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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校迎来了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夕阳洒在庭院中,两片荷叶飘在大水缸上。
“吱”一声,迪恩打开车子的左前门,大山正低头坐在驾驶座上。
“练车的人都走完了。”迪恩说。
“哦。”大山应了一声,挪着沉重的身子坐到副驾驶座上,“上来吧。”
迪恩坐在温暖的皮质座椅上,脚自然地放在油门和刹车上,关上车门,随后双手握住方向盘,深吸口气。
“开始吧。”大山说。
这段时间迪恩一直在练车,每到傍晚,驾校的学员陆续离开,大山就会指导迪恩开始练车。
练车的第一天,大山和迪恩坐在车内。
“我需要看些什么书吗?比如《第一次开车注意事项》、《如何成为一个老司机》或者《一百条开车小技巧》之类的。”迪恩问。
“完全不需要!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大山信心十足,他拍了拍迪恩的肩膀,“相信我,哥们,也相信你自己。”
“其实开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就好比我吧。我第一次学车的时候是十岁,你没听错,就是十岁!”大山一边侧着身子找车钥匙入口,一边对迪恩说。
“那时候我哪懂什么,我甚至还没车子高。我还记得当时我开的是一辆白色面包车。”大山坐直身子,“终于找到钥匙口了。”
“白色面包车你知道吧,那是种像面包一样的车子。我第一次坐在车子上的表情和你现在一样,就像一只呆头鹅。”大山看向迪恩。
迪恩有些紧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那已经遗忘的童年时期,迪恩就对汽车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他总感觉自己在一头钢铁巨兽腹中,而汽车的速度,使他开始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不太真实。
比如为什么在车上时,大地会倒退,路边的树会不断后退。过了一会儿他又感觉车子是完全静止的,可他却神奇地到达了终点。
每次从车上下来,迪恩就感觉肚子里不停翻滚。
终于有一次,迪恩爸爸关心地问他是不是晕车了,他才知道原来这种现象叫晕车。
“我晕车了。”小迪恩喃喃自语,“晕车……”
事实上,大山对此一无所知,因为迪恩并没有表现出对汽车的任何不适,这甚至让迪恩也忘记了他对汽车有不良反应的事情。
世界上那么多奇人怪事,那么一个男孩不喜欢汽车,似乎也说得过去。
轮到他自己开车时,那种消失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了。
“对不起大山,我……我有点……”迪恩捂住自己的嘴,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迪恩?”大山问,“生病了吗?我开车带你去看医生!”
大山发动起车子,准备载着迪恩去医院。
“迪恩你挺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大山说着,猛加油门冲出驾校。
北叔放下冒着热气的杯子,深呼了口气。“一杯下午茶,Perfect。”
他听到院子里轰鸣的发动机声音,略皱了下眉,“真当驾校的汽油不要钱啊,又是哪个混蛋在练车。”
北叔走出屋子,嚷嚷着,“再敢这么开车,我要加收油费了!”院子里弥漫着汽油没有充分燃尽的气味,空无一人。
第二天,迪恩脸色发青,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
“迪恩,还要……”大山说。
迪恩如拨浪鼓一样来回摇头,“不学了,不学了,太难受了,开车太难受了。”
北叔来到迪恩身后,拍着迪恩的肩膀,说:“噢!你怎么能被一次挫折打倒,这还是我小镇北的侄子吗?迪恩,你难道忘记了第一天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吗?”
迪恩低垂头,在努力地回想。可糟糕的是,他完全忘了北叔第一天说了什么。
北叔摩挲着迪恩的头发,“你是一个男子汉,迪恩,要时刻记住这一点。”
“男子汉是不会轻易说放弃的,尽管经受了多大的打击与磨难。一个男子汉,仍然会笑着迎接第二天的太阳。”北叔眯起眼,望着窗外。
蝉在吱吱叫,太阳还是那么耀眼,让人无法直视。
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勇士,就像太阳。人们永远需要抬起头仰望,却永远看不清他的模样,谁又是那真正的英雄呢?
迪恩很清楚他自己并不具有英雄的气质与能力,虽然他也曾做过一些英雄梦,
比如拯救世界,打击邪恶!
他的心中还活着一个小迪恩——永远无法长大的小迪恩。
……
迪恩没有忘记,他今年暑假要学会开车,所以他没有放弃。
大山叫醒沉浸在回忆中的迪恩,“迪恩,你在想什么呢!”
迪恩回过神来,“哦哦,没事。”
大山嗯了一声, 转过脸看向车窗外,天空出现鱼鳞片状的霞云。
“大山,你有什么心事吗?”迪恩问。
“没什么。”大山回答,“你好好练车吧。”
“你这样,我没法练啊。我还需要你指导我呢。你一定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吗?”迪恩断定大山一定有心事,不然不会心不在焉。
平常他就是一个快乐的胖子,根本不知道悲伤忧愁为何物,可今天,大山反常地欣赏起了晚霞。
要知道,一个正常的大山,在晚上时,肯定是不停说着“什么时候开饭啊!什么时候开饭啊!”
大山沉默了,迪恩开口道:“你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助到你。我们是哥们,难道不应该互帮互助吗?”
“我想小解惑了。”大山说道。
“小解惑?”迪恩说,“那去找她啊!”
“不行的,自从上次我吃了她的花之后,她就再没理过我了。偶尔见面,也是特别尴尬。我去找她……不行。”
“没想到大山你也会这样啊,果然爱情使人盲目。这样吧,咱俩一起去,就去看看她。”迪恩说道。
大山问:“离得远远的,只看看她?”
“嗯,离得远远的,只看看——如果你能看得到。”迪恩点点头,“这样总行了吧。”
“行行行!谢谢你,迪恩。”大山攥住迪恩的手,“我们快走吧。”
“不练车了?”迪恩问。
“不练了,明天再练,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大山拉着迪恩就开始跑。
离山脚下小解惑的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大山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迪恩,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太……”
迪恩果断回复,“到时候我去敲门,你就在一旁待着,等小解惑出来了,你再出来。”
“行。”大山言听计从,躲在不远处的树后,迪恩走进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小解惑的妈妈问道。
“我是迪恩,我来找小解惑玩。”迪恩说道。
门打开了,小解惑妈妈说:“小解惑不在家,她去山上采植物去了。”
“哦。那阿姨再见。”迪恩咬了下嘴唇,反身去找大山。
“待会儿小解惑出来,我该怎么说?”大山背靠着树,心里不停盘算。
“你好,好久不见?不行,这样说显得太正式了……今晚月色真美——可是还没有天黑。你最近好吗?见面了我就问这一句。”
“两星期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原谅我。一定要面带笑容,大山!展现出你真诚的一面。”
大山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远处听到脚步声。
“大山,我回来了。”迪恩说。
“啊,来了!”大山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
“嗨,你最近好……吗……”
大山的笑容凝固,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面前并没有他朝思暮想的小解惑。
迪恩说:“大山,小解惑不在家,她上山采植物去了。”
大山“哦”了一声,收起笑容,“走吧。”说着,自顾自地离开。
迪恩说道:“大山,别灰心,我们明天再来。”
大山说道:“嗯。”
“等等!你刚才说小解惑干什么去了?”大山突然问道。
迪恩一愣,“她,她去山上采植物了。”
大山回头望向后山,夕阳完全落下,整座山被黑暗笼罩。
迪恩看向发呆的大山,“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大山摇摇头,准备离开。
迪恩耸耸肩,不知道大山在想些什么,抬腿准备走时,大山猛地回头。
“不好!小解惑有危险!”
他转身冲向漆黑的后山,迪恩来不及反应,大山已经跑出十多米。
“大山!”迪恩喊着, 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