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报废的皮卡

王山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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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你别在意小果宝的话。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年纪小,不懂事,说话没轻没重,而且还不知饥饱。有一次她一顿吃了两只烤鸭,还要再去吃第三只。”迪恩很哥们地锤了北叔一拳,问:“难道你要生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的气吗?”

    “噢No!”北叔面容无比沉重:“我只是在心痛,不能再挣那个肥胸女人的钱罢了!叔叔承认自己是一个人渣,果宝和你爸妈说的都对!但谁能保证,人渣不会突然做一件该死的好事呢?”

    北叔指着车的方向:“有谁要坐免费的汽车去县城吗?”

    “免费?”迪恩摸了摸宝爸给他准备的三千生活费,不敢相信:“有什么条件?”

    “条件就是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滚到车上去!”

    “还有你!喂,该死的肥婆娘,还想去县城报考驾照就滚到车上去!”

    也许北叔早已习惯了,他侧身,后跳,一连两个后空翻,一气呵成地躲掉了空中飞来的拖鞋,扫帚,砖头,和装满尿液的矿泉水瓶。

    “谁四十五岁身体还能这样矫健?”北叔挑了挑眉毛,跟迪恩炫耀。

    迪恩看着院子里的这辆黄色皮卡(生满了锈),前车窗没有玻璃,前左轮胎斜得厉害,车门一动就“吱哇”地响:“叔,我一直以为这是一辆报废车!”

    “只要发动机还能动起来的车都不算报废车!”北叔一把推开迪恩,开门上车……

    “没钥匙又怎么样?现在请睁大你们的眼睛,接下来的一幕你们只能在电视剧里面见到!”北叔一拳打烂了方向盘右边的塑料,从里面掏出两根线。他像电视里面一样将两根线触到一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虽然声音跟火车一样,但这辆皮卡好歹是启动了。

    北叔摸出一支烟点上,左手肘着车辆,右手扶着方向盘:“来不及崇拜了混蛋们,快上车!”

    “阿姨,这……”迪恩看着皮卡里面荡漾的灰尘,有一种自己一旦上车,就会被皮卡吃掉变成废铁的感觉。

    肥胸女人拍了拍迪恩的肩膀:“坐一趟这人渣的车也是有好处的,他总能让人看淡生死。”

    ……

    迪恩坐在副驾驶上,肥胸女人坐在后排。

    皮卡以每分钟一大跳三小跳的频率驰骋着,皮卡每一次颠簸,迪恩都会被屁股下坐垫里面的硬东西搁到。

    “叔叔,你为什么不能绕开地上的石头呢?”

    “石头?你是不是太小瞧我的白内障了?”——“砰!”——“我又撞到什么了?”北叔把头伸到车窗外向后看:“那是一头牛吗?”

    那是一棵树。

    ……

    昨天北叔在去车站接兄妹的路上,看见一个人对他一边扭屁股一边竖中指,“你是在挑战我的勇气吗?”北叔直直地朝一棵树撞去,把车开到了沟里。

    ……

    “叔叔!停车!”迪恩惊慌失措。

    “哈迪恩,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刹车失灵。”

    “卧!—槽?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油门真的灵,轻轻一踩就到底,怎么也不出来!”北叔狠狠亲了口方向盘:“我爱死这辆车了!”

    汽车以每小时九十公里的速度在公路上行驶,北叔的白内障让他感觉自己一直在梦里飞驰,完全听不见一旁迪恩的嚎叫声。

    “啊!啊!啊!……”——“咯噔,咯噔。”——“啊……”迪恩惊魂未定,车怎么停了?

    “fuck!”北叔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附近有没有加油站?”

    “叔叔,你再敢开这辆车的话,我一定会报警的!”迪恩气呼呼地踹了脚车门,车门很应景地脱落了:“叔叔你会害死我们的!”

    “什么?让后面那个肥婆娘告诉你叔叔神乎其神的车技!”

    有一次北叔开八十公里的时速走市集,三十米不到就撞飞了三个人。

    “不是那一次!”

    有一次北叔开着这辆皮卡带着二十三个学员去县城考试,跑掉了两个轮胎。

    “也不是那次!”

    北叔昨天又在直线行驶的路上把车开沟里去了?

    “就没有一次不出事的?”

    肥胸妇女很仔细地想了想:“没有。”

    “该死的白内障!”北叔揉了揉眼睛。

    迪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果宝说得对,他们的这个叔叔的确是个人渣。

    “呼~叔叔,这辆车真是个烂车!”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公路,迪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和你这个人一样烂!”

    北叔亲了下方向盘:“你是在说我最帅的皮卡吗?”

    “我受不了了!”迪恩下车,指着副驾驶上的坐垫:“这里面究竟有一个什么东西?它搁了我一路!”

    “我去年丢了一块金表!”北叔一把扑到坐垫上开摸:“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堆死老鼠,的骨头?”北叔一把扔了老鼠骨:“哈哈,其实那块金表是从我地摊上偷来的仿货!”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爸就再也不带我们回老家了。”迪恩对北叔失望透顶,他赌气一般地转身走进路旁的树林:“我觉得我爸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不是没能救下我的小姑,而是把我和妹妹送到了你这里!”

    那小子敢一个人钻到树林里面去吗?北叔信心满满地扶着方向盘,在心里默数:三,二,一,点五,一点四……

    直到北叔数到一点零多,迪恩的身影消失在小树林中,北叔才真的慌了。

    “嘿迪恩回来,迪恩你回来!”

    “兔崽子,你回不回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好,你就别回来了!一会儿我会拦住过路的车,然后抢他们的油!汽油一到手我就走,一分钟都不会等你!”

    看着迪恩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北叔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那么你就进去吧,进去这片树林吧!你说的对小兔崽子,你爸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送到了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