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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奕闻言心神一凛,我天,难道是小霸王庞煜?
她本想拔足飞奔,却又不想在人前掉份儿,只好压制惊慌,凝神思忖对策。且不等她拿定主意,一阵香风刺鼻而来,一个花红柳绿的花花公子撞进祈奕眼中。
但见来人二十郎当岁,白皮无须,腮颊胭红,大红衫子绣金丝,头戴金冠簪花红,双耳垂下红丝绦,手持撒金湘妃扇,摇摇摆摆进得门来,旁若无人直往二门行来。若不是祈奕听庞玉燕叫他哥,还以为是位小王爷。
且说庞玉燕一见来人,扑过去挽住胳膊,横眉怒目,手指祈奕:“二哥,她就是贱人白玉衡,你可要替妹妹我出气啊。”
庞煜瞅眼祈奕,见她天然去雕饰,干净利落,清秀出尘,瞬间花了眼,轻佻一笑:“三妹,不是我说你,你人长不过人家,怎么架也打不过呢?庞家脸都让你丢光了也!”
庞玉燕闻言恼了:“二哥,你是谁的哥哥,怎么帮着外人埋汰自家妹妹?”
“这当然不会,打狗也得看主人,她今惹了我妹子,教我如何放过她呢,你瞧着哥哥与你出气罢。”
庞煜言罢微笑看着祈奕一额首:“就是你在开封府把我范妹夫给告下了?”
祈奕拱手:“正是在下。”
庞煜手摇折扇,满脸堆笑:“嗯,果然胆色过人,我喜欢。不过喜欢归喜欢,你诬告我妹夫又欺负我妹子,我不得不罚你,她虽是姨娘养的,错不过姓庞哟,我作为庞家人势必不能袖手旁观,怎样?自己说说要如何收场?”
祈奕微笑:“庞公子是吧?”
庞煜傲然一笑:“不错,不过圣上刚刚下旨封了我为安乐侯,你叫我侯爷也可。”
祈奕骤然冷了脸:“既然是钦赐侯爵,就应该明理知法,小可请问侯爷,另兄妹擅入民宅该当何罪?”
庞煜闻言一愣,忽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喜欢。我说,你叫什么?”
祈奕冷笑:“陌路相逢,何必多问。”
庞玉燕忙道:“她叫白玉衡!”
庞煜点头笑嘻嘻道:“哦,白玉衡?好名字,我说白美人,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也别告了,你不就是不想做弃妇,怕嫁不出去么?这好说,本侯爷对你有兴趣,我收你做个偏房,我们做一对欢喜鸳鸯,岂不一双两好?”
祈奕闻言大怒:“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厚颜无耻,卑鄙下流。”说着转身手指大门:“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庞煜不怒反喜,拍手大笑:“骂的好,骂的好,实话告诉你哟,自从我娘去世,十几年了我都没被人骂过了。哎哟,美人儿,问问你啊,你不客气要如何呢,是不是想打我一耳光啊,来啊,来啊,怪不得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呢,骂得我神清气爽啊,若叫你粉手打两下子,想必更舒坦啊。”
祈奕怒极正要飞身上前,不料斜刺里冲出两个人来,仗剑在手,拦在祈奕身前:“二爷退后,这里由我们兄弟料理。”
祈奕认得他二人乃是客栈护院,知道她们是奉白玉堂之命护卫自己,心头胆气一壮,怒火更加升腾,不退反进:“一起上!”
言罢带头冲向庞煜,乘他不备狠狠一记耳光,祈奕蓄势而发,全身力气都聚在掌上,庞煜左脸颊瞬间血红一片。
庞煜岂会白白挨打,顿时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就更祈奕对上了,他原以为三招两式也就拿下祈奕,上下其手,却不料祈奕身形灵活,抽冷子专攻他下盘,庞煜是个花花公子,工夫也是些虚浮花架子,他又存了偷香窃玉的心思,与祈奕对了几招,却占不到一点便宜,倒是脸上火辣辣,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心头直发恨,晃眼间换了一把精钢骨柄折扇,招招直击祈奕面门,想要将之破相。
祈奕几次悬悬避过,一时险象环生。
李海李山一见大惊,急忙放过庞家侍卫回救祈奕,双双在祈奕面前将剑花舞的密不透风,与旁家护卫各有得手,只是不敢伤害庞煜分毫。
庞煜看出门道,舍身拼进,李海李山剑势一滞,庞家主仆四人将祈奕三人团团围住。
正在此刻,老掌柜得了小二报信,带着四个伙计手持棍棒咋咋呼呼而来:“二爷别怕,老夫拼命也不叫二爷受伤。”
只可惜,一群人只会使蛮力,根本不是庞家护卫对手,过不了三招两式,一个个挂了花。
正在危机,忽然呼喇喇又冲进一人来,旋风一般扫倒几人,加入战团,边打边拉着祈奕后撤:“请二公子速速回避。”
祈奕至此,不敢再逞强,在来人护卫下顺利退回二门内。
外院庞煜侍卫占了上风,掌柜与众多伙计遭擒拿,唯有李海李山还在坚持,却已经受了伤。
祈奕忙着抱拳请求救援自己那人:“多谢壮士搭救,请问壮士姓甚名谁?”
那人一抱拳:“属下张行。”
祈奕忙道:“不知壮士可否搭救我的伙计,日后白某定当重谢。”
张行却道:“这不成,我们只是奉命保护公子安全,其他人等不与我们相干。”
祈奕一愣:“奉命?奉谁之命?”
张行却不明言,只道:“反正奉命就是了,公子不必追究。”
祈奕瞬间明了这人来历,也不多话再强迫,转身往外就冲,他势必不能叫庞煜将客栈伙计擒拿回去折磨,也不能叫李海李山战死了。刚迈步却被张行拉住:“公子万万不可,庞府护卫乃是江湖好手,又有兵刃在手,能征善战。公子绝非他们对手。”
祈奕摇头:“今日混战因我而起,我不能叫他们战死送命。”
张行咬咬牙,道:“公子退后,还是属下解决吧。”
言罢走出二门,高举宝剑大声叫道:“侯爷请住手,属下有话要说。”
庞煜闻他自称属下,忙喝令:“且住!”
张行行至庞煜面前一抱拳:“属下张行见过侯爷。”
庞煜眼皮子一跳:“张行啊,哦,我记起了,你是御前侍卫,为何要跟本候作对?”
张行抱拳言道:“侯爷好眼力,属下原本奉圣上旨意在南清宫当差,眼下奉命保护白家二公子安全,还请侯爷成全。”
张行不愧在皇宫当差,这话说的甚为技巧,一层意思是对庞煜解释,自己并非是跟他作对,二层意思是请庞煜不要跟南清宫作对。
庞煜心头一颤,却是一笑:“这倒奇了啊,这八贤王可是我庞家亲家爷,他跟这白家什么关系啊,不惜得罪我庞家人?”
张行道:“这个属下不得而知,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还望侯爷成全。”
庞煜这里心思百转,暗自思虑,这只怕是包拯匹夫搞的鬼,想借了南清宫虎皮拉大旗,想起包黑子屡屡跟庞家作对,给自己老爹添堵,不由心头发狠,踏前一步:“我今儿要是不成全,硬要把这个白家小妞带回家去暖床铺,你待如何?”
张行昂然挺立,抱拳当胸:“除非侯爷踩着属下尸体进门,否则不能。”
庞煜闻言冷笑:“好,很好,那就拿出本事来,哼,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庞家一门双侯,奈何不得包黑子!”
言罢退后一步,双手一挥:“给我上!”
这个阵势反倒吓倒了庞玉燕,慌忙拉住庞煜:“哥哥,哥哥,等一等,爹爹曾经交代过,不可擅动白玉衡。”
庞煜挥手摆脱庞玉燕:“你现在才说不晚啊,已经动了,索性做的干净彻底些,我今日就把生米煮成熟米饭,看他包黑子能奈我何!”
这话落地,一道银光乍现,‘啪,啪’两声脆响,庞煜脸上左右开花已经挨了两个嘴巴,瞬间口鼻流血,晕头转向。
庞煜那吃过这种亏,张口就骂:“哪个王八羔……”
话未说完,一道银光晃花了他的眼睛,他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有人大喝:“展护卫,拦住他!“
声到红影到,就听‘锵,锵’两声,展昭宝剑几乎贴着庞煜耳根隔开了白玉堂宝剑,一红一白两道人影战在一处,别说庞煜吓得抱头乱跳只嚷救命,就是祈奕也被这转瞬即逝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再回首,赫然见开封府,南清宫两路人马齐聚小院,好人坏人衣衫光鲜跪了一地,唯有祈奕自己傻愣愣鹤立鸡群,傻呵呵看着满院子刀枪剑戟,翘起嘴角:果然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呢。
却说包相爷在院中站定,一声断喝:“所有人等一体锁拿,押回开封府大堂。”
一时声威震天:“是!”
祈奕这才惊醒,纳头要拜,却被包公文袖一抛阻止祈奕下跪:“公子免礼!”
祈奕懵懂之间还知道道声谢:“多谢包相爷。”
公孙先生在旁提醒:“公子快些见过八贤爷!”
祈奕抬头正对上八贤王意味不明一双虎目,忙撩袍下跪,却被八贤王抢上一步抬起双手:“罢了!”
祈奕忙放下袍子改为作揖:“多谢贤爷。”随即圈圈作揖:“贤爷相爷公孙先生齐齐驾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呢,只是小可居所简陋,不堪待客,请贵客们到店堂奉茶。”
大家看着八贤王,八贤王却看看祈奕,眼眸瞄向二门内:“你一人居住?“
祈奕笑道:“不是,后院尚居有我义母义兄。”
八贤王闻言不语,皱眉凝眸看向尚在房上树上飞跃红白双影。
公孙先生一笑:“二公子,快叫令兄住手,展护卫乃是一片好意。”
祈奕忙点头:“噢!”随即看向包相爷笑道:“我义兄只是疾恶如仇,虽然性子急些,却是人品高雅,行事磊落,并无针对开封府展大人之意。”
包相爷点头:“本府了解,小……”
公孙策迅速插嘴言道:“二公子不说我们大人也明白。”
祈奕这才跑步前往后院大声喊叫:“义兄,下来啦,庞煜那个狗耸被你吓晕啦。”
两道人影却恍若未闻,依然打斗不止,祈奕靠在门首直叹气。瞎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轻轻一拍祈奕,祈奕回头惊问:“哎哟娘哎,您怎么出来了,您还好呢?”瞎婆微笑点头:“他们红了眼睛,你这般招呼不行的。告诉玉堂,就说八贤王来了,叫他快些下来拜见。”
祈奕尴尬一笑,只得依言再喊一嗓子:“义兄,下来啦,八贤爷包相爷等着呢,干娘说了,不能失礼呢!”
话音落地,就听‘锵锵,锵锵’几声脆响,一红一白飘飞落地。
白玉堂落地忙问祈奕:“义妹,还好呢?”
祈奕忙笑道:“这才问,有时也晚了!”
展昭抱拳正要动问,却被白玉堂劈手抓住他胳膊:“磨叽什么,没听说包大人找呢。”说这话不由分说拖着展昭就走了。
祈奕笑眯眯猫步靠近瞎婆,悄悄与她打商量:“娘啊,您要不要见一见包相爷或是八贤爷呢?我可以想办法引他们进来。”
瞎婆脸上笑意一闪:“不了,等他们帮你打赢了官司,娘再与他们道谢不迟。”
“哦!”祈奕点头一笑:“我搀您进去吧。”
“好!”瞎婆点头笑道:“只怕今日你好要走一趟开封府了。”
祈奕点头直叹气:“是啊,只怕又要跪呢,真倒霉啊,这样的热天,衣衫穿多了有热的慌,唉,这回官司打下地,只怕我膝盖要脱层皮了!”
瞎婆微笑满面,自怀中掏摸出一方晶莹剔透玉佩,玉佩翠中透着点点金黄,系着一根褪色的穗子,祈奕一眼认出这玉乃是现代罕见翠金玉佩,那穗子当初该是金黄色。
瞎婆摩挲着塞在祈奕手里:“诺,那这个带在身上,想跪就跪一跪,不想跪就不跪,有人责难,就把这个给他们瞧瞧,只要是有见识的都不会为难你。”
祈奕猜想这个应该是宫中之物,大约该是瞎婆身份证明信物或表记,急忙推辞:“娘自己留着吧,我反正年轻,跪一跪也没关系,又不天天打官司!”
瞎婆扬手退回给祈奕:“你拿着吧,我又常年不见人,不需要。”
祈奕握着这方镂空雕花美玉,抚摸半晌心中是满满喜悦,虽然喜欢,却是坚决还给了瞎婆:“还是娘收着吧,这样贵重物品,倘若被人瞧见,追问我来历,我到时候说不上俩,还不当成偷窃呢。”
瞎婆摆手道:“无妨,若有人问,你就说小时候人家送的,就说是那人说的,执此玉者,可以面君不跪,见官大一级!”
祈奕闻言心头猛跳,瞎婆这是在慢慢向祈奕透露身份,或许也有试探其他人之意,估计瞎婆已经准备好了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祈奕心情激荡,握玉之手有些抖索,眼眸灼灼其华,舌头有些打结:“娘啊,这话,可不能……”
瞎婆决绝一摆手:“当着八贤王包拯,你也这样说,没关系。”
祈奕不能再装糊涂,那就太不诚实了,遂压低声音,抑制激动,美目灼灼闪光花。
“娘啊,您是不是,是不是,也跟我娘亲一般,跟皇家大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