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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云锦书在他后面跟进来,“此时不要进去见皇上了。”
“是啊……对。”初永望束手退回来,回到母后房中,看到初月晚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前两日他也都来看过,那时候初月晚还因为难受,会在迷糊中发出几声哼哼,现在一动都不动了。
见母后怀里那气息奄奄的小小一团,初永望干着急却束手无措。
云皇后看到他们两个才回过神,连忙叫过来。
“姐姐,把晚晚先放下吧,你这样抱着,一会儿太医回来施针喂药不方便。”云锦书劝慰。
“锦书你怎么来了?”云皇后讷讷地问。
云锦书知道她根本没心思注意自己,笑笑道:“姐姐,我早前就来了,这些日都没走,你不要怕,晚晚吉人天相,一定能熬过去。”
云皇后含泪点点头,云锦书伸手从她怀里接过初月晚,初永望扶着云皇后下床,宫女们帮忙收拾了旁边的矮榻让他们坐。
“晚晚,能听见我说话吗?”云锦书抱着烧迷糊的初月晚轻轻放在床上,代替旁边的乳母坐在她身旁,亲自掖被角,敷额头。一举一动,忽然稳重得像个大人。
“听不见也没关系,”他拄着下巴说,“据说,如果一个人经常经常、很用心地想着另外一个人,那么他就会出现在那个人的梦里。”
“这样的话,我就会出现在晚晚的梦里,把我想说的话给晚晚带过去了。”
“我会说,‘快点回来快点回来,好多好吃的东西你个小馋猫儿还都没吃上呢’。”
“以后可不要再贪玩了。”
他说完,摸了摸初月晚的额头。还是热到烫手。
“咳咳。”床褥里面传来细小的咳嗽声,初月晚隐约动了动嘴唇,“小舅舅……”
这一次她叫得格外清楚,云锦书瞬时间湿了眼眶。
可初月晚还是没有清醒,她手脚微微颤动着挣了挣,眼角落下一滴晶莹,划过烫红的脸颊。
……
初月晚昏昏沉沉,挣扎着想要翻个身,却一头扑空,摔倒在地上。
好痛……
周围一片灰暗,她仿佛做了场大梦突然醒来,冰冷坚硬的地面光洁照人,隐约映出了一个面露惊恐的妙龄女子。
那是初月晚自己。
她匆忙抬头四处张望,终于分辨出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一身素白衣裙,供桌上打翻的糕点,身边摔碎的瓷盘……
——这里是前世自己死去的地方。
是做梦,一定是做梦,晚晚烧糊涂了。
她发着抖下意识地按捺自己的脖颈,没有被噎到过后无法喘气的感觉,连一点死里逃生后的余痛都没有。
她的目光瞥向那盘被打翻的点心,糕上咬了一小口的痕迹还在。
莫名有点异样的感觉,但是不知道源自何处。
难道没有死?
初月晚赶忙抓住旁边的供桌爬起来,连膝盖摔得痛不痛都忘记了。她猛地推开门出去,漫天弥漫着诡异的灰色,她不顾周围宫人的目光,提起裙摆朝着父皇平日里住的宫殿跑去。
我不信,不信……
父皇一定还在的。
即便我长大了,父皇也会在的!!
“父皇!”初月晚气喘喘,跑进父皇的宸极殿,驻守在殿外的御前侍卫在将她拦在院中。
“裕宁公主殿下,圣上正在殿内议事,您不能进去。”一人提醒道。
“圣上……?”初月晚心中浮起一丝庆幸,“父皇还在……一定没事的,晚晚在这里等他。”
侍卫们面露难色,不知道如何解释。
旁边传来一阵轻咳,初月晚循着声音望去,一位老太监走出殿门,却不是她最熟悉的、父皇身边最亲信的刘存茂。
初月晚忽然感到害怕。
那有些面生的老太监挥走两侧侍卫,拱手道:“公主殿下,先人已逝,还请节哀呀。”
初月晚如遭当头棒喝。
弥漫在心头空落落的恐惧,她最害怕的那种可能终于应验。
是真的……父皇真的不在了。
这位老太监是太子哥哥身边的贾公公,初月晚本来应该一点都不认识他的,但是这一次却因为今生和太子哥哥亲近,偶有见过他几面。
今生……哪一边才是今生?
天旋地转的混乱中,初月晚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声低沉冷淡的话音:“裕宁?”
初月晚抬头瞪大眼睛,眼泪簌簌掉出来:“太子哥哥……”
刚从大殿中走出来的初永望见到她,眉头紧蹙,有些诧异。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初永望款步走下台阶。
他显然有要事在身,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初月晚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那不置一顾的冷漠刺痛着初月晚,好像与他擦身交错的自己只是个陌生人。
初月晚没有放弃,想要跟随他的去向。回头的时候,蓦然看到一个身披暗甲的人半跪在前方的步道上。
那是宫中豢养的死士,来无影去无踪,只听从皇帝本人的诏令。
“陛下,云大人已在朝堂恭候。”死士禀告。
初月晚心头一颤。
云大人……是小舅舅?!
初月晚快步走上去,那死士已完成复命,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初永望得知消息,面色沉了沉,立刻前往议政殿。
“哥……”初月晚叫了一声,蓦然改口,“皇上……”
初永望脚步停了停,没有回头:“何事?”
初月晚匆匆跟上他:“小舅舅回来了么?裕宁能见他一面么?”
初永望果断:“不能。回你宫里去。”
“皇上,让裕宁见他一面吧。”初月晚祈求道,“裕宁想见一见未来的夫君。”
夫君……
说出这两个字,初月晚的嘴唇都在发抖。
自己哪里来的底气这样说?
那一纸婚书从父皇死后就再也无人问津。父皇离世三个月了,云锦书从边疆班师回朝,至今从未有消息提到要来见见她这个婚约之人。
也许,早就忘记了吧。
大约初永望也没有将这种陈年旧事放在心上,于是登基之后并未下令撤销婚约。云锦书即便逃得再远也没有资格反抗皇室的赐婚,所以直到如今,他还算是初月晚名义上的未婚夫。
初月晚等了那么多年,他终于回来了。
可是,纵使人回来,心又可曾回来?
当年走得那样坚决,真的是唯恐对她避之不及吗……竟连自幼生长的故土都不曾眷恋,多年未闻归期。
初月晚想要一个回答。
哪怕结果已经猜到,也想面对着面,听他亲口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