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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柳敬怒目而视，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直接打断——
“若说师长，你未曾教过我什么，算不上师长。若说其他……”叶暮雪抬头看过去，唇边勾着冷笑，“年纪大点就说是长辈需要别人尊重的话，那七旬老人杀了人，是否可以定为无罪呢？”
她压根就没拿自己身世说事。
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相认，又何必现在来假惺惺呢。
柳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你怎么说话的？”
叶暮雪眨眨眼，十分无辜，“我觉得我说的没错。”
她那一篇文试的文章，柳敬看了之后直接给了最低的分数，说了几句“荒谬绝伦”之外，并没有给什么指点的话语。要说写的不好，也该说出哪里不好，实在是算不上师长。至于后面那句话，叶暮雪自认为真的没有什么毛病。
柳敬还要发作，一旁舒文靖咳嗽了两声，才让柳敬消停下来。
“你们俩坐下，今日让你们来这里，是有正经事情要说。”舒文靖开口，示意右手边的短案。
入座之后，见柳敬缓和下来脾气，这才使了一个眼色，让人接着说。
“论辈分，你该叫我一身舅舅。”柳敬废话不说，直入主题，好让叶暮雪猝不及防。而后他端着架子，声音尽量温柔下来，“所以，我算得上是你的长辈。”
然而对面两人脸上都没有惊讶之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半晌，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对视有些诡异，叶暮雪小声应了一句，“哦。”
柳敬：“……”
“你不信？”柳敬问道，一时脸色有些微妙。
叶暮雪不应声，柳敬只好全盘说出，“你母亲就是大昭的先太后，父亲是如今司幽国的国君，司幽暄。在怀上你的时候嫁给大昭国君，之后怕你身份败露，只能说你是捡回来的。如今柳家想认回你，入柳家族谱，你若是信的话，我们尽快去祠堂将这事儿办成。”
最后的一句话，他说的十分快速。不知道是因为别扭，还是迫不及待。
叶暮雪与云易的脸色始终淡淡，她侧身看了云易一眼，问：“夫君你觉得如何？”
云易笑答：“你的事情，你看着办，无论是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她像是在沉思柳敬话里有几分真假，与云易坐靠在一起，一只手放在桌案上面，轻轻敲击着。
片刻之后，明眸一笑，像极了当年柳宋年轻的时候。
柳敬有些恍惚。
说对那离阁出走的妹妹没有一点情感，自然是不可能的。
柳家大族，父母事多，最后身子也是不大好的，两个妹妹差不多都是自己拉扯长大的，怎么可能是没有感情的。
可是他生性实在是古板刻薄，得知小阿宋偷偷出了山不肯回来，还和山外的男人成亲生了孩子，自然是大怒。哪怕是在柳宋快死的时候，跪下来求他救一下两个出生就带病的孩子时，他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让她永远死在山谷外面，不入柳家祖坟！
最后柳宋垂帘听政，成了史书上一大野心勃勃的太后，他更是厌恶至极。
这些哪里是一个女子能做的，实在是荒谬绝伦！
甚至还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这般模样，实在是荒谬！
可如今物是人非，阿宋已经葬入皇陵，午夜梦回之时回想起来，也是难免辗转反侧。
但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的，路是阿宋选的，就该她自己担着。
“我信啊，但是我不同意入柳家族谱。”叶暮雪的话将柳敬拉回现实，双目震惊地看着对面的人，有些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不入柳家族谱？
叶暮雪顿了顿，补了一句，看像舒文靖，“舒家的族谱我也不会认的。”
“荒谬！”
“荒谬的是你们，不是我的夫人。”云易一个冷眼扫过去，喝退柳敬。
舒文靖皱眉不悦，“阿城，慕雪胡闹，你不可胡闹！”
云易淡淡扫过去，“她是我的夫人，我的妻子，不是你们舒家的儿媳妇，我希望你清楚这一点。”
“那你当初又何必承认她的身份！”舒文靖有些动怒。
“承认她是我的夫人，与我是不是舒城有关系吗？”云易扫过去，“我答应你们的事情不会食言，但是我娶谁，你们也不要动太多的心思。”
“……”
“她既然不想承认柳家，那便不认！”云易态度决绝。
那张脸上并没有多少波动，甚至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甚是冰凉。
但人座下，却始终握着叶暮雪的手，也不知道是平常捏玩多了，这时候闲着没事也是闲着，便就拉起来。又或着实在给人安心——所有的事情有他挡着，不需要害怕。
不相认就不认。
舒文靖与柳敬对视了一眼，良久之后，让脾气好些的舒文靖开口：“阿城，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从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这身份一事，都会让这群人大肆说谈。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有些话说的太难听了，你应该也不会让慕雪受这样的委屈吧。不如就认了，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闻言，夫妻俩极有默契地轻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昨晚的宴席上，柳家主直接承认我的身份？”叶暮雪直视过去，笑容之中释放寒意，“因为怕得罪谈家？还是私心里面，亲爱的舅舅您根本就不想认我呢？”
那舅舅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听上去十分地讽刺。
柳敬脸色有一瞬间苍白，看了舒文靖一眼，见他打手势让他稍安勿躁，柳敬便垂着头没说话。
叶暮雪冷哼了一声，“要我说，人多之下，说不定碍着这么多人的眼，我一时脑子不清楚，就答应了。可惜，我现在十分清醒，不想答应。”
“入我柳家难不成还亏待你了！”柳敬当即憋不住了，反驳了一声。
古灵阁六大家族，多少人争破头颅都进不来，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叶暮雪却笑意盈盈，对上柳敬的目光，云淡风轻：“可不是嘛，亏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