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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不再着手霍成君的婚事后,霍显未过几日,便入宫觐见上官幽朦,上官幽朦因霍显的到来颇感意外,对于霍显,上官幽朦只觉有着远远的距离,两人未有过节,可不知为何,上官幽朦对霍显,只有生疏,而且也料定了霍显此来定是有何事,不禁秀眉笼蹙。
“霍夫人”,出于辈分,上官幽朦还是向霍显低了低头,而后命人上了香茗,霍显入座后,两人相对无言,带宫女上了香茗,抿上一口,才环顾四周,“不知太后这儿何处说话方便,我也许久未来,有些体己话要与太后言,这家长里短的,外人不必知晓。”语罢又拿起一旁的茶盏,等着上官幽朦遣退下人。
上官幽朦虽不喜霍显的傲慢,可也无可奈何,挥了挥手便让人退下了,颂挽有几分不放心,可在上官幽朦一个安心的眼神下,也只得退出,不过一直守于门口,一是担心霍显会对上官幽朦如何;二是怕霍显有些自大之语让有心人听去,连累了上官幽朦。
霍显见人已退出,门已合上,便没了顾虑,放下手中的茶盏,“幽朦,我问你,没有你外祖父,你能到如今这般?你能有今日的安逸?”
面对霍显突如其来而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笑容,上官幽朦不禁一震,“外祖父的恩情,幽朦难以忘记,霍夫人前来有何吩咐?”会提起这些事,便知霍显的确是有事前来讨要这份恩情了。
“幽朦,你可还记得陛下方入宫之时我与你所提之事?”霍显柔和了神情,却是往事重提,上官幽朦立马便知晓她所说的是何事,可越是清楚,眼中迷离之色越盛。
“夫人,陛下如今已立许氏为后,夫妻和睦不说,两人也已有子嗣,况许氏平日也无差错之地,夫人先前所提之事已不可能。”当时,霍成君与自己所说的便是,想法子让陛下点头使霍成君入宫为后,只是当时许平君尚未入宫,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陛下绝不可能废后,又何来之前之语。
霍显嘴角微翘,“你只管在陛下面前多夸赞夸赞成君,其余我自会安排,你只需记着,成君入宫是早晚之事,况若是成君为后,总比外人霸着那位子来得好,幽朦,你想,成君为后便可与你日日相伴,你俩素好,如此可也是给你添了个知心人儿。”软硬兼施,霍显不信上官幽朦会不心动,反正不论如何,霍成君入宫,对于上官幽朦而言只有益处,况上官幽朦在上官家被灭族后,早已也霍家连于一处,岂有不听之理。
“成君即便入宫,封个婕妤夫人的,岂不自贬身价,况你可问过成君可愿意?”霍成君的傲气,上官幽朦很清楚,而她与许平君之间走得又近,到时两人要如何自处,上官幽朦言语间愁意更浓。
霍显却不以为意,“成君那边不是你该顾虑的,我是她生母,难道我还会亲手将她推入火坑不成?”霍显只当上官幽朦不愿,面微怒,“幽朦,我的女儿也绝不会给人当妾室,许平君那身子,哼……”之后的话霍显未明言,可上官幽朦却感到一阵凉意从心头袭过。
霍显走后,颂挽入内,却见上官幽朦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在门外她隐隐听到几句,“主子,霍显可又有事为难您了?”颂挽对霍显本无好感,而她每次见上官幽朦之时的那股子模样,更是添了几分厌恶。
“她方离开,仔细让人听了去。”
“听了去又如何,霍显只当咱们是依靠着霍家,话虽如此,这些年若无太后您在宫中,霍大将军又岂能得先帝信任,又岂能那般容易废了海昏侯!”颂挽越说气越盛,说话的声音也打了声,幸而有上官幽朦在身旁拦着。
“朝中之事岂是咱们议得的?此等话不可再提。”上官幽朦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帝王之事乃是公众最为忌讳的,颂挽平日稳重,想是真为自己不平才会如此,提醒一句,并未责怪。
“颂挽,你可知宫外有何可说话之地?”上官幽朦知道这事该与霍成君通个气,宫中不是说话之地,去霍府定会被霍显知晓,因而需另寻他处。
“如此由八小姐定便是了,只是太后,八小姐无碍,霍显还需小心着些为好。”霍显的手段颂挽不是不知,不过她未曾言说过,也怕上官幽朦知晓,难以承受,毕竟她失去的已经太多,若是连霍家也无法相信,不知她会如何。
上官幽朦点头,双眉未展,“平君这几日身体如何?”上官幽朦本就不愿出去,又知刘病已这些日子都在椒房殿,更不会无趣地去打扰两人,只以为经一月余的调养,许平君定然好了不少,又听宫女说看到陛下与皇后一同赏雪,便以为即便不大好,也早已有了起色,否则刘病已定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可今日霍显最后那未曾言明的话,却让上官幽朦的心情难以平复。
“御医与淳于衍还有椒房殿之人都说身体渐好,奴婢奉太后之命去看过几次,只觉着脸上依旧无血色……”颂挽没说的是觉着许平君的面色一日不如一日,可御医与这些人都如此说了,自己也不好多事。
有这等发现的又岂止颂挽,刘病已与她日日相处,又怎会不知,可觉得自己不懂医术,满殿人又无第二人说道此事,自己也亲尝汤药,并无问题,以为是自己太过挂心才会如此,便不再细究,只要自己陪在她身边,看她一眸一笑便好,而许平君那平和的笑容,也总能给刘病已带来心安。
上官幽朦虽想与霍成君相谈,奈何第二日,颂挽前去之时,霍府之人只道,霍成君已离开霍府,去往何处却只言不清楚,颂挽只得如实以告上官幽朦,上官幽朦道一声,“她想得倒周到,颂挽,这几日宫中如有可疑之人,切记与我言说。”
霍成君确实在霍显入宫那一日出了霍府,前往城外山间一处小道观而去,这道观所来之人甚少,霍成君也是因幼时云瑟曾带自己来此,才知晓还有这么一去处,所以当霍显问霍成君可想至府外散散心时,虽疑惑,却鬼使神差地往这边而来。
冬日山上的雾气更浓,此山虽不高,却也八百米尚余,主仆几人行至山腰之时,幸有一亭子得以歇脚,只是怕歇久了,一来反更不愿意往上走;二来还有一半路程,这前面一半已需近半日,冬天日短,天黑得早,山间夜路难行也不敢行,于是只消两盏茶的工夫,便又向前行。
一路,山上景色与山下不同,虽无花香扑鼻,却能听到几声悠悠鸟鸣,心情倒也舒畅不少,霍成君时不时碰碰路旁的树叶,时不时抬头探究鸟叫何来,半玩半行间终在天方蒙上昏黄之际到达山间道观,这道观离山顶尚有一百来米的距离,但因有人居住,与所经之地又有所不同,道观所在方圆五里已是一片平地,道观旁五十来米便有一小池塘,池中蓄满山顶流下的清泉,泉水清澈甘甜,出人意外的是此间竟还能闻到秋日的桂香。
“这会儿我是明白了,为何那么些人文人雅士愿隐于山林之中,这等景色岂是闹市可见?”霍成君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倒也不枉咱们花费这一日的光景来此。”对于眼前所见,霍成君甚是满意,居高望下,没有旁人的心惊胆战,只觉无限好奇,这一山半明半昏黄的风光,一扫众人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小姐,您这般模样,奴婢还真不知您这是第二遭来此。”云屏暗想该惊喜的是他们,可霍成君的反应却比他们当人任何一人都来得强烈。
云屏的话立刻迎来霍成君的一个白眼,“云瑟带我来之时,年纪尚小,爬到这儿只想睡觉,哪还顾得上这些个景色,况这么些年了,山上的景色也该变了吧?”
“小姐此言差矣,这山上之景只是随四时而变,无人刻意去扰这些生灵。”平和的语气在喧闹的几人间响起,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又如同这大山一般,能给人以宁静。
霍成君不禁转过头,望向后方声音传来之处,只见一道姑身着道袍,缓缓而来,面上挂着慈祥的笑容,霍成君见来人亦是开颜而笑,此人正是霍成君与云瑟前来之时,招待两个小姑娘之人;六七年,时光流转,没想到她还在此,又无甚改变,只是面色更加平静,如身旁的一汪清水,静静流动,无风无浪。
“几位一路而来,想必也累了,今晚暂且入内歇息歇息。”语罢便将人引入道观之内。
这道观不如说是一处农舍来得更为贴切些,不过多了三尊道家三清像罢了,霍成君一行人恭恭敬敬上香行礼后才往偏殿客房而去。
未想霍成君这一住便是三五日,上官幽朦只得盼着她早日归来,她怕长安城中积蓄的风云即将吟啸而来,而这一次,上官幽朦更怕会席卷了她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