢？你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吗？！”
一浪高过一浪的斥责冲击端木璃的心扉，端木璃眉宇间的皱痕一寸一寸加深。
“你是南楚的王爷，是辅国大将军，是我哥心目中的英雄！结果你不但不帮我哥报仇，还把仇人捧在手心里，端木璃你对得起我哥吗？！”
热泪滚滚流个不停，林雪月声嘶力竭，“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他杀了我哥！就因为你没有及时把我接到王府，我成了番波国那群老头子们的玩物，每天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端木璃：“……”
“都是你！都是你和展天白害的！你们两个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沦为奴隶！”
起初，林雪月还抱有期盼。
期盼着有朝一日端木璃能够救他脱离苦海。
最爱他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端木璃一个人能够救他。
曾经端木璃在他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坚信端木璃不会不管他的，不会舍弃他的。
因为端木璃亲口对他说过，说风花的弟弟，就是他的亲弟弟。
然而……
当他被番波国那群禽兽虐待折磨得体无完肤时，他终于明白了——
端木璃不会来救他的。
谁都不会来救他。
回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林雪月浑身颤抖，目眦尽裂。
“我恨你！我恨你端木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自杀！我想死，想死的不得了！但是我不能死……一想到我哥尸骨未寒，大仇未得报，我怎么可以去死？！”
神情激动的林雪月看着就像是要吃了端木璃一般。
此时此刻展天白终于懂了，之前为什么他会感觉到那么鲜明的不和谐感。
林雪月明明表现出很喜欢端木璃的样子来，口口声声说要抢走端木璃。
可是，展天白并没有真的感觉到林雪月对端木璃有爱。
林雪月看端木璃的眼神也不见一丝真情。
全部都是戏。
“原来……是这么回事……”展天白轻声呢喃，心情沉重。
端木璃始终没有开口，无声承受林雪月排山倒海的憎恨。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番波国派来的奸细了，那我不妨实话告诉你，端木璃……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是你和展天白害的！是你们两个人一手造就了现在的林雪月！我这次回来不仅要拿到南楚的军事布防图和粮仓位置图，还要拆散你们两个！”
林雪月愤然扭头狠狠瞪了展天白一眼，又怒视端木璃，“凭什么我过得生不如死而你们两个就可以逍遥自在？！你们毁了我的一生，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刷的一下，林雪月从纤细的腰间抽出一样明晃晃的东西——
软剑！
修长柔软的软剑在强大内力的催化下变得笔直锋利无坚不摧。
“去死吧展天白！！”
当刺眼的白光晃过展天白的一双红瞳时，展天白静静闭上眼，浑身放松，不做一丝抵抗。
林雪月愣了一下，挥剑刺向展天白左胸口的动作产生了一瞬间的停滞。
扑哧！
当利刃撕裂血肉的声音响起，展天白猛地睁开双眼。
“端木璃！！”
从后方扶住为自己挡下林雪月这一剑的端木璃，展天白红瞳圆瞪，死死盯着端木璃的伤口。
林雪月的剑距离端木璃的心脏就只有毫厘之差，再近一分，端木璃必死无疑！
没有使用内力，端木璃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承受这一剑的。
这一剑，是他该受的。
手上一用力，林雪月将剑拔了出来，带出一片鲜血。
“雪月，对不起。”
注视着表情扭曲的林雪月，端木璃愈发苍白的唇缓缓张开。
“对不起？”林雪月突然笑了，“哈，对不起……你以为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对不起能换回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哥哥吗？
对不起能洗净他被老男人玩弄玷污长达数年的身体吗？
对不起能消除折磨他身心的痛苦记忆吗？
不能！
不能！！
林雪月咆哮着举起利剑砍向端木璃身后的展天白，却被端木璃赤手握住剑刃。
“住手雪月！”
手腕一颤，林雪月红着眼睛怒瞪端木璃。
“到头来你还是偏袒他，还是舍不得他！端木璃，展天白……”
林雪月大臂一挥将剑收了回来，两只眼睛哭得干涸。
“我不会就此作罢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我倒要看看，你能保护他到什么时候！”
说罢，林雪月纵身一跃从窗子跳了出去。
端木璃不会追，展天白也不会。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房间里，展天白将端木璃扶到床边，果断扒掉端木璃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帮端木璃止血。
端木璃的伤势很危险。
毫厘之差，就是生与死的跨越。
一言未发，展天白无声地为端木璃包扎伤口，看着端木璃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煞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直到端木璃的伤口止住血，展天白这才松一口气。
端木璃脸上有汗，他脸上也全是汗。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端木璃忍不住主动打破漫长的沉默。
让他感到害怕和不安的不是他有可能丧命，而是展天白似乎在生他的气。
“对，我生气。”
璀璨红瞳凝视端木璃，展天白表情严肃，“我气你为我挡了林雪月那一剑，那一剑不是你该受的，而是我该受的。”
“不是！”
端木璃一下子握住展天白的手，看向展天白的眼神无比认真。
“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这是一名战士上战场前应有的觉悟，你我同为三军统帅，这点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
“那我也该受那一剑。”展天白重重地叹了口气，“因果报应……林雪月会经历那些事，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种下的因……”
“但若是你死了，我怎么办？”端木璃用力握着展天白的手，尾音都有点颤抖了。
“生死各有天命。”
“我不准！我绝对不准你随随便便死掉！”
看着端木璃愈发激动的神色，展天白沉默片刻，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那么端木璃，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死了呢？你如果为了保护我而死，你让我怎么办？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
双眸圆瞪，端木璃无言以对。
他不想展天白受伤，害怕展天白出事。
他想保护展天白。
就只是单纯地想保护展天白，保护他最爱的人！
温热的指尖轻触展天白白皙光滑的脸颊，端木璃在展天白的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你这番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很在乎我，害怕失去我？”
抿了抿嘴唇，展天白露出为难的表情，轻阖眼帘，头一低靠在端木璃的肩头。
“我之前因为你对林雪月那么好都吃醋了你没看出来么？”
端木璃心脏扑通一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边道歉，他一边紧紧拥住展天白打寒颤的身躯，“对不起展天白，我那么做是为了诱导雪月他露出马脚……我端木璃的王妃，永远都只有你展天白一个人！”
听着端木璃掷地有声的真情告白，展天白内心有所触动，平静不下来。
抬起头，他直视端木璃的眼睛，须臾，又将头扭向一边，“只是正妃而已吧？到时候身为王爷的你还会娶三妻四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