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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岚有孕的消息传开,大长公主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她打赏了闻竹馆上下,又让她不必天天来请安。婆婆的家书也罕见地措辞温和,看来孩子的确是很好的融合剂。随家书一起来的还有未曾见过面的徐观瀚送的上好药材。
挺着大肚子也要来道贺的杜咏龄看得她胆战心惊,嫂嫂笑着说她的胎像很稳固,多活动活动临盆的时候才有力气生。
“妹妹有孕,便是有刀山火海挡着,我也要来道喜。”
“宝宝,你娘亲骨子里其实是个侠女呢。”裴云岚摸着她的肚子道。
父兄也嘘长问短,比起孩子更关心她的身体,尤其是裴云霄。她安慰哥哥,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一定会母子平安的。既是妹妹的选择,他只能为她祈祷了。
一干朋友们的贺礼里,赵纤的礼物最让她喜欢。
赵纤笔耕不辍,搜集了近百人的画像,尽力将千姿百态、形形色色的人收录其中。同时,还把她教给他的每一条经验用精炼易懂的语言写了下来。
“看来小赵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可以正式卸职了。”
“不敢当,赵纤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您学习。”赵纤神色肃然的朝她行了一个弟子礼,“虽然待诏没有收我为徒,可您毫不藏私,倾囊相授。也从不嫌我愚钝,耐心教导。再造之恩大于天,这个弟子礼,我无论如何都要行给您。”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赵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还请待诏给这本集子起个名吧。”
裴云岚敲了敲封皮,片刻后道:“叫索辨录如何?”
在一旁作陪的徐观洲这才开口道:“是故慎小事,微违非,索辨以根之。”
“好名字,请待诏题字。”
“有洗墨公子在,这种事就不用麻烦我了吧。”
于是,徐观洲在封皮处把索辨录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铁画银钩。这本索辨录赵纤留给了裴云岚,他一共刻了三本。实心眼的汉子说什么都要让她做第一作者,劝不动赵纤,她只能接受了。
“你说,几百年之后的人看到这本索辨录会不会好奇,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要掺和进追凶断案的事情里呢?”
“会,只可惜他们想破了大天去也想不到裴画师的理由竟然是为了银子。”
“哈哈哈哈……”
转眼到了年末,裴家的人无心过新年,因为杜咏龄马上要生了。作为裴杜两家唯一的女性长辈,舅母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来照顾孕妇,布置产房。裴云岚听了徐观洲的劝告,待在闻竹馆等消息。
正月初九,小宝宝来到了这个世上。
生产过程很顺利,杜咏龄没有什么损伤,小侄子也是个结实的肉团子。因为是元月里出生的,裴云霄给起的小字叫阿元。辛苦的舅母收到了好几份犒劳大礼包,裴父和杜先生每天都抱抱小阿元,脸上生生笑出了好几条褶子来。
三月露桃芳意早,小阿元摆百日宴的时候,裴云岚的孕期也进入了稳定期。她的小侄子,虎头虎脑,能吃能睡,她观察着徐观洲的神色,姑父似乎比姑姑还要更喜欢这个孩子。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在心中默念道,宝宝,你爸爸也是个爱孩子的男人呢。席上,崔扬灵依旧没有陪着陈莲甫来,倒是跟了个婢女。裴云岚想,她应该就是把崔扬灵气回家的那位吧。看她长相,勉强算得上清秀,到底怎么把陈莲甫迷住了呢?
小桃能够陪陈莲甫参加好友儿子的百日宴欢喜得不得了。她知道了裴云岚的全名时,尚且没多想,可当她瞧见裴云岚左眼眼尾处的小黑痣时就得到了答案。
梦里的岚妹妹,原来是她。
想到自己被宠幸的原因竟只是因为一粒痣,小桃的心情难以形容。眉尾的红再像,到底不是眼尾的黑,也永远不会是他心尖上的人。
小桃留心观察着探花郎,他虽然掩饰得很好,可当裴云岚夫妇离席时,他那追寻着她的背影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
崔扬灵吸取了教训,忍下了怒气,假笑着问归家的夫君为什么不带她去裴家的百日宴?陈莲甫反而一脸好笑的说你不是向来看不上杜咏龄么,裴家穷阎漏屋,哪里招待得了崔家小姐。崔扬灵无言以对,吃了个闷亏的她,第二天去安国寺赏花散心。
说起来,她也成婚两年多了,可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别提他最近很少宿在自己这里。当然,他也没宠妾灭妻,只是说朝廷上事情太多,多半都歇在了书房里。
后成亲的裴云霄孩子都百日了,裴云岚也快生了,难道陈莲甫心里不急吗?反正,她很急。若是小桃比她先有了,女孩好说,男孩的话……
庶长子,向来都是大麻烦。
“呀,那不是洗墨公子吗?”
罗昭华拽了拽她,崔扬灵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玉树临风、衣袂翩翩的徐观洲提着一篮子刚摘的牡丹花往寺外走去。男子提花篮,看起来本应很滑稽可笑,可徐观洲做起来是那么顺理成章,赏心悦目。
除了皮相,风度气韵也很重要。
“他采花做什么?住持竟也同意了?”
“你去花圃里打听打听。”
罗昭华派了个机灵的丫鬟去问,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她说徐观洲采花是为了给裴云岚插瓶。那一篮子牡丹,是徐观洲用他的字换来的。
“胸无大志,儿女情长。”
罗昭华毫不客气的给了个差评,可崔扬灵很羡慕。孕中的妻子不能外出,丈夫便亲自来采这洛阳城里最好的牡丹花给她插瓶。这男子,又是洛阳城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听说,他至今也没有妾室,只专宠裴云岚一人。
这个姓裴的,命怎么这么好?
崔扬灵不想去看牡丹了。
————【注释】————
索辨:谨慎对待微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