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唯一所爱

一把水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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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黎,夜色浓重,皇宫,清思殿内一灯如豆。

    灯影下,桌边坐着一人,桌上近十壶酒,多半都是空了的。

    萧玴举起酒杯一口饮尽,似乎意犹未尽,提起一壶酒正欲倒酒,发现酒壶已空,他将那酒壶随手一搁,空酒壶立得不稳,被他的手一绊,连着旁边的好几个空酒壶都丁零当啷地齐齐砸到了地上。

    萧玴还是找到了一壶酒,倒了满满一杯,饮尽。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日霍清然悲痛绝望的神色,她冷漠的眼神,她决绝的话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划破他的心脏。

    萧玴,你有什么可心痛的?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近乎绝望地笑起来,推开酒杯,直接提着酒壶喝起酒来。

    恍惚间,脑海中似乎又闪过从前的种种,他第一次看到霍清然的时候。

    她完胜归来,一身儿郎打扮,束着高高的马尾,登上城楼,用带着稚气的声音朗声笑着对他说道:“听说你是皇子,你功夫如何,不如我们比一场?”

    那时他想,多爽朗的少年,他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然后突然又来到了正元二十九年,他从平州赶回建邺的路上,探子前来汇报:“霍小将军坠泗水而亡!”

    那一次,他吐出一口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接着又到了冷宫旁边,他与她再次相逢的时候。

    失而复得的快乐如此清晰,历历在目。

    然后是苍霞峰上,他隐隐听到她的哭声,她叫自己一定要活着,不要扔下她一个人。

    那时他多想拥抱她,告诉她,他会永远陪着她,永远不让她一个人。

    可如今,他没能做到。

    霍清然最后的那个眼神,一遍又一遍的闪过,她最后的那句话,一次又一次地回响。

    ——晋王殿下,我祝你,早日夺下皇权,执掌……天下!

    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也没了,萧玴随手扔了,又去找酒,手上动作却逐渐慢下来,萧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时,外间传来一阵声音。

    “参见皇上。”

    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孩走了进来,来到他身边。

    “清然……清然……”

    小孩小心地推了推他,喊道:“七叔,七叔?”

    萧玴迷迷糊糊地醒来,凝目一看,原是萧甚。

    “甚儿,你怎么来了?”萧玴笑了笑。

    萧甚说道:“我睡不着,我想和七叔说说话。”

    萧玴摸摸他的头,道:“想说什么?”

    萧甚想了想,道:“清然,是谁呀?”

    萧玴笑道:“是我今生唯一所爱之人。”

    “那她也爱七叔吗?”

    “爱,她也爱七叔。”

    “那她现在在哪儿呢?为什么不和七叔一起?”

    “因为七叔把她气走了,七叔很坏。”

    “不,七叔不坏,七叔是世上最好的人,她自己走了,她才坏呢!”

    “甚儿,你还太小,你不懂,这世上最毒的毒药除了权力,还有一个情字。”

    萧甚面露茫然:“情是什么?”

    “情是什么?”萧玴突然间也有些迷茫,他想着,想了许久也想不透,终于又一次睡了过去,口中仍呢喃:“清然……”

    翌日,朝会散后,哑七来到宫中。

    探入湖心的凉亭之中,萧玴负手而立,左右尽被摒退,唯余封陌一人尔。

    “王爷,七爷来了。”封陌看见哑七向湖心亭走来,便道。

    萧玴转过身,哑七来到他面前,伏低道:“哑七参见王爷。”

    “起来回话。”

    “是。”

    萧玴问道:“于越那边如何了?”

    哑七恭谨地答道:“据暗探来报,赵穆已集结二十万大军准备进攻我东黎。”

    萧玴说道:“是时候动用那步暗棋了,你去安排吧,尽快解决此事。”

    “属下遵旨。”

    ……

    于越,摄政王府,赵穆刚刚回府,走到一处庭院,见府内一名谋士站在院中,似在等候。

    此人名为王渠,追随他已有七年之久,他的意见曾多次对他助益甚大,是以赵穆素来对此人有几分看重。

    “先生可是在等本王?”赵穆一边走近,一边朗声笑道。

    王渠作揖,恭敬道:“正是。”

    赵穆来到他面前,说道:“先生可是有事?”

    王渠又道:“正是。”

    此人一向寡言少语,一本正经,赵穆也习以为常了,见他这般表现,似乎有什么要事,便屏退左右,道:“请讲。”

    王渠见人都退下了,才说道:“王爷可知今天下是何局势?”

    赵穆说道:“先生何意?”

    王渠神色肃穆:“今天下三分,于越、东黎、大凉,东黎内乱方休,幼帝即位,晋王萧玴摄政,萧玴此人虽不简单,但东黎此时积弱,要想恢复到战前东方雄狮的地位恐怕需要些时日。”

    赵穆道:“不错,正因如此,本王才打算出兵。”

    王渠又道:“而大凉,常年受南羌滋扰,虽不惧南羌,但始终有此一隐患,而近日,渠得到消息,大凉皇帝病重,已有月余,赫连昀此人尚无子嗣,若是他一病不起,大凉必将大乱。”

    赵穆眉目微凝:“你的意思是……”

    “再看我于越,上下一心,兵力未损,王爷治国有方,国力渐增,眼看已是三国之首,此时,乃是我于越大放异彩,开疆拓土之最佳时机!”

    听到此处,赵穆颇为受用,面露傲色。

    王渠却突然话音一转,痛心疾首:“然呱呱幼子为帝,难成大事,待他长成,时机早已不再!纵使王爷纵横疆场,辟土千里,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是以,渠恳请王爷废幼帝,登帝位!”

    “好了,别说了。”赵穆沉声道,王渠不是第一个让他称帝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早在他杀了先帝那日,身边亲信无不以为他将要称帝,却没想到,一转身他将帝位拱手让给了刚出生的小皇子,亲信、谋士无不一再劝谏,均被他驳回。

    他不是没想过称帝,但为了那个女人,他愿意放弃。

    既然早已做好了决定,今日便不会再反悔。

    “王爷!”王渠猛然拔高声线:“这可是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若您成就如此霸业,必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留名啊!王爷断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而弃此良机于不顾!”

    一统天下,千古霸业,他又如何能不心动?赵穆沉默了。