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回 孽缘

二阿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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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有人影晃动,钟丽以为是丈夫,正要挣扎起身,却看到进门来的是虞香珠。

    她一怔:“虞家妹妹,我家夫君呢?”

    “方才铜壶摔了,没有沸水了,胡家姐夫此时正在灶房里生火烧水。钟姐姐怀着孕呢,总不能吃没有沸过的水。”虞香珠道

    钟丽脸上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竟会生火烧……”

    虞香珠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钟丽立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西厢房的窗口都开得极小,门扇也不大,此时日头已然西斜,房中有些暗。但虞香珠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钟丽的脸上,除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还有一丝恐惧。

    她仔细地观察着钟丽。

    钟丽虽身怀六甲,脸却极瘦削。此时半躺在床上,只有肚子微微隆起。

    要么钟丽怀孕之后胃口很不好,要么钟丽怀孕之后,过得很不好,才会如此瘦削。

    便是以前钟大娘没有给很多嫁妆钟丽,可钟源回来之后,不是还去探望过钟丽了,按照他的性子,看见钟丽过得不好,定然会给钟丽钱的。

    虞香珠笑道:“路途遥远,钟丽姐身怀六甲,又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为何不雇车回来?”

    钟丽抿了抿唇:“我此前,身子是极好的……”

    “为何突然回来?”虞香珠突然打断她。

    钟丽微微移开视线,不看虞香珠:“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那钟大哥去探望你时,钟丽姐为何不能出来与钟大哥相见?”虞香珠咄咄逼人。

    钟丽语塞:“我,我那时候身子不好……”

    “钟丽姐可是前后矛盾了,方才你才说你身子极好,如今又说你身子不好。”虞香珠说着,微微笑了,“莫不是胡家出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是以钟丽姐不得不赶回来。”

    钟丽听得她如此说,忙道:“没有,我就是想念钟源了,这才回来的。虞家妹妹可别胡乱猜测,省得我阿娘担心。你,你胡家姐夫怎地还没有烧好水?”

    虞香珠看着她,慢慢道:“胡家姐夫是从何处得知,我合的养疗香可以起死回生的?”

    钟丽瞪大了眼睛:“虞家妹妹,你合的养疗香竟真的如此厉害?”

    虞香珠目光微沉,没有说话。

    钟丽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钟丽姐,我与钟源,如今是合伙做生意的关系。”虞香珠慢腾腾的说,“我信任他,他信任我。若是有一日我被人害了,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

    钟丽张了张嘴:“虞家妹妹……”

    “钟丽姐。”虞香珠的唇角微微扬起,“说说吧,你在胡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钟丽吃惊地看着虞香珠,神色不安:“虞家妹妹,我在胡家,过得很好啊……”

    虞香珠没有开口说话,只目光灼灼地看着钟丽。

    钟丽心一横:“虞家妹妹,你快家去罢,姚婶子怕是要寻你了。”

    “我阿娘忙着呢。再说了,若是我阿娘真的寻我,我的两个护院就守在外头,他们会进来寻我的。”

    钟丽越发的吃惊:“虞家妹妹竟然还雇上护院了?”

    虞香珠没有答她的话,而是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咱们这位胡家姐夫,应该十分好赌。甚至他从城外与钟丽姐赶回来前,还身在赌场。”

    钟丽吃惊地看着虞香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究竟是何人,与他说了什么样的话,让他不惜钟丽姐的性命赶到城中,要用我的养疗香。”

    虞香珠说得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钟丽都听得清清楚楚。

    钟丽的脸色本来就不好,如今更是难看得紧。

    她咬着牙,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又隐隐约约的痛了起来。

    “诶哟。”她抚着肚子,忍不住叫出声。

    虞香珠叹了一声:“钟丽姐,像那样的男子,你为何不痛快与他和离?便是钟源不在,我们也是能替你撑腰的。”

    钟丽抚着自己的肚子,忽然笑了:“原来是孩子在踢我。”

    她抬头,眼中却是水雾蒙蒙:“虞家妹妹,你不是我,不省得我的处境有多难。我十六岁便嫁给胡波,十年,足足十年,我的肚子都没有动静。那种受尽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可真是难受啊。我的婆母,动不动便指桑骂槐,嘲讽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胡波好赌,将我的嫁妆都拿去赌光了,我却不能指责他。我在胡家做牛做马,没有胡家的允许,便不能离开胡家……胡家上上下下,都可以尽情的欺负我……”

    虞香珠静静地看着她。

    钟丽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道:“幸好,我终于怀孕了,我的婆母终于闭嘴了。可胡波将我的嫁妆赌输了,若是诞下孩子,许是没有钱养孩子。胡波又不务正业,一个铜板都赚不回来,我那日就提了那么一嘴,他,他便打我……恰好阿源次日去看我,我脸上有伤,自然不能与阿源相见,我怕阿源会和他打起来……”

    她瘦削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阿源怜惜我这个姐姐,给我留了二十缗钱走了。这二十缗钱,很快又被胡波赌得一干二净。我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

    “直到昨日,他突然与我说,要带我回娘家。”

    钟丽胡乱地抹了一下眼泪:“能回娘家,我自然高兴,便是没有车,挺着个大肚子,也跟着他走回来了。路上,他问我,可识得喜鹊街上卖香料的人……我便与他说了说你们家的事情。那养疗香,我是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听说的。”

    “我可怜的儿!”外头忽然传来钟大娘的哭声。钟大娘扑进门来,扑到钟丽的床榻前,“怪不得你这些年,总是不回家!阿娘还以为你是恼恨当年阿娘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以才不想回来!原来他们胡家人,竟是这般可恶!和离,必须与他和离!”

    钟丽在虞香珠面前还能忍住,如今听得老母亲这么一说,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梁四婆在外面连声道:“孽缘啊,孽缘啊!”

    钟大娘可不是好捏的柿子。她丈夫死得早,她拖着一双儿女,养着婆母,经营着杂货铺,日子过得还尚可,便是有几分刚强的。此前对胡波客客气气,不过是因为怕胡波对女儿不好。

    她杀气腾腾的:“那厮在何处,我要寻他算账!”

    虞香珠拦着她:“大娘,我已经将他迷昏了,就在灶房里。”

    “那可正好!”钟大娘正要冲进去,却又被虞香珠拦住了。

    钟大娘不解:“香珠儿,你这是要作甚?”

    虞香珠眉目沉沉:“大娘,恐怕此事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