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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的车辆都紧急刹车,一时间交通乱成一片,不少人同时打了报警电话。正在众人施救无计时,有人惊叫一声:“又掉下去一个!”
项未冬跟着苏轺跳了下去。
江水很深,光线昏暗,项未冬一时难以确定苏轺的位置。他心急如焚,奋力游找。忽然眼前漂过一张小票,项未冬抓住一看,是面包店的结账单。中午,苏轺随手把它塞进了口袋里,现在漂了出来。
项未冬定到位置,向下游觅,果然,借着微弱的星光,他看见了渐渐下沉的苏轺。
苏轺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微微肿了起来。项未冬拖着她上了江岸,在她耳边大声喊:“苏轺!苏轺!醒醒!苏轺!醒醒!”
唯有徐徐的夜风和远处白石桥上鼎沸的人声拂过。
项未冬骤然奔溃,呜咽地哭了起来,他无力地喊着:“苏轺——苏轺——”顶着极度的悲伤,他对苏轺实施心肺复苏按压。他目中的泪水,在做人工呼吸时,一遍又一遍地滴在苏轺的脸颊上。
警车和救护车已到白石桥上,苏轺猛地吐出一口水。仿若在漆黑里漫行,项未冬忽然看见了光亮。他不间断地做心肺复苏,苏轺又吐出两三口水后,渐渐有了意识。
医护人员已经赶到身边,从项未冬手中接管了苏轺,将她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货车司机也被救了出来,因他一直困在密闭的车厢里,虽然下水救他晚,但是他性命无虞,意识却比落水前更清楚了。项未冬听一个身穿玫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说:“得!落水前百分之百醉驾,落水后变酒驾了。”旁边一个穿警服的小年轻问:“为什么?”那女人说:“喝了江水,稀释了呗!”
小警察嘿嘿一笑,说:“马姐,您可真幽默!”他忙去疏通白石桥上的交通了。
那女人察看了救护车上的货车司机和苏轺,问:“这女的是怎么回事?”医护人员问:“你是谁?”那女人说:“秀新区公安局民警马成竹!”医护人员狐疑地打量着她的衣着,马成竹说:“事出有因,没来得及换警服。”
医护人员说:“哦!她也溺水了,幸好被一个青年救了。咦,那个挺身而出的小伙子去哪里了?”项未冬忙躲进纷杂的人群里。
马成竹道:“得!赶紧送医院吧,好人好事等人醒了再说。”
救护车拉着苏轺飞驰而去,她的纸箱和书包还在石墩上。项未冬将它们拿给了先前的那个小警察,说:“这好像是那个落水的女孩的东西。”小警察见项未冬浑身湿透了,头发在滴水,忙问:“是你救的人吧?哎呀,这么高的桥,那么深的水,你好勇敢,你真是个好人!”
项未冬摆手笑笑说:“正好路过,不足挂齿。”小警察追着问:“先生,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得上新闻好好报道一下!”
正巧马成竹喊:“小刘,过来!”
项未冬趁小刘警察顾及那边时,迅速地溜走了。等小刘回过神,项未冬早不见了踪迹。
凌晨的医院里极安静,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医护人员急忙赶来,教训道:“这不是警察局,你们不能在这里办案!”马成竹忙赔不是,说:“疏忽!疏忽!”
那一声惨叫是货车司机发出来的,马成竹最痛恨喝了酒还偏驾车的人。所以她刚在给货车司机录口供的时候,货车司机毫无悔意,还一味死皮不要脸地抵赖,于是马成竹就狠劲扭了货车司机的手腕。
小刘过来说:“马姐,那个女的醒了。”
马成竹留给货车司机一句话:“今儿算你命大,我不是替你幸运,我是替你的亲人们感到幸运!若是下次你还敢醉酒驾车,只要落到我手里,我扭断你的双手,让你永生再摸不成方向盘!”
货车司机心里犯嘀咕:“这女警察穿着连衣裙,看着像是个大家闺秀,怎么下手这么狠毒!”
马成竹来到苏轺的病房。苏轺将将转醒,记忆尚停留在落水前高声朗读《将进酒》处。她看见一个穿着连衣裙高跟鞋的女人突然进到自己的病房,端详着自己,好生奇怪,于是问:“你是谁?”
又一个问的,此时此刻,马成竹终于明白了警察配警服的原因:能省下纠缠追问的时间!
马成竹掂起手中的书包问:“这是你的?”
苏轺仍问:“你是谁?”
马成竹拉开书包链,开始翻东西。
苏轺制止道:“那是我的书包!你凭什么翻?未经本人允许,随便翻动他人物品,属于侵犯他人隐私,如造成损失,当判五日以下拘留五百元以下罚款。过于严重的,将判五日以上十日一下拘留,外加五百元以下罚款!而且还要补偿精神损失费!”
马成竹翻出了苏轺的工作牌,她仔细看了一下,说道:“胜辉律所的呀!怪不得嘴这么溜!苏——”她拿捏不准苏轺的名字。准确点说,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字。
苏轺得意一笑,再问:“你是谁?好说好商量,否则莫怪我要告你侵犯隐私!”
马成竹道:“秀新区公安局民警马成竹!”
苏轺一愣,怀疑地打量她。马成竹亮出证件,苏轺方才信。
马成竹道:“就今天的案子,向你了解下情况。你今晚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是货车将你撞下去的吗?但你似乎并没有受皮外伤,苏——女士?”
“苏轺(yao)!”苏轺补充说:“那个字念yao!”
马成竹道:“看来你父母很有文化,给你取这么个生僻字!或者你跟苏轼苏辙有亲戚关系?”
苏轺扑哧笑了,说:“马警官果然段位高!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家世渊源!实不相瞒,当初我的老父老母就是怀着攀比苏家的心愿,在字典里翻了很久,才为我翻出这么个字!可是煞费苦心了,我当真无颜以对!”
马成竹问:“此话怎讲?”
苏轺道:“苏轼苏辙是何等人物,我岂敢与古之大文豪相提并论!几次欲去改名,都被父母望女成凤的迫切心情给拦了下来!”
马成竹道:“能在胜辉律所工作,可见你的名字起得不赖呀!”
苏轺此刻最听不得“胜辉”二字,她一脸漠然,说:“我碰巧在桥上吹风,那个货车没有撞到我。是护栏撞掉了,我没站稳,也掉进去了。”
马成竹反问:“大晚上你去白石桥上吹风?”苏轺道:“怎么?不行吗?夜间,那桥上吹风的人很多!”她说得很真,但是马成竹半信半疑。
“没有别的原因?”马成竹再问。
“有!那边可以看见夜空上的星星,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人!”苏轺神秘地说。
马成竹心道:“这人看着挺正常,莫不是个神经病吧!”她对苏轺再道:“那个货车司机属于醉酒驾驶,公安机关会对其进行相应处罚,既然车没有撞到你,我们会安排他偿付你的医疗费。”
苏轺道:“他差点害我丧命!他那是间接谋杀!一他酒驾,二他伤害公共安全,撞坏公共设施,涉嫌交通肇事罪,根据交通肇事罪相关管理法规,发生重大事故,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
“得!得!得!”马成竹不耐烦地说:“背诵表演留给货车司机和法官看吧!你要怎么起诉他那是你的事。”
苏轺道:“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问了?”马成竹回身说:“在胜辉律所一年赚不少吧?不!是一天就赚不少吧?”苏轺道:“这话什么意思?”马成竹道:“没什么意思。桥上吹风容易着凉,以后没事少去。”
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苏轺问:“护士,知不知道是谁救的我?”那护士为她扎好输液吊瓶,温柔地说:“别管是谁,反正是救了你的人,他一定是热心肠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