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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意送龚夫人几个到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把卫旸带到角落,压低声音请求道:“舅舅,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卫旸沉声道。
安意从袖袋里摸出两小包东西,递给他,道:“一包给沈融,一包给柳梦晴。”
卫旸接过纸包,“齐萱呢?”
“我会亲自动手。”安意在齐萱用梨花枪射伤红菱时,就已经决定要教训齐萱,在清理完红菱的伤口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梨花枪的火筒里一般填充的是碎铁屑和形似梨花的铁蒺藜,但是齐萱的梨花枪里填充的不是碎铁屑和铁蒺藜,而是火药和带有倒刺的短镖。
碎铁屑和铁蒺藜的杀伤力也很大,但是它们可用磁铁吸出,而火药会灼伤皮肤,短镖会深入肌肤,取出时,镖上的倒刺更会让伤口扩大,加重伤情。
这些短镖射在红菱的背上,取出时,已然不易,耗费了安意近一个时辰,红菱的背部变得血肉模糊,要是这些短镖全部射在她的脸上,可想而知,那将会是什么样惨状。毁容是小事,她只怕性命难保。
并无深仇大恨,仅仅因为她是小龚爷的妻子,拦住了她们嫁给他的路,她们就要下这样的狠手,置她于死地,由此可见她们的为人,是多么的要不得。
如果不报复回去,安意忍不下这口气。
“不行,齐夫人的武功不弱,你去太冒险了,把药给我,我去。”卫旸反对安意亲自动手,不愿她以身犯险。
“我会带秋菱一起去。”安意执意要亲自动手,她素来奉行,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齐萱用她最擅长的梨花枪,欲取她性命,她就用她最擅长的毒术,让齐萱生不如死。
“喜儿,秋菱……”
“舅舅,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再说一个晚上,你也跑不了三个地方,就这么决定吧。”安意打断他的话道。
卫旸看着安意,见她神情坚定,知劝不住她,道:“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安意颔首道:“我会小心的。”
卫旸把药包放进袖袋中,两人回到房里。卫旸和小龚爷打了声招呼,带着周蘅离开。
安意净了手,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端起碗,开始吃饭。
小龚爷默默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安意碗里。
安意默默地把那一筷子菜,夹起来放进嘴里。
小龚爷微微皱了下眉,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樱桃肉。
安意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把葱花和姜丝拔到旁边,把肉片吃了。
小龚爷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还好没有气昏头,不吃的东西还知道不吃。
两人安静的吃完晚饭,安意看过红菱,去浴室沐浴,回到房间。
小龚爷已经先行沐浴更衣,正斜倚在罗汉榻的大靠枕上看书,如缎的黑发,用白玉圆头簪松松的挽着,似散非散,浅紫色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
安意眸光闪了闪,道:“七爷,夜深了,睡觉吧。”
“好,睡觉。”小龚爷放下书,笑着起身,趿上鞋,随安意进内室。
熄了灯火,上床睡觉。
安意很自觉地靠进了小龚爷怀里,闭上眼睛,似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小龚爷亲了亲她的额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也闭上眼睛。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窗外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安意睁开了双眼,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轻手轻脚的从他怀里退出来,从金镯里掏出一枚迷药,捏成粉尘状,托在掌中,对着小龚爷轻轻一吹,将粉尘吹进他的鼻腔内。
“七爷。”安意轻唤道。
小龚爷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夫君。”安意凑到他耳边,柔声喊道。
小龚爷依然沉睡。
“相公,相公。”安意推了推他,见他仍旧毫无反应,确定他中了迷药不会苏醒,放心大胆的下了床,穿上深蓝色的箭袖练功服,轻盈地走到窗边,推开窗,飞掠而出。
“夫人。”秋菱等候在外。
就在主仆俩施展轻功跳上屋顶时,那个应该中了迷药,不会苏醒的男人,睁开双眼,缓缓地坐了起来。
小龚爷撩起帐幔,看着开启木窗,眸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下床穿上外袍,也从窗口飞掠出去,跃上屋顶,借着天上的月光,凝目远眺,找到了那对主仆,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夜已深,万籁俱寂,各大院落大多已熄了灯火,只有各个院落的大门外悬着的灯笼,还散发着光芒。
安意和秋菱小心的避开了巡夜的护院,很快就到了齐家住的衍庆大院,两人跃过围墙,秋菱在前,安意随后,直奔齐萱住的蒹葭坞。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倒在角落的四个巡夜护院。更加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被浓密树叶遮拦住的小龚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或许是为了呼应这首诗,蒹葭坞建在水中央,有廊桥直通。
安意看到悬挂在厦檐下,写着蒹葭坞三字的木匾,嘲讽地勾唇冷笑,好个伴水而居,等人来寻的伊人!
齐萱就住在蒹葭坞的正房内,因是夏季,打开了半扇木窗,不用安意和秋菱费力去挑门栓开门了。
安意先把迷药吹进屋内,等药效发挥作用后,才和秋菱从窗口跳进去。安意抛给秋菱一个瓷瓶,小声道:“把药粉撒在她所有的衣物上。”
秋菱听命行事。
安意撩开帐幔,看着昏睡不醒的齐萱,冷哼了一声,伸手捏开她的嘴,往里面塞了两枚药丸,又在她的床上洒了些药粉。
做好这一切后,主仆离开蒹葭坞,小龚爷在暗中相护,快到长庚院时,施展轻功,抢先一步进了屋。而另一边,卫旸也顺利的给沈融和柳梦晴下完了药。
安意从窗口跳进屋内,脱下外衣,走到床边,撩开帐幔,准备上床睡觉,却骇然发现那个本该在床上睡觉的男人,不在床上。
按理说,药效还没过啊!他去哪里了?
“娘子。”伴随着这声娘子,屋内的蜡烛点亮了。
安意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坐在罗汉榻上的男人。
“这么晚了,娘子不睡觉,去哪里了?”小龚爷明知故问,是想知道安意会不会说谎骗他。
“去给齐萱下药。”安意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得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不想你为难。”
小龚爷起身走到安意面前,“安意,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夫君?”
安意抬眸看着他,“我若是不把你当成夫君,就不会管你为不为难。”
小龚爷望进她的眼中,“你若是有把我当夫君,你被人欺负,受了委屈,让夫君出面为你讨回公道,是理所应当的事,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却让你舅舅出手?”
“沈融是你的表妹,齐萱和柳梦晴是你两个师叔的女儿,试问你要怎样去替我,向他们讨回公道?”安意勾唇冷笑道。
“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为了所为了情面,就委屈自己妻子的人?”小龚爷眸含怒火地盯着安意,咬牙质问道。
安意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小龚爷向后退了一步,满脸失望地道:“安意,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对我有戒心、有防备,视我为外人,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夫君,当成可以依靠的人。”
安意摇头否认,“我没有。”
“你有,你的言行已说明了一切,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在强求你。”小龚爷又向后退了一步,神情黯然转身往外走。
“七爷,你要去哪里?”安意急声问道。
“我出去静一静。”小龚爷没有停下脚步,“夜已深,你先睡,不用等我。”
安意怔怔地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有一种让他出去,就会失去他的感觉,他的温柔,他的恶趣味,他的一切,都将属于另一个女人,想到他将别的女人拥入怀中,心隐隐的痛,她舍不得失去他,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夫君。”
小龚爷耳边过人,早就听到她跑过来的脚步声,等她抱住他的腰时,脸上凝重的表情稍有缓解,幽深的双眸添了一丝暖色,她终还是在意他的。
“松手。”小龚爷语气依旧冷淡。
“夫君。”安意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别出去,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小龚爷嘴角微微上扬,“我有这么重要吗?”
“你是我的夫君,是陪我共渡一生的人,当然重要。”安意柔声道。
“安意,你真的愿意让我陪你共渡一生,从此信任我,依靠我,共同进退,有事不再瞒着我,将我抛到一边,把我当成外人了?”小龚爷趁机索求更多的承诺。
“是的,我安意愿意让你龚砚遒,陪我共渡一生,从此信任你,依靠你,共同进退,有事一定告诉你,绝不会将你抛到一边,把你当成外人。”安意郑重地道。
小龚爷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她,道:“娘子,你要言而有信,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安意凝视着他,眸光柔和似水,“我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小龚爷吻上了她的唇,辗转投入所有热情。
长夜漫漫,有情人有得是时间,诉说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