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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木年二月廿二日
戊申土鬼破日
鬼星起造卒人亡,堂前不见主人郎……
日值岁破,大事不宜。
这一天打大早上起就有些邪性,天阴得像被一床大棉被压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让人透不过气来。
吴长风遛早的时候,刚在树下站定了,就听得“啊——啊——”几声粗哑凄厉的叫声,仿似谁家孩子哭哑了嗓子。他循着声抬头望去,树顶上盘旋着几只乌鸦,正扯着喉咙冲他叫着,却并不落肯落在树上。
他捡了块土疙瘩想砸过去,刚直起身,还没等扬起手,就一阵发软,手里的土块掉在了地上。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吴长风声音都发抖了,只盯着那几只乌鸦血红的眼睛,心里发怵,脚上却挪不了窝,嘴里反复地念叨着。
齐家老宅向南的院墙塌了,把正站在墙边的七太太埋在了碎石之下。
等众下人七手八脚地把断墙扒开,已然断了气。脸被砸得没了形状,眼珠子都被砸了出去,剩下两个血糊糊的洞,如同大张着的嘴。
看到这死状,竟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去将尸首搬出来,这齐家的人死的诡异,都怕沾了殃煞。吴少风心也是打鼓,今天他一直在琢磨这岁煞南究竟指的是什么,没想到这南墙就塌了,还偏偏就砸死了七太太。
“把人抬出来,把眼珠子也给我找出来!”吴长风在齐家做了几十年,尽管这会看着七太太这满身满脸的血也是腿肚子筋打转,可还是要尽了本分。
众人听了这话,却没一个动的。自打大少爷没了,一年之内,齐家这老宅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几十口,竟是死的死逃的逃,都散光了,七太太这一死,齐家就算是没了。留下没走的下人,都是十几年的老伙计,念着齐老爷的情份,可眼下七太太死得诡异,纵是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吴长风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去:“七太太,老吴给您收拾收拾吧,得罪了。”
手扶上七太太的胳膊,架着她往外一使劲,把尸身从石堆里拖了出来。
“七太太手里是什么?”有人喊了一声,指着七太太死死攥成拳的手。
吴长风放平了尸首,弯了腰去看,只看到指缝里露出一截黄纸。他伸手捏着一角,试着拽了拽,纹丝不动,又轻轻掰了掰那拳头,也是不能动弹。
七太太空洞的双眼瞪着,吴长风也不敢多碰,总觉得那眼睛里虽然没了珠子,却还是死死盯着他。他看了看露在外面的那截纸,上面画着些条条道道的,却并不是字。
是符。吴长风自小也学了些这东西,一眼便认出了七太太手里攥着的是张符。又仔细看了看只有一半的符,辩得上面的字,虽然只有一半,他却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道还魂符。
“是个增寿符。”吴长风不敢声张,怕惊了身边这些本就已经想散了的人。
七太太这是要还谁的魂,他心里明白,可这符断然也不是她做的,是有人做了给她的,只是七太太这还魂的事没来得及做成,便没了性命。
想到这,吴长风不由有些发虚,老爷临死前说的话他还记得。
“烧不死……还会回来的……有人要它回来……”
这个它指的是谁,吴长风知道,可是谁要它回来,便无从得知了。现在七太太这还魂符让他后脊梁发冷,刹时间觉得这荒园子里阴风四起,一刻也不能呆了。
于是眼珠子也没有细寻,就领着人将七太太抬出了园子。
吴长风命人给七太太入了殓,他手里还有些老爷留给他的养老钱,这时也顾不得许多,都拿了出来。这齐家犯了煞,人人都避,但也扛不住吴长风出的高价,于是还是有胆大的硬着头皮给七太太办了丧。
齐家没了。
吴长风站在这四进的大宅院里,看着四处荒草从生,禁不住有些悲从心来。可他没工夫耽搁了,他还有事要做,齐老爷对他有恩,有些事,他豁了命也要做到。
十日之后,七太太必定是要回煞的。
陆远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腰也不难受了,最重要的是,没有做梦。
他起来开了门,往苏墨房间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在不在,他想去感谢一下,自己倒是半道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苏墨什么时候走的。
苏墨的房间关着门,窗帘也拉着。陆远站在门口听了一下,没动静,还没起来?还是已经出门了?他想了想,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发现门没有锁,开了一条缝。
“苏墨?”他喊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
里面没人应,陆远推开了门。
门刚一推开,他就愣了,手就那么抬着,保持着推门时的姿势。
那种香味,从苏墨的房间里扑鼻而来的,竟然是他在凶案现场闻到过的那种类似花香的味道。这一瞬间他像是入了定,这香味在没有血腥味夹杂其中时,更为清新。
可是苏墨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味?
陆远忍不住迈进房间,四处看了看,苏墨的房间摆设跟他那间基本是一样的,并且收拾得很干净,桌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不是床上放着叠好的被子,这房间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着的。
没有花。尽管满屋子都是那种花香,陆远却没找到任何植物。
“早。”
苏墨的声音把陆远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苏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屋子里,陆远心里对于苏墨在这种老式的木头走廊上一路走过来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感到有些惊讶,但他顾不上这些了,也顾不上跟苏墨解释为什么会一大早就闯进了他的屋子。
“这是什么香味?”陆远很急切地问了一句。
“什么?”苏墨的回答让陆远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又是这样,只有自己能闻到?
“你屋里的香味……你没闻到么。”
“哦,这个啊,”苏墨伸手在陆远鼻子前晃了晃,一股更浓的气息飘了过来,“好闻吗?”
陆远一把抓住苏墨的手,却发现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又拉过他的手凑近了闻了一下,这次确定无疑了,这就是他当时闻过的,也正是现在屋子里的:“是什么?”
“海棠。”苏墨抽回手,笑了笑。
“海棠花?”陆远不能确定,他没有闻过海棠什么味道,“你能闻到?”
“我又没感冒,当然能闻到。”苏墨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转身坐到床上,往后靠在被子上。
“你确定是海棠吗?”陆远又追了一句,这是个线索,如果和案子没有关系,那么,就是和自己有关系,他现在没有办法把这些线头都串连起来,但任何有可能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也不准确。”
“那你说准确点。”
“树下埋了冤死的人,海棠开出的花才是这个味道,”苏墨笑起来,眯缝着眼,“这是用怨气养大的海棠……”
陆远听着苏墨说完这句话,研究着他脸上的表情,这种胡扯的话,他却能说得这么自然,就好像在说这花得用什么肥料才会长得好。
“不信?”苏墨见他没有说话,笑着问。
“这叫我怎么信?”陆远有点恼火,本来觉得能从苏墨这里得到点什么线索,却没想到他给出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自己去闻闻吧,现在是海棠开花的季节,”苏墨闭上眼,脸上的笑容轶渐渐淡了下去,“去比较一下,看看能不能闻到另一种味道……”
“什么味道?”
“恨。”
陆远没再说话,他觉得苏墨如果不是在耍他,就是精神不正常。他转身往门口走,海棠花,如果真是海棠,那跟这案子或者是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我还没问你呢,”苏墨躺在床上没动,声音冷冷的传来,“进我屋有事吗?”
陆远这才想起来,他闯进苏墨屋的事还没解释,但他懒得再细说了,他没法跟苏墨勾通,于是头也没回地答了一句:“昨天晚上谢谢你。”
“谢我?你傻的吗。”
孟凡宇接到陆远电话的时候,正站在宠物店里挑狗。
“我马上回办公室,你等我五分钟。”孟凡宇看着眼着十几只冲着他狂吠的小狗,有点头大,看上去哪只都不是很合适。
他看了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只始终盯着他,却一直没有开口叫过一声的小狗身上。他蹲下来,跟这小狗对视了一会,慢慢向它伸出左手,小狗往后缩了一下,冲他龇出了牙。
“就它了。”孟凡宇对店员说。
孟凡宇交完钱,用右手对小狗打了个响指,小狗顺从地靠了过来。他抱起狗,塞到外套里,小狗探出个头,叫了一声。
“这什么意思?”陆远看着眼前的狗,不能理解地看着孟凡宇。
“生日快乐。”孟凡宇把狗扔到陆远怀里,从抽屉里拿了支烟出来点上,然后一脸悠闲地看着陆远手忙脚乱地把在他身上胡乱抓挠的小狗放到茶几上。
“去年不是说今年生日送我块黄花梨么,怎么变成狗了,你破产了?”陆远笑笑,看着这狗有点发愁,他实在想不通孟凡宇怎么会送个活物给他,明明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是没法照顾好一条狗的。
“狗是额外的。”孟凡宇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递到陆远手里。
陆远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个黄花梨雕的小牌子,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雕的是些看不明白的圈圈点点,像字又不是字:“这是什么?”
“护身符,放到枕头下边。”
“你还信这东西?”陆远拿着牌子,挺沉,手感不错。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科学的世界观去看待的。”
孟凡宇看向窗外,他没有对陆远说实话,这不是一道护身符。
这符的作用,是引导游魂进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