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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柏天和沈旬走过来,方柏树老老实实跟在他哥后头。
“解约程序还没走完,如果你现在后悔了,那一纸合同就算作无效。”方柏天边走边道。
沈旬不咸不淡道:“我再考虑一下。”
方柏天点点头,却轻蹙起眉,沈旬的性格他清楚,再考虑一下,那便是没有机会了,虽说之前一直想早点摆脱沈旬这个烫手山芋,但是有他在,对于方氏而言,说财源滚滚也毫不夸张,不过,沈旬这人,极其凉薄,在方氏这么多年,就算是狼崽子也养熟了,但是他呢,有需要的时候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捅方氏一刀,感情留恋什么的都是扯淡,考虑到这一点,方柏天倒也没有多劝,反倒松了一口气。
方柏树哼哼道:“整得跟自己多抢手似的,居然还要考虑……”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两人就顿住了脚步。
傅子琛立在电梯前,挡住了去路,视线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停顿在沈旬身上足足有五秒,皮笑肉不笑道:“我以为这种场合,谢拾会来,你们扳倒了我,不一起庆功吗?”
“好狗不挡道……”方柏树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沈旬面无表情地伸手,在傅子琛身后按下了开门键,侧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轻哂一声:“扳倒?庆功?”
他和谢拾不同之处在于,从来不肯掩其锋芒,总是轻而易举地捉到别人的弱点,毫无顾忌地激怒对方。
他虽然心思缜密,手段凌厉,气性中却终究残留着年轻人锐利轻狂的一面,这一点,有待消磨,否则只会是他的致命弱点。方柏天在心里默默点评,如果有可能,实际上他是更想将沈旬留下来的,即使他留下来只会像雄狮酣睡在侧,给方氏带来潜在的危机——不过这些纠结都是白白纠结了,方氏庙太小,可能并不能留的了他。
傅子琛集聚心中的怒火全被沈旬这轻蔑的一眼激起,鬓角青筋跳了跳。
方柏树多此一举地解释道:“还扳倒呢,你一扳就倒,哪里值得浪费时间庆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何况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和姓沈的这家伙坐在一张饭桌上!”
沈旬懒得理他,岿然不动地等着电梯,硬生生将傅子琛的气场削弱一半。
傅子琛也没心思理会他的口头挑衅,扭了扭袖口,自顾自冷笑一下,问题直中红心:“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和谢拾究竟有什么恩怨吗?”
沈旬和谢拾之间怪异的气场,要是有心捕捉,总能察觉一二,奈何沈旬防备得太严,两人几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要想拿出确切的证据,也是没有的。
但是,以傅子琛的精明,总能查出点蛛丝马迹来,首先是住宅,原本沈旬和谢拾的住所都是公司配备的公寓,很容易查到,再从银行查沈旬的资金流动记录,花点小手段,就知道他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栋别墅,两人或许是同居了,别墅地址在哪里尚不清楚,但是要查起来也不难,毕竟娱乐圈里总有会被利益打动的人,钱不够,色呢?权呢?他不相信沈旬和谢拾有那么好的运气,身边的人都是衷心之人。
但是这些都不够,他如果想力挽狂澜,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得到真切的证据,比如一张照片、一段录音、一段视频,叫沈旬和谢拾被绑上十字架,舆论的力量永远是可怕的,他们被千万人诋毁之后,便再也翻不了身。
在同性恋恋情曝光面前,比赛黑幕算什么?恶意隐瞒恋情算什么?欺骗女方感情算什么?破产算什么——!
傅子琛有些癫狂了,他紧盯着沈旬,眸中隐隐露出疯狂之色,他从未输过,每一次都可以化险为夷,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永远不会输。
沈旬一瞬间便明白了傅子琛的试探,在他提及“谢拾”二字时,心中微微缩紧,面上却丝毫不变。
傅子琛这人,无法用穷寇莫追来打发,他所做的一切,都源于内心的自负与傲慢,这是他的七宗罪之首。所以他不会善罢甘休,他只会费尽心思,伺机而动,赢了那盘棋,即使最后自己也输得一无所有。
但是沈旬不同,沈旬有要保护的人,傅子琛要苦心维护自己的那一点可笑的傲慢,沈旬也有要豁出命护他周全的人。
沈旬不怕关系被曝光,他甚至已经开始逐渐往幕后转型,但是现在谢拾还在幕前,他可能会面对的腥风血雨,都是沈旬竭力想要为他挡去的——
最重要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使谢拾说过再多次永不分离,沈旬依然无法避免地恐惧,谢拾会承受不住压力而逃离他身边。谢拾从小生活水深火热,自带保护壳,不愿意面对事实,经常将自己蜷缩进乌龟壳里。舆论、诋毁如同海啸扑过来时,如果他动摇了一点点和自己在一起的决心,那么便有了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离开自己身边——即使是亿万分之一,沈旬都绝不能容忍。
但是傅子琛又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和谢拾的关系也不可能永不被发现——两厢逼迫,沈旬决定主动出击,下定决心将原本准备好的陷阱扯一扯,让傅子琛自动掉下去。
他和傅子琛对视短暂几秒,在电光火石之间,似乎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两个人如同两只斗兽,互相揣摩对方心思,几乎能拿捏到十分。
可是一个赢者除了心计,演技也是必不可少。
沈旬率先冷笑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子琛以为他心虚,自己准确地掐中了他的弱点,于是自负心膨胀几分。
“姓傅的,无不无聊啊你,生意场上成王败寇,认赌服输,哪来那么多废话?”方柏树抱起手臂嘲讽道,他自觉算是谢拾的半个朋友,一起喝过酒,一起看过雪,一起插科打诨过几句,这难道还不算朋友?既然是朋友,总得帮他骂几句眼前这人。
但是没人理他。
方柏树讪讪地看了方柏天一眼,小声问:“是吧哥?”
方柏天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傅子琛对他闻若未闻,微微上前一步,凑近沈旬的耳朵,压低的声音有种神经质的凉意:“无论是恨也好,厌恶也好,谢拾他心里都有属于我的举重若轻的一大块。”傅子琛对自己很清楚,他如果想要得到一个人,得不到,便会毁了他。沈旬其人,即使他之前不大了解,但是经过这一轮战役,他也明白对方最擅长的是步步为营,织就一张网,让猎物缓缓被套死,再也无法挣脱。他如果爱谢拾,那么肯定会恨不得将他抓在手心里。他们这样的人,其实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疯狂的占有欲——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激怒沈旬,瞧瞧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恨意浓烈,甚至超过了他爱你……”
沈旬当即头皮一炸,一股拿起刀白进红出的狠毒的恶意爬上他的脊梁骨。
方柏天和方柏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电梯门“哐当”一声打开,傅子琛被沈旬大力摔进去,随即电梯门一关,将二人遗留在外头。
沈旬身形高大,双手揪住傅子琛衣领,将他掼到墙上,眼里全是寒意:“你应该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傅子琛双手撑住两边侧墙,不小心触动按键,电梯吱呀响了一声,直沉沉落下去。
“这就是你的底线了?”傅子琛神经质地笑笑:“真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没趣。”
他抓住沈旬的手腕,用力一扭,道:“你该放开了。”
沈旬力气大,纹丝不动,一手揪住他衣领,恶狠狠地一拳直接往他脸上呼。
傅子琛完美的侧脸瞬间青肿。
沈旬眼神阴郁至极,如同被触动了逆鳞,浑身带着热腾腾的杀气,他的理智犹存,尚且知道傅子琛说出那一番话只不过是故意激怒他、试探他,但是他仍然克制不住,一瞬间杀死眼前这人的心都有。
他耗费心血,用愧疚将谢拾套上了锁,让谢拾一步步爱上他,答应不再离开他。
谢拾也确实爱他,这熨平了他一颗永远患得患失的心。
但是还不够——
哪里不够,沈旬说不上来。
谢拾的世界,人太多了,太拥挤了,他有朋友,有赵碧华,还有傅子琛这种敌人,就算自己占了百分之八十,可是还有百分之二十——
不够。
他所做的一切手段卑劣的事情,都不希望让谢拾知道,也不希望与谢拾分享。他所渴求的,无非是将谢拾牢牢拽在手心里,为了这,他可以先放下一切,将一切障碍扫清。
可是傅子琛这个障碍,准确地摸到了他的内心,这一刻沈旬恨不得杀了他。
傅子琛挣扎着站起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凌乱,衣领被蹂躏成烂菜叶,他的脸色也十分阴沉,冷冷盯着沈旬:“这一拳,就当是我陪你玩这个游戏的开场白,游戏才刚刚开始。”他提起嘴角冷笑一下,不小心触动了脸颊上的青肿,蹙了下眉。
电梯门开,门外站立几个等待的人,沈旬却突然伸手按上关门键,将他们阻隔在门外。
傅子琛迈出去的脚步被他大力挡回来。
沈旬将他肩膀沉沉按住。
傅子琛脸色一变,手肘打在他肋骨上飞快反击。
沈旬一躲,已经飞快地从他手上将腕表扣下来。
“微型摄像机?”沈旬嗤笑,将精致的白银表丢在地上,用脚踩上去,表盘如蛛网四分五裂:“你这样愚蠢,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蠢,哪里来的自信?”
傅子琛脸色黑得发冷。
沈旬已经打开电梯门离去,余留下一堆匆匆赶来的记者抓拍傅子琛的铁青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