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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谢兰因和谢知的和谐, 秦宗言和秦纮父子见气氛相对紧绷,但秦宗言打了儿子一顿,火气也消了大半, 冷着脸等着儿子解释。
秦纮先把谢知这些天在怀荒做的事说了一遍,从谢知推出棉花、纺织机,到占城稻、酒精,石油……秦纮爱谢知只爱她的人, 他以前不敢向谢知表达爱慕之意, 是因为她要入宫, 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好到可以让阿菀放弃入宫, 等他发现阿菀也不愿意入宫后, 他就心动了,并且还将这份心动付之行动。
秦纮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小子, 他跟阿菀的两人世界很美好, 可外面的世界很残酷,他们想要走下去, 必须要得到父母的支持。母亲是阿菀的亲娘,只要他对阿菀好, 她肯定不会反对, 父亲却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必须拿出足够让父亲动容的条件。这些本来是阿菀无偿给他的, 现在都被他说成是阿菀看在自己面子上才给出来的。
秦宗言冷笑的看着儿子,“你的意思是,你就靠你这张脸作为让阿菀给了你那么多东西?那她为什么嫁你?就因为你这张脸?”
“是。阿菀夸过我好几次, 说我长得好。”秦纮很干脆的承认,他就是比一般人长得俊美,这是天生的,别人羡慕不来。美色也是人的优点之一,时下选官第一看身世、第二看容貌、最后才是才华,秦纮不觉得靠美色有什么可耻的。作为一个从小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准政客,无耻是秦纮的天赋技能。
秦宗言握了握拳头,又想揍儿子了!长相比不过萧赜,也是秦宗言的遗憾之一,这不孝子最近是立志要气死自己吗?同样都是慕容鲜卑和汉族的混血,秦宗言长相完全偏汉人,且是典型的秦家人相貌,秦纮就一眼就让人看出他是混血,还挑了自己和慕容氏的优点长。
秦纮的目的当然不是气死老子,他跟阿菀还小,很多事还要靠老子来支持,他将阿菀给自己的地图摊开,对秦宗言说:“大人,我跟高宏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秦纮说:“我派一支亲兵过去,助二王子夺取高句丽王位。”
秦宗言看着儿子:“你想做什么?为了娶阿菀,你想造反?”
“我不想造反,但我们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陛下都已经派彭城王来接替匹娄景的位置。匹娄氏现在的处境就是我们的将来,我们甚至比匹娄氏还惨。”匹娄氏是因为弟子无能,被陛下用明谋接替,如果将来秦家有人可以胜任将军之责,但陛下又想接替这大将军之位,陛下会怎么做?
“所以你起了不臣之心?”从私心来说,秦宗言对魏国皇室也没多少尊敬,毕竟这些年覆灭的皇室太多,秦家随着拓跋皇室南征北战,灭在秦家手里的小国就不下三个,让他对皇室打心眼里尊重是不可能的,拓跋皇室本来也靠造反起家,他重视的是儿子的态度。
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有超出自己目前范围的野心,否则他只会把家族带向绝路。秦纮是秦宗言一手栽培的继承人,年轻人遇到意中人意乱情迷是常事,他能谅解。可如果为了意中人连他多年的教导都抛在一旁,秦宗言就不得不考虑是否要放弃这个儿子。
秦纮摇头:“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我能有什么野心?我们现在造反,不仅祸害家族,还遗臭万年。”如果他们姓拓跋,秦纮倒是会考虑,“没有野心,不代表我们要任人宰割,长安里这里这么远,附近又有那么多国家,我们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哪怕将来有什么万一,丢下魏国基业远走高飞,总比族灭好。”
见他还是站在家族立场考虑问题的,秦宗言这才神色缓和,“总算没色迷心窍。”他支持高句丽二王子的手段,也是秦宗言联合于阗国的手段,秦宗言不会觉得儿子手太长,只觉儿子深的自己真传。
秦纮连忙表态说:“父亲教导我多年,我怎么会晕头?”哪怕他见阿菀就晕头,他也不能说,不然父亲反对他们成亲怎么办?
秦宗言冷哼一声,“别急着夸自己,你知道你娶阿菀会有什么后果?”
秦纮道:“我会自逐出族。”他不会让父亲为难。
“你确定阿菀愿意跟你一起受苦?你确定你出族后,事情会如你所希望的?”秦宗言讥讽儿子道:“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将来你的同龄人都是位高权重,只有你偏安一偶,你能甘心?”
秦纮坚定的说:“阿菀跟别人不一样,只要她答应嫁给我,我想做什么,她都肯定会支持,而且她会帮我,我们一定会成功的。”阿菀若只是寻常贵女,秦纮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敢如此孤注一掷。不是说他不够爱,而是他怕自己能力不够,不能给阿菀最好的生活。
与其两人最后成怨偶,不如当一辈子兄妹,他还可以疼爱照顾阿菀一辈子。可阿菀不是,她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秦纮相信,哪怕他一无所有的跟阿菀离开,两人也会白手起家赚出一份家业。秦纮见父亲若有所思,继续道:“再说我们不行,也有父亲,您就忍心我们和你未来的孙子受苦?”自逐出族只是暂时的手段,他将来还是要回来的。
秦宗言忍无可忍,抬脚把儿子踹开,“滚!”老子没这么无赖的儿子!秦宗言这一脚根本没用力,不过秦纮还是很顺从的听老子话滚了,他向来是听老子话的孝子。秦宗言磨磨牙喊道,“滚回来!”
“大人。”秦纮很识趣的不敢再刺激老子,不然他就真娶不到阿菀了。
秦宗言问:“京城那边你准备怎么对付?”
“我暂时没计划。”秦纮见父亲挑眉看着自己,解释说:“对京城我们没有阿菀熟悉,我想先听听她的想法。”
秦宗言让人去请夫人和姑娘,儿子说的没错,京城他们是没有阿菀熟悉。秦宗言回来有两天一夜了,谢知还是第一次见他,饶她向来镇定自若,想着这位是自己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公公,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进入书房后便给秦宗言行礼:“大人。”
秦宗言也是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谢知,饶他向来镇定,也忍不住心中惊叹,真是美人儿,难怪傻儿子第一眼见她就丢了魂。秦宗言对谢知笑道:“无须如此多礼,几年不见,阿菀都跟我生疏了。”
谢知羞涩一笑,坐到了谢兰因身边,谢兰因问秦宗言:“使君唤我们过来有事?”
秦宗言瞄了儿子一眼,问谢兰因道:“阿镜,我这些天不好露面,但等大军一回怀荒,京城可能就会来旨让我们入京领赏,你说我们到时去公主府提亲如何?”
谢兰因摇头,“暂时不用,你们去提亲也没用,我阿耶不会答应的。”谢知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她祖父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秦宗言也猜到自己岳父不可能答应,他就是表态自己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他见母女两人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问道:“你们有对策了?”
谢兰因看了女儿一眼,谢知点头说:“我有一个大致想法。”他们两人的未来不能光靠五哥一个人争取,她也要努力。
“说来听听。”虽然儿子保证说阿菀跟寻常贵女不一样,可秦宗言还是将信将疑,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莫说是小女郎,就是小郎君,只要不是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有几个能担事的?还不只会看着父母混吃度日。
“我想利用这次我失踪的事件——”
谢知的话还没说完,秦纮就立刻反对:“不行,不能用这件事。”他都可以想象届时会有多少流言冲着阿菀过去。
谢知软语道:“五哥你听我说完。”谢知当然不是简单粗暴的让人用这件事攻击自己,谢知是决定通过这件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机制沉稳、心怀魏国的贵族少女。事情的经过跟秦纮向拓跋曜美化的过程差不多,就是谢知在去京城的路上,警觉的发现侍卫中有叛徒,集合忠仆将叛徒灭杀,然后一路远遁,最后发现高句丽骑兵,联合魏国军士将高句丽骑兵尽数剿灭。
这段流言听得谢兰因骄傲微笑,秦宗言一愣一愣的,他倒不是惊讶谢知说的内容,谢知在说开头时他就猜到她的想法了,他疑惑的是这丫头是怎么能想出这种法子的?看阿镜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她来指点,谢简是把孙女当孙子养了?谢兰因不觉得这是父亲教的,这肯定是阿菀生来就会的,毕竟她女儿是十岁出头就能想出郑伯克段于鄢手段的人。
秦宗言道:“那这种流言传出以后你准备怎么做?”
谢知说:“传出之后肯定有人会从留言的反方向诋毁我。”谢知说的很含蓄,她觉得这谣言传出去,太皇太后大约又要说自己不安于室了,只是这话她能跟阿娘说,却不能跟继父说,哪有大姑娘说自己不安于室的?
秦纮眉头紧皱:“你在京城得罪过人?”阿菀那么温柔,怎么可能会得罪人?那些人肯定是嫉妒阿菀。
“很多人。”谢知漫不经心的说,“我占得好处太多,好多人大约恨毒了我。”
“好处?”秦纮不解的问:“你占了什么好处?”拓跋曜都这么委屈她了,她还有什么好处?
秦宗言轻咳了一声,他想起来了,陛下对阿菀是真不错,不然他们这些外放武将也不会有谢家盛宠这概念了。就凭陛下这份盛宠,这丫头是怎么弄到今天这大家都敢踩她一脚的地步的?这不会也是这丫头计划的一步吧?这丫头心眼是不是多了点?
谢知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继父和五哥面前夸拓跋曜好,她含糊说:“我家里人有点好处。”虽然拓跋曜在后宫问题上有点糊涂,但是大部分时候他对自己真挺好的。
比如她两个哥哥入朝领官职,大哥谢修入朝就是中书助教博士,这是中书省的属官,辅佐中书博士为学生讲授经义,有时候甚至可以给皇太子上课。中书助教博士的挑选标准很高,基本都是皇帝亲自选定的。
谁都看出来,谢修将来很有可能是中书博士,中书博士在中书省地位颇高,是可以参政议政的,地位仅次于中书令,也就是说二十年以后谢修可能第二个谢中书。而她二哥谢俨则被拓跋曜派到了地方去当县令,看着起点没有谢修高,可是谁都知道历来各州刺史都是从地方官做起的,显然等谢俨熬够了资历就是一方刺史。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拓跋曜真正亲政以后。他现在亲政是亲政,可太皇太后还是可以随时收回他权利,就像他父亲天和帝,也是亲政后被太皇太后架空的。崔太皇太后也知道拓跋曜的心思,但是她根本无法阻止拓跋曜的行事,因为拓跋曜给谢修、谢俨的职位并不过分,还没有崔家弟子高,但他们的前途无疑要比任何人都坦荡。
如果说谢修、谢俨的从政经历让男人眼红,那么谢家女儿的婚嫁经历更让女人眼红。宁馨的丈夫不过是北海王世子诸多儿子之一,就是北海王世子都没转正成北海王,他已经被拓跋曜册封为范阳王,五娘丈夫也顺利成为永安侯。
她祖父七个女儿,除了体弱多病的六娘、未嫁的七娘,几乎全部嫁入高门,一门出了两个王妃、一个侯夫人、一个柱国大将军夫人,这等荣耀怎么不让人嫉妒的眼红。拓跋曜后宫那么多妃子,哪一个不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他?不少人为他生儿育女,可就没一个娘家能有如此封赏的。关键是她还没入宫,她要入宫还有别人立足的余地?
谢知能在京城被人那么嫉妒,大部分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也不是没人因为她盛宠来巴结她,可是谢姑娘从来不理会这些人,别人邀她聚会赏花,她也从来不露面,同阶级的闺蜜更是一个没有。有些品行不端、犯了错还想通过她的求情来免于责罚的人,她还大肆讥讽一番,并且找拓跋曜义正辞严的要求他从严处理。
这么一来在拓跋曜眼里,谢知自然是清高脱俗、不知世事,旁人可不恨毒了她这落井下石的小人?能求到谢知跟前的都是达官显贵,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得罪一个往往连带得罪一大群,加上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谢知在勋贵中的风评就越发不好。相对而言王贵人就善解人意多了,虽然他们找王贵人求情,王贵人大部分都无法答应,因为她去找拓跋曜求情也没用,还会被拓跋曜训斥,但至少王贵人态度好,还能安慰他们!
谢知挺能理解拓跋曜后宫对自己的敌视,任谁看着自己尽心尽力的伺候老公,为他生儿育女,结果他不仅青菜豆腐的勒令后宫节省,不许奢靡,用女诫要求宫妃德行,还对外面的话狐狸精大肆封赏、给钱给官,都要心里不平衡。也正是因为如此,谢知大部分时候都不跟拓跋曜后宫计较,她占了好处,总要给人出气的机会。
王贵人是做的太过分了。她也就是个贵人,又不是皇后,她有什么资格整天对付自己?就算是皇后也没资格管皇帝宠幸哪个女人?就拓跋皇室那种把皇后杀着玩、要么就是废立随心的作风,就算当了皇后也要夹紧尾巴,熬成太后再张扬。
谢知觉得拓跋曜对自己挺好,谢兰因却嗤之以鼻,这点好处算什么?当年阿兄对他们谢家才好呢。
谢知觉得这话题有点危险,赶紧让大家注意力转回正题:“太皇太后不喜欢我,很多人肯定会借此机会嘲讽我,只要我们稍稍运作,应该就有机会大闹一场,届时五哥再来提亲,应该比之前顺利多了。”谢知仰头看着秦纮,“五哥你觉得如何?”
秦纮摇头,“这样太你委屈,还不如我当庭求娶。”
谢兰因满脸笑容,秦宗言深吸一口气,谢知见他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跟拓跋曜的过去,反而一心只担心自己委屈,脸上笑意更甚,“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五哥比我还委屈。”
秦纮看着谢知的笑靥,脱口而出:“能娶到阿菀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秦宗言以拳抵嘴,想要轻咳一声,提醒儿子自己的存在,却被妻子拉着离开书房。秦宗言无奈的提醒妻子,“阿镜,事情还没说清楚。”阿菀说的这件事看似顺利,但中途变数太大,需要有人推波助澜才行,他想提醒阿菀,但被谢兰因拉着离开。”
谢兰因斜了他一眼:“笨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让阿菀跟阿狼商量吗?”他都看出来了,阿菀还能不明白?她只是没来得及说。阿菀是对阿狼有些心动,但也仅限于心动,要不是秦宗言提早回来,阿狼又一声不吭的以出族代价要求娶她,她还不会答应两人婚事,这正是两人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期。
秦宗言酸溜溜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丈母娘对女婿了。”老子地位都比不过儿子了。
谢兰因嗔道:“你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
秦宗言抹了把脸,“我不跟孩子计较,跟你计较如何?”
谢兰因斜了他一眼,秦宗言笑着抱起她往房里走去。
书房里秦纮见父母都离开,他大着胆子坐到谢知身边,犹豫了一会,偷偷伸出手握住谢知的手,见谢知没反对,不由喜上眉梢,但想到谢知在京城会遇到的处境,他轻哄谢知:“阿菀,我这次有了军功,可以——”
谢知摇头,“没用的。”她反手握住秦纮的手,“五哥,就算你有了军功,大父也不会答应你的提亲。”
秦纮闻言神色一黯,随即笑着说:“还是我配不上阿菀。”他以后会让自己配得上的。
谢知道:“只要你给谢家带来的长期利益大于短期损失,他就会答应,只是我们现在时间太紧,没时间给他证明你的本事。”
秦纮一怔,随即心疼的安慰谢知:“阿菀,你在我心中是无价之宝。”他才不会用利益来衡量阿菀。
谢知说:“我也觉得我是无价之宝。”要说谢知对祖父没感情,那是假的。毕竟祖父也疼爱自己那么多年,但要说谢知对祖父感情如何深厚,那也是假的。谢简会为了自身利益放弃谢知,谢知也不可能为了满足他而放弃自己利益,“只有依靠我的计划,祖父才会答应你的求娶,他肯定不愿意直面陛下怒火。”
秦纮见谢知笑容明朗,心中暗松,幸好从母是好人,不然光靠谢太傅来照顾阿菀,阿菀还不知要如何难过。听谢知这么说,他疑惑的问:“阿菀,既然陛下如此偏爱你,为何大家会敢如此对你?”
秦纮对上谢知时智商是不够用,但冷静下来他也想起来,为何在阿菀没表示她不愿入宫前,他从来不敢表露任何心意的主要原因。陛下对阿菀本身平平,可对谢家确实隆宠有加,他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故他才将自己心意压在心中。
“因为没有人因诋毁我而受罚。”谢知说,“以前我的小的时候,太皇太后不在意我入不入宫,大家都捧着我;后来太皇太后不喜欢我,有些人为讨好太皇太后诋毁我,陛下也没有罚过他们。在他们看来,我仰仗的只是陛下的权势,自己是扶不起来的,他们不怕得罪我。他们认为哪怕我有陛下撑腰,我也不敢得罪他们。”
秦纮问:“阿菀你从几年前就开始布局了?”这种局面不是短期能养成的?
谢知看着秦纮说:“我很早就开始布局。一个不靠实力、只靠容色得帝宠‘佞臣’,向来都是‘直臣’们显示自身清名的工具,尤其‘佞臣’还生性软弱,不敢跟‘直臣’计较时大家就会更过分。”
与人为善的结果,往往不是大家都说你好人,而是人善被人欺。她见秦纮面带怒色,知道他为自己抱不平,微微笑道:“我纵容他们也是有目的的。你看,他们现在都不用我多费脑子,只要让人怂恿几句,他们就会一个个迫不及待的为我所用。”
谢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纮,她就是这样的人,她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善良。她跟大部分人不计较只是因为她不在意,一旦她在意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被她所利用,她会把对手打到毫无反抗的地步,所以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我?拓跋曜不能接受,故他会压制自己,秦纮呢?
“阿菀辛苦了。”秦纮心疼的看着谢知,阿菀当年才几岁?十一二岁?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就开始步步惊心的为自己筹谋,身边还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人,“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可以找我,我们一起干。”秦纮更想说的是,以后什么事都有他来做,可转念一想,阿菀肯定不是喜欢让别人做主的人,他不替阿菀做主,但可以帮忙。
谢知仰头问:“五哥不觉得我心眼太多吗?”
秦纮说:“心眼多才聪明,心眼太少都是蠢货,阿菀是天下最聪明的。”
谢知嫣然一笑,“五哥才好。”
秦纮道:“不然我怎么能娶到阿菀?”
谢知扑哧一笑,她现在相信五哥的甜言蜜语技能是天生的,不然无法真信手拈来,除非他是花丛老手,但是大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继承人成为花丛老手?
秦纮对谢知说,“阿菀我明天带你去郊游如何?”阿菀在京城过的那么压抑,他要让阿菀在这里开开心心的。
“你有空?”谢知看着秦纮,“不是这两天彭城王就要来了吗?”
秦纮刚想说有大人,随即想到大人是偷偷回来的,不能光明正的出门,他垂着头说:“那你等我几天?”
谢知看着他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轻摸他额头:“等我们会京城的时候,有很多踏青的机会。”
谢知掌心温软,秦纮忍不住用脑袋顶了顶,想要更大面积的接触阿菀的掌心,谢知被他举动逗得先是失笑,后来忍不住用帕子捂脸大笑,天啊!五哥怎么这么可爱!
秦纮看到阿菀这么开心,不由微笑,他犯傻又如何?只要阿菀开心就好。
谢知笑了一会,见五哥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她脸微红,想偏过头,可五哥的目光过分炙热,让谢知避也避不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半天,谢知才回神对秦纮说:“王贵人和崔太皇太后都是城府深得人,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亲自出手,我得找个朋友来配合我的。”这话谢知本来是不准备对五哥说的,她想跟阿娘说的,但是现在的气氛让她不由自主的说出来。
秦纮问:“谁?”
“林夫人。”
“她?她是你朋友?她愿意配合你?”秦纮自然听过林季华的大名,玉色媛姿,当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我们是君子之交,如果我遇到小困难,她肯定乐意帮我一把,但若是要连累她的事,她肯定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手。”谢知说,“她是个尽量想做好人的人。”
秦纮有些不明白谢知的话:“什么意思?”
谢知解释说:“林夫人本性善良,只是到了宫里,又怎么容得下太善良的人?加上她还有孩子要照顾,所以这些年她渐渐跟以前不一样,但她还是一个好人,只是有时候维护自己和儿子的手段变得稍微激烈些。”
秦纮微微颔首,阿菀的意思就是林夫人是她的朋友,“她怎么愿意帮你?”这件事不是要得罪太皇太后吗?
谢知一笑:“双赢啊,帮我就是帮她,我不要她对我落井下石,我要她帮我说话,她有三皇子傍身,太皇太后不会对她如何。等拓跋曜回来,她就熬出头了。”林季华跟王贵人是后宫中最受陛下宠爱的两人,林季华份位还比王贵人高,怎么甘心被王贵人压在下面?
秦纮斟酌的问:“既然林夫人跟你私交不错,为何不是她管理宫务?”他觉得既然陛下私心偏爱阿菀,为何不让林夫人管理宫务,这样阿菀不是能少受多少委屈。
“因为她手段不及王贵人,很多事王贵人拉的下脸面,她拉不下脸面,且她没有王贵人的狠。一次宫里太皇太后病重,后宫嫔妃尽去太皇太后宫中侍疾,别人都是依礼行事,大部分事务都是让宫女做的。唯独王贵人是不眠不休的照顾太皇太后一个月,事事亲躬,甚至还一步三叩首的从山底跪倒山顶,求菩萨保佑太皇太后身体安康,甚至说出愿意减寿十年的话。”
谢知笑着说:“不然太皇太后怎么一口一个好孙媳妇夸她,王贵人是太皇太后扶植的。”王贵人只是贵人,哪怕她生了三个孩子都没资格被太皇太后夸好孙媳。太皇太后是觉得她有能力跟自己比,所以才如此扶植她。如果王贵人不是靠踩着自己上位,她还是挺欣赏王贵人的,她们两人某种方面来说是同类,就像当年拓跋曜吃素,谢知就认真陪拓跋曜吃了三年纯素,连家中都不沾肉。
“陛下是被她蒙蔽了?”秦纮嗤之以鼻,拓跋曜还是真是色迷心窍,这种小手段都看不透。
谢知摇头:“也不算,陛下跟我说过,此人城府颇深,只可远观,不可交往,让我离她远一点。”
秦纮略一思忖,“他这是想通过压制王贵人份位,为你将来所用?他早早册封王贵人两位皇子为亲王,是断了王贵人所有后路?”将心比心,秦纮站在拓跋曜的位置上,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谢知说:“你们果然心意相通。”拓跋曜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还说王贵人处事能力强,将来自己入宫,要是先管后宫就让她辅佐,要是不想管就继续让她管。这种槽点满满的话,谢知完全不想有任何评价。
秦纮忙替自己辩解:“我只是善体上意。”他坚决不承认自己跟拓跋曜心意相通。
谢知哼了一声,“你们只把人当棋子,觉得想让人怎么走就怎么走,殊不知就算棋子也会反抗的。”
“阿菀说得对,陛下这样做不好。”秦纮附和。
谢知一笑:“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反正以后都跟我无关。”她终于要解脱了。
秦纮听着这话心花怒放,阿菀说以后这些都跟她无关了!她放下宫里的一切!他就知道阿菀才不会耽搁旧情,拓跋曜又不像萧皇那么情深义重,哪有让人放不下的地方?当然作为一个孝子,秦纮是不会当着父亲面说这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完了,我就一章更完,晚上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