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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天白大吃一惊。
“端木璃，你要干什……”
话音未落，端木璃已经埋头吻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
展天白双眸刹那间睁大。
沈玉岚见状立刻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命人给端木璃准备干净的手帕和水，还有刀子。
就在展天白肩头的布料被撕开的瞬间，他也看到了，展天白肩膀上的肌肤在溃烂。
眉心紧蹙，沈玉岚若有所思。
毒……
眼瞳左右摇摆，他心中莫名其妙地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房间里，端木璃正在帮展天白吸出毒血。
展天白平躺在床上，身上压着端木璃。
“这样没用……”
乌溜溜的眸子染上淡淡的绯红，展天白其实是担心端木璃帮他吸出毒血有可能也会中毒，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版本。
“谁说没用，趁着你中毒还不深……”
端木璃用力吮吸展天白肩头的伤口，然而溃烂面并没有减轻，一直在向外扩散。
身上没有力气，呼吸也不够顺畅，不过和刚刚相比，伤口倒是不那么疼了。
展天白看着端木璃一口一口地帮他吸出毒血，然后吐掉，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轻揉他的心脏。
“你……不怕自己中毒么？”
“嗯？”端木璃抬起眼帘。
四目相对，展天白立刻别开头，眼神慌乱。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端木璃轻声问。
“你想多了。”展天白冷淡地回答。
苦苦扯动嘴角，端木璃继续帮展天白吸毒血，一边吸一边说：“你忘了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了？”
“但是这种毒……有可能不在你扛得住的那‘一百种’里。”
听到展天白这么说，端木璃哭笑不得。
他会变成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是因为当初在青鸾宫学艺的时候尹陌总坑他，带他去接触各种各样的毒物，久而久之也就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般毒药都伤他不得。
但是，展天白所中之毒有些诡异。如展天白所言，端木璃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这种毒究竟是什么，对他有没有影响。
“如果我中毒能换你平安，那我甘之如饴。”
磁性男低音轻飘飘的，像一缕暖风吹进展天白的耳朵里，温暖了展天白僵硬冰冷的四肢百骸。
“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端木璃哭笑不得，“我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那么当初说要饿死我也是实话喽？”展天白毫不客气地找茬。
端木璃不由扶了扶额，“你这人这么记仇么？”
“彼此彼此吧？”展天白苦笑。
吐出去的血都是黑色的，端木璃已经很努力地在帮展天白吸毒血了，然而展天白肩头的肌肤仍在向四周围溃烂。
“这毒很邪门啊！”端木璃表情严肃，忧心忡忡。
这样下去不行……
这样下去展天白就……
“是我连累你了……”深深地低下头，端木璃将自责内疚的表情藏了起来。
一双红瞳滑到眼角，展天白盯着自己肩头渐渐溃烂的伤口，重重叹了口气。
这不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但却足够折磨人，毒素侵蚀伤口，破坏皮肤组织，照这个速度下去，展天白觉得自己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就连死都不让他体面地死去么？
展天白无奈地阖上眼帘。
几次三番从鬼门关转悠回来，他发觉自己对生死已经看得十分淡漠了。
不想死……但也不怕死。
如何死……什么时候死……似乎都变得无所谓了。
“展天白！”
意识猛地被端木璃的一声吼唤了回来，展天白睁开双眼，眼前的端木璃精致立体俊美张扬的五官染上强烈的愠色。
“怎么了？”展天白问，声音已经非常虚弱了。
“不准睡不准胡思乱想！很快我就能把你伤口里的毒血统统吸出来！”说罢，端木璃继续埋头吸毒血，嘴唇已经有点肿了。
看着端木璃如此努力想要救自己的样子，展天白缓慢地伸出手，手指稍稍迟疑一下，落到了端木璃的头上。
端木璃的头发……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触碰。
“如果我……”
“什么？”展天白的声音吸引了端木璃的注意力。
眉目有些纠结，展天白欲言又止，“如果我的身体继续这样溃烂下去……”
“不会的！”端木璃斩钉截铁地否定，“这么小的伤口怎么可能一直溃烂下去……你要相信我，很快就会好了。”
察觉到端木璃越来越用力地吮吸自己的肩膀，展天白做了个深呼吸，胸口上下起伏。
“如果我真的身体溃烂而死……我希望你能离开我，我不想被你看到我那样的死相。”
平静的话音强烈震动端木璃的鼓膜，端木璃双眸圆瞪，神色激动。
“不要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端木璃吼声震耳欲聋。
“我都说了，我一定能帮你吸出全部的毒血！这点小毒根本算不了什么！”
“错喽！这样下去他是会全身溃烂的，死不死不一定，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是肯定的了。”
突然响起的清脆男声吓了展天白和端木璃一跳。
两人一齐扭头，就看到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倒挂在房梁上，长长的麻花辫垂下来，轻轻摇晃。
“尹陌！”端木璃大吃一惊。
刷！
尹陌从房梁上跳下来，来到展天白的床边。
展天白不由自主地凝视尹陌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不愧是青鸾宫宫主，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靠近的端木璃，端木璃和他都未曾觉察。
“嗯……”
摸着下巴，尹陌定睛观察展天白肩头的伤口。
“这毒是怎么中的？中了淬毒的暗器？？”
“不是……”
展天白和端木璃异口同声。
“你闭嘴。”尹陌扭头指向端木璃，然后对展天白说：“你说话声音好听，我想听你说。”
“……”
展天白不自觉地看了端木璃一眼，就看到端木璃棱角分明的脸黑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端木璃吃瘪，他心里就觉得特别痛快。
将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向尹陌说明了一番，展天白静静地等待尹陌得出结论。
“原来如此……是毒气通过普通的伤口侵蚀皮肤……那多半是西域的‘修罗醉’或‘鬼烟’。”
“修罗醉？鬼烟？”端木璃一头雾水。
关于毒物魔兽食人花草之类的知识，他远不如尹陌丰富。
“尹陌，那你知道该怎么解这两种毒吗？”端木璃急切地问。
展天白肩伤的溃烂仍在扩散，情况刻不容缓。
“嗯，我知道啊！”尹陌点点头。
然而就在端木璃和展天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燃起希望之时，尹陌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又把他们二人瞬间打入地狱。
“无解。”
“什么？！”端木璃大惊失色。
“尹陌，你在耍我是不是？！”
肩膀被端木璃用力抓住，尹陌觉得这也就是他，换做别人肩胛骨肯定已经碎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尹陌将端木璃推开，双臂抱胸，“我没骗你们，我知道怎么解‘修罗醉’和‘鬼烟’的毒，能解这两种毒的药草就生长在青鸾宫所在的青鸾山上，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是一大片特别漂亮的紫色植物。”
“那么……”
“但是现在没了。”尹陌冲端木璃摊摊手，“一根草都不剩了。”
“怎么会……”
两只眼睛睁得滴溜圆儿，端木璃呆若木鸡。
“如果我没记错，那种紫色药草就只长在青鸾山上，其他地方没有，所以等于是即便知道解药是什么，也弄不到手，除非……”
“除非什么？”
端木璃心急如焚，总觉得尹陌说话不说全，像是故意让他着急。
“除非……”尹陌卖关子，一双琥珀色明眸在眼眶中来回打转，“除非你自残放血，这样一来他搞不好还有救。”
说着，尹陌抓起端木璃的手腕。
展天白眉心一蹙。
自残放血？
“尹陌，你这话什么意思？”端木璃表情严肃，两道剑眉之间隆起一座山峰。
“你不记得了吗？青鸾山上的那些紫色药草都被我摘光了，然后榨成汁骗你喝下去了……大概是我七岁时候的事吧？”
闻言，端木璃双眸圆瞪。
“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百毒不侵？多亏了我当初拿你做的那些实验啊！”尹陌朝端木璃摊摊手，表情毫无愧疚，“所以喽，想解他的毒……你可以试试看用你的血能不能有效，我不保证一定可以，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呗！”
尹陌话音刚落，展天白就看到端木璃五指一张将刀子牢牢攥在手心里。
“不要端木璃！”
刺啦——
端木璃已经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浸红了展天白的眼。
“把你的血滴在他的伤口处。”
端木璃按照尹陌的指示让自己汩汩流淌的鲜血滴在展天白溃烂的肌肤上。
“端木璃……”
展天白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倒吸一口凉气。
端木璃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看不出疼痛，也不见对自己的珍惜，仿佛用自己的血救他是一件多么理所应当的事。
展天白心脏砰砰直跳。
“这样就行了吗？”端木璃扭头问尹陌。
“嗯……应该行吧？直到他伤口的溃烂停止，证明毒素已解。”
“那若是没效呢？”突然，展天白清冷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伤口的溃烂一直不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