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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果然有太医变了脸色，有些不自然。
确确实实是五个月前，皇后开始的身子虚弱不堪，瞧不出更加严重的病症，他们只能求稳当开一些补药。谁知道，这药越吃，皇后的身子反而更加虚弱。
直到今日，几乎已经失了气息，等着什么时候咽气。
五个月前，黎国皇后病重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黎国也没有花重金聘请天下名医。这位小大夫，若是在黎国京都没有认识的太医，那就是医术高明，推测出来的了。
“怎么，还决定开补药来医治皇后娘娘的身子？”叶暮雪语气仍然虚弱，慢吞吞地说着，已经从云易怀里起身站着，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看上去清冷矜贵。
明明只是一个年轻的小辈，此时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的威胁，偏生这道目光无人敢与之对上。
底下的太医纷纷垂下了脑袋，面面相觑。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下决定开补药给皇后娘娘的，与后生无关。”一片寂静之中，是叶暮雪面前的老太医开了口，将所有的罪责归咎到自己身上。
叶暮雪目光挪到老太医身上，凝视了他半晌，轻笑了一声，“老太医可不能这么说。”
老太医目光往上，愣了一下。
叶暮雪接着说道：“在我们大昭，遇到这样重大的病症，若一个人医治不好，是需要太医院共同商量决定最后的药物医治。如今皇后娘娘殿内不止你一人，说明所有的医治都是你们御医一起商量的，大人您怎么能说是你一个人开的药呢？若是皇后娘娘医治好了，这功劳能是你一个人的吗？”
最后一句话看似是在说老太医邀功，实际上是在说底下那群没有担当的，让一个岁数这么大的老人担下这些。
“那你说，这药该怎么开！”底下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一脸怒火地看着叶暮雪。
不就是医术好一些吗？至于这般嘲讽的吗？
“回去！”老太医瞪他。
“师父！我又没说错，若是我们错了，他直接说出来就是，何必这般。”那男子不顾沈越就在这里，怒火直言。
“说得好。”叶暮雪真心实意地夸赞，唇边带着笑意，“我为什么不直接说出你们的错呢？一来你们似乎也没让我接着诊治的意思，既然不是我的病人，我还多那个嘴费那个心思做什么。二来，我这人就这样喜欢拐弯抹角的，关你什么事呢？”
那年轻人一脸怒容，看着叶暮雪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
沈越脸色同样是不大好，别人听不出来，以为她是在暗中嘲讽这群御医。他可听出来了，就是拐着弯骂他！
可真是说了大实话——喜欢拐弯抹角。
但此人方才救人有功，沈越只是沉着脸不发一眼，并没有为难叶暮雪。倘若是别人，他一早让人把这狂徒拉出去砍了！
老太医态度谦虚，“是我们医术不精湛，不知道小兄弟有何高见？”
他真心实意向叶暮雪请教。
叶暮雪收了脸上玩味打趣到的笑容，没有急着回答老太医的话，而是看向人家身后的沈越，“希望陛下听完我说的话之后，莫把我拉出去砍了。”
“……怎会。”沈越淡淡。
“怎么不会，我口出狂言，干正事又不抓紧，陛下应该看我很不耐烦吧。”叶暮雪膈应着他。
所有祸事都是因为这疯子而起，她暂时杀不了这人，膈应膈应也是舒坦的。
沈越掀了眼帘，嗓音低沉，压抑住心头的不悦，“神医有狂妄的资本，我并非妒才之人，不会。”
“天子一言九鼎，诸多太医做了见证，那草民就直言了。”叶暮雪说完，这才缓缓对老太医说道，“这病，你一个人开药就行。”
老太医现实一愣，“我？可……可小兄弟你方才说……”
不能开补药的。
叶暮雪点点头，“是你，你一个人。”
老太医还是微微怔在那里。
叶暮雪便直言了，“若没有底下那群废物干扰你，你会怎么开药？”
废物？
底下一众人纷纷不服，他们自小就学医，熬了这么多年头，怎么可能是废物！
嘈杂声还没有响起，就被沈越一个眼神折了回去，不敢多话。
片刻之后，老太医陡然醒悟，“原来是我们害了皇后娘娘！”
他转身朝着沈越跪下，“老臣学医不精，差点让皇后娘娘丢了性命，求皇上赎罪！”
一声话落，下面那群太医自然不敢在闹，也全都低着头匍匐在地。
叶暮雪冷眼看着这群人，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沈越直直逼问叶暮雪。
叶暮雪察觉到目光，却没有看过来，耸肩：“没什么啊，只是这群太医不知道皇后是懂武功之人，按照寻常普通人的体质开了药而已。皇后一身武功被废，内力全无，再加之小产，身体过于虚弱。受不住那补药罢了。”
她缓缓开口，语气十分平静。
只是在说那‘武功被废，内力全无’之时，让人无端有些压抑。似乎那被废之人，就是她，就是他们自己一样。
众人心里也生了感触，仿佛自己医术全都没了一般，所仰仗的那点骄傲被人折没，十分颓然。
沈越盯着叶暮雪，对方并没有看过来，他只能看到叶暮雪一张清隽的侧脸，看不出其他。
什么都没有。
这种感觉……从哪里来的？
叶暮雪淡然的脸上，并未透露过多，只有那双黑眸，透着无尽的落寞。
若此时有人对上，定会陷入其中。
广袖之中，忽然有人伸进一只手，握住叶暮雪指尖的泛凉。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缩回，却被握得更紧，“你……”
这大殿之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别多想。”
“我没多想，你松开。”叶暮雪手中用力，想从云易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真没多想？”他小声开口。
“没有。”叶暮雪耳语。
手中的温度陡然松开，叶暮雪此刻心里像是被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