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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苏茉儿张张嘴,心里有一种温热的感觉涌动着,从心肺到喉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面前白衣胜雪的少年,恍若隔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向洞口的方向转了过去,可是刚转过身走了一步,才想起这是重新回到逸卢的通道,她猛的站在原地,觉得自己脸颊滚烫,手脚冰凉,竟然连回头去看穆晟夜的力气都没有了。
“茉儿,这些天你在逸卢里过得可好?”
苏茉儿咽了下口水,脸上发烫的感觉更甚了,她清咳了一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来重新面对穆晟夜道:“我,我挺好的!你呢,在这呆了好几天,冷吗?”她说着这句话,鼻翼两侧涌起了酸涩的感觉,眼圈猛的红了,泪水冲进眼底团团的打着转。
“我也挺好的,这里风景怡人,空气清新,就是等你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苏茉儿光明正大的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却偷偷的抹了把眼泪,没心没肺的说道:“这里风景是不错。”
“风景再好,也不是家。茉儿,我们一起回家吧!”说着,穆晟夜上来欲牵住女孩的手。
苏茉儿向后瑟缩了一下避开穆晟夜,垂着头没有让他看到自己因为这句话又落下来的泪水:“是啊是啊!这里好冷啊!我们赶紧走吧!”
苏茉儿转过身,率先向山下走去。她环视四周,才发现原来那条密道是通往梧桐山山顶的,难怪这一夜走得如此漫长和辛苦,原来她竟然是在爬山。
苏茉儿走在穆晟夜的前面,山风夹着雪粒子打在身上冰冷刺骨,身上单薄的棉衣就像纸片一样,让她不禁的瑟瑟发抖,可她的心情却是豁然开朗的,只觉得体内的一口浊气顺着这干冷的山风,一下子全都吹散了。
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感觉真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带着体温、温暖的大氅从身后严严实实的裹住了她,却只是裹住了她,那双拿着大氅的手没有碰到她的肩膀,便悄然离开了。
苏茉儿本来尴尬的神情,一瞬间也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看到前方山路上听着一架简朴的马车,乔楚宁驾在车前,看着苏茉儿与穆晟夜一前一后的走过来,连忙跳下了马车。
“晟夜,整个山的出口都被寒王封了。恐怕我们走不了了!”乔楚宁说完看了苏茉儿一眼,脸色不怎么友善。
苏茉儿正色道:“楚亦宸应该是找我的,你们走吧!”
乔楚宁抢先穆晟夜一步开口道:“我们当然知道你找你的!可你说的轻松,我师弟要是肯走,还会在山顶上等了你这么多天?”
苏茉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她难得吃瘪得不说话了。
“师兄!”穆晟夜责备的看了一眼乔楚宁道:“寒王此时应该还不知道茉儿是如何离开逸卢的。我们就走那条道,兴许能避开楚亦宸的人。”
乔楚宁愣了一下,马上反驳道:“晟夜,你疯了?那条山道你还敢往里面闯,你就不怕这次又出不来了?”
“有什么可怕的,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闯了也就白闯了,我们想走,便无人能烂!”
苏茉儿听穆晟夜这么说,疑惑道:“你们要走的是条什么路?”
乔楚宁哼了一声道:“怎么怕了?也是啊,你被楚亦宸找到了,他不过是要你继续做他的女人,可是我师弟呢,若是被楚亦宸撞到你和他在一起,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是不想走这条路,就自己乖乖走回去找楚亦宸吧,他的人就在半山腰呢?我们也乐得方便,省得因你惹火上身。”
“师兄!是我要等茉儿的,跟她无关!”穆晟夜的声音里透着严厉,顿时乔楚宁也不说话了。
苏茉儿看看远近的群山,如果她没有猜错,穆晟夜所说的那条山路,应该是连接梧桐山和另外一座山的通路。
“山那边是什么地方?”
“与这座山相连的对面的那座山坳,便是鬼谷,我小时候在那里住过几年!”穆晟夜缓缓的说道。
苏茉儿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穆晟夜。鬼谷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便觉得是一个人间炼狱。
“怕吗?”穆晟夜站在了苏茉儿的身边,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这是再次相逢后,她与他的第一次对视。少年的目光纯净,宛如空中的皓月,天边冰雪,他的眉梢眼角里都动涌动着融融的暖意,每一片光影中都映着她的模样,
苏茉儿别开头,回避着他的目光,望着远处巍巍的群山,坚定的摇摇头:“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走吧!”
她心里知道,只要穆晟夜出现在梧桐峰就会被楚亦宸怀疑。不仅是因为她逃走,还有之前猛虎袭击的事情,这两件事楚亦宸都会怀疑到穆晟夜的身上。
她根本不会去想袭击楚亦宸的人会是穆晟夜,因为这个少年光明磊落,皎若明月,清如溪水,绝不会做这种背后黑人的事情。可是她能这么想,别人可就未必了。
她苏茉儿必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她也不能再给穆晟夜添任何麻烦了。
说完,苏茉儿也不矫情,大步的走向了马车,自己先钻了进去。这个时候无论是楚亦宸看到她和穆晟夜在一起,还是只看到穆晟夜和乔楚出现在凤凰山,都是五十步笑百步、殊途同归。
如果不想让穆晟夜惹上麻烦,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赶紧离开这,越快越好!
多余的墨迹都只能是害了他。
苏茉儿钻进了马车,顿时感觉到了暖气袭人,清荷的香气扑鼻,她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等了一会却不见穆晟夜上车来。
正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车里有给你准备好的衣服,换好了告诉我一声。”
苏茉儿一惊,这才看到自己的身旁有一个青绸包着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从内衣到外袍一应俱全,连崭新的小靴子都准备了,她心里一暖,想也没想就一一换上。
“好了吗?”穆晟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茉儿系好最后一颗口中,尴尬的说了一声:“好了!”然后,她赶紧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用青绸的包袱皮裹了起来。
穆晟夜拉开了车门却没有上来,而是拿起苏茉儿刚刚裹好的小包裹后,又飞身跳了下去。
苏茉儿撩开车帘,看到穆晟夜从怀里掏出火石将那包裹点燃,不多时方才她自己身上的衣物便化成了一片灰烬,一阵风吹来全部飞向了山谷中,连所剩不多残留在山道上的,也被穆晟夜细心的清理干净。
苏茉儿不知不觉的弯起了嘴角,放下窗帘,重新缩回了车角。
不一会儿,苏茉儿感觉到了马车向前方驶去,下一秒穆晟夜也飞身进了车内。他看着自己和苏茉儿之间足足还能能容纳两个人的距离,什么也没说,只从自己的背后拿出一床锦被向苏茉儿扔了过去。
“山里冷,盖着这个暖和!”
苏茉儿接过厚厚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两只手也放了进去,顿时有了更多的安全感,连见到穆晟夜之后各种复杂的心情也突然平静多了,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这车厢内的温暖。
“饿了吧!”穆晟夜又从身旁拿过一个皮囊,还有用荷叶抱着的一个团子扔给了苏茉儿。苏茉儿打开皮囊,里面传出了一阵桂花酿的芬芳,她把皮囊送到嘴边用舌头卷了一下,竟然发现里面的酒是热的,喝了一口,从喉咙到胃全都暖了起来。再打开荷叶包,里面竟然是滚烫的一块烤山鸡,陷然是刚刚才烤好的,拿在手烫烫的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你要不吃一点?”苏茉儿刚咬了一口,突然问道。
穆晟夜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茉儿,虽然两个人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那种专注的目光,让苏茉儿下意识的又低下了头。
他看着她缓缓的说道:“你吃吧,我吃过了!”
苏茉儿吃了几口,也没什么胃口,酒囊里酒却被她喝得差不多了。她把荷叶包重新包好,放在矮桌上,静静的等着穆晟夜开口。
从永清镇孙家巷口一别,她这是第一次重遇这个少年。短短的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从她离开安国寺的那一日开始,她就想着不会再遇到穆晟夜,可是他身负重伤却一路追到了永清镇,挨个旅店搜查她的下落,今日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追到了梧桐山,并在梧桐山顶一直等着他。
他怎么能知道她会出来?
她若是一辈子都没有出来呢?
她若是被楚亦宸带回了京城呢?
苏茉儿的眼底再次泛起了温热的泪花,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等着穆晟夜的质问和责备。
“睡一会吧!你的脸色很差。桂花酒里加了一味中药有安眠的作用,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跟你无关,你睡你的,等到家的时候,我会叫你!”
苏茉儿诧异的抬起头,见他霁月清风般的笑容,撇撇嘴角,心里的那股酸楚更重了。
“嗯!”她垂着头,也什么都不再多说,而是慢慢的躺下,翻过身背对着穆晟夜完全侧躺了下来,然后用被子重头到脚的裹住自己,双臂抱胸,以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睡姿,闭上了眼睛。
家吗?
前世的时候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拥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家。穿到这一世,家也是她所追寻的最大的心愿。她不仅希望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地方,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份执念,她也希望能帮助自己身边的人,获得幸福。比如,沈恬一家、孙美莲母子…。
可是这一世混了这么久,她竟然昨日里被人绑在了床上,看着莫名其妙的女人来跟她为了男人争大小。看着因为人家的小妾怀了孕,所有的人却都像看怪物一样打量她的表情。
苏茉儿想到这里,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小小的身子蜷缩得更紧了。
穆晟夜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孩,即便是隔着被子也能看到她后背柔软的线条,和她娇弱的身体轻不可抑的颤栗。
他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刀,心疼的难受。看着之前解下的为她裹身的自己的那件大氅被她放在了一边,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拿过另一个包裹里,他事先为她准备好的另一件全新的斗篷,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或许是车厢里暖意熏人,或许是桂花酿加深了她的睡意,亦或是穆晟夜给她加上的这件斗篷彻底暖了她的心,苏茉儿蜷缩在被窝里,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
……
……。
此时的梧桐山被三万飞虎军堵住了所有的出口,寒冬的青山处处弥漫着萧索的气息,侍卫们刀剑的寒光在皑皑的白雪中映着日头,杀机重重。
“王爷,还是没有找到!”
娄烨和风行海焦灼的看着自家的主子,看着脸色从没有过的那种灰败落寞,竟是比之前古墓失去苏侧妃那次还要令人心疼。
也难怪,上次的事情是因为中了楚亦潇的暗算,王爷才失去了苏侧妃。
而这一次,是在完完全全属于寒王殿下的地盘上,苏侧妃自己跑的。说明,这一次苏侧妃是更加铁了心的要离开王爷,心意比上次更加坚决。
娄烨多少能体会到王爷此时的心情,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安分守己、温柔乖顺的老婆有一天会真的要离开自己,而且怎么求都没用,她都铁了心的不肯回头。看着自家主子的情形,多少有些同情。
可风行海就不明白了,自己如此魅力无边的主子爷。别说是女子,只要主子爷想,就是男子也会倾倒在他的脚边。自己追随了主子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主子在那个人身上下过这么大功夫。按说主子绝对没有失手的可能啊。
以为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就算主子没怎么给过她们好脸色,每次侍寝之后,哪个不是一脸感恩戴德,依依不舍?怎么这个苏侧妃跟王爷同在逸卢中相处了这些时日,竟然还想着要跑?跑得如此的彻底?
不会是王爷这么多天都还没……
风行海越想越有可能,第一次替自己无所不能的主子叫了一声怂。
楚亦宸的一张俊彦在刀子一般的冷风中多了几分沧桑和疲惫,从昨夜到现在,他自己带着十八燕和贴身的死侍几乎将梧桐山翻了一个遍,可是却找不到那个小女人的半分影子。她竟然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他怕她被人掳走,更怕因为她的任性葬身在了野兽的腹中,可最最让他害怕的是,他昨夜的举动是不是彻底激怒了她,而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因为那个无所谓的女子,为了那个莫须有的孩子,她就这样真的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半个时辰后,楚亦宸重新回到了逸卢的书房内。看着这里依旧是遍地狼藉的情形,他心中翻涌出一股直达心肺的绝望来。
雪姨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楚亦宸的身旁道:“殿下,吃点东西吧,我煲了汤,您喝一点。您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伤了根本的。”
楚亦宸没有理会雪姨,而是慢慢的开始回忆昨夜的情形,他只到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那时书房的门没有上锁,难道世上真有如此武功高强的人,任他站在院子里也能无声无息的将人掳走?
他不相信。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苏茉儿是自己从这个房子里走掉的。这间屋子已经被他翻了底掉了,可是却依旧没能寻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雪姨,你可知道这间书房里有暗道?”
雪姨摇摇头,她在逸卢住了这些许年,一草一木都是极为熟悉的,可就算没有发现过什么暗道密室。寒王殿下几年来一次,就更不清楚了。
楚亦宸的脸色更加阴郁了。心里的恼火越来越盛,竟不知这天下间还有人能设计出能让他楚亦宸破解不了的密道。
“当初修建逸卢的人,还真不容小觑。不知道父皇将他现在藏在了什么地方?”
雪姨浑身一颤,她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自己母亲入宫前的一段往事,她和初雪都没有提过,皇上就更不可能提这件事了。毕竟女子的名节重于一切,即便是初雪当年是被皇上强迫的。可身为皇子、太子、将来的九五至尊,母亲的这段往事对小主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殿下,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初建造逸卢的人此时在哪。当初万岁送这座逸卢给贵妃娘娘,肯定也不希望有人再熟悉这里的一切。我看建造逸卢的人八成也都不在了。”
雪姨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亦宸的表情。只见他眉头紧皱,没有像是要勃然大怒斥责自己说谎的样子,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却也不知道他心底真正想的什么。
“母妃在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世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讲究因果缘分的。建筑更是如此。我每次来逸卢都住在这间书房里,却没有发现有任何的暗室机关,可是茉儿只在这里住了两夜,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绝地逢生。可见她和这座书房有缘和这座逸卢有缘。雪姨,你说是不是?”
雪姨从未见过小主子如此悲伤的神情,她赶忙道:“殿下严重了,茉儿年纪太小所以任性。她能得了殿下你的垂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何来绝地逢生一说?只是她和逸卢有缘,和贵妃娘娘有缘分确是真的!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最终还是您的女人,她跑不掉,也逃不开,这是她的命,也是她和殿下您的缘分。你宽心些吧!”
楚亦宸突然勃然大怒:“别说了!”
雪姨吓得倒退了一步,手里刚刚端起的汤碗险些洒在了地上,“殿下!”
“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吗?若是这样,她为何还要一次次的离开本王?她不是任性,她是真的不想留在本王身边了。”说着,楚亦宸苦笑了一下,“她苏茉儿不是从三岁起就吵嚷着要本王做她的夫君吗?她不是十二岁就开始求广平侯要嫁入寒王府吗?天下人不都是知道美誉天下广平侯的嫡女深爱着寒王甘心情愿的求着做寒王的侧妃。可现在她苏茉儿对本王的真心呢?她苏茉儿对本王的厚爱呢?你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雪姨看着楚亦宸挣红的眼睛,眼底泛起的泪花,她痛苦的扔掉手里的汤碗,逾理的抱住了自己的小主子。
“殿下,您别这个样子。若是让老身说实话,我只能说茉儿是个好姑娘,就跟你母妃当年一个模样。别说是您,就是雪姨我也喜欢。可是这样的女子强制是没用的,您越是强迫她,她的心就离您越远。若是这一世缘分未到,那便用心对她好,来世这样的女子总会来报恩的。”
“来世?”楚亦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声音也变了调:“可是我楚亦宸从不相信来世,我要就要她的前世今生,三生三世,就是上天入地,她也别想逃,也别想离开本王。”
楚亦宸猛的半跪在地上,举起一直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此时心中的无奈和凄凉。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拳头按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他再一次用拳头砸了下去。
只见一道地缝洞开,里面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密道,冷气从里面传来,却让楚亦宸瞬间热血沸腾了。
雪姨抹着眼泪道:“殿下,您看,您看这里,茉儿一定是任性的一个人从这里遁走了!”
……
……。
……。
苏茉儿一觉好眠,安静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连马车加速飞奔进了两山之间的通道都没有醒来,睡梦里一切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驾车的乔楚宁眼见前方的雾气越来越重,四周的草木也染上了重重的尸气,他的眉头不知觉的越皱越紧,而他驾驶的马儿前蹄突然扬起,嘶鸣一声,开始在原地打转,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前行一步。
“晟夜,怎么办?”
穆晟夜一个纵身从马车里跳出来,细心的关好车门,走到了乔楚宁的身旁。他打量着四周并不算陌生的环境,很多往事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中。
他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平静的道:“药老,晟夜借道而行,还请您行个方便!”
此时几只秃鹫从一个尸体上飞起,挂在了树梢上。
一阵阴风袭来,马儿躁动的更加不安了。
突然之间整个林子中飞来无数的石子,纷纷向穆晟夜和乔楚宁飞了过来,穆晟夜左躲右闪,好容易避开这些石子。突然间一个诡异犀利的声音在空中传来,令人瞬间毛骨悚然。
“晟夜小儿,想不到你还有胆子回来?莫非是给老人家我送你的心肝入药来了?”
穆晟夜笑道:“药老先放了晟夜,他日晟夜自己挖了心肝给您老人家送来可好?”
“你个小兔崽子,下山几年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跟我老人家耍嘴皮子了。你给我记着,你的心肝是给我入药的,不许给了别人!”
穆晟夜清咳了几声,道:“药老,晟夜记下了!还请你放我们过去吧!”
“你可以走,可是马车里的那个,得给我留下!”
穆晟夜脸色猛的一变,手直接的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怎么,舍不得?若是舍不得我就放他走,你把心肝挖出来给我。”
“药老,之前你在我身上试毒难道还不够,今日我不过是要借个道,你便要取了我的性命?是不是太狠了?”
接下来那个笑声更加诡异了,几乎是笑道穿不过气来:“晟夜,亏你是行走江湖一宫之主,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元帅,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幼稚?药老我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晟夜听到这个诡异的笑声,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脸上也流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药老,若说狠,你只敢对别人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刺破了自己的心肝,让你在我身上试过的那么多名贵药材都血本无归?”
“穆晟夜,你敢?”
穆晟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药老,七岁之后好像你与我谈判就没有赢过,难不成十年之后,你还怀疑我敢不敢对自己狠?”
“穆晟夜,你……”
只见这个时候,山林里突然一道白光闪出,一个白衣盈盈的女子落在了穆晟夜的面前。
“若馨?”
穆晟夜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正色的看着她,伸出长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穆晟夜,你这马车里藏的究竟是什么活宝贝?我爹说你的心肝是他的,若是别人得到了你的心,他就把那个人的心肝挖出来。你如此护着她,莫不是她已经得到你的心了?”说着这个女子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就要砍向马车。
穆晟夜毫不避让的用长剑架在了女子的脖子上:“若馨,有些地方不是你能去的,比如这驾马车,有些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比如马车里的这个人。”
女子气得柳眉倒竖:“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这天下间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还没有我柳若馨不能见的人。”
咔嚓一声,顿时整个世界安静了。
“穆晟夜,你这个混小子,你在干什么,你敢对若馨动手?”药老咆哮着,山林中的老松树,瞬间抖落了松针化成一只只利剑向穆晟夜飞来。
“药老!胳膊卸下来,原本还可以装上,可若是你逼着我给把她的胳膊晾在这里不管,过了时辰,就是大罗金仙可也装不上了!”
“爹!你别过来!我不信,我不信穆晟夜他真的敢些废了我的胳膊,我不信…。晟夜不会这么对我的,小的时候,爹你责罚我的时候,都是他替我求情。晟夜对我好,他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咔嚓一声,柳馨儿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又被穆晟夜卸了下来。
一旁的乔楚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穆晟夜他并不陌生,在战场上的穆晟夜对敌人从不留情,甚至残忍冷血。
柳馨儿看着穆晟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穆晟夜,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她而已,你就卸了我的两只胳膊,你至于吗?”
“她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她。你不能,药老也不能!我穆晟夜不是自夸,以我现在的武功,你们两个人一起来,就算能挖到我的心肝,也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到时候不知道你们父女俩儿还有没有命拿我的心肝入药?”
“穆晟夜,你断定你能保护车里的那个丫头片子?”
“药老不信,可以此时现身过来与晟夜比试比试!若是晟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护得安全,还谈什么追求她?若将来我有一个女儿,也断然不会将她许配给无法保护她的男人。”
柳馨儿的眼泪落得更凶了,两条胳膊无比疼痛,却无法挣扎半分,稍微一动,便痛彻心扉。她不信,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穆晟夜,竟然为了不去打扰车里那个女人睡觉,就卸了自己的两条胳膊?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车里的苏茉儿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一夜的逃亡已经让她透支了所有的体力,她贪婪的享受着被中的温暖,越睡越沉。
……。
……。
……。
楚亦宸运用轻功,只用了一个时辰便走出到了洞口。他站在梧桐峰的山顶上一览群山,他竟然不知道逸卢的书房中竟然有这样一处密道,不是通往山下,而是直接到了山顶,这样声东击西的设计,还真是匪夷所思。他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端,便顺着山路向下走去。走着走着他的心里便开始有了疑惑,苏茉儿虽然身体轻盈,却仍旧会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哪怕是这里山风凛冽吹散了地上的浮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踪迹全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人为的做了处理,掩去了苏茉儿留下的痕迹。
这个人不可能是那个小丫头,那么帮着她的人会是谁?
会不会是一个男人?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在楚亦宸的脑海中想起,他的眼底便流露出了无限的杀机。这个念头几乎要逼疯了他。他不自觉的顺着山道向下走去,不放过每一寸的雪地上留下的痕迹。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了山路拐角处有一处没有完全隐去的印迹,若是一般人断然不会发现倪端,可是楚亦宸却还是看出了,那是一方马车车轮的印迹。
他死死的盯着马车留下的那方印迹,在心里丈量着那道车轮的深浅,精准的计算着车内人儿的体重。许久之后,他可以确定有男人用马车带走了苏茉儿。苏茉儿在他的眼皮底下跟别的男人走了。
楚亦宸只觉得喉中一口腥,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触目精心。他只觉得一阵眩晕,洁白的雪地上倒映出了苏茉儿对着他俏皮狡黠的样子,或许这个时候她也正对着另一个男人流露着这种生动的表情?
楚亦宸捂着心口,从腰间拿出一支竹筒,拉开捻子,一道火光直冲到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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