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苏言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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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都说景帝子嗣少,除了三个儿子,就没有其他儿女。

    人们还说,景帝做梦都希望能够有个女儿,可惜德妃患病,没法生了,只能作罢。

    人们可能都不知道,我就是景帝的女儿。

    德妃嫉恨我的存在,回禀景帝时,只说容贵人难产,母子俱亡。

    所以,我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皇后收养了我们兄妹俩,她喜欢刀枪棍棒,不喜欢女红绣花,所以,自然而然,我从小也随她习武。

    我以为皇后是不读书的那类女子,没想到,她给我取了好听的名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以后,你就叫子衿,好不好?”

    “好。”

    她把敛王殿下推到了我的面前,他和哥哥差不多大,也是不爱笑,对我点头算是打招呼。

    皇后告诉他:“从今以后,要善待你的妹妹子衿,不许欺负她。”

    转头又看向我:“往后,你们几个都是一体的,本宫教你武功,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好自己,也保护敛王哥哥,明白了吗?”

    “明白。”

    我似懂非懂。

    哥哥告诉我,能够长住在景帝寝殿的女人,是害死我们母妃的元凶。

    我们没有其他亲人了,只剩下彼此。

    “子衿,总有一天,我们会让那个妖妇自食恶果,连带着她的儿子一起!”

    妖妇的儿子,是二皇子苏奕。

    哥哥恨的,我当然也会跟着恨。

    后来,景帝把敛王赶出宫了,说是在京城里另外造了个王府。

    我成了王府里的侍女,看似不起眼的侍女。

    哥哥常年扮演一位温润如玉的乐师,我亦如此,总是装作懵懂,偶尔犯迷糊。

    我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子,应当如此。

    可是为何,轮到我,只能假装如此?

    -

    真正忙起来的时候,是因为临水斋里住了一位姑娘,是敛王从邕宁村带回来的,叫林晚。

    和那位脾气大的瑶华不同,她没有那么矫揉造作,也不喜欢颐指气使,和我相比,她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好羡慕她,也发自内心想保护好她。

    我明白敛王不是心思单纯的男子,可她却单纯的可怕,毫无保留的将感情寄托在他身上。

    “哥哥,他会好好待林姑娘吗?”

    “子衿,别随意信任他人,不要因为你们朝夕相处,就破坏了这些年遵守的规矩。你必须保护好自己!”

    哥哥不明白我的心思,他还在查她的来历。

    我想,她是真心爱慕敛王的,从每个细微的动作,从下意识的表情里,都可以清楚的看出来。

    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慕,我也没有可以去爱的人,因为我的人生,从开始就充满了仇恨。

    什么时候才可以解脱呢?

    我也想做个充满朝气,无拘无束的女子,我也想找到心仪的男儿,有属于自己的家。

    -

    霍令仪回来之后,三番五次过来找茬。

    我讨厌她,特地为了林姑娘挡了几回,她就盯上了我,说什么都要对我用针刑。

    用就用吧!

    我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毁容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可是林姑娘为了我,跑去向她磕头认错求情了,甚至划伤自己的脸,要替我受罚?!

    从来没有人不计回报的关心我。

    皇后待我好,是想让我做个优秀的细作,保护好她钟意的敛王,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是对林姑娘来说,我只是一个侍女,能图我什么呢?

    她的孩子没了。

    我哭着过去找哥哥帮忙:“求求你!现在只有你可以救她了!”

    他的表情告诉我,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敛王当真如此狠心,连亲生孩子也要杀死吗?

    “我会去救她,霍令仪对她用了蛊毒,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

    我不忍心继续面对那张脸,假装懵懂的欺瞒她,自请去了王府外,打算从醉清居入手,查到安插在这里的线人。

    然而,她得知消息又来救我了。

    我只能装疯卖傻,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

    我被她带去了谨王府。

    之所以打算离开醉清居,就是因为,靠近苏奕,才能更快的获取消息,哪怕更危险。

    我头一回有机会可以和她睡在一张床榻之上。

    她说:“我习惯性把人想的太好,信任容易建立,也容易崩塌。从前我毫无保留的信任敛王,结局又怎样?这世上,还有人值得我去信任吗?”

    她还说:“那么你呢?子衿,我可以全然相信你吗?”

    我下意识觉得,我已经骗了她。

    隐瞒,也算另一种欺骗吧?

    所以我犹豫了,还是应了句:“可以。”

    苏奕先让她献舞,刺激敛王暴露本心,又安排她指认敛王下毒,我都是明白的。

    但是,他没法和敛王斗下去。

    因为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熟人宋祁峰,他,居然还是苏奕的亲信?

    -

    本来以为,宋祁峰的伪装已经足够好了。

    万万没想到,岚烟才是最为关键的棋子,在她身边,被她照顾着,我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或许哥哥说的对,我不该随意相信他人,破坏了这些年守着的规矩。

    岚烟一句话将林姑娘逼上了绝路。

    她被抓进了天牢,我想着救她,和哥哥一起去向已经成为太子殿下的苏沐求情。

    他向我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林姑娘。

    我就在东宫里等啊等……

    没有等到哥哥回来,反而等到了满身血污的太子,紧接着就是霍令仪。

    他们在揽月阁里吵的很凶,我听清楚了一点:林晚,再也不会回来了。

    过了不久,太子要回敛王府看看,睹物思人,又陷入了消沉,赖在那儿不肯离开。

    林晚死了,哥哥走了。

    我好像戴上了哥哥的面具,成为太子最忠诚的影子刺客,守在门外。

    多年苦心,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我安排了《赤练舞》赠予他,所以我特地引火烧了整个临水斋,我要亲自为他斩情丝。

    “殿下!快走!”

    “红豆……那颗红豆呢?!”

    火光中,他还在满地寻找那枚红豆。

    我依稀记得,海棠花落的季节,我站在林姑娘身后,看她一笔一划刻下“筠”字。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会偷偷扔了它。

    苏沐,并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