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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奇的办公室内,盛嘉树略显烦躁的取出烟盒,叼了一支香烟在嘴边,随后把烟盒递向对面办公桌后的夏奇,夏奇摇摇头拒绝了香烟:“我稍候回家时,家人不会希望闻到我满嘴的烟味,那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
盛嘉树弹开Zippo,点燃嘴里的香烟:“如果我全家还在的话,我也不会吸烟。”
“说到你的家人。”夏奇停顿了一下,翻开桌上的资料,朝着对面的盛嘉树推过去:“在等那个杀人凶手的这段时间,刚好可以说一下对那件案件的调查,我查阅了警队的案卷资料,问询了警队的在场警员,当然,还有法医部门那边尽可能收集到的资料,这些让我缩小了调查范围。”
盛嘉树没有去翻那些资料,而是先回头看向夏洛克和潘青天,夏洛克本来正小心翼翼把半个屁股塞在一张圆凳上,看到盛嘉树望过来,连忙起身,拉着潘青天用一起去撒尿的借口,走出了办公室,把空间让给两个人。
“通过警员的现场描述,我尽可能的对案发现场进行了模拟复原,通过尸体的位置,伤势,血迹,以及包括法医提供的报告,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的家人不是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残忍杀害,或者说,当天,所有成年人都处于昏迷或者无意识状态,只有那三个孩子被杀时,是清醒的,我用刑讯的手段分别逼问了案发现场最先到场的警员,他们在被逼迫状态下,尽可能提供了自己了解的信息,目前来看,案发现场的狼藉,更像是凶手杀人之后刻意伪造布置,而不是你的家人与凶手搏斗造成。”夏奇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对翻阅着资料的盛嘉树介绍道。
盛嘉树深吸了一口香烟,随后从鼻腔内重重喷出:“就是说,要么是我家人信任的人下药让他们昏迷,随后杀人,要么就是那个被信任的人被收买,负责下药,随后有凶手杀人。”
“有很大的概率是这样,我怀疑是酒液,因为只有酒液,儿童才不会接触到,想象一下,案发当晚,一家人正准备享受晚餐,某个你家人信任的人到来,并且带来了一瓶酒,和一个好消息,或者,是有人送来一瓶酒和一个好消息,一个能让你全家人开心并愿意为此举杯的好消息,而且有必须喝那瓶酒的理由,然后所有成年人都开心的喝了一杯,随后享受晚餐,药效发作,成年人陷入了昏迷,这时,凶手打开了房门,他们先杀死了没有喝酒的三个儿童,随后才对昏迷的人提起刀,随后等所有人毙命之后,又开始简单制造了一下现场,让现场看起来像是有过剧烈争斗,你的家人是因为反抗失败才被杀害。”夏奇点点头:“我查阅过很多香港社团与买凶杀人有关的案卷,也与张荣燊询问过这个问题,大多数类似案件,不会发生在受害者家中,似乎香港的黑社会成员,会刻意避开在对方家庭动手,所谓的祸不及妻儿,而普通的抢劫杀人灭门案,显然又无法解释,凶手在抢劫前为什么要先和受害者喝一杯。”
“在家中,的确小孩子没资格喝酒,我父亲也不允许他的孙子孙女喝酒,而且能让我全家喝酒庆祝的好消息,一个月前,我曾经打过一个电话,告诉家人,我有了一份更好的工作,是前往波士顿担任一家新公司的高级经理,并且是排名第三的股东。”盛嘉树语速很慢,认真的想过之后,才开口说道。
夏奇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看向盛嘉树:“除了你家人还会有什么人知道这个消息,并加以利用?”
“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我父亲对这种事不会隐瞒,反而骄傲的向朋友炫耀。”
“他会向其他社团的人或者敌对社团的人吹嘘你吗?”
“不会。”
“好的,我们假设,他对同社团的人吹嘘过你的新工作,我们假设有个坏先生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他与你父亲的敌人刚好也是好朋友,坏先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好朋友,你父亲的敌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加以利用,于是……”
“有个问题,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都会饮酒,所以家中会常备着酒水,为什么会肯定他们会喝下对方带来的酒?”
“也许是对方的酒更高级,更美味?”
“不,是有更好的借口,比如,那瓶酒与我有关,比如,可以说是我带回来送给那个人的,他这次拿出来借花献佛。”
“没错,就是这样。”
盛嘉树眼神愈发犀利,在夏奇和他的引导性对话结束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社团有内鬼,或者,社团内藏有凶手。”
“是内鬼还是凶手,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我会继续的。”夏奇站起身,走向角落的衣架,准备摘下帽子回家。
盛嘉树也站起身,眼睛定定的盯着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就像是夏奇还坐在原位,立了十几秒之后,他才慢慢开口:“不用调查了。”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夏奇把圆顶绅士帽戴在头上,回身看向盛嘉树,他没有听清刚才那句话。
盛嘉树看向夏奇:“我说,不用调查了,到此为止。”
“你确定,结束调查,我也需要看到四千英镑出现在我的账户。”夏奇眼神错愕的看向盛嘉树:“你不想知道凶手,还是你已经猜到了凶手?”
“我会让潘青天把钱转入你的账户,调查结束了,对了,那个摩罗马,也不需要再找了。”
“没问题。”夏奇疑惑的耸耸肩:“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所以桌上那些资料,你可以拿走,自己秘密调查时,也许会需要它。”
“谢谢,谢谢你的帮忙,资料不需要了,烧了它吧。”盛嘉树朝夏奇礼貌的稍稍欠身,随后脸色阴沉的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夏奇的办公室,外面已经夜风阵阵,繁星在空,如同在黑蓝色晚礼服上镶嵌的一颗颗碎钻,拱绕在皎洁弦月附近,远处,夏洛克正拉着已经不断哈欠的潘青天吸烟,看到盛嘉树走出来,夏洛克脸色一喜,想要凑过来,但是注意到了盛嘉树的脸色,又停住脚步,继续装作看不见一般,对潘青天说着自己正准备聘请对方当自己律师的鬼话。
“群狼环伺啊……”盛嘉树仰头看向星空,嘴里喃喃的念叨道:“外面有人阴我,我已经觉得很不舒服,没想到,全家居然可能是被社团内的人阴死,干得漂亮,可怜老豆你还傻乎乎守着什么早该入土的洪门规矩。”
“夏校长!”盛嘉树收回目光,朝着远处眼睛不断瞄着自己的夏洛克喊道。
夏洛克连忙答应着跑过来,一张胖脸堆满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不算是个单纯的江湖人,更像是个商人,所以从他的视角看来,江湖规矩没有权财重要,这位盛家的三公子,虽然被江湖人调侃羞辱,但是却能出入域多利白房,更知道身边拖着个鬼佬律师用来打发麻烦,这比起那些傻乎乎只懂舞蹈弄棒,满嘴粗话,满身臭汗的江湖人不知道强出多少,什么项世豪,杨冬,完全没办法与盛嘉树过招。
他刚刚猜测,自己出来后,盛嘉树一定是跟叫夏奇的鬼佬商议如何处置这次引出的风暴,在夏洛克看来,只要政治部的人愿意收钱帮忙,那就太简单了,只要开出的价格得到满足,项世豪,杨冬被关进来人间蒸发不是什么问题。
“大佬,是不是缺钱,我即刻叫人送来。”夏洛克跑过来,朝着盛嘉树亲热的开口问道。
盛嘉树一愣:“缺什么钱?”
“不缺钱?我以为大佬你要让政治部的人去抓那些扑街,所以先拿一笔钱出来交给鬼佬。”夏洛克愣了一下,随后说道。
盛嘉树看向夏洛克,盯着夏洛克浑身不自在时,才笑了一下:“不,我在想,我想要做龙头,所以,你愿不愿意帮我?”
“帮,不过……”夏洛克眼睛打量着盛嘉树脸上的细微动作,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开口:“真的做龙头?大佬……你认识这些鬼佬,又能同鬼佬打交道……只做一个偏门捞家会不会太可惜。”
“聪明人。”盛嘉树拍拍夏洛克肥厚的肩膀:“不过,不会影响我做生意,你很想靠鬼佬做生意?”
“随便帮鬼佬打理些生意,就能赚翻啦,又有靠山。”夏洛克语气不屑的说道:“不要看那些做官的鬼佬西装笔挺,好多都是饭桶来的,账本都看不懂。”
盛嘉树点点头,揽着夏洛克的肩膀朝域多利大门外走去:“你中意同鬼佬做生意,以后我会帮你安排,不过现在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大佬,你随时吩咐。”夏洛克非常狗腿的回应:“赴汤蹈火,大佬你一句话而已。”
“如果真的让你赴汤蹈火,多半你会第一个跑路,不是很危险,今晚,我要找到摩罗马,想同他聊一聊,你能不能找到他?”
“这种事,最简单,我让手下拿钱出去收风,只要摩罗马在香港,一定能找到他。”夏洛克先是拍着胸口答应下来,随后又看向盛嘉树:“大佬,你找他做什么,是不是要……杀了他?”
盛嘉树语气肯定的说道:“不是,我想叫他出来一起食宵夜,因为,烧邓恩的生意,杀邓恩的人,是我吩咐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