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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病已离去后,戎美人虽心有余悸,可带着笑意的眼划过得意之色,而她不知霍显也因她这几日的张扬,而注意到了这个让霍成君知情的罪魁祸首,对于霍显而言,戎美人甚至她的母亲,都是危险之人,自己做的那些事,自是知晓之人越少越好,淳于衍她还想着日后霍成君在后宫之中有个可照顾之人,许平君会如此轻易被自己谋害,说白了便是宫中无人,经此一事,霍显自然知晓要有自己的心腹医女伺候女儿才可安心,淳于衍动不得;而戎美人这多嘴之人却是她容忍不得的,于是一回府中,便计划着该如何对付此人。
丝毫不知自己已被人盘着的戎美人,在第二日便遇上了霍成君,因这几日的得意,对她更是少了几分尊敬,加之她又探得刘病已对霍成君不过逢场作戏,自也不会多加顾忌,远远便故意将自己的嘚瑟传入了霍成君耳中,“罗衣,陛下昨日可有何交待?”向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对于主子之意自是心领神会,“陛下吩咐奴婢要好生照料美人,生怕委屈了美人的,如今这宫中除了美人好似也无何人让陛下这般挂心了。”宫女说得眉飞色舞,不料被走近了的云岭一个白眼。
云岭胆子虽没有云屏大,做事却是有分寸,戎美人是主子,不可说什么,而这种场景,也怕自己说错,可一个眼神她能奈自己何。
令人意外的是,戎美人这次却是责怪起了身边宫女,“皇后娘娘面前休得胡言,这宫中哪个的荣宠比得上皇后娘娘,当初许皇后如此,如今霍皇后想必也是如此。”戎美人特意加重了“许皇后”三个字,经过几次对霍成君的打探,她明白一提“许皇后”,霍成君便会乱了阵脚。
如她所料,若非云瑟在拉了拉霍成君衣袂一角,或许她只能任由戎美人在此说得自己难堪,头微转,给云瑟一个眼神后,悠悠上前,宛然一笑,“承蒙陛下抬爱,即便人在美人殿中,心中还惦念着成君,竟让戎美人都察觉了。”霍成君从来不是任人拿捏之人,何况眼前这个戎美人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觉着不顺眼。
戎美人万万没想到霍成君竟会如此回她,“倒是许皇后之死成全了霍皇后您。”这话任凭谁都听得出其中之意,可她丝毫没有掩饰之意,反是巧笑嫣然地看着霍成君会作何反应。
“许皇后好脾气,生前而受了你不少气;我却没有这般好说话,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宫规处置!”霍成君是真的怒了,任凭是谁也不愿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想起先前许平君因这戎美人而消瘦的模样,霍成君更是多了几分不平。
走过戎美人身边,来至她身后的牡丹花前,好似醉心于这似锦繁花之中,正与弯腰一闻花香时,却听身后传来,“芍药与牡丹相似,只可惜再相似也改不了它不是花中之王的本质,这芍药即便再风光,却连牡丹的替代品也算不得,皇后娘娘以为呢?”
“牡丹芍药花开自有惜花人,何必理会这些外在声名,空负了这好颜色。”霍成君这番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她本是在等待那个可以珍惜自己之人,却被一场阴谋无奈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本以为这一生可以如父亲之愿,平平淡淡过去便好,谁知还要在宫中这般提心吊胆。
戎美人无言,面色却是更加难看,霍成君却在此时在她耳旁说道了几句,使得她愣在原地,“人太多了,赏花未免太过无趣,我们找个清净之地罢。”语落转身,未行几步,却看到迈步渐渐靠近的刘病已,此时恨不得有个地方可容自己躲避,可只得立于原地。
霍成君站在原地,看着迎向前,换上喜色的戎美人,本能地想着往后退,愣愣地向刘病已行礼,然后看着戎美人起身立于他身旁,此时的自己仿佛是多出的那一个。
刘病已早在不远之处,不过听到这边的声音,一直未走过来,直至两人那番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完毕了,才选择现身。
“既想去清净之地,便随吾来。”走至霍成君面前,容不得霍成君选择,便牵手带她离开。
戎美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云岭已先人一步跨出了追上去的脚步,却被云瑟眼疾手快地拉住,“你去凑什么热闹,咱们还是回椒房殿吧,陛下身边那么些人,难道还怕主子伤着了不成。”云瑟如同一个大姐姐一般,温柔地对着云岭言,已然忽略了十分不甘的戎美人。
暖风微醺,随着两人快速的步伐,风中一黑一红衣袂飘飘,路上所见的宫娥太监,皆侧目恭敬垂手侍立。
而刘病已却是带着霍成君至建章宫临太液池的凉风台,此处既可观景也无人敢来相扰,正是霍成君所寻的清净之地。
霍成君虽时常出入宫中,可这太液池却是头一次见到,立于凉风台上,不得不感慨太液池之大,池边平沙之上,有飞禽停驻惊飞的,池岸边芦苇摇曳,池中雕胡翠绿欲滴,太液池的风光比外边的似乎更胜几分,霍成君已被眼前的风光吸引,哪还记得询问刘病已为何突然带走自己,眼微闭,感受着清风吹来的那份舒畅。
看霍成君的模样,就知她没有从这片景色中醒来的觉悟,轻咳一声,只得自己先开口,“你与戎美人有何过节,为何一见面两人便掐上?”刘病已半带疑问半带试探望着霍成君。
霍成君也送算被刘病已这一问,从眼前的美景中唤回了神,“我说的没错,平君当时可不是因她而误会陛下的!”也许是到了这片宽敞之地,也许是刘病已方才主动的牵手,一时放松,竟让霍成君将她这大小姐脾气搬了出来。
“自吾登基后,你是第三个敢在吾面前说‘我’的女子。”难得又见她这般大胆,说实话,刘病已是不愿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会动心思谋害了许平君,而她平时又与许平君这般好,若真与她有关,此人心机岂不是太深。
经刘病已这么一提醒,霍成君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失言,忙道:“陛下恕罪,妾身一时大意才会如此,断然不敢有下次了。”身子微屈,小脸带着几分惊惶。
“噗”刘病已却是被她逗乐了,这是霍成君印象中,自己嫁入皇宫,甚至是许平君离世后,刘病已第一次会心而笑。其实抛开其它,霍成君却是能给刘病已带来一些轻松,她与许平君不同,许平君身在民间,看到过太多事故之事,因此许平君入宫后,最怕的是连累自己,所以一直都小心而为;而霍成君自小被霍光捧在手心,她所知的事故哪有许平君来得多,偶然间的小任性与大胆却是可以让人放松,仿若回到那种心中无事的时代,思索间,刘病已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霍成君的脸庞之上。
“你不必如此拘谨,吾听闻昨日你母亲来了,可是有何要事?”相比于她的恭恭敬敬,刘病已发现自己更喜她放肆的模样。
提起霍显,霍成君的脸上明显略过一抹烦忧,“不过是嘱咐一些事情罢了,母亲知陛下这些日子不待见妾身,想让妾身与陛下服个软……”能说的,霍成君倒是一股脑儿全告诉了刘病已。
刘病已微眯了眼,充满了好奇,离霍成君更近一步,“你要如何向吾服软?”刘病已存着逗弄霍成君的心思,却见她脸颊绯红,分明是害羞了,见她低头不言语,捣弄着自己的指尖,只道一句“罢了罢了”。
“这太液池你以为如何?”不用问刘病已也知道,这地方霍成君定是喜欢的,方才那些小动作早已出卖了她。
“这地方妾身是第一次来,只觉是宫中的自由之地。”皇宫一入便难出,整个汉宫仿佛被一张大网笼罩,可在这儿却好像能感受到自然与自由的气息,所以霍成君喜欢这儿。
“吾问过你可愿入宫陪在吾身旁,也是你自己点头,吾才下旨封你为后的,今日你倒嫌皇宫少了自由,变得倒也是快。”
刘病已一番话,霍成君无言以对,这当中的缘由她自己明白便可,“陛下从未与成君讲过这么多的话”,却也不想因自己的沉默而让自己与刘病已相对无言,他好不容易愿意与自己讲讲话,岂能这样轻易放过。
知道她在回避,刘病已也未就此纠缠,“吾曾想带平君至此,曾想带平君登高一览大汉山河,终未能如愿,她终是带着遗憾离开了……”他想过要带许平君去看许多许多的风景,要与许平君携手走遍这汉宫的每一个角落,可本以为寻常之事,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难得将自己的伤心事与人讲。
“陛下……”霍成君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陛下若是不嫌弃,成君既然已来此了,再陪陛下登高望远也非不可啊。”嘴角的弧度是那样的好看,星目中的流光似乎还带着几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