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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吓了一跳,安无岁冒了一脑瓜子汗,但他还是强装着镇定,以免因此露出破绽。
很快,他前边的木车卸完“货”被推走了,自己也快着步子跟上来。
那几个大汉熟练地把车上的尸体全都拽到地上,屠夫拎着血淋淋的钝刀走近。
他一身被染红的脏衣服,身上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
安无岁闻到的第一瞬间差点哕出来,但他还是两只手死死抓着木车把手,胸口也使劲地憋闷才把那股恶心劲压下去。
欻——
屠夫面无表情割开尸体的衣衫和皮肤,接着就把手探进去,把那尸体的心脏硬扯出来,血管神经一并拽断,反手一丢,甩进身后个大铁盆里。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尽管场面十分血腥和恐怖,周遭的人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这令安无岁的内心更加不适。
屠夫重复之前的动作,将木车里所有的尸体都掏完后,就拎着刀去旁边已经混浊不堪的水盆里涮洗。
另一边儿等着的几个黑衣大汉,这会儿一同走过来,将地上的尸体又拖拽着丢木车上。
安无岁生怕自己面生被周遭的人怀疑,全程不敢抬头,只是深深埋着脸,还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诶。”
其中一位大汉提着个尸体左右端详。
正是那个被雁歌烧了胳膊的尸身,他拎着的那只胳膊上,全是皱起的皮肤和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还油腻腻的。
安无岁心里咯噔一下,只怕是要被人怀疑。
墙边躲在黑暗中的雁歌听到了也是跟着神色一凛,手里悄然攥紧长枪,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安无岁身上。
她暗想着,若有人要动手,她就第一个冲出去,确保安无岁的安全。
“这人的胳膊怎么弄得这么恶心?记得下回能一掌解决了的,就不要弄出那么多伤口来,里边的那两位可不喜欢。”
大汉只是皱着眉头说了几句,又把那具尸体丢回车上,接着搬别的去了。
呼——
安无岁和雁歌皆是暗自松了口气,没有被人怀疑便好,只是这话说得奇怪。
“里边那两位”又是什么人?
不一会儿,这些尸体都被扔上车,几人利落地将黑布盖上去。
“行了,走吧。”
“诶,诶。”
安无岁小声应着,连忙推起木车往前走。
他早就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见先前的人都是推车往这条路尽头的一个甬道去了,安无岁也是随波逐流往那去,只是忍不住总来回张望寻找雁歌的身影。
他一直走进甬道里,步子越来越慢,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怎么还不来,雁歌不会被歹人抓住了吧?
正打算回头寻找,安无岁突然肩上一沉,一只细手狠狠摁住他。
“别回头,那个屠夫正往这边看。”
雁歌小声提醒,她长枪提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我方才见有好些人在这边巡视,才多躲了一阵,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只是刚刚那个家伙提到,说里边好像是有两个什么人还是什么的,也不知道进去了我们会不会暴露。”
二人推着车走进这个甬道,和先前走过的大差不差。
两侧的墙壁上每过一段竖着一个火把,地上全是车辙印。
但这条道路的地面上血迹斑斑,入目皆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空气中也弥漫着腐朽的腥臭味,有些叫人身心不适。
雁歌看着昏暗不知尽头的道路,也有一些忧虑感浮上心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
……
砰——
漆黑的铁栅栏门被猛然撞上,守在门口两个黑衣服的蒙面男子利落地将门锁上。
其中一个将钥匙往怀里一揣,就和旁边的人一同往不远处的阶梯走去。
整个房间里的空间被铁栅栏分成两部分。
两个黑衣男人站的地方可以通向大门,算作是外边,另一侧被栅栏挡住,就理所应当算是牢里边。
这个房间里四处都是斑驳石壁,屋里潮湿阴暗不见光,铁栅栏里的地上铺满干草,栅栏门外的地上布满青苔。
墙壁的缝隙里时不时有水滴落下,在湿润的石板地面上嘀嗒作响。
“这什么人啊,还要住石牢单间儿?”
“你还不知道啊?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沈问,听说他是咱们阁主大业中的最后一步,等万心法阵完成之后,就轮到他献祭了。”
“合着还挺重要啊…那他身上那个伤要不要紧啊?别早早地死掉了。”
“哎呀,瞎操心,那伤我叫人给他包扎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两人闲聊着渐行渐远,出了石屋的大门。
走廊里的火光逐渐被石门挡住,暗淡的屋子里除了角落里一座小小的长明灯,便没有了其他的光源。
铁牢里,沈问面色惨白被丢在干草垛上。
他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起来,身上的衣衫沾染了血迹和污渍,整个人是一副从未有过的惨状。
浓密的睫毛略微抖动,沈问骨节分明的手指颤巍巍缩起来,渐渐握拳。
哈,被顾浔舟这小子摆了一道啊…
黑亮的眸子缓缓睁开,沈问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牢里一动不动,脑中却不断思考。
刚刚那两个人说,这尧天阁阁主抓自己是为了帮他完成什么法阵大业。
但目前所谓的法阵还未做成,也就是说自己还算安全,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他扶着地面龇牙咧嘴坐起身来,盘着腿闭目养神。
那时候在院子里吃了阁主一击,好像浮生剑在自己摔出去的时候,也掉到了一边,后来自己就没有了意识,那么浮生剑…
想到这里,沈问试探着开口轻声唤了一句。
“浮生?”
空荡荡的石屋里一片死寂,沈问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随即石缝中的水滴落下的声音打破沉默。
“果然不在呢…”
他略微皱眉,睁开眸子开始环顾四周,“只能但愿没有被别人带走吧。”
仔细感受体内的伤势,好在被包扎后已经不算严重,自己的体力也恢复些许,至少可以站起身来。
沈问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墙壁站直身体,借着铁栅栏外的昏黄灯光仔细打量自己周遭的环境。
四下都是干草铺的地,连个床板子也没有,四面全是潮湿不堪的石壁,铁栅栏上落了锁,自己的佩剑也不在身边,而且无法调动体内的灵力,甚至身上还有新伤。
沈问有气无力地开口。
“还真是烂到不能再烂的开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