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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股强劲的气流并不是风，而是内力，展天白感知得出来。
然而，这内力是谁发出来的？又是谁救了他？
他不得而知。
“什么人？！”
“怎么回事？！”
后方的十几名黑衣人顿时乱了阵脚，纷纷扭头四下张望，寻找敌人的身影。
咻——
咻咻！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闪过，又有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展天白虽然没了内力，但自从服下了传魂丹，他不仅力气变大了，就连感知能力都有所提升。
红瞳捕捉到了几道电光石火般的身影，展天白顿时明白过来是谁出手救了他。
眨眼的功夫，数十名黑衣人无论武艺是否高强，全部都被打倒在地。
紧随其后，几名同样是黑衣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了展天白的面前。
他们一个个都戴着图案不同的鬼面，明明是大白天，却清一色穿着夜行衣。
“各位是……影卫？”
展天白朝影卫们一拱手，“多谢各位出手相救，展天白感激不尽。”
为首的那名影卫上前一步。
“展公子客气了，我们本是皇上身边的影卫，奉璃王爷之命特来保护展公子。”
“什么？！”展天白呆若木鸡。
对方是端木璃派来的人他其实并没有多惊讶，但他万万没料到端木璃竟然惊动了皇上身边的人。
端木璃武艺高强内力深厚，因此走到哪里都不需要影卫。
而整个南楚帝都，身手最好的影卫就在小皇帝端木楠的身边，想要调动这批影卫，必须皇上金口玉言。
起初，端木楠并没有同意端木璃的请求，因为影卫是他身边最得力最贴身的部下，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全，是他至关重要的保护伞。
纵使端木璃要保护的人是展天白，他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然而几次上朝之后，端木璃再三恳求，姿态越来越低，甚至主动提出解除自己的兵权，包括直属于他的游龙军也一并解散，改任他人为辅国大将军。
端木璃做到这种地步，端木楠可以确信端木璃并无异心，而只是单纯地想保护展天白而已。
就这样，端木楠将自己身边的一半影卫借给了端木璃，任凭端木璃调遣。
听完了影卫们解释的前因后果之后，展天白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秋风是凉的，但他的胸口却是暖的。
“展公子，这些黑衣人……应该是来自西域。”影卫之首在调查完黑衣人的尸体之后如此禀告。
“西域……番波国？”喃喃自语，展天白眉宇间的皱痕一瞬间加深，“快，回王府！”
王府里。
没能阻止端木璃去找展天白，林雪月感觉大事不妙。
“你们可得给我挣点气啊，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还不知道展天白已经被救的林雪月，一心指望着自己安排的人手。
“看样子，此地不宜久留……虽然和计划中的有些偏差……”
一边自言自语，林雪月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溜进了端木璃的房间里。
目光迅速扫过端木璃的书架、服饰，林雪月果断地将抽屉全部拉开，一顿翻找。
“没有？”
几乎将端木璃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林雪月急得一额头汗。
突然，他不经意间一扭头，看到了端木璃的床。
鬼使神差地，他跑到端木璃的床上翻找，从床板之间摸出了一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木匣子上了锁。
唇角扬起志在必得的笑容，林雪月掌心一震，只听咔擦一声，铜锁碎裂。
木匣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林雪月眼前一亮，天真无邪的小脸上顿时露出又兴奋又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找到了找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将两块绢布牢牢攥在手心里，林雪月刚一转身，就与站在端木璃房门口的展天白打了个照面。
心脏咯噔一下，林雪月脸色骤变。
而展天白一双血色红瞳一下子盯上了林雪月牢牢攥紧的右手。
“你在干什么？！”
压低的声音仿佛一阵龙卷风，林雪月顿时汗毛倒竖。
“你在端木璃的房间里偷东西？”话音响起的瞬间，展天白已经行动起来。
一把抓住林雪月的右手腕，他迅速判断出了林雪月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脸色煞白，展天白难以置信。
突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林雪月当机立断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展天白的怀里，然后用左手狠狠抓伤自己的右手腕。
“救命啊——！”
尖叫声响起的同时，端木璃抬脚迈过门槛，第一眼就看到林雪月流血不止的右手，以及站在旁边的展天白。
“璃哥！”一看到端木璃，林雪月眼眶立刻就红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璃哥，展天白他在你房间里偷东西被我发现，就想杀了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听着林雪月的哭诉，端木璃扭头看向展天白。
四目相对的瞬间，展天白看到端木璃眼底浮起一股安心和疼惜。
展天白心脏蓦地一跳。
下一秒，他怀里的两块绢布就被端木璃拿走了。
“璃哥，你看看他把你房间翻的，这个展天白真的居心叵测，一直以来他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
一边听着林雪月激动地告状，端木璃一边将两块绢布打开，深沉如夜的黑瞳中有某种东西破灭了。
这两块绢布，其中之一是南楚的军事布防图，而另一块则是南楚所有粮仓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沉甸甸的男低音响起的同时，林雪月愣住了。
因为，说出这番话的端木璃，是在看他，面向他。
“……欸？”
嘴角抽了抽，瞪大双眼的林雪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璃、璃哥？”
站在一旁的展天白十分无奈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两道剑眉拧成一团，端木璃看林雪月的目光，有痛惜，有悔恨，有失望甚至于绝望。
林雪月心虚地别开脸，手心里全是汗。
“雪月……”
凉薄冷硬的唇轻启，端木璃脸色和声音都沉了几分，不怒自威，带给人可怕的压迫感。
“你是番波国派来的奸细，对么？”
眼帘猛地上扬，林雪月难以置信地盯着端木璃，瞳仁剧烈动摇。
然而端木璃也好，展天白也好，都从容淡定得令林雪月瞠目结舌。
端木璃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打从你一出现，本王就在怀疑你。”
林雪月霎时双眸圆瞪。
一改之前“我”的称谓，端木璃这一次使用了“本王”。
只是一个称谓上的改变，带来的效果却是巨大的。
这一刻展天白意识到，几日来戴在端木璃和林雪月两个人脸上的面具，都撕掉了。
“或许你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但实际上，最初你就露出了马脚。”
“不……”两只瞪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端木璃，林雪月大幅度摇头，“不、不可能！你不可能那么早就发现我……”
“因为你会武功。”
清冷动听的声音响起来，展天白代替端木璃解答了林雪月的疑问。
“什……”
扭头看向展天白，林雪月舌根僵直。
白皙精致俊逸非凡的脸像波澜不惊的湖面，展天白轻叹一口气，淡淡道：“若你只是会武功倒没什么，但是你却为了不被端木璃发现你会武功有内力，而刻意隐藏……这就有些蹊跷了。”
“没错！”端木璃接着展天白的话说了下去，“现在时局紧张，南楚和塔尔的战事有可能一触即发，在这个节骨眼上，本王寻找多年都未果的你突然出现，你当真觉得本王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再加上你刻意隐瞒你会武功这点，所以打从一开始，本王就对你设有防线。”
“……”
林雪月用力咬住下嘴唇，眼底的恨意波涛汹涌。
“这几日来，你的种种表现让本王更加确定，你是抱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本王的。本王对你好，顺着你，宠着你，其一是因为你是风花的弟弟，是风花唯一的亲人，本王曾经把你当成本王的亲弟弟，内心仍然希望是本王想多了，希望你还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你；其二……是本王对你心有愧疚……若是本王当初早点找到你，没有让你离开南楚帝都，或许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其三……”
不经意扭头，端木璃看向展天白，“你的矛头一直对准展天白，因此本王认为，只要事情朝着你原本计划的方向去发展，迟早你都会露出马脚，并且，只有本王宠着你，你计划顺利，才不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展天白。”
心脏扑通一跳，展天白黑羽绒般的长睫毛禁不住颤了两下。
“而现在，本王已经知道了……你接近本王的目的至少有两个……”端木璃一边说，一边冲脸色愈发难看的林雪月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是逼走展天白，然后派你的手下将展天白掳走……顺便一提，你的那些手下，已被本王事先安排好的影卫一一除掉了。”
林雪月脸上的表情刹那间扭曲。
紧随其后，端木璃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就是这个！”
端木璃晃了晃手中的军事布防图和粮仓位置图。
“你大概察觉到留在王府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急急忙忙跑来偷这两样东西，结果却被展天白撞见，于是你顺势打算嫁祸给展天白。”
与展天白交换了一下目光，端木璃看到展天白朝他点点头。
叹息声愈发沉重，端木璃看着年仅十六岁，他最得力副将唯一的血亲，内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痛苦。
这种痛楚，展天白感同身受。
看着眼神越来越狰狞阴狠的林雪月，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雪月……”
朝着林雪月上前一步，端木璃声色俱厉地质问：“究竟为什么你会变成番波国的奸细？你忘了自己是精忠报国的林风花的弟弟了？！”
斩钉截铁的话音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半晌，林雪月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瘆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放肆病态，林雪月瘦削的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笑到最后像是快上不来气似的。
然而，展天白却看到正在狂笑的林雪月流出了眼泪。
不再是虚假做戏的眼泪。
这眼泪，是真实的。
不知怎么，看到林雪月哭，展天白左胸口猛地抽搐一下。
“我为什么会变成番波国的奸细？”突然，林雪月用力一拍自己胸口，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朝端木璃咆哮：
“端木璃！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哥死后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