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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旭?他来做什么?]
这句话并非出自微生茉之口, 而是像背后灵一样跟在他身边的谈泽说的。
谈泽现在是近乎完全透明的状态, 在阳光下,即便是微生茉也只能大概看到一点轮廓。事实上,谈泽这种状态并不适合长期在外活动, 只是他既然恢复了神智,微生茉怎么能允许他继续待在自己的识海中?经过短暂的“协商”后, 谈泽很理智地从自己身体里“搬迁”出来,在他恢复到能够回到身体里之前, 连附身到物体上的能力都没有, 只能这么不远不近地吊着了。
如今,除了微生茉,连同为“背后灵”的林琪也察觉不到谈泽的存在, 他在外面并没有大的危险。谈泽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很安静地跟着,大多时候都当自己不存在。如今听到一向不亲近的弟弟千里迢迢从清江找过来, 才诧异之下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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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茉走进警局的时候, 才知道为什么当钟彦领着他们进来的时候,神情那样为难。
警局现在乱成了一团,有人哭诉哀求,有人大声吵骂,有人拍着桌子喝问, 还有人垂头丧气地或坐或站、神情阴郁颓废。本来还算宽敞的大厅挤满了人,声音噪杂地让人耳朵嗡嗡响,烟气缭绕, 几疑身在浓雾中。
“这两天案子频发,犯事的人很多。”钟彦解释了一句,带着他们贴着墙要从墙边的楼梯上楼去。
微生茉一早就弄乱了头发,额上垂下的头发遮在右眼前,但这只是让别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却不妨碍他自己的视力。他看到警局内部黑气浓稠,带着股冰冷的死气。毫无察觉的人们穿行在其中,大声呼喊吵闹,其实举手挥足、一呼一吸之间,都渐渐被那黑气侵入。
当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迷蒙的黑色中时,周围依然正常的人,便突兀地显出他们的“不正常”来。
黑气在接触到跟在微生茉身后进门的邵然时,竟是微微偏转,中间恰好留下一个不大不小、刚刚能让邵然兄弟俩穿过的通道,而那股力量的来源却是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邵冥;在墙角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容颜娇媚,红衣如火,周身腾起白色的火焰,将一切敢于靠近的黑气燃烧殆尽;窗户下的长凳上坐着两个粗豪汉字,他们长相十分相似,看起来像是兄弟,容貌老实憨厚,但却像贪食的鲸一般吞噬吸收着周围的黑色;正被一个年轻警员询问的五十多岁的老人不停地咳嗽,周围的人听着都觉得他快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了,他每咳一声,周围的雾气就振动一下,半分也靠近不得。
本来表现异常的人中还应该有一个微生茉,只是他把力量都收束在体内,表面上倒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来。谈泽虽然是魂体,但实际还是活人,因此那黑气近身让他十分难受,便尽量站在了邵然和邵冥的中间,那两人也没有察觉。
他们一进门,几人的目光就纷纷投了过来,看到邵冥后神情各异:老人是不屑中带着一丝警惕和敌意,兄弟两人有些谄媚讨好,那少女却是爽朗地一笑,热情但并不显得过于亲近。邵冥也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看都没有看其他几个人一眼。
大厅里人很多,几人之间的动作也并不明显,因为注意到这一幕的,除了一眼注意到几人的微生茉以外,就只有一直看着邵冥和微生茉的邵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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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警察,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科学教育和影响的人,邵然一直都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今天,他一向秉持的理念被自己的堂弟打击得粉碎。
堂弟邵冥,原本并不叫邵冥,而是叫邵暄,取暄和温暖之意,据说是他的父亲查了好多天字典才取的名字。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没多久父亲也因为坠楼去世,在他还没有满周岁的时候,就被祖父做主,送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学习,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改了名字。邵家虽然还算不上名门,但好歹也是四世同堂的大口之家,上上下下二三十人。大户人家是非多,一直以来,家里都流传着这个堂弟命格硬,克死了父母,祖父就是因为怕他再客死家里人才送走的云云。因此,邵冥在邵家的时候很是受了不少冷待欺负,如今他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唯物主义者邵然自然对那些说法嗤之以鼻,对自幼丧失了父母亲的邵冥也很是同情怜惜,因而打小就极疼他。邵冥也是跟这个比自己大了一轮有余的堂哥最亲近。
今天中午,他在上班的时候无缘无故地昏倒,虽然很快就苏醒了,但还是在医院里折腾了半天才被允许离开。结果回家以后发现,只在年节时候才回来的堂弟正坐在他那间新买的房子里笑嘻嘻地等着他,而且一见他就面色大变,扯着他问了半晌后才放开,小小的、却枯瘦得没有一点孩子气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两下按在他的眉心。邵然本以为堂弟是在跟他开玩笑,自己这些天也累得狠了,便由着他闹。但那手指一点,他竟然真的精神大振,疲劳全都不翼而飞了。
邵然吃惊之下自然要问个明白,邵冥不想骗他,又碍于规矩不能多说,最后只是含含糊糊透漏了一点。但邵然那是什么人?他的刑侦审问犯罪心理学可是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多少奸猾的罪犯都在他的逼问下露出了马脚,更何况是邵冥这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到最后,除了没有彻底挑明,邵然已经把邵冥知道的情况都问了个七八成。
他知道的便是,云川瑁山出了一个很厉害很稀罕的东西,惹得时间阴阳紊乱,天下妖鬼震动。邵冥的师门以及许多跟他们同样的人都为了这件事赶到了云川,还有一些法力高深的妖邪也都蠢蠢欲动。现在邵冥的师父带着其他的人去查看祸乱的根源了,带着他一个孩子还要分心保护照顾,徒增危险不说,真的情况危急的时候也不见得还能顾及到他,于是就让他先到堂哥邵然家里暂住。而之前邵然之所以会精神不济甚至晕倒,就是被一股阴力侵蚀了。
邵然抽丝剥茧地整理了一番邵冥透漏出来的信息,最后的结论让他觉得自己在听一个神话故事。然而邵冥有没有在撒谎,这他总不会看错。
冥冥啊,你该不会把故事书里的故事当成真的了吧?
纠结中,邵然心存侥幸地想。但他刚刚露出这么一点意思,一直为自己拥有非同平常的能力、时时幻想自己就是那隐姓埋名拯救地球的英雄的小邵冥立刻炸毛了,一时间也忘了师父千叮咛万嘱咐的规矩,大声吵嚷着要证明给邵然看。邵然以为他也就是表演个隔空取物、空手点火的小魔术什么的,但没想到邵冥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块黑色难看的黑色玻璃来,像是从墨镜上敲下来的。
邵然:⊙n⊙?……
邵冥没有看到邵然的脸色,严肃地说:“这是用我自己的血养的,我只带出来这一块,你可千万别弄坏了,过些天……可能用得到。”
本来听到一向疼爱的堂弟居然用自己的血去“养”一块碎玻璃,邵然应该极度生气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打心底里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僵直着任由邵冥把那块玻璃支到了他眼睛前。
不需要邵冥多说,邵然也发现了异样。
他住在离警局很近的一栋公寓楼上,在第十七层,窗户正对着警局的方向。平时他站在窗边,一低头就可以远远地俯瞰警局。现在,那地方像是被一只庞大的丑陋的黑色蜘蛛占据了,那家伙还在不断地向外探出自己的脚爪。
在头顶,瑰丽的火烧云中,是一道道裂纹般的黑色印记。天空仿若是一块美丽至极的玻璃画,顽皮的孩子用弹弓冲它打了一颗石子,玻璃碎裂,中间留下一个黑洞。
——那延伸出无数黑色裂纹的黑洞下,就是瑁山。
邵然推开玻璃,所见的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稀奇美丽的火烧云缓缓变幻着模样,新建的警局大楼在暮光中映出昏黄的色彩。
孰真孰幻?
理智告诉他,通过眼镜看到的都是这小鬼借助什么高科技弄出来的立体幻象,但他的嘴巴却不由自主地问道:“那是什么?”
邵冥摇摇头,“我师父他们正在查。”
“有危险吗?”
“唔……”邵冥抬头看了邵然一眼,他已经后悔跟邵然说这些了,却不能不回答,“之前让你晕倒的……”
邵然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他没有再透过那玻璃片去看,但那一幕恐怖的景象,却仿佛已经刻在了他脑子里。他抓起外套和钥匙,冲到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
“你想干什么?”邵冥跟过来急问道。
“去警局。”邵然急着系鞋带,头也不抬地说。
“不行,太危险了!”邵冥尖叫道,万一因为他的多嘴,让这个唯一关心自己的亲人出了什么事,那他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冥冥乖……警局现在人很多,我必须去疏散人群……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你用什么借口疏散?难道告诉他们真相吗?有几个人会相信你?”邵冥尖锐地问道。
邵然一咬牙,“总得试一试,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跟你一起去!”邵冥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个正义感泛滥的表哥,便如此说道。
“冥冥……”邵然不赞同地说。
“我刚才救了你!”邵冥扬起下巴说,“我可以试着驱散那些东西!你去能干什么?晕倒吗?”
他这话说得很刺耳,但邵然知道邵冥的性子,也不生气。虽然不想让这个堂弟冒险,但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毫无办法……邵然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带上了邵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