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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商灏独自去了崇辉。总裁室的门是敞开的,一眼望去,就看到一个氓性十足的人背靠在大椅上,双脚却没摆在相应的位置,而是摆到了桌面上。没教养的二流子。谭商灏瞟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哟,今天吹什么风呀,谭大人竟亲自上门道谢!我都说了,不用那么客气,各取所需嘛!”蔡廷皆不知死字怎么写,重提上午的事,“我本来还在回想那场爱爱的,谁知被你打断了,回味无穷啊!”
“你怎么不去死。”谭商灏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恨不得翻他桌子。
“全世界一天死那么多人,没我份,我也没办法啊!”蔡廷皆一脸的无奈,表明自己也想死,可是上天怜爱他,不收他。
以前没和这男人有过深的接触,只是觉得他有点讨人厌,这次一交手,才发现这男人的狠毒+该死,他敢肯定,这男人的前世,一定是太监!谭商灏懒得和他费口舌,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请你不要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余年年,我怕她知道,会想不开。”
“求?”蔡廷皆一脸惊讶,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谭大人竟然求我?我在想要不要拿手机录下来,等哪天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开心开心。”
“你没听错,我是在求你。”有事求人,不得不低头,何况这事关系到年年的人身安全。谭商灏语气变得低下。
蔡廷皆干咳几声,捏着喉咙说:“话说多了,有点渴。”
谭商灏瞟了他一眼,站起来,走到石桌旁,给他倒了一杯茶,端着茶,伸到他面前,沉声问:“蔡——总,要不要喂你喝。”
蔡廷皆让眼球归位,接过杯,嗫了一口,一脸夸张,说:“哗,哥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再来一杯,谢谢!”
谭商灏沉着脸,默默接受着他的折磨,接过杯,又给他倒了一杯。
蔡廷皆也真是个人才,连续喝了30杯。肚子胀得实在不行,才肯放过谭商灏。
“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就勉强答应你吧。”蔡廷皆抚摸着肚子,末了,添了一句,“不用谢!”
“你最好说话算数,否则——”谭商灏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使尽全力劈了一掌台面,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哥是被吓大的,蔡廷皆撇撇嘴,死都不肯承认被那声巨响吓到了。心里庆幸自己办公桌的质量好,否则肯定裂成两半!待会得叫人检测一下,造成*,得找那男人赔偿!自己又占了上风,就是不知道余年年怎样了,应该不会就轻易原谅他了吧,那自己不是白费苦心了。蔡廷皆心想自己得找个机会见一下她,探个虚实。
桌面上的手机在震动,家里的,他拿起手机。一挂电话,他就跳下来,慌忙地穿好鞋子,打了个电话,叫吴小姐帮订一张回北京的机票。刚管家来电话说老爷子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有生命危险,看来得回去一趟,他可是出了名的孝子。
余年年坐的是夜班车。谭商灏回到家时,余年年已经不在了。他打电话,可是无法接通。为什么不等自己。谭商灏跌坐在*上,这时,手机响了。是美国那边打来的。挂完电话,谭商灏无比头痛,真是多事之秋,美国分部有一个员工跳楼身亡,自己要亲自去处理一下。
余年年这一住就是20天,怕在家呆久了,家人起疑心,所以她就回来了。真是轻轻地,她走了,又轻轻地,她回来了。余年年进门的时候,谭老爷和谭夫人正在吃饭。
“年年!回来得真是时候,来,坐了半天车,累了吧,来,吃饭!”谭老爷热情地向余年年打招呼,叫她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
谭夫人瞟了瞟谭老爷那个热情样,再望了晒得黑黑的余年年,怪声怪气地说:“有些人啊,都进门两年多了,蛋都没下一个。真是浪费米。”
余年年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小孩子嘛,这是要缘分的。你看商灏不是去美国快一个月了,他们没同房,怎么怀的孕?你就让厨房多做些补品,帮年年养好身体,万事俱备的时候,东风就来啦!”谭老爷为余年年开脱,“年年,多吃点,嗯,回去晒黑不少,可是气色好了很多!有看到我的外孙吧?”
“嗯,好可爱!”想到许文展儿子那胖嘟嘟的脸,余年年笑了起来。
“唉,这人老了,坐不了车,哪里都去不了。”谭老爷叹了一声。感叹人老了就没用了。
“莞夏说了,等宝宝再大一点,就带他过来看你们两老。”余年年笑着把谭莞夏的话带到。
谭夫人也忍不住掺和进来,唠叨了一句:“那死丫头,有了老公孩子,把爹娘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也不知启泰两父子怎样了。”
余年年居然从她的话中听出悲凉。也是,物质条件是丰富了,可是人老了,就想呆在孩子孙子身边。她儿子好像和她不怎么亲,谭老爷似乎和她又话不投机,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余年年突然觉得自己家婆蛮可怜的。
余年年下午去看周希然了,发现才一个月没见,她就长成了母猪,四个月,肚子都显出来了,当年的好身材找不到痕迹了,皮肤倒是越来越纷嫩。
“天,我有点担心你生完后,身体会维持这样!”余年年惊呼。
“你以为我想啊!可是我家那个说了,吃得是福,天天亲自下厨帮我补,不停地吃,不胖才真是有点担心!”周希然话里意思是表达被逼的,可是看她那一脸幸福的小样,就知道她是多么的心甘情愿。
“得了吧,有人在晒命啊!”余年年倒在沙发上。
“对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啊?是不是两个女人,他吃不消,京子数量锐减?”周希然盯着余年年的肚子,一脸奇怪,这两个女人承恩泽那么久,肚子没个动静,真是匪夷所思啊!难道是谭商灏不正常,看样子不像啊!
“我怎么知道人家,和人家不熟。”余年年翻一下白眼,不想提那个男人。但是周希然这一说,倒是让自己想起大姨妈这个月超了两天还没来,以前一直很准时的。
“又吵架啦?”周希然坐在她身旁,苦口婆心,“不要生人家的气啦,你看如果他把旧爱都抛弃了,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人没良心!这样的男人,能要吗?”
“那他辜负了我,就有良心?”余年年反问。
“人家不是现在一碗水端平吗,现在他金屋藏娇,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只要你是正室就可以了!”周希然劝道,现有有钱人都是三妻四妾,就算不光明正大娶回来,暗度陈仓的小三也不少。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呀,如果换成是你老公,你能那么大度?”余年年白了她一眼,如果她老公*,她能那么淡定,她就跟着她姓周!
“我肯定会——”周希然脸上的温柔迅速转成正气,“杀了他!”
这就对了,自己也过不了那一关。余年年望着天花板,警告道:“在我面前,不要提起那个男人,谢谢合作!说一次,捶一下你肚子!”
捶自己肚子,那里装的可是自己的命,周希然捧着肚子,不敢再为那男人说情。
谭商灏一下飞机就奔回家。美国分公司那官司真不好打,僵持快一个月,事因死者家属恶意敲诈,但公司一致认为不能任人宰割。经过不停的周旋,最后终于达到双方都满意的赔偿,多少钱都买不到一条人命,人是在公司死的,谭商灏真的也很抱歉,亲自护送死者的骨灰回国,下葬那天在死者坟头嗑了三个响头。
回到家,才得知余年年去周希然家了。那就先回去看一下丁天心吧。丁天心提前就得知谭商灏回来了,自然精心准备一番。他一下车,她就冲了上去。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欢迎回家!亲爱的!”丁天心笑得灿烂,摇了摇手上的玫瑰花,一脸的孩子气。
谭商灏看着那娇红生嫩的玫瑰花,表情有点奇怪,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啊,问:“为什么要送我玫瑰花?”
“这不是送给你的!”丁天心摇摇头,一脸神秘。
“那是送给谁的,我妈?”谭商灏随意一猜,以为她想搞好婆媳关系。
“错啦,这花我是帮你买的,让你送给年年的!”丁天心说完歪着脑袋,一脸兴奋,“是不是很感动呢!”
“为什么要送她花?”谭商灏还是拐不过弯来,要送也送一枝吧,这一大束,用来求婚还差不多,但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我今天早上有点不舒服去医院看了一下,没想到在妇科碰到了年年,我当时问她看了什么病,她说是女人问题,可是我进去问一下那医生,她说年年怀孕5周了!”
五七三十五,谭商灏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那不刚好是自己把她送给那男人的那段时间!自己后来就去美国了,而她也回老家了,两人上个月内并发生过关系!孩子不是自己的!谭商灏大脑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喏,拿着吧,去找她!”丁天心没注意到他脸部变化,把玫瑰伸到他面前。
谭商灏望着那一团红,觉得心情更烦躁了,他大手一拂,玫瑰掉到地上,很多花瓣降落在地面。
丁天心睁大眼,望着那束玫瑰,不知他为什么这样做。她刚想开口问,可是谭商灏又钻进小车,车呼啸一下就开走了。
丁天心弯身,捡起那束玫瑰,修长的玉指来到花瓣处,用力把它们扯掉,然后对着天空一洒,抬起头,微微笑了起来。
谭商灏没有去周希然那找余年年,他怕打草惊蛇。谭老爷和谭夫人去参加朋友儿子的婚宴去了,还没回来,他想和她面对面,安静地解决这个问题。终于,响起她的脚步声。他站起来,走过去,望着她。
天气如人的脸,也是说变就变,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下起淅沥的小雨来,最近雨挺多的,可能是近清明的缘故。余年年把伞放回门口的伞柜,一进门就看到挡在大路中间的谭商灏,看他的样子很疲累,美国的事,她听李政耀说人点棘手。现在他回来,应该是处理好了吧。明明是很想关心他一下的,但是想到他曾为了别的女人把自己送给别的男人,她狠下心来,一字不发。
谭商灏望着她平坦的小腹,目光变得阴冷,自己绝不能让别的男人的孩子,在自己爱的人的肚子里生根发芽!那是野种!如果让他出生,那将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余年年感觉他在盯着自己的肚子。她一僵,该不会是他知道了什么吧,今天她去医院是碰到丁天心了,可当时自己明明掩饰得很好,丁天心不可能察觉出来的。他注意力异常集中的眼神让余年年心生恐惧。她急急说道:“我不舒服,先上楼去了。”
当经过谭商灏身旁时,手被抓住了。余年年忐忑不安,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挣不开他的固执,她强逼自己勇敢地去迎接他那恐怖的眼神,冷静地问:“你想干什么?”
“把孩子打掉,我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好过日子。”谭商灏盯着她肚子,那眼神让余年年毛骨悚然。
“那是你的孩子!”余年年尖喊。
自己怎么忘记了,余年年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蔡廷皆睡过,是自己造成的错,他的力道放松不少,语气也没那么激动,他挤出一个笑,说:“我们还年轻,要个小孩多麻烦,明年吧,明年我们再要小孩,好吗?”
“不行!”余年年斩钉截铁,除非他说出一个让她心服口服的理由,除非他当面说出那天发生的事,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愿打掉小孩的,那是她的命!
“那小孩是——”谭商灏差点就说出来了,关键时刻还是止住嘴。
“你是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我问你,前段时间在我身上发泄的,是一只种猪,还是一条疯狗!”余年年也死死瞪着他,她一定要据理力争,必要时她会把那天的真相说出来,揭露他的丑陋,只为保住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不能要!听话,等你身体好了,我们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这一个,必须得打掉!”谭商灏语气很强硬,拉着余年年走出大门口。
“放开我!我不去!”余年年大喊,想向别人求救,可是院子里只有张妈,其他人都出去了。那张妈就直愣愣站在那里,估计是被吓傻了。
“张妈,打电话给老爷!”这是余年年被塞进车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车子一走,站在院子里的张妈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说道:“少奶奶,不用你吩咐,我也知道怎么做。”
余年年坐在车后位,趁谭商灏不注意,她轻轻从没有拉上链的包包里摸出手机,按了一个电话,幸好自己手机按键调的是静音,所以没被发现。谢天谢地,电话嘟一声就接通了。余年年大喊:“去医院!救我孩子!”
话一说完,冷不防一个急刹车,余年年一个抖颠,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旁边的座位上,她想去拿,可是有人比她更手快。谭商灏冷冷望了一眼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里面传来讨厌的声音,在喂喂喂,他举手朝着窗口一扔。他绝不让那人有机会救他的野种!
“孩子是你的!我只和你发生过关系!你一定相信我!”余年年不知道求救能不能成功,目前只能先稳定谭商灏的情绪,说服他相信这孩子是他的骨肉。
“我知道。”谭商灏回了三个字,自己是知道,但是也有她不知道的事,但他又不能说出来,他怕她接受不了而轻生。但是他绝不允许她肚子里孕育着那男人的种子!
“那我们回家好吗?”余年年一脸期待。
“不行,这孩子必须打掉!”谭商灏继续发动车。
“那天我压根就没有——”余年年差点脱口而出,如果让他知道那天的事,是蔡廷皆和自己演的一场戏,他自尊心那么强,肯定会杀了蔡廷街的!自己有份参与,他会更加怀疑自己与蔡廷街的关系不正当!孩子也是一定要被打掉的!怎么办,谁来救救自己的孩子,余年年急得哭起来,坐如针毡。
当车停驶进人民医院时,余年年差点晕了过去,她死死抓住前方座椅的靠背,不肯出来。但是谭商灏是何许人也,拉不出来,只能抱出来了,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来到妇科,谭商灏把一沓钱甩到医生的办公桌,说明来意,那医生被谭商灏的粗鲁吓傻了,抖着手,开了好几张检查单。检查个屁!谭商灏把纸张扔到脚下踩了几脚,一手捉住余年年,一手抢过她的包包,从里面找出一张B超单。在谭商灏的利剑下,那女医生硬着头皮开了一张人流单,刚想开口,但谭商灏已经把她要的答案扔过来:出了什么事,我负责!余年年哭着求医生不要听他的,但医生摇摇头,自己能不听吗,估计很少人不认识眼前这个霸气的男人。不听,饭碗肯定保不住,听的话,还能暂时保身。
谭商灏把余年年抱进人流室,放在手术台上。几个医生护士涌上前来,想帮她打麻醉药,但余年年一边尖叫,一边拼命挥动着手脚,根本接近不了。
“我来!”谭商灏走过去,亲自出马。
“如果我的孩子没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余年年哭成一个泪人,威胁道,希望谭商灏能回心转意。
“听话,我们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的!”谭商灏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如果让那男人来到——他把余年年挥动的手按住,其他人见状,赶紧把余年年的脚按牢。谭商灏接过针筒,无视余年年请求的眼神,来到她的手腕处,把药水注进去。
余年年瞪大眼几分钟,然后眼皮不甘心地慢慢合上。
“先生,请出去。我们要手术了。”一个身材肥肥的女医生说。
谭商灏望了一眼满脸泪痕的余年年,很是心痛。等她醒过来时,那野种就不在了,自己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讨得她的原谅。谭商灏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手术室。
这时,一直坐在电脑旁,背对着大家的一个护士站起来,长得牛高马大的,如果不是她盘着头发,这样的体格身高,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男人。她转过身,走到余年年身边。挥挥手,那几个医生护士立刻知会。散开了。当看到余年年昏迷过去,仍然流泪的眼角,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感叹,可怜的人儿呀。他把脸上的白口罩解了下来。
没错,此人正是男扮女装的蔡廷皆。当时刚好下飞机,打的回公寓,半路就接到余年年的电话,他当时还小心脏扑通扑通,以为她一个月没看到自己,敌不过思念的苦,所以主动找自己了,可是没想到一接通电话,就听到她说去医院,救我的孩子。然后电话就无人接听了,他凭着高智商,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余年年怀孕了,谭商灏以为孩子是自己的,要她去医院打掉。当时他望出窗外,市人民医院的大字牌匾就映入眼帘,他记得院长和自己父亲有点交情。是自己和那小孩有缘吗?救了他一命,等他长大了,一定得让他三跪四叩,拜自己为干爹。
“快!去人民医院!”谭老爷一路上都在催着司机,“不要怕闯红灯,罚钱我来付!”
司机小黄被催得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缝就钻。
“老爷,你不要太担心,估计不会那么快的,就算他们到了,不是得排队检查什么的!”管家坚叔安慰自家老爷。
“如果我那孙子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那混账东西!”谭老爷气得浑身发抖,自己正在和老战友们叙旧,管家跑过来说,接到张妈电话,谭商灏要带余年年去医院打掉孩子!他一接到消息,就叫司机赶往医院,他心里那个急啊!真恨不得此时能有一双翅膀。
司机小黄正拐弯右转的时候,没注意到一个前方一辆一直静止的泥头车,突然疯狂地向自己冲过来……
一声巨响,小车被撞飞至人行道……
警车和救护车赶来时,三人被送往医院,其中管家和谭老爷因抢救无效死亡,另一司机正在抢救中,估计没生命危险。而泥头车司机则受点重伤,警察已把他押送上救护车,一量伤势好转,就立即缉拿归案。
抢救室里,谭老爷躺在手术台上,身上已被罩上白色的大布。他身边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张妈,一个是丁天心。
“老爷,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呜呜……”看样子,张妈是哭得伤心欲绝。
丁天心则望着手术台那具尸体,轻轻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门被粗暴地打开了,谭老夫人望着那块白布,一个踉跄,张妈赶紧走过去扶她。
“老谭,你怎么就走了,一个小时前人都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你走了,叫我怎么办,啊……”谭夫人痛哭失声,颤抖着去拉开那张白布,露出谭老爷的脸,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脑袋也是血坑……谭夫人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谭商灏本来在手术室外等余年年,但是接到丁天心的电话,就匆匆赶去抢救部。当他走进去,看到那张不会说话的脸,他眼睛霎时湿润,他张张嘴,想开口叫他,但是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叫过他一声爸了,他甚至记不起上一次叫他爸,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以前,他总觉得他思想还停留在封建时代,动不动就要子听父言,但他从小就叛逆惯了,觉得父亲只会教训自己,感觉他一点都不爱自己,于是专门和他老人家唱反调,平常看到他,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看到他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他觉得心里被挖了一块似的。
“爸……”谭商灏跪了下来,悲伤的脸庞泪水纵横。
“商灏,节哀……”丁天心走到谭商灏身后,嘤嘤地哭起来。
“那个肇事司机呢!”谭商灏发誓,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丁天心一僵,轻轻地说:“听说也在这就医院。”
谭商灏站起来,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说:“天心,爸和坚叔的后事就交由你来办理。”
丁天心点点头。刚想开口问谭商灏要去哪里,但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余年年悠然转醒,她望了四周都是白色的,这是在医院,自己的孩子,余年年坐起来,摸了一下肚子。
“放心,有我在,你的孩子没事!”
这声音怎么有点孰,余年年转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医生,虽然他戴着口罩,装模作样在写着什么表,但他的眼睛一笑,余年年就知道他是盗版的。
“是你赶过来救了我吗?”余年年眼睛微湿,“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
“你拿什么谢谢我呀?以身相许,怎样?”蔡廷皆狗改不了吃屎,身体上占不了便宜,那就在语言上占一占。
“一点都不正经。”余年年白了他一眼。
这时,门推开了。一个女人慌张地走进来。余年年定睛一看,是丁天心。
这女人来干什么,蔡廷皆怕被认出,没有逗留,走了出去,当然,顺便偷听一下她们讲话。
“年年——”丁天心一叫完名字,眼泪就簌簌而落。
余年年看见她头发凌乱,眼眶红肿,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丁天心抬起泪眼,哭着说:“张妈打电话告诉老爷,商灏要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老爷就急急忙忙往医院赶,没想到半路出车祸,老爷,坚叔,都死了……”
老爷死了……余年年脑袋一阵炫晕。她咬着唇,摇着头,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丁天心怎么可能会诅咒他老人家走了,余年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还有,妹妹,你一定要救救商灏!一定要救他!”丁天心紧紧攥着余年年的手。
余年年心漏掉几拍,她赶紧问:“他怎样了?”
“他把肇事司机——用凳子给打死了……”丁天心也没料想到他会那么冲动,如果她早想到他的动机,她是断然不会让他那样做的。
“他现在人呢……”余年年双手紧紧抓住被角,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坚持不住倒下去。
“在警察局,这年头,很多事情也是钱摆不定的!年年,你一定要叫蔡廷皆救救商灏,商濠这个人很傲气,如果真的在监狱里坐个十年八年的,我都不敢想象他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或许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丁天心捂住嘴,不敢往下想。
蔡廷皆,他会有办法吗?余年年望出门外,看到一身白影闪过。
丁天心后脚一走, 蔡廷皆前脚就进来了。余年年撑起身子,跪在*上,请求道:“请你救救他。”
蔡廷皆挑了挑眉,一脸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
“你们不是老同学吗?”记得李政耀提起过。余年年抓住他的衣服,“你一定要救他!”
“你说对啦,我和他是老同学,可是,是死对头的老同学!我和他一向是水火不容的!他出事了,哥高兴还来不及。”蔡廷皆划清自己与谭商灏的界线,一脸幸灾乐祸。
“你有办法救他吗?”余年年只想知道这个。
“打死了人,改成司机逃避责任自杀不就可以了。”蔡廷皆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那肇事司机由于醉酒驾驶,造成两死一伤,他自己独自活着,说不过去呀,死了也是应该的。”
“法律有那么儿戏吗?谁有这个权利……”丁天心说用钱都通融不了,谁有那么大的权力改现场记录。余年年眉头打成死结。
“这你就不用管了,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保证他毫发无损地出来,他的人生之路不会受到丁点影响。怎样?”蔡廷皆看着余年年,胸有成竹。
余年年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要求肯定不正常。她安慰自己说:“老爷人脉那么广,他的朋友们一定会帮忙救他出来的。”
“你傻呀!人走茶凉,懂不?”蔡廷皆抛给余年年一个你很可爱的眼神,“谭老爷是有很多朋友,但都是老了的朋友啦,不是退休,就是进土了,他们的子孙辈可能也有很多位居高位,但是谁会吃饱了没事做,会管与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事。现在司法人员一旦收钱,八成完蛋了,谁敢顶风作案?”
听他这样一说,余年年更加悲观了。
“你想想,现在讯息万变,谭商灏一进监狱,个人财产就会充公,等他再坐几年牢出来,可能连乞丐都比不上。”蔡廷皆好心地为余年年分析其中的利弊。
余年年觉得胸口好痛好痛。半响,她缓缓开口:“什么条件。”
“我要你跟我回北京。”一个月时间没看到她,自己每天都在浓浓的思念中度过。现在既然有机会可以把她一辈子留在身边,他为什么不能好好把握机会。
“你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余年年垂下眼睑。
“我不介意。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也愿意等,直到你接受我的那天为止。”蔡廷皆深情表示自己的立场。
“好。我答应你。”余年年缓缓点点头。
谭老爷入土为安的那天,刚好是清明节,下着纷纷雨。因为事出突然,丁天心作主,暂时不要告诉谭莞夏夫妇,所以前来送行的,只有几个家人。
谭商灏跪在墓碑前,眼神空洞,表情木然。丁天心站在他旁边。谭夫人哭成泪人,张妈在她身边搀扶着。
“我陪你去吧。”蔡廷皆怕她一个人进去会吃亏。
余年年轻轻摇摇头,手握着一束桔花,独自走进墓园。
“爸,我来看你了。”余年年站在谭老爷墓前,忍住悲伤,鞠了三个躬。
谭商灏身体一颤,但是没有说什么。还是跪在那里,也不起来,也不说话。
谭夫人听见余年年的声音,可激动了!她跳起来,随手拿起一个花圈,走到余年年身边,边打边骂:“你这个扫把星!就是你害死老爷的!你还我老公来!!”
余年年双手教合垂于肚子前,不着痕迹地护住小腹。没有反抗,任谭夫人发泄着。
“够了!”谭商灏站起来,大吼一声。
“你这个扫把星!”谭夫人停下动作,拿着花圈,走过去抱着墓碑痛哭。
谭商灏走到余年年面前,动了动干涩的嘴巴,拉起她的手,说:“你刚做完手术,不要淋雨。我送你回去。”
才三天不见,他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头发凌乱,胡须浓密,黑眼圈严重,当日意气丰发的谭家大少爷哪里去了。余年年一阵心酸,但这不是她所要表现在大家面前的情感。她抽回自己的手,宣布说:“我和谭先生的婚约到此为止。当日谭老爷给钱我家,只说他的有生之年内,我不能离开谭家。现在老爷不幸走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这个扫把星,快点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谭夫从转过脸,骂了一句。
“年年,你说的什么话。”丁天心走过来,拉住余年年的手。
谭商灏望了一眼余年年如死灰的眼神,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说:“让她走。”
丁天心慢慢松开手,看着余年年,一脸不舍。
余年年没有勇气去看谭商灏最后一眼。她转过身,慢慢向前走。
为什么你不肯陪我度过难关,为什么你不肯在我痛苦时给我一个拥抱,为什么你要在我最悲痛的时候转身离去……谭商灏看着余年年远去的瘦弱背影,听见心碎成一片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