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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胜赖手下的1000战兵,都是武田信玄直辖的战兵,战斗力极高,是武田军军中翘楚,也是因此才会被武田信玄选为先锋。
他们在听到武田胜赖下令后,毫不犹豫地再次发起冲锋,向着山坡顶的常磐备铁炮手冲去。那150铁炮手见状立刻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250个全副武装的铁甲长枪兵。他们快速从北坡登上坡顶,再越过坡顶走向南坡,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势。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则将长枪从第一排的肩膀上探出。
冲在最前线的几个武田军领头武士见状微微一皱眉,意识到仰攻这样精锐的长枪阵并不是明智的行为。他们回身望了一眼旗号,却发现武田胜赖并没有更改命令。这些甲州武士都是身经百战的锐士,自然不会临阵畏缩。他们咬了咬牙,就率领着部下一起冲了上去。他们死死地盯着常磐备在日光照射下那雪亮的枪尖几乎纹丝不动。不过他们明白,在他们冲到这些枪尖身前时,那两百多把长枪就会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只觉得心跳的声音也越来与强烈,这是他们在战场上体会过无数次的生死一线间的感觉。是生是死,都看下一刻的反应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带的头,冲锋的武田军们也纷纷大吼出声,来给自己壮胆。武田军的大吼声惊天动地,以致于整个战场都为之一振。
“突刺!”
随着一声洪亮的汉语口令响起,之前还一动不动的常磐备长枪兵,猛地将手中的长枪整齐地向身前的武田军刺出。虽然那时孤零零的汉语口令几乎在喊出的同时就被淹没在武田军的大吼声中,但是随之刺出的长枪,却在瞬间让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几个武田军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是也就在此刻,侥幸躲过长枪突刺的武田军猛地冲向常磐备的阵地,手持武士刀、打刀向那些不利于近战的长枪兵发动猛攻。
武田军如此勇猛的突进和战术执行力让常磐备一时间有些混乱,第一排有十几个长枪兵在瞬间被砍倒,第二排的长枪兵匆忙应付,勉强挡住了这一次的突袭。跟在后排的武田军眼看前方局势大好,立刻也向着常磐备的阵地扑去。然而,就在这一刻,原本退向北坡的常磐备铁炮手再次登上了坡顶,站在己方长枪兵的身后,利用山坡高度差腾出的射击角度,齐齐地向山坡下跟进的武田军再次进行了一轮齐射。
“糟糕!大意了!”此刻正在一线与常磐备拼杀的一个武田军武士意识到大事不妙。
铁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它和弓箭不一样,只能平射,不能抛射。因此,在近身战开始时,铁炮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因为他不能越过己方足轻的头顶射击。然而,这一次战场却爆发在坡地上,山坡的倾斜角给了铁炮足轻不断开火的机会而铁炮齐射带来的杀伤力,要比弓箭抛射强太多了。
果然,这一轮齐射又带来了不小的伤亡,还导致了武田家阵型的小脱节。第二波人没能及时跟上,导致好不容易冲入长枪阵的第一波武田军士兵被接二连三地击倒。
“这阵中怎么混着两个不用长枪的人…该死…”领头的最后一个武田军武士倒下时,心里不甘地抱怨了这样一句。常磐备的长枪后排混杂着一个少年和一个青年,两个人的武士刀法都相当了得,合力解决了四五个武田军的锐士。
“少主,还请冷静!”此刻,不仅是那个新来的侍卫,连跟随武田胜赖许久的副将也坐不住了,“无论如何,还请让兄弟们披甲后再战,这样伤亡太大了!”
“切。”武田胜赖脸上挂不住,但是也知道此刻不能再一意孤行下去,只得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非常愤怒地低声骂道,“让那帮废物都撤下来吧,通知全军披甲!”
“什么?有抵抗?”跟在武田信玄身侧的武田信丰诧异地发现远处的山坡上居然爆发了激烈的战斗,“难道…我们的计划?”
“哦?”武田信玄闻言眯了眯眼睛,支撑着从马背上微微直起身子,望向了远处的山坡,“那是…雨秋军常磐备的旗号,既然……咳咳咳…”话还未说完,武田信玄就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主公,身体要紧啊!”跟在武田信玄身侧的小姓匆忙从两边凑了过来,扶住武田信玄
。武田信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紧张。
“美浓,你怎么看?”武田信玄没有直接下判断,而是问了问身侧跟随的马场信春。他的备队就在武田家本队的后方,因此本人也就待在武田信玄的本阵了。
“他们身后的盆地必定有人。”马场信春冷哼了一声,“而且现在还没有部署完成,因此才派人守住山坡来控制视野,以防我们窥探他们的阵型。”
“我倒是认为恰恰相反,盆地里根本没人。”武田信玄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罢了。兵凶战危,除了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都不会凭借猜测来决定全军上下的生死的。”
“等少主他拿下了那个山头,居高临下地看一眼盆地,一切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武田信丰倒是没有太着急,“反正那个山头最多也就400战兵,很快的事情。”
“不要大意。”武田信玄闻言摇了摇头,“下令全军披甲吧。辅兵退到官道两侧,让战兵跟上去。”
“主公?”武田信丰闻言一愣,“我们原本预计是过了盆地才披甲的啊?现在就披甲的话,不仅要耽误时间,而且足轻们的体力也…”
“相信我的判断吧。”武田信玄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让大家披甲吧。”
与此同时,盆地南端的山坡。
常磐备摆好了阵势,前三排是长枪兵,铁炮兵则分两排站在坡顶。这样的防御阵势,充分利用了居高临下的山坡地势,让武田胜赖一时间感到有些棘手。而跟在他身后的高坂昌信、内藤昌丰的部队已经在披甲,不久后就会顺着官道继续前进。如果武田胜赖在官道上犹豫太久,就会耽误到整个行军计划。因此,武田胜赖没有多做犹豫,再次率军压上。
这一次,常磐备没有了突袭的优势。武田家的弓箭手和铁炮手在山坡下方列好阵势后,就开始和常磐备对射。
“哼,愚蠢的阵型,只想占据地利,却把长枪兵排在了铁炮手前面。”武田胜赖冷笑了一声,用轻蔑的眼光望着常磐备阵中一副武士模样的水原子经,“这样对射的时候,我的弓箭手、铁炮手打得就是你的长枪兵。你的那些长枪兵,干站着挨打却不能还手,给铁炮手当肉盾,不一会就要士气崩溃了!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我射几轮,你的人就要崩了。”
武田家1000战兵里有着将近300的远程兵,而常磐备中铁炮手的数量只有其一半。而铁炮手居高临下的优势,也被距离的劣势抵消了因为武田军的远程兵只需要打站在前面的长枪兵就可以了。
第一轮对射后,武田军的远程兵就被打死了二十几人。然而,由于常磐备站的队形比较密集,即使弓箭对常磐备的盔甲没有太大伤害,但是被射中没有盔甲保护的腿部和面部也受不了,更何况武田胜赖手上还有几十把铁炮。一轮齐射,常磐备的长枪兵也倒下去了二十几人。
“哼。”武田胜赖看到不错的交换比后微笑了一下,再次把目光投向水原子经,“看你怎么办?”
水原子经看到身前的二十几个兄弟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只觉得心下一沉。在刚才的那次对战里,常磐备第二连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伤亡比瞬间就超过了一成。然而,他明白,作为连长,他此刻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沉声给出了命令:“第二排,补上第一排。”
话音刚出口,第一排二十几个缺口后的常磐备足轻就条件反射般地挺枪向前迈了一步,毫不动摇地再次站直。这已经是他们在训练时无数次操练过的动作,根本不会有丝毫犹豫。而第三排的足轻,则大踏步地向前,补上了第二排的缺口。
“再给我打!”武田胜赖看到常磐备的阵型并没有动摇后,就再次下令齐射。而常磐备的铁炮手,也立刻齐射还以颜色。铁炮轰鸣和弓箭离弦声响起后,武田家的远程兵再次倒下了二十几人,而常磐备的长枪兵,也同样倒下了二十几人。这一次,还有几个人因为摔倒在同伴的尸体上,就这样直接一路滚下了山坡,血迹在黄沙上拖了一路,直到滚到武田家阵前才停下来。
水原子经看着,只觉得心下又挨了一记重锤。刚才滚下去的,有一个就是他十分看好的一个部下。本来这次打
完仗,他就想向福岛安成推荐他来当排长的。可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不久前还谈笑风生的部下,一瞬间就倒了下去。
不过,他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沉声下令道:“第二排,补上第一排!”
常磐备第二连的士兵们依旧没有丝毫犹豫,大踏步地补上前面的空缺。不过水原子经注意到,有几列已经只剩下一排的足轻了,后面两排都已经空空荡荡。
水原子经明白武田胜赖在干什么,他想把长枪兵的士气消耗殆尽。军队不是不能忍受伤亡,如果是在旗鼓相当的拼杀中伤亡数字逐渐上升,有的军队甚至能把此转化为高昂的士气。然而,这样干站着不能还手,不停地被敌人射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这样的感觉,就仿佛在刑场被处死那样,毫无意义地倒下。即使常磐备十分团结,即使这些长枪兵明白自己是为了保护铁炮手而牺牲,即使他们纪律严明,心里也难免会产生动摇啊!
水原子经也想让部下们退到北坡躲避射击,可是那样就会把地形拱手让出。他清楚地看到,武田家远程兵的身后,数百战兵正蓄势待发。一旦他让开了这关键的高点,他们就会一哄而上,把这山坡夺去。所以,水原子经别无选择,只得让他的部下们硬抗。
随着铁炮轰鸣声和弓箭离弦声再次响彻战场,常磐备阵中又是二十个人轰然倒下。水原子经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短短三刻钟的时间,常磐备第二连已经伤亡了将近一百人,损失接近三成,这可是多久都没有过的惨重伤亡。这些阵亡的兄弟们,并不是那些大名眼中冰冷的数字,他们都实实在在的是水原子经的兄弟!平日里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训练,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些部下的家里人还会上门拜访水原子经,感谢他对自家儿子的照顾。他们中绝大多数的人,水原子经都能叫出名字来。可是眼下,每一次齐射,都可以看到二十几个熟悉的人就这样倒下,水原子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开了。
“第二排!补上!”水原子经努力抑制心中的悲愤,再次狠声下达命令。这一次,即使是最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们的动作也难免有些犹豫。因为顶上第一排,几乎就是把命交到阎王手里,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机会,是死是活就看武田家打得准不准了。不过,常磐备这么久训练培养出来的纪律和牺牲精神还是起到了作用,没有任何一个缺口没被填上。
“好家伙。”武田胜赖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得有些意外,“干站着挨打不还手,两百多长枪兵快倒下小一百了都还在死撑。难怪父亲对雨秋红叶的练兵之法如此看重。这兵,肯定是常磐备的精锐了吧。”
“那就再来一轮!”武田胜赖猛地大吼了一声,手下的铁炮手和弓箭手再次齐射,而常磐备的阵地后也再次腾起硝烟。硝烟散去后,只见常磐备的第一排又倒下了十七八个人。最早的第一排,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人了。
“可恶…”水原子经此刻已经双目尽赤,青筋暴起,脸上已经愈合十余年的刀疤仿佛都要迸裂一样。就在他们脚下,已经横七八竖地倒下了一百多个常磐备的长枪兵,长枪都散落了一地。已经有好几列,三排的足轻都被打死了,再也没有能补上的人。水原子经那句“第二排,补上第一排”的命令,卡在喉咙里好半天都没能喊出来,因为这命令无益于“第二排,上前送死”。
不过,他还是不得不喊道:“第二排,补上第一排!”
不过这一次,部下们明显就犹豫多了。大家都明白,这是九死一生的命令。即使他们忠诚、勇敢、有纪律,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同伴死在面前,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干站着被打死,这谁受得了?常磐备伤亡此刻已超过三成,快要承受不住伤亡了。心里上的重压已经快压垮了常磐备的足轻们,除了三个人补到了第一排外,其他的位置都没有被立刻补上。
水原子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中居然涌起了一股绝望。武田家如果再射一两轮,第二连就会因为士气瓦解而崩溃。可是如果让出坡顶让武田军通过,整个雨秋家就都完了,他只能硬顶下去。
就在众人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却忽然从第三排的位置越列而出,径直补入了第一排最中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