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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梅原手里拿回毛巾，陆英背对着他，自己擦起了头发。
她在等他开口。
可梅原自己也不知从何说起，刚才那些试图铺垫情绪的话，还被她打断了。
两人沉默片刻，陆英擦干头发，将毛巾随手放到桌上，“你和她开始交往了么？”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
“......”
陆英转头望了他一会儿，目光很快又垂下，“你们俩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原没说话，而是忽然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角落里搬了张小皮凳回来。
他将皮凳摆在陆英面前，自己坐了上去。
接着，他并拢双腿，又将她的腿摆正，与她的膝盖抵在一块儿。
陆英看了看膝盖，又看看他，“......干嘛？”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梅原将她的手也握住了，“得促膝长谈。”
......
“......谈吧。”
陆英垂眼望着脚下，她还没穿袜子呢。
光洁的脚丫露在外面，虽然客厅里没有风，但已经有些冰凉了。
梅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又抬眼在沙发上找了找，在她身后发现一团干净的袜子。
他将袜子摸了过来，又弯下腰，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小脚搭在自己的脚背上；
在穿上袜子之前，梅原又在她那有些冰凉的脚背上揣摩了一会儿，“不是刚洗过澡吗，脚怎么这么冰？”
陆英抿了抿嘴，感受着脚背上传来的温热，“天生的。”
梅原弯腰套着袜子，毫无征兆地，开始了他的推心长谈。
“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好多年了。”
“......”
心脏在胸中扑通扑通地跳着，陆英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平稳的情绪，“我们高一入学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
“是啊，才一年多......”
梅原笑了笑，脸上意味深长，只是低着头她看不见，“可在我看来，好像已经有七八年那么漫长了。”
陆英听得不明白，只低低应了一声。
“每一天见到你，都像是久别后的重逢。”
穿好袜子，梅原又坐直了身体，与她膝盖相抵。
“认识你，喜欢你，你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陆英垂着眼，瞧着袜子上的图案，双足落上他的脚背。袜子不薄不厚，温度全都传递过来了。
扑克牌已经翻开了，但她还得指着上面的字与花，对梅原再诉说一遍。
这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唯独在这一时刻、无可替代的仪式感。
“喜欢......”
说出这两个字，她余下的话也都变得流畅起来。
“我也喜欢你。”
“每一天都想见到你，想和你一起去学校，一起吃饭，一起玩......玩乐，想和你牵手，想靠在你身上，想让你......看着我。”
“我知道。”
梅原两只手合在一块儿，将她的小手裹在手掌中，“我都感觉到了。”
她抬起目光，嘴角一弯，两人相视而笑。
“喜欢你。”
“嗯......喜欢你。”
梅原微微起身，往前凑了一些。陆英却将手抽了出来，抵在他的胸前，不让他靠近。
面色虽红润，但她的神情却十分镇定。
“那她呢？”
“......”
梅原深吸一口气，“她和你一样。”
“我知道。”
陆英重复着他的话，“她高一就喜欢你了。”
“......也和我一样。”
她动了动唇，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茫然，“和你一样......什么？”
梅原抬起目光直视着她，“她也喜欢你。”
“这不一样......”
“一样。就是友情之上的那种喜欢，恋爱的喜欢。”
“......”
陆英怔了好一会儿，“真的？”
“真的。”
“我一直当她是闺蜜......”
“但她想泡你已经很久了。”
“......”
陆英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快要无法思考了。
她抬眼看了看梅原，一定是因为他靠得太近的缘故。
她往一旁移了移，梅原却也挪着小皮凳跟了过来，“别走，还没谈完呢。”
“对......没谈完。”
她望着他的眼睛，“都喜欢......所以你都想要，是吗？”
梅原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吗？”
“你以为这是谁的想法？”
陆英又怔住了。
“她从一开始，就抱着同时得到你和我的打算。”
“男朋友，女朋友......她全都要。”
......
日防夜防，闺蜜难防。
闺蜜和自己喜欢同一个人这件事，陆英早就看出来了。
但她不知道闺蜜同时还馋着自己。
......不对。
苏叶馋她身子这件事，她也早就有所察觉了。
两人在彼此家里、在同一张床上睡过好几次，苏叶流氓成性，每次同睡都会动手动脚，还用什么“帮你变大”的拙劣借口......
奇怪的是，她居然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一点。
“......”
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梅原也没打扰，只是坐在皮凳上静静等着。
陆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件事......”
“你喜欢她吗？”
“......喜欢吧。”
“喜欢到哪种程度？友情，还是恋爱之情？”
“......我也不知道。”
梅原动了动唇，他也没辙了。
只是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说道：“说起来，她好像打算这个周末就和你告白。”
陆英呼吸一滞，又听他说道：“还要夺走你的初吻。”
“......”
梅原没忍住笑了出来，“可惜啊，她没这个机会了。”
她双手捂脸，深深地埋着头，耳朵红得通透。
“别说了......”
梅原将皮凳搬开，又回到沙发上，坐在她身旁茫然地望着外面的夜色。
夜渐渐深了，公寓楼下的街道也变得安静许多。
虽然这里离市中心很近，但附近一大片的范围内，都没什么笙歌之所。晚上到了一定的时间点，整条街道会变得空荡而静谧——虽然路灯会一直明亮着，直到天明。
远处高楼上也有灯火在闪烁，星星点点。
他偏头看了看陆英，估计她还要再消化一会儿，便站了起来。
陆英低头捂着脸，但也能感觉到座下的沙发动了动。
梅原走进自己的卧室，走近了才发现，床上对着卫生间的那一侧，放着几件衣服。
是陆英洗澡时换下的衣服。
而且......
从最外面的校服外套，到最里面的贴身内衣，都有。
没丢进脏衣篓，看来她是打算带回自己的房间去洗。
“......”
梅原非常确信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因此当他好奇地拿起一件背心模样的小衣服、转过头却见到陆英走进卧室时，他的表情还是非常坦然的。
但陆英就没办法保持镇定了。
“你......放下......”
她现在既庆幸自己跟进来了，又后悔来得不是时候，可该拿走的东西还是要拿走。
“热水器坏了，我才......”
“嗯。”
梅原放下小背心，又望着她，“你要再坐会儿吗？”
陆英快步走了过来，将包括小背心和内裤在内的几件衣服一搂，抱在怀里。
“等我一会儿。”
她匆匆地出去，抱着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
再过来时，梅原已经裹着毯子坐到了沙发上，边上还给她留了不少空余。
“......为什么不用被炉？”
梅原怔了怔，“现在还太早了吧......才十月多呢？”
陆英没理他，独自钻进了被炉里。
没过一会儿，梅原也钻了进来。
“真暖。”
陆英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两眼望着窗外的黑暗，任心事浮沉。
“关灯吧。”
啪嗒。
梅原再钻进被炉时，与她坐在了同一侧。
“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呐......”
她摸着忽然披到身上的毛毯，反而学起了梅原，“才初秋，就又钻被炉、又裹毛毯了。”
“到时候就裹棉被呗。”
“太厚了。”
“开制热模式。”
“......我都忘了。”
“我也忘了，其实还有空调。”
“......到冬天再说吧。”
她往身边一靠，梅原却顺势往外一侧，让她直接倒进自己怀里。
“......吓到我了。”
“抱歉。”
梅原轻笑一声，“这样是不是更暖和一些？”
“还没冷到这个地步。”
陆英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靠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我们这样......算是同居吗？”
“算吧。”
“但你心里还惦记着别的女孩子。”
“你也被她惦记着呢。”
“周末......我该怎么办？”
“别问我啊，我又没这方面的经验。”
“......不都是被女孩子表白吗？”
“可我是男孩子啊。”
“......就算是为了我考虑，先忘记你自己的性别吧。”
“不不不，这怎么忘啊？”
“哎。”
“顺其自然吧。”
“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唔......你看出来了啊......不对，我是说......还好吧。”
“哼。”
......
“天亮了。”
“嗯。”
“如果......如果我接受了，我会变得和你们一样贪心吗？”
“不会。毕竟你本来是最贪心的。”
“......诶？”
“虽然我和她都想得到你，但并不介意对方的存在；只有你，一心想要独自霸占我。这还不是最贪心的吗？”
“......”
“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