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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岳家,包括去世的老爷子,都没有获得岳梓童发自内心的尊重。
之所以牵扯到已经仙逝的岳老,那是因为他把家主之位传给岳梓童,居心大大地不良。
当时岳梓童因他仙逝而悲痛万分,纯粹是因为他是她的亲爷爷,她是他的亲孙女,无论他对她做过什么,都无法改变血浓于水的事实。
如果岳老能活到现在,要把家主之位传给已经迅速成熟起来的岳梓童,结果肯定是她冷笑几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当家族利益压过血脉亲情时,祖孙关系就不再重要了。
连仙逝的岳老,都无法获得岳梓童的真正尊重,就更别提岳临城之流了。
明明把她恨得要死,却偏偏在见到她时,得满脸谦恭的笑,不但岳临城觉得好像吞了苍蝇般的那样难受,岳梓童也是觉得别扭。
所以她从来都是知道自己姓岳,但却从没有真心在意过家里姓岳的所有人。
可有一个姓岳的人,却是每当岳梓童想起后,就会马上刻意屏蔽她的。
只因岳梓童愧对她,愧对她对自己发自肺腑的好。
想都不敢想人家,就休说是当面见到她了。
这个人,正是含辛茹苦把李南方抚养长大,又全心撮合他和岳梓童走到一起的师母。
师母,名为岳小桥。
这是个相当典雅的名字,就像她的人。
任何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看到师母的人时,都会想到江南水乡那座小桥下的水面上,微微波动着一轮明月。
徐徐的夜风掠过时,吹皱了夜色,却显得更静谧,恬静。
早在十数天前的阴婚时,岳梓童就曾经想过让大姐来参加婚礼。
不过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没脸。
无论她有多么的深爱小外甥,今天的大婚新郎,也是小外甥的女人,但为了家族利益榨干李南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的行为,确实存在的。
既然与李南方举办阴婚,岳梓童都没请大姐过来了,更何况是今天呢?
可今天——大姐却偏偏出现了。
瞬间,在任何人面前都能维系她家主尊严的岳梓童,心儿立马乱了,手足无措,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见到家长后,又是愧疚又是害怕,还想扑到大人怀里嚎啕大哭。
师母挣开老头的手,缓步走到了岳梓童面前。
岳梓童本能的就要后退时,师母抬起手,放在了她那张尽管憔悴,却依旧吹弹可破的脸上,柔柔地笑着轻声说:“梓童,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大姐,我、我——”
岳梓童艰难的吞了口水,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能弥补错误,那么世界上将没有卑鄙存在。
对不起都说不出来时,她还能说什么?
可不说,好像又不行。
说什么呢?
就在她茫然失措时,胳膊被人轻轻拧了下。
是贺兰小新在提醒她,随便说几句就好了,总是一副痴呆的模样,会有损你家主的威严。
“大姐,您、您怎么来了?”
总算,岳梓童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师母的回答很自然:“我是夜神的主婚人。”
岳梓童蓦然愣住,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您是、是花夜神的主婚人?”
幸好她的视觉功能还在正常运转,下意识的看向大姐胸前,在看到那个刺着“主婚人”三个字的红绸布后,再次愣了下,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最尊敬,只想用所有来弥补愧疚的人,居然是她今天的大对头,花夜神的主婚人。
在她为家族利益连李南方骨灰也不放过后,大姐没有阻止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就仿佛,大姐很理解她的苦衷,根本没有责怪她。
可大姐——今天却成了花夜神的主婚人。
这比阻止她做什么,责怪她不该这样做,更让她无法接受。
你最最尊敬的人,却帮你的敌人来对付你,你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自诩学富五车的岳梓童,实在找不到任何的语言,来描述她当前心中彻骨的痛。
她多想,扑在大姐怀中,嚎啕大哭着说,她当初是被迫的,她并没有背叛李南方,并没有让大姐失望,今天和她结婚的新郎,只是小外甥的女人。
她坚信,只要她这样说了,大姐对她的态度就会立即改变。
当前拽不啦唧的龙腾四大高手,就会立即集体懵逼后,像乌龟王八蛋那样缩起脖子。
更重要的是,能彻底打垮敢和她对怼的花夜神。
被贺兰小新挽着的左臂上,再次疼了下。
那是贺兰小新在提醒她,是时候说出真相,让现场所有人都蓦然醒悟——她,岳梓童,从来都不是个薄情寡义之辈。
她和李南方的爱情,天地可鉴。
甚至,贺兰小新在提醒岳梓童后,都开始抬手要摘下脸上的蝴蝶面具了。
岳梓童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么用力,再也无法让贺兰小新动一下。
唯有张嘴刚要问什么,却又化成一声幽幽地叹息。
她能从岳梓童抓住她手腕的力度上,清晰感受到她当前内心的痛苦,狂傲,嚣张以及“既然全天下都以为我岳梓童是个薄情寡义之辈,那我就做个这样的人,那又如何”的疯狂。
贺兰小新终究要露出庐山真面的。
正如世人终究要知道,岳梓童从没有背叛过李南方。
但她却不想在这时候曝出真相!
只因她最最尊敬的大姐,也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让她真实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痛苦的孤独。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我宁可永远孤独下去,也不稀罕已经伤害我的人,此时对我说对不起。
岳梓童笑了。
整个大厅的光线,都仿佛亮了下,好像雪后初晴,更似百花竞开。
“大姐,以后都要开心些。”
岳梓童在师母那略微惊讶的眸光中,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挽着她那位神秘新郎的胳膊,踩着红地毯缓步走向了东大厅。
岳梓童在和师母交谈的片刻,东西两个大厅数千人都没谁说话,都看着他们俩。
很少有人认识师母。
不过大家却能从岳梓童的称呼中,以及岳家诸人阴沉的脸色中,能看出她是岳家的人。
岳家的人,却在岳家主大婚时,给她的大对头当主婚人——哎,谁能告诉哥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当然没谁站出来给大家解释,身为外人却完全参与其中的宗刚,更不会。
他只会在大小姐与新郎走到东大厅门口后,才猛地想起了什么,赶紧抬手挥了下。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充斥着温馨浪漫喜悦色彩的婚礼进行曲,又一帮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专业演员们,熟练的演奏了出来。
婚礼进行曲,很快就冲散了现场的诡异,气氛也欢快了起来。
望着小堂妹那窈窕的背影,师母满脸的若有所思。
老头低声说:“忽然间,我感觉不对劲。”
“我也是。”
师母微微点头,看向了荆红命。
以往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该有的冷静,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正确判断,并付诸行动的荆红大局长,此时满脸的表情,也像个迷路的孩子。
岳梓童的反常表现,让龙腾这四个历经大风大浪的鸟人,突生出明显的不妙。
骄傲的身板,也微微弯了下。
近年来变得最要面子的胡老二,更是抬手拍了下后脑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我忽然想到今天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挨着他的秦玉关就双眼一翻,冷声打断他:“发现不妙就想逃跑,直接说就行,还用找这么蹩脚的理由?”
“鄙视你。”
老谢也紧跟着来了句,还不顾身份的当着这么多人,对老胡伸出了中指。
“人心会变的。就像越老,就越要面子越怕死。”
几乎从来都不讽刺人的荆红命,看都没看他的淡淡说了句,抬手请师母夫妻进场。
“握了个草。你们这群自己一身屎,就得把我也拉进粪坑的卑鄙小人。和你们做兄弟,我能活到六十岁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备感无颜的胡老二,低声恶狠狠骂了句,只好悻悻地跟着走进了西大厅。
他们虽然在斗嘴,但所有人的眼角余光,都盯着岳梓童身边的新郎。
其实不但是他们,现场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尤其是贺兰群星。
他怎么看新郎,怎么觉得——什么都看不出。
唯一能确定的是,新郎压根不是贺兰家的人!
因为他对贺兰家的每一个男人,哪怕是上到五十,下到十五的男丁,其身材相貌,甚至是走路的姿势,一些自身不知的小习惯,都已经铭记在心了。
却没有哪个人,能和新郎对上号。
新郎根本不是贺兰家的人。
贺兰群星敢用脑袋来打赌。
但偏偏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岳梓童的新郎,就是京华贺兰家的贺兰某人了。
那么,新郎究竟是谁呢?
就像一条藏在草丛中锁定猎物的毒蛇,贺兰群星死死盯着新郎,希望能从他走路的姿势中,捕捉到哪怕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看不出。
早在答应岳梓童,要给她当新郎后,贺兰小新在监狱里就开始学男人走路。
让一个身材性感妖娆,走路时自然会扭腰摆胯的熟、女,学男人走路,并且在众目睽睽下不能被人看出她是个女人,这绝对需要下很大的功夫。
为了确保走路时,那双丰臀不左摇右摆,贺兰小新拿刀子削一层肉去的心思都有。
还算是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达数十天的苦练后,贺兰小新终于做到走路不扭腰摆跨,能像男人闲庭信步般懒散前行了。
所以不但贺兰群星看不出,就连目光相当老辣的龙腾诸人,也看不出。
但有一个人能看得出。
贺兰群星,龙腾诸人等所有人,都没从贺兰小新的走路姿势里,看出她是个女人,那是因为她在他们的心中,并不是太重要。
可贺兰小新在贺兰扶苏的心中,则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